作者：蜀中剑士
除了前两天士族出动人手试图救人之外，之后几天世家都不再露面，仿佛挨打行刑的不是他们的族人一般。
当然这并非是他们不想，而且吴家主吴用劝住了他们。
“还嫌不够丢人吗？以马谡那个疯子的性格，威胁他有什么用？”吴用看着这几位气的脸色都漆黑的同僚，叹息了一声。
“那该怎么办？那可是我们韩家的人，难道就任由马谡这么干吗？”韩家主很气愤，他眼睛都被气的通红。
“他真是把我们几个家族的脸面踩在地上，让我们威信扫地啊！”
想他们在陇西耀武扬威这么多年，还第一次遇到这种不要脸的混蛋。
“他马谡就是一个疯子，他连士大夫的脸都不要了，你们敢吗？”吴用摆摆手，示意下人把大门关上，只留下几位世家代表。在管好门之后，吴用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你们难道还看不出来马谡想干什么吗？真觉得他只是要打我们的脸吗？”
吴用此言一出，几个世家代表顿时火气全无，脸色全都凝重下来。连最愤怒的韩家主也一下子平静下来，毫无刚才的愤怒神情。
“看样子你们也看出来了？”吴用看着这几个老戏骨，轻轻摇摇头道。
“怎么能看不出来呢，我们家族在城外的田庄已经被蜀人勘探了三遍了。”陈家主沉声的说道，都能在家族里混成家主的人，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而且据家族在县衙当小吏的族人说，蜀人这几天接连调查户籍与地契的问题。根据某的猜测，马谡要不了多久就能查出什么来了。”
这些年他们这些世家借着曹魏不重视陇右，跟着前几任太守干了不少脏事。短短不到十年，陇西郡绝大部分持有土地的豪强地主纷纷家破人亡，土地都归了他们几个家族。而原本人口还算充裕的陇西郡，也在几年时间失踪了一大批人。
现在马谡突然查起这个，绝对是撩拨到他们的心弦上了。
“所以马谡的目的并不在行刑本身，而是在试图让我们的注意全部放在县衙而忽略他搞的那些小动作。”吴用点点头，语气变得有些冰冷。
土地，永远是这片土地上最核心的利益，哪怕是再过一千年也改变不了。
尤其是自从曹魏推行了九品中正制之后，这一想象变得更加严重了。
在九品中正制下，地方的士族的前途被锁死在了，仕途属于一眼就看得到尽头。在这种情况下，继续花费精力在官场上的斗争已经没有意义，所以他们便把精力全部放到了土地兼并上。
现在即便蜀汉控制这里，这些士族也并不希望吧这些年吃到的土地在吐出去。
都快消化完了，你让我再掏出来？怎么可能。
所以当马谡开始查户籍与地契的那一刻，几个世家大族已经警钟大作了。
即使马谡整了这么大一个活，当众抽他们士族的大嘴巴子。依然无法让士族忽略他悄咪咪的调查地契与户籍的动作。
“而且你们也应该清楚，马谡除了掩饰那些小动作之外，为什么要公开行刑了吧？”吴用抬起头问道，看到同僚的眼里有疑惑，他轻声开口道。
“都知道秦朝时，商鞅变法的立木为信吧？”
“马谡就在干同样的事情，不过他立的不是木头，而且我们世家的人头。”
此言一出，几个家主全都明白了，眼底闪过了忌惮。
立木为信，简单来说就是通过一个例子来树立朝廷公信，让百姓相信朝廷接下来要干的事不是面子工程。
马谡当众行刑，甚至要公开处决他们本地大族的人。就是在告诉陇西的黔首们，我是真要推行汉法，和那些大族不是一伙的。
这个消息会随着那些被吸引前来观看行刑的黔首在整个陇西传开。一旦下面的黔首都相信了马谡的话，几个大族想阻拦汉法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石三鸟，既吸引我们的注意，又打击了我们的威信，还树立量的他自己的威望。”吴用跟同僚们分析着，神情复杂。
“除了他自己不要脸之外，一环扣一环全都打在了重要的环节上。”
吴用话说完，屋子里的士族代表全都沉默了。他们不再有任何轻视，眼底里全是对这个太守的警惕与忌惮。
“世康，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尽快动手了！”
屋子里沉默了良久，何家主狄道县县丞何佐突然开口说道。
“这马谡从一开始就是奔着跟咱们撕破脸去的，根本没想过跟我们和谈。再这样下去，我们只会被步步蚕食最终被马谡彻底解决掉的。”
“尽快下定决心，让这个郡守消失吧！”
第28章 马谡必须死
“让他立刻消失？你以为我不想吗？”吴用轻轻摇摇头，苦笑了一声。
“要是真有这么简单，我早就在在宴席撕破脸的那天晚上动手了。他不过就是一个郡守，身边仅有一个武夫保护，想干掉还不简单？”
“但是你们知道他真正的来历吗？或者说你们知道他的底气从哪里来吗？”
几个家主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吴用。
吴用也只是停顿了一下，随后淡淡的说。
“马谡，字幼常，荆州襄阳宜城人也，是襄阳马氏的嫡子之一。”
“其自年少时就是个天才，那个时候据说还是很尊礼守法，与士子交往极为密切。马谡兄弟五人，被称为马氏五常。”
“马谡的兄长叫马良，跟随蜀汉的先帝刘玄德讨伐东吴时战死。而马良恰好，又是诸葛亮的好朋友，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马谡在当上参军之前压根没有任何军功，纯粹靠着跟蜀汉丞相诸葛亮关系好才上位的。守街亭这项任务，也是诸葛亮力排众议选了马谡去。”
“而且即使马谡违背军令，按照蜀汉朝廷严苛的律法当斩。但当今蜀汉陛下亲自下诏，赦免了他的罪行。”
“所以你们难道没看出来吗？马谡从头到尾代表的都是蜀汉当权派，荆州士族的利益。或许派他一个谋士来陇西当太守，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剩下的吴用都不用说，几个士族家主也都明白啥意思了。
马谡一旦在陇西遇刺身亡，届时蜀汉当权的荆州派绝对不会放好他们的。
陇西郡的士族就算再怎么强，那也是针对普通人而言的。面对控制着一个国家的士族来说，碾死他们几个不比踩死蝼蚁难多少。
“而且你们看看陇右五郡，诸葛亮分派的人就知道了。”吴用扔出了一份竹简。
“天水郡诸葛亮亲自负责，吴懿督广魏郡，魏延督南安郡，杨仪，督安定郡。”
“他们的目的还不明显吗？就是要落实他们在陇右的权势啊。”
看到吴用给他们的分析，几个大族家主全都哑然。显然从这方面看，这是一盘大棋，是蜀汉高层的权力之争。
他们这种小蚂蚁不过就是牺牲品，一旦马谡的死跟他们牵扯上关系那他们绝对完蛋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就这么认了吗？”陈家主有些不甘心，就算牺牲也不该牺牲他们家族的利益吧。
我们合作一起在苦一苦黔首……不过好像陇西黔首也没有再苦的空间了。
“自然不可能这么认了，否则我们几个九泉之下怎么和列祖列宗交代。”吴用坚决的摇摇头，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马谡必须死，他若是不死我们都被霸占的家业会多很多。但马谡的死，绝对不能跟我们联系上，必须得有人背锅。”
“羌人！”韩家主顿时想到了完美背锅对象，立即抢着说道。
“没错，必须且只能是羌人！”吴用点点头，看向几个同僚，郑重的说道。
“我们这期间该给马谡使绊子就使绊子，尽可能拖慢他的行动。”
“等到羌人出来劫掠时，再想办法算计让他死在羌乱之中。只要死跟我们扯不上一点关系，蜀人为了稳住陇右就暂时不会迁怒于我们。”
“届时我们就有充足的时间派人去成都打点关系，慢慢的让我们在朝堂上有个靠山。届时即使陇右平稳下来，蜀人也没法对我们秋后算账了。”
“这中间求稳是必须的，割肉放血是必要的。但只要不是马谡督陇，我们割的肉就不会太多！”
士族领袖们对视了一眼，同时重重的点点头。“就这么办吧。”
…………
…………
…………
“这两天那几个大族的家主怎么不来了？一下子变得有点无聊了。”
马谡站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监督着行刑的过程。
刚开始行刑他还有点新鲜感，看着那些走路都要注意礼仪的士子被打的哭爹喊娘就感觉有趣。
什么刑不上大夫，都是狗屁，在我这里都要挨打，这何尝不是一种人人平等。
就和前世打游戏时平等的剥削所有种族一样。
不过过了这么数日，马谡那点新鲜感也没了。哪怕是有几个士子被直接杖毙了，马谡内心都没有一丝波澜。
最主要的是每天行刑完就得回去干活，跟着官吏们商讨户籍地契的事情，比996还累。
“不是这群世家的人都属王八的吧，这么能忍。”马谡一想到这里就咬牙切齿，老子既要查你的土地又要杀你的族人，你怎么还不来弄死我啊。
我很好杀的，每天晚上睡觉时都把姚虎赶的远远的。你随便派个人来，想弄死我宛如探囊取物。
刺客你到底啥时候来啊！就这么又是无聊的当众处决了几个士子之后，马谡盘算了一下地牢里剩下的囚犯。总共也处决不了几天了，干脆明天整个大的，一股脑全解决掉吧。
等这些世家子弟被自己全杀了，世家可就彻底和他不死不休了。届时他在照着调查出来的户籍与地契去割世家的肉，不怕他们不狗急跳墙。
计划通！这一次真是胜利女神在微笑！
然而就当马谡还没走回县衙时，就猛然望见了远处突然升腾起来的浓烟。
从远处县衙的房屋之间，不知何时升腾起了一股股黑烟。其浓郁程度，绝不可能是一般篝火产生的“等等？那个方向难道是？”马谡顿时感觉不对劲，仅仅思索了一瞬脸色就变了。
“档案房？”
着火的方向正是县衙存放档案户籍的地方。里面存有整个陇西郡所有百姓的户籍与地契，也是马谡这些天重点调查的地方。
这么重要的地方，马谡都严防死守了，竟然还能着火？果不其然，马谡还没等有所反应，就看到许多官吏仓惶乱窜，惊慌的大喊道。
“走水了！”
“档案房着火了！”
“快来救火啊！”
“郡守大人！档案房不知为何突然走水！”
听到手下人的禀报，马谡脑海里闪过了一个词。
火龙烧仓！
第29章 吾与档案共存亡
火龙烧仓，最著名的销毁证据的手段。在贪污眼看就要查清楚之前，一把火全都毁了，没有能查的自然也就没法继续了。
这个手段很老套却非常实用，哪怕是后世也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