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戒大师
便也不再废话,大声道:“要战便战,瓦剌人宁死不降!”
纳哈出回头看看朱桢,见他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战场。
“送这些勇士上路吧。”朱桢轻轻一挥手,明军再度展开了进攻。
这次明军却没有用弓箭。而是将之前安放在半山腰的火炮,用驼马运下山来,摆到阵地前,进行近距离直射!
火炮轰鸣声中,一道道火舌喷射而出,将各种霰弹、实心弹,激射向瓦剌人的军阵。瓦剌士兵的皮盾和木盾,根本挡不住明军的炮弹,通通被轰成了碎屑。持盾的士兵自然也在劫难逃,像镰刀下的麦子一般,成片成片的倒在明军的炮口下。
瓦剌兵顽强的用弓箭还击,但弓箭的射程比火炮差的太远了,根本伤不到明军的的炮手。
当他们的阵型被火炮彻底摧垮,明军骑兵便顺势发起了进攻。他们挺着马槊呼啸盘旋着,像削苹果一样,一圈接一圈的将瓦剌兵斩杀马下。
看着前面的士兵成片成片的身首异处,肠穿肚烂,鲜血、残肢和破碎的内脏在眼前横飞,后头的瓦剌兵终于崩溃了。
他们不再听从首领的指挥,大片大片的跪地投降。他们确实是不怕牺牲的勇士,但明明败局已定,却还让他们白白送死,实在就恕难从命了……
黄昏时分,山谷中的喊杀声终于渐渐消停。最后的两万瓦剌兵不再负隅顽抗,全都做了俘虏。极具讽刺意义的是,其中就有那也速迭尔和马哈木。
“唉,何必呢?”纳哈出叹息一声:“摊上这种首领,也是瓦剌人倒霉。”
朱桢看他一眼,淡淡道:“现在知道你劝降有意义了吧?”
“是。”纳哈出服气道:“王爷心善,这样少死了不少人。”
“呵呵……”朱桢不置可否的笑笑道:“下去吧,本王要处理点家务了。”
纳哈出也看到几位亲王,都往这边来了,赶忙识趣的告退。
就像闯了祸的孩子不敢回家一样,朱棣其实很怵头跟老六见面。所以一直磨蹭到战事终了都不敢露头。
“王爷,快去吧。”张玉等人劝道:“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点去见六王爷,态度好一点,帮我们争取宽大处理。”
“我艹,你们是一点不担心本王啊?”朱棣无语道。
“六王爷跟你感情最好,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张玉等人道:“他肯定嘴上骂你,实际上也是帮你的。”
“你们倒是看得明白。”朱棣苦笑一声道:“我也知道老六肯定会帮我,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没脸见他。”
“去吧去吧,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众将连哄带劝。
“唉,好吧。”朱棣无可奈何的应一声,便解开身上残破不堪的战甲,扯掉早就碎成布片的大红军服,露出瘦骨嶙峋的躯干。
刚要让人把自己绑起来,却见老二老三从远处联袂而至。
“哟吼,这是要唱哪一出?”老三看到他的造型,便大声取笑道:“负荆请罪还是苦肉计啊?”
朱棣想要反唇相讥,但实在没那个脸,便装作没听见的,问老二道:“二哥怎么也来了?”
“支,支援大宁,听,听老六说要来救你,就,就跟着来了。”老二憨憨一笑,朝他竖个大拇指道:“佩,佩服……”
“哪里哪里。”朱棣赶忙谦虚道。
“行了,快走吧。”晋王道:“就知道你不敢自己去见老六,哥哥们来领你过去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朱棣脖子一挺,又心虚问道:“我这事严重不?”
“你说呢?”朱棡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道:“瞧瞧我们这阵势,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老六很生我的气吧?”朱棣心一紧,又问道。
“不知道。”朱棡撇撇嘴道:“反正逮着我整整骂了一个时辰。”
“啊?”朱棣这下更紧张了,一张脸前所未有的发白道:“最后一个问题,父皇准备如何处置我?”
“不知道。”朱棡摇摇头道:“不是父皇不知道,而是我们不知道,反正旨意肯定是有,但老六坚决不给我们看。”
“啊……”朱棣从心底发寒,这得是什么样的处罚,才让老六这般讳莫如深?
第一三四三章 冲动的惩罚
听了朱棡透露的消息,朱棣不敢再耽搁了,也不敢再演苦肉计了,赶紧乖乖的跟着两个哥哥去见老六。
“六弟,我来归案了。”朱棣陪着小心,来到朱桢面前。
“四哥……”朱桢按住他的肩膀,眼圈通红的上下端详道:“你这是吃了多少苦,都瘦成什么样了?”
“唉,确实挺遭罪的,一个多月天天吃马肉,有时候来不及生火,只能生吃。”朱棣赶紧卖乖道:“不过俺都是自找的,不值得心疼。倒是害你们被父皇骂,还得来漠北找俺,俺实在太混账了。”
看到朱棣全须全尾,朱桢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便把脸一沉道:“你自己有数就好。”
说着沉声吩咐一句道:“先把他绑了!”
两个侍卫便上前低声对老四道:“王爷得罪了。”
朱棣乖乖把手背到身后,让他们把自己绑了。
“你说说你,怎么能如此荒唐呢?”朱桢便毫不留情的呵斥道:“目无军纪,违抗军令,罔顾大局,擅自行动!”
说着他气愤的指着朱棣道:“你可知道因为你们的莽撞之举,给大军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原本捕鱼儿海大捷之后,大军就可以凯旋了,结果却不得不又在海剌尔,整整等了你们半个月!”
“等我们干啥,直接回去不就行了?”朱棣小声嘟囔道。
“你给我跪下!”朱桢见他态度还不端正,气的一拍大案。
朱棣赶紧乖乖跪下,再也不敢多嘴多舌了。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敢回去?还不是因为你燕王殿下!”朱桢越说越来气道:“借蓝玉个胆子,他也不敢丢下你燕王殿下,就班师回朝!”
“那,那他们还在捕鱼儿海等着呢?”朱棣小声问道。
“我已经让他们班师了。”朱桢冷声道:“我告诉他们,是因为本王的疏忽才出了这么大篓子,跟他们没有关系,一切责任由我承担。他们才敢班师回朝。”
“本来是国朝盛事,百年未有之大捷,让你这一折腾可好,从傅友德到蓝玉,全都上书请罪,没一个敢表功的。”朱桢叹气道:“父皇知道后,也是怒不可遏,恨不得把你皮都扒了!他连下六道圣旨,命我火速把你找回来,槛送进京,他要亲手收拾你!”
“哎……”朱棣垂头丧气的应一声,却并不感到意外,他早就猜到自己会坐囚车回京了。
这次他确实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把军纪国法都犯了个遍。父皇把军纪看得比天都大,怎么可能饶得了他?
“父皇准备怎么处置我?”朱棣试探的问道。
“正要让你知道。”便听朱桢重重一拍桌案道:“来人,把燕王拖下去,杖八十!”
“是!”侍卫们沉声应下,便推着朱棣出了大帐。
营帐外,平安张玉等众将也都被带来了,看到朱棣被五花大绑推出来,捆在一条刑凳上。
两个膀大腰圆的侍卫,便脱了上衣,举起了军棍。
“且慢!我们要见六王爷!”张玉等人赶忙大声吆喝道:“我们有话要说!”
“把他们带进来。”朱桢在中军帐内说道。
张玉等人一进去大帐,便跪地磕头,求朱桢放朱棣一马:“王爷,燕王殿下确实犯了大错,但看在他生擒元帝,缴获传国玉玺,立了大功的份上,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是啊王爷,都怪我们没拦着燕王,王爷要打还是打我们吧!”
“一码归一码,你们的过错回头再追究,现在本王要先处分主谋!”朱桢冷声道:“你们都是高级军官,对军法军纪滚瓜烂熟,岂会不知“违命而行,虽功不赏”的道理?燕王是功劳大不假,但他违命在先,违纪在后,且性质如此恶劣,倘若也来将功折罪这一套,从今往后,谁还会把军纪放在眼里?!”
说着他加重语气道:“失去了令行禁止的军纪,我们还会是那支百战百胜的无敌之师吗?”
“……”朱桢把话说到这份上,张玉等人还能说什么,只能苦苦哀求,让自己替王爷受刑了。
“不行。”朱桢断然摇头道:“杖燕王八十是圣旨,岂是尔等可以代替的?!”
说着他把火签一丢道:“行刑!”
中军帐外,便传来嘭嘭的闷响声,听的张玉等人泪流满面,想要冲出去救驾,却被朱桢的侍卫死死按住。
“一群蠢货!”晋王低声呵斥道:“是老六跟老四近,还是你们跟老四近?能给他求情,还用得着你们了?!”
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几人一眼,张玉等人这才不再挣扎。
此时正值收兵回营之际,全军将士都看到了燕王受刑的场面。
除了燕山左卫和辽阳卫外,官兵们见状都觉得相当解恨。
为了接应朱棣,他们日夜兼程两千里,一路北上狼居胥山,穿越大漠、风餐露宿,对朱棣怨气之大可想而知。
所以说朱桢要是不当众处罚老四,这支军队的军心军纪,真就要垮了……
八十军棍后,侍卫们抬着皮开肉绽,昏迷不醒的燕王殿下,在营中绕了一圈,示众之后才送回了中军帐。
周王朱橚早就候在那里,赶紧让人将燕王抬入里间,给他处理棍伤。
朱桢哥仨守在床边,看着老四的腚上都没好肉了,朱樉心疼的埋怨老六道:“你还真让人打啊?”
“都是跟刀枪打了半辈子交道的厮杀汉,不真打能糊弄得了谁?”朱棡沉声道:“你也不是没见着大家伙儿对老四的怨气,要是让将士们发现老六在糊弄他们,岂不是火上浇油?”
“那,那也不能往死里打。”朱樉还是无法接受。
“没有往死里打。”老五一边用剪刀修剪老四腚上的破皮烂肉,一边悠悠道:“打的狠归狠,但全都是皮肉伤,并没有伤筋动骨。”
“那是,我们是专业的。”朱棡嘿嘿一笑道:“我看着那两个行刑的是锦衣卫出来的人,就知道一定会这样。”
“唉。”一直神情凝重的朱桢听五哥说没有伤筋动骨,这才松了口气:“恶人难当啊。”
第一三四四章 光练不说傻把式
朱棣身体就是好,半夜里就醒过来了。其实是麻药劲儿过了,疼醒的。
睁开眼他就看到昏黄的灯光下,几个弟兄都守在床边,关切的看着自己。
“你,你醒了?”朱樉欣喜道:“还,还疼吗?”
“……”朱棣心说,这不废话吗。便强笑道:“我好多了。”
“好多了是不可能的,现在是最疼的时候。”老五却拆穿他道:“一天之内是最疼的,一天之后慢慢缓解,不过怎么也得疼个三五七天。”
“好吧,疼死老子了。”朱棣也就不装硬汉了,苦着脸问道:“俺的腚还在吧?”
“还在,就是没那么翘了。”老三嘿嘿一笑道:“不影响你撇条。”
“那就好,那就好。”朱棣松口气,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朱桢,小心翼翼道:“还生气呢?”
“我生什么气?”朱桢苦笑一声道:“公是公,私是私。之前处罚你的是监军大宗正,现在没外人了,我就是只会心疼哥哥的弟弟了。”
“是啊老四,你可千万别跟老六记仇。”朱棡难得正经跟朱棣说话道:“你是不知道你这个事情,影响有多恶劣?害我们被父皇批倒无所谓,但连累二十万北伐将士都没叙功不说,还害得这么多人又远征了一次大漠,对你的怨气能不重吗?”
“是,是这么回事。”朱樉也点点头。
“哎,你们想多了。”朱棣却摆摆手道:“我很清楚这么做的后果,怎么会怪老六呢?再说老六不打,父皇也会让别人揍我的。”
“四哥,”朱桢握住他的手,长叹一声道:“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