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目
“别盯着我啊，我都要脸红了。”歌薇故意咧开嘴，舌头上的银珠闪闪发光，“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不想麻烦你来着。”
“可我见过的其他祭司似乎……”
“那是因为他们通常隐藏得很好。”她不以为然道，“这是我们亲近神明的方式，常言说越像一台机器，就越能发挥出自身的力量。你要不要试一试？其实习惯后还挺不错的。”
“谢谢，我还是不了。”珊黛拉嘴上毫不犹豫的拒绝，眼中却露出了一丝笑意。经历远望塔这一战后，她忽然觉得两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对方那浮夸的装扮也没之前刺眼了。
等到伤口处理完毕，其他人都退去后，歌薇直接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城卫军里有内鬼。”
“不一定是从军队泄露出去的，领主身边的人也有嫌疑……化身邪物的那人身份刚才已经被查到了，不是普通士兵，而是一名常驻领主城堡的中队长。”她收起笑意，沉声说道。
袭击时间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刚好是自己见完伯爵并得到支持之后。
至于跟乐园使者的会面，应该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珊黛拉不禁有些头痛，“但我不知道他是真想杀了我，还是被邪教徒给控制住了。”
“两者没有本质的区别，如果你身上长出那玩意，我照样会杀了你。”歌薇耸耸肩，“相信我，这是为了你好。”
她拉点点头，没有接话。
珊黛拉自认为不可能成为邪教信徒，可她没办法保证军队里每个人都和她拥有一样的想法。三年时间相处下来，她对城卫军还是有感情的。如果可以，她不想亲手杀死任何一位部下。
何况找内鬼是军队内部的事，没必要让一个外人来操心。
歌薇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你真的见到那位了？我的意思是……不是他的追随者。”
“那位？”珊黛拉有些不解她为何要用这种形容，“我见到的人是之前一系列事件的引发者，也是你眼中消灭邪物的拯救者，他自称为乐园大使。你指的是谁？”
“……当然是……不，算了。这个只有我见到对方才能确认。”歌薇摇摇头，示意此事揭过，“那你们谈了些啥？乐园又是什么意思？”“乐园只是一个象征，或者说是一种妄想。这个组织希望能让俗世变得宛如乐园，人人都能吃饱喝足……虽然不是对方的原话，但我理解的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珊黛拉明显有些不信。
歌薇看出了她的戏谑，“不要低估了信仰的力量，他们已经在履行神意的路上了。”
“为他人付出的后神么？这从常理上就不可能……还是说正事吧，你见过这种祭坛么？”她吃力的比划道，“上面是一束野蔷薇，下面是人的脑子。”
女祭司顿时皱起眉头，“你在哪里看到的？”
“不是我，是乐园的人。就在黑钢大楼的三层书房里。”
可惜一场爆炸完全摧毁了书房，她只能选择暂且相信乐园使者。
歌薇罕见的沉默下来，她微抿嘴唇，似乎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她才叹气道，“这确实是邪教的祭坛，而且信奉的邪神和过去的都不太相同。他们是近些年才冒出来的势力，一般只在旧大陆活动，没想到连新大陆也出现了。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我必须报告给主教才行。”
“邪神不一样？难道又出现新的邪神了么？”
“说出现可不对，它们是先神，早就存在于世间，我们只是发现了它们而已。”歌薇纠正道。
“能和我详细说说吗？”
珊黛拉头一回真切的想要了解这方面的内容。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教会规定不得将邪神有关的知识传播给普通人，当然也有避免无知者效仿崇拜的目的。”歌薇又重新躺回病床上，“如果是别人可不行，但你问的话……我就稍微通融一下吧。简单来说，教会确认的邪神目前已有六位，分别是「腐神」、「辰星」、「虚冥」、「隐雾」、「世界」和「未谜」，它们已经或多或少的进入了我们的世界，只是大部分民众仅知道腐神和隐雾，因为它们切切实实造成过巨大灾难。”
这点珊黛拉倒是知道。
相传人们会有生老病死、物质会枯萎衰败，都是因为邪教徒将腐神引入世间的缘故。而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是可以永生的。
至少不会老死。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则是一百五十多年的腐败毒水事件，一支叫恐怖暗影的邪教在旧大陆梅利城召唤出邪神力量，把整整一条贯穿城市的河流变成了毒水。人一旦喝下，立刻就会像植物一样枯萎衰败，寿命也急剧缩短到数天半月不等。更可怕的是，这些人仿佛不会感到任何异样或痛苦，而是像真正的老人一样迎接寿命的终结，简直就如同他们已经完整度过了自己的一生。这场灾难造成了近十万人死亡，以及城市的彻底荒废。
隐雾就更熟悉了。
整个新大陆都是这位邪神的杰作，无处不在的雾气将人们围困在大陆边缘，它孕育着癔症、迷雾蜘蛛和其他未知怪物，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向前开拓。卫城的悲剧更是深入人心，由于发生至今不过十五年事件，经历的人基本在世，因此成了流传最广、名气最大的邪神。
哪怕三岁孩子都知道隐雾教徒的名号。
“另外的邪神呢？它们的名号跟邪恶好像没什么关系啊……”珊黛拉有些不解。
“一开始新加入的教徒都会有类似的疑问，而教会给出的解释有两条。”歌薇伸出两根手指，“一是它们是先神，不能以人类的正邪词汇去描述，目前能确定的是，它们的确对人类的延续存在巨大威胁。二是名号要求概括准确，而不是为了魔化敌人，加上我们对付的主要是邪物和邪教徒，邪神取什么名号本身就不太重要。”
“嗯……勉强也说得通吧。”
“但我认为还有第三个原因。”歌薇又伸出一根手指，故作小声道，“那就是有人害怕了。他们害怕这些邪神，不敢给它们起过于凶恶可怖的名号，以防哪天被对方聆听到。只有不咸不淡的名字，才能缓和这种畏惧。”
第163章 我们联合！
“呃……”珊黛拉哑然。
一般祭司真的会这么戏谑自己的教会吗？
“其他教会也知道这些？”
“理论上知道，主教之间会相互沟通，但实际情况谁知道呢，我又不负责和那些教派打交道。”歌薇摊手，“接着就是第七位……暂时没有名号，因为我们对它的认知全部来自于抓获的邪教徒。它的信徒往往会使用植物与人体的组合做标志，比如松树枝和肠子、牡丹和心脏……总之都是些很恶心的玩意。你也知道的，一百个邪教徒眼中就有一百个邪神，天知道这些组合有没有意义。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些疯子追随的应该不是过去任何一位邪神。”
不愧是专业人士，珊黛拉心想。她在旧大陆服役的时候，经常会听到军队又攻破了哪里的邪教势力，剿灭了多少教徒。当时在她眼中，这些人就等同于杀人犯、纵火犯，只是更加疯狂，破坏力更大，还会使用一些诡异莫测的邪术，现在听女祭司这么一说，她顿时有了个整体性的概念。
同时她心底还升起了一丝怀疑，如今一个邪教徒都能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以前军队扫荡的那些地方真的全是邪教大本营么？
歌薇接着说道，“第七位的信徒和过去那些邪教徒有明显的区别——我们此前一直认为，人之所以会变成邪教徒，是因为他们受到了邪神的感召，要么发病成为癔症患者，要么死亡，只有极少数人能挺到最后阶段，所以他们的数量始终有限。可如今的情况发生了变化，第七位的信徒似乎正在效仿正神教派扩大的方式，主动拉人进入邪教，所以他们的行为更加激进，也更难应对。”
“主动拉人？”这还真是超出了珊黛拉的想象，邪神表面上也有神字，可实际上根本无法交流，更不会庇护自己的信徒，这跟加入一群疯子组成的疯狂俱乐部有什么区别？“这对其他人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好处吧！”
“但目前来看，他们的渗透速度相当快……比如说黑钢头目，像艾布维奇这种有地位有身份的人，根本不像是一个要舍弃一切的邪教徒。显然我们正在面对一些无法理解的东西。”
“如果能打听出来就好了。”珊黛拉喃喃道。
在军队训练中，将军总要求将情报收集放在作战的第一位，如今面对邪教徒，这一原则应该同样有效。倘若能截断他们拉拢外人的渠道，那么以后的作战压力也会降低不少。
“你要是能办到，教会一定会给你颁发一个一公斤重的勋章，纯金打造的那种。”歌薇嗤笑了声，“别想那么多，这不是你我能考虑的问题。”
伤口的疼痛令珊黛拉生出一丝倦怠，不过她还是强撑着精神问道，“那袭击我的邪物又是怎么形成的？难道它们都是邪教徒自愿献身变出来的吗？”
“关于这点教会还在研究。不过类似盆栽黑条的这种邪物相当有价值，我昨天送回去的残骸今天应该已经搭船离开辉煌堡，前往旧大陆的神机总教堂了。”
珊黛拉点点头，声音变低了些。
“你觉得神机教知晓这些事后……会怎样应对？”
“如果这儿是旧大陆的重要城市，那三天后就会有上百个像我这样的执行祭司陆续赶来增援。”
歌薇故意顿了顿，“换成辉煌堡嘛……援军已经到了。就是我。”
“咳咳……呃……”她差点没被呛到，伤口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你不是领主阁下请来的吗？”
“他是向当地的神机教会发出请求，教会会根据请求内容再调遣周边地区的可用祭司。而附近方圆千里内的执行祭司就我一个。”歌薇轻笑起来，“当然了，等到我的报告提交上去后，第七位邪神教徒的消息或许会让总部稍微积极一点。”
“该死，他们就不能上点心嘛！”
换做以前的珊黛拉，绝对不会在一名祭司面前这么说话，不光显得失礼，还容易引起纠纷，可现在她却少了许多顾虑。
“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执行祭司就那么多，面对新威胁，总部肯定会优先考虑自家大本营的安全。”
“说得也是……这事到头来还得靠我们自己。”她喘了口气，“其实……我有件事想要委托给你。”“哦？”
“我的副官伍迪是个可靠的人，但能力有所欠缺，他听从命令还行，自己想办法就不太行了。而明天我会招威尔航运公司的三公子来问询，接下来的调查也得有人主持方向，可我现在这样子……一时半会根本没法行动。”
珊黛拉实话实说道。
“你不会想让我来担当城卫军指挥官吧。”歌薇装出惊讶的表情。
“当然不可能，这可是我的军队。”她摇摇脑袋，“不过我可以设一个代理参谋之位，由你提醒伍迪接下来该干什么。另外我还想请乐园使者跟你一起行动，他在获取情报方面的能力超乎想象，只是缺乏专业人士的协助。”
这毫无疑问是个大胆的决定。
城卫军保护的是领主的资产，指挥官应该对领主心怀忠诚，她是如此，可歌薇与乐园使者就不见得一样了。
也许是朝先生的话打动了她；
又也许是李奇昂伯爵的支持让她敢于做出这样的改变。
“你跟之前不太一样了……”缄默半晌后，歌薇忽然说道。
“我之前太相信城卫军的力量，如今才发现许多事情并不如我想的那么完满，希望现在修补还来得及。”
“谁知道呢，也许我们的世界注定会消亡，邪教徒将赢得最后的胜利，就如同新大陆被迷雾覆盖一样。”
“喂……”
歌薇眨了眨眼，“我是没问题。不过我不在驻地的话，你又遇上邪教徒该怎么办？会死的哦。”
这家伙……难不成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珊黛拉愣了下，随后才无奈道，“弱点是下半身，炸药有奇效对吧？一百个值得信赖且懂得使用炸雷的士兵，我还是找得出来的。”
“既然如此，那就按你说的办。”歌薇从床上跳下，“我就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你自个儿休息吧。”
原本就在强忍的倦意一下涌上心头。
珊黛拉却觉得心里意外的平静。
城卫军、神机教与初次露面的乐园一方若是能联合起来，应该能给邪教徒一点颜色瞧瞧吧？
“啊，拜托你了。”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164章 惊人的发现
第二天上午，歌薇带着城卫军指挥官的委托，来到耶妮圣堂。
今天倒没了抗议的人群，上班的行人匆匆赶路，只有偶尔几个会停下脚步，对着圣堂大门指点两句。
她刚踏上楼梯，背后的衔尾蛇便强烈震动起来，那是察觉到敌意的表现！
歌薇愣了下，才看到对面冲出一个人来。
是名戴着兜帽身穿长袍的女子。
帽檐阴影下的那双眼睛仿佛有火焰冒出。对方拔出腰间的匕首，狠狠朝她胸膛刺来！
她不得不后退一步，卸下十字架，像盾牌一样挡在身边。
叮！
匕首刺在钢铁外壳上，冒出一串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