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戒大师
“来得好!”王弼也低喝一声,挺刀迎上前去!
两人便在阵中心展开了厮杀!
凌厉的破风声中,脱鲁忽察儿挥舞着铁骨朵,连砸带打十几下,才跟王弼错开身位。
王弼不避不闪,举着龙凤日月刀跟脱鲁忽察儿硬碰硬了十几下,火星四溅间,金铁交加之声让人耳鸣目眩。
马匹交错后,王弼拨转马头,赞一声:“好汉子!”
这就叫拳怕少壮,要是年轻二十岁,他早就把对方连人带马劈到地下了。现在却被震得手臂发麻,虎口生疼。
对面的脱鲁忽察儿却比他更震惊,自己才三十不到,正值巅峰,却被个老头子震得虎口崩裂,双臂颤抖。不敢想象对方当年是何等的强大。
但这更激起了他的豪气,长笑一声道:“老头去死吧!”
说着便咬牙握紧了铁骨朵,再次朝王弼冲上去。
“去死的是你!”王弼本来还挺欣赏此人,听他叫自己老头,登时火冒三丈。便
一边喷着垃圾话,一边策马举刀,再次迎上脱鲁忽察儿。
脱鲁忽察儿目眦欲裂,使出吃奶的力气,一记力劈华山朝着王弼脑门砸去!
王弼也虎目圆睁,额头青筋暴起,举刀迎上了脱鲁忽察儿的铁骨朵!
第一二七二章 双刀王
“铛”的一声,双方兵刃相交,依旧火星四溅。
脱鲁忽察儿却心中一惊,只觉对方这一刀的力道不足之前的一半,却带着极强的缠劲,把自己的铁骨朵生生带偏了一寸!
铁骨朵呼啸间,贴着王弼的头盔,砸了个空。
脱鲁忽察儿十成十的力道砸在了空气中,诳得他险些吐血,差点一头栽下马去,赶忙一拧腰,堪堪稳住身形。正待回首抡锤再砸时,他瞥见一道寒光闪过,便听喀喇一声,后背铁甲便被斩为两截。
一同被斩断的,好像还有自己的脊梁骨,因为他瞬间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手中的铁骨朵也掉落在地上……
他想要伸手摸一摸自己的伤口,都抬不起手来,然后便如一个巨大的木偶般,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人在半空中,他终于看到那个明军将领的左手中,又多了一把样式类似,但稍短一些的宝刀,雪亮的刀锋上还在滴着自己的血……
“你……”脱鲁忽察儿重重摔落在泥泞的雪地上,直勾勾的盯着王弼,满脸不甘道:“你来阴的……”
“胡说八道。”王弼啐一口道:“你都这么大人了,没听过双刀王的名号吗?”
说着挥舞双刀砍飞了,两个扑上来想要抢救主将的元军。
脱鲁忽察儿忽然想起,之前跟自己硬碰硬时,对方用的双手刀。但刚才接自己最后一招时,却是单手持刀。自己确实大意了……
但战场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此时两个王弼的亲兵跳下马来,一个用马槊扒开他的头盔,另一个一刀取下他的头颅。然后翻身上马,用马槊挑着脱鲁忽察儿的首级,高声道:“贼酋已死,尔等还不投降?!”
士兵在激战中,全部的心神都在躲避明枪暗箭,如何杀死眼前的敌人上,根本就无从了解战场的形势。甚至王弼和脱鲁忽察儿这场罕见的主将对决,除了脱鲁忽察儿的亲兵之外,都没有几个知道的。
所以一看到自家万户已经摸不着头脑了,兀良哈士兵如遭五雷轰顶,士气登时雪崩。
再勇敢的战士,也没法在主将阵亡的情况下继续作战。他们以为主力已经崩溃了,只剩自己身边这几个人了。巨大的恐惧之下,再也无心恋战,纷纷策马脱离战团,拼命逃离了战场。
明军将士又顺势砍杀了一气,却没有追击,因为野脱忽察儿带领他的部队杀了回来。
看着万户的脑袋被挑在枪杆上,其余人都逃的干干净净,野脱的手下傻眼了,这尼玛还合击个屁啊?
野脱忽察儿更是悲痛欲绝,就要冲向明军报仇雪恨,却被他的亲兵死死拉住:“别冲动啊千户大人!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不过打了个来回的功夫,牵制敌军的部队便全军覆没,主将还被取了首级。
面对如此恐怖的敌人,任谁也没有勇气再去送死了……
只有野脱忽察儿还在那里挣扎咆哮,咆哮着要抢回自己大哥的人头,直到手下亲兵说了一句:“万户死了你就是万户了,你要是再死了,我们就被别人吞并了。”
他这才放弃了挣扎,带着手下直接撤出了战场。
好在明军也没有追击的意思。不是王弼不想追,而是马力已经到极限了。
马匹这种天生具有斗心,并且曾经长期需要逃亡的动物,其实比人类更善于在疲劳的状况下继续坚持。它们对疲劳和疼痛有着更强的忍耐力,也会在主人的驱使下,逼迫自己做一些“力不能及”的事情。
但透支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许多战马会在急速的长途奔跑后,忽然“毫无征兆”的死掉。
其实也不是毫无征兆,只是战马不会说话而已,经验丰富的老骑手会通过战马的表现,及时感知它们的状态。
刚才就有不少战马出现不愿加速,左右摇头,喘息加剧的状态,这就是明确的疲劳信号。
一匹配合默契的战马,就是骑兵的生命。在战场上,要是战马累死了,骑兵也就离死不远了。
眼看天色渐黑,王弼索性也不着急返回主战场了,下令将士们赶紧打扫战场,救治伤员,当然也不能忘了割掉元军的耳朵,这可是他们报功的凭据。
然后他们带着满满一麻袋的耳朵,转移到数里外安营休息,吃饭喂马。
战斗仍未结束,四周危机四伏,随时可能会有元军杀来,所以王弼他们没有生火,只能一口雪一口烤肉的填饱肚子。
烤肉还是三天前他们袭击兀良哈人营寨后制作的,过了三天又冷又硬,跟吃树皮差不多。
但从王弼到普通的军士,都已经习惯了。也就郭镇这个没怎么吃过苦的公子哥,才会觉得难以下咽。
郭镇索性收起肉干,摸出个银壶抿一口,舒坦的闭上眼。
“喝什么呢。”王弼瞥他一眼。
“嘿嘿,酒精。”郭镇把银壶递给王弼,小声道:“别听军医院那帮人瞎说,这玩意儿其实就是最烈的酒。”
“就你聪明,这是给伤口消毒用的。”王弼伸手接过银壶,手一抖竟洒出了一些,登时闻到浓浓的酒味。
“唉……”他不禁叹口气:“老了。”
跟那脱鲁忽察儿打完之后到现在,他的手还是控制不住的发抖。王弼郁闷的灌了一口医用酒精,脸登时皱成了菊花。
“哎哟卧槽,真够劲儿……”
“是吧?”郭镇笑笑道:“将军可别难过了,我们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那个贼酋没了脑袋都至少两百斤,跟狗熊差不多了。”
“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王弼沉声问道,对这个能逼他使出双刀的蒙古好汉,他还是心怀敬意的。
“当时还没死的俘虏说,他好像叫什么……脱了裤衩儿?”郭镇挠挠头道:“现在也没俘虏了,暂时也没法确定了。”
“肯定不是叫这种名字。”王弼嘴角抽动一下,不能接受自己居然跟“脱了裤衩子”有来有回……
“不好说,因为俘虏说他弟弟叫“也脱裤衩儿”……”郭镇就不明白老将军的心,还在那往他伤口上撒盐。
王弼当时就不想理他了。
第一二七三章 有王之民
郭镇却毫无所觉,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说什么鞑子的名字就这么粗鄙,比如带他们来的向导,就叫“野驴”之类。
把王弼烦的够呛,白他一眼道:“小郭,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是……”郭镇这才讪讪闭嘴,其实他平时还是挺稳重的。至少表现的很稳重,以免丢了郭府的脸。
但今天郭镇实在太激动了,他从军多年,也没经历过如此激烈残酷的战事,关键是还打赢了。虽然他跟胜利的关系不大。但不妨碍他的肾上腺素超量分泌。
郭镇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嘴,又怕挨骂,只好主动转个话题道:“不知道我爹那边战况如何。”
这才是王弼关心的事情,但他们现在距离当初的战场肯定超过一百里远了。其他的部队应该也差不多,散布在方圆两百里的范围内,谁也不知道谁的情况,谁也帮不上谁。
他看着天上的繁星,叹气道:“但愿他们都好运常在吧……”
就在王弼和郭镇说话的功夫,郭英还在领着自己的部队夜战八方呢。
但他的情况跟王弼他们恰恰相反,他的右翼骑兵对上的是翁牛特部。这帮弔毛格外保守,虽然被迫跟着兀良哈部发起了冲锋,却不像兀良哈一样仗着人多,分头追击。
他们始终保持着完整队形,坚定不移的跟在郭英身后,对其他几路明军视若不见。
众千户见敌人不上当,自然也就不分散了,又迂回到郭英的大旗边,重新跟他汇合。
期间,翁牛特人倒也发起过冲锋,想要阻止明军重新汇合,可被明军的回马箭一通射,就不敢再过分靠近了,任由明军合兵一处。
合兵之后,郭英调转马头,率众向翁牛特部发起反冲锋。翁牛特部便果断撤退,同时也用回马箭招呼明军……
明军一样怕回马箭,那么多元军一起射箭,谁也遭不住,所以也不敢过分靠近。
双方就这样来回拉扯了一个白天,到太阳落山时,愣是没正经发生过短兵相接,把个郭英气的鼻子都歪了。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下令安营扎寨。
远处的元军见状,也在数里外扎营,跟明军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在塔并帖木儿看来,能牵制住这些明军,自己就问心无愧了,还是等那位草原第一勇士,歼灭了另一路明军之后,大家再合力消灭这一路明军吧。
按照王弼的理论,他是军队中标准的第二类人……不愿意冒任何的风险作战,时刻以自保为重。
至于战功什么的,随缘。
其实他上面还有辽王阿札失里,可以对他发号施令。可阿札失里也没有反对他的决定。
因为翁牛特部可是“有王之民”啊。
但他们不急郭英急。
郭英和他的部下都是毫无疑问的第一种人。当然不愿意就这么坐等王弼那边的战果了。
吃过晚饭后,他召集手下千户,沉声对他们道:“白天打得太憋气,我决定晚上再战。”
众千户也是同样感受,自然是支持的,却也有人提出异议道:“侯爷,今晚出月亮了,照在雪上很亮,不适合夜袭。”
“倒也是。”又一个千户道:“刚才属下出去转了一圈,斥候报告说元军派了上百侦骑,他们的营外还有上千逻骑警戒,显然是在防备我们偷营。”
“他奶奶的,这帮鞑子属什么的,怎么这么小心?”千户们愤愤道。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但事无绝对,当你觉得绝对没问题的时候,反而是最容易中招的时候。”郭英却沉声道:“我今天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怎么个反其道而行之?”千户们好奇问道。
“撤军!”郭英一字一顿道。
“啊?”千户们瞠目结舌。
今晚格外适合侦查,这么多元军侦骑盯着明军大营,营中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元军的眼睛。
所以明军一拔营,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不远处的元军大营中。
辽王阿札失里正和塔并帖木儿在王帐中涮火锅。
听了侦骑的禀报,阿札失里吃惊的看着塔并帖木儿:“他们这是要撤了?”
“可能是在我们这边占不到便宜,想去跟左翼骑兵汇合了。”塔并帖木儿猜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