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戒大师
再看那老二,胸部猛地一挺,将两块石板抖落在地。然后从凳子上一跃而起,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拍了拍胸上的石头渣子,却是安然无恙!
“好!好厉害的铁布衫!”围观者轰然叫好。
兄弟俩先是一阵得意,但旋即就乐不出来了。
因为他们搁在凳子前的木盆里,还是空空如也的。
见没人掏钱,兄弟俩并不气馁,又再接再厉表演了余下的节目。
依然是喝彩的多,打赏的少。
最后拢共收到了十三文钱,还不够兄弟五个一顿饭的。
……
接下来几天又如是几回,每日依然收获了了,毫无起色。
就在两人商量着,结束短暂的卖艺生涯,还是去看看扛大包能不能收入高些时,朱桢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要不你们专心表演,把吆喝和要钱的任务交给我?”
“你,行吗?”二哥不大放心他。
“胸口碎大石我不行,但耍嘴皮子怕是你俩加起来都不如我。”饿死事大,朱桢也顾不上藏拙了,霸气四射道:“行不行的,让我试一回呗,反正不会比四哥更差的。”
“那倒是。”朱棣已经发现,自己没有吆喝的天分了。
其实他何止不会吆喝,而且也不会要钱。
其实朱桢也不会,但上辈子每晚陪他睡觉的郭老师,讲过好多次,街头卖艺该怎么跟观众要钱。这项技术还有个专业名词叫‘杵门子’。
不过朱桢估计,就算自己把那套‘杵门子’的词儿教给四哥,他也拉不下脸来说。
因为那需要城墙厚的脸皮。好在朱桢的脸皮能达标……
既然要露一手了,他也就不介意露两手。便又教俩哥哥什么叫表演节奏,该怎么煽动观众的情绪。
绝不能上来就咔咔一顿,观众还没看过瘾就结束了。
“记住,表演的目的不是表演本身,而是让观众爽到。只有大爷们爽了,才会乖乖掏钱的!”楚王殿下如是指导两位兄长道。
不过教的曲子唱不得,两个哥哥尤其是二哥,还需要时间去体会他说的精髓。
好在五哥那边的流动看病事业,发展的还算顺利。虽然一时挣不到什么钱,但每天都有些诸如鸡蛋、小米、黄豆之类的收获。勉强能够糊口。
所以他决定先在家好好彩排一番再出山。
最后,朱桢决定换个地方表演,将他们的卖艺事业,转移到更大的城市发展。
哦对,他还给哥仨的组合起了个很普通的名字,叫洪家班。
……
十天后,临淮县东大街,店铺林立,人流络绎不绝。
这里的热闹程度仅次于衙署街,但跟一切生意围绕着县衙的衙署街不同,这里的商业气氛更浓一些。
这么说吧,老百姓进城办事儿,首选肯定是衙署街。但要购物闲逛、吃喝玩乐,大都还是会来东大街的。
东大街不光酒楼茶馆多,街面上还有很多卖小吃的小贩,还有耍把式卖艺的……
‘铛铛铛!’的锣声中,一个清脆响亮的童音在街口响起: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啊,蒙眼扔飞镖、胸口碎大石,单掌开砖头、喉咙顶枪尖啦!”
却是咱们的楚王殿下,一边敲着个破锣,一边卖力的吆喝道:
“各位临淮的父老乡亲,走过路过莫要错过啊!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也不知是他吆喝起了作用,还是县里百姓本来就爱看光景,竟真纷纷驻足,稀稀拉拉围成圈,看起了热闹。
楚王殿下也就是个嘴把式,真要看表演还得看秦王和燕王殿下。
只见兄弟俩都只穿着小褂,露出一身铁打的腱子肉,拉开了架势,拳脚虎虎生风,你来我往,打得热火朝天。
朱桢告诉他俩,这叫暖场,先不要急着亮绝活,暖暖场把人吸引过来再说。
“好好好!”人是吸引了不少,人群也喝彩声不断,可朱桢捧着锣转一圈,真往里头扔钱的寥寥。
“别急着要钱啊小子,我们要看蒙眼扔飞镖、胸口碎大石!”
“我们要看单手开砖头,枪尖抵喉咙!”
“对,我们要看血流成河……”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起哄。
但朱桢一点也不慌,他们已经在家预演过了,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办。
他便朝众人团团抱拳,活学活用‘杵门子’,脆生生道:
“脚踏生地、眼望亲人,城墙高万丈,全靠朋友帮。我们哥几个落难于此,是身无分文、衣食无着,早听说这帝乡的乡亲们仁义无双,我们也要的不多,谁都掏的出来。恁赏几个铜板,让我们饭辙有着落,我两个哥哥就豁出命去给大伙儿亮绝活!”
“哈哈,你娃这张嘴,一套一套的。”众人听的新鲜,加上小孩说着话这怪可怜的。
有些个仁义的便动了恻隐之心,纷纷解囊,扔下了十几个铜板。
“行了吗,快点吧……”人群催促道。其实大多数都是想白嫖的。
“没给钱的朋友,恁是没钱吗?”朱桢却不惯着他们,自顾自厚着脸皮要钱道:“没钱也不要紧,咱们是黑白无常当裤子——一对穷鬼光着腚。光腚穷鬼恁稍往后站站,别挡着给了钱的朋友!”
这下又有些个脸皮薄的,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光腚穷鬼,也丢了铜板下来。
第九十二章 铁锅豆腐肉炖鱼
还有那不受他挤兑,掉头要走的,朱桢竟也有话拿他们。
“瞧瞧,这还有要走的,恁是家里媳妇管得严吗?回去晚了就得跪搓板?不至于吧。再说恁往后一走,非得带走好些人。这不给大伙儿败兴吗?把我们饿死了恁也没好处,恁于心何忍呢?”
“行,小子,算你狠。”要走的人也气笑了,转回头来丢几个铜板。
之所以没真生气,一是因为懒得跟小孩计较;二是他那俩门神哥哥往那一杵,就让人格外心平气和。
三圈下来,拢共要了大几十个铜板。
老二老四这才开始卖力的表演。
还是胸口碎大石,还是一样的开始。
当朱棣高高举起铁锤,围观的人群不禁惊呼连连,有胆小的妇孺已经闭上了眼睛。
谁知朱棣几次欲捶又止,把观众的心吊的七上八下,石板下的老二也一脸生气的骂道:
“你,你再不捶,换我捶你!”
“哈哈哈!”人群爆发出一阵笑声。
“还是我捶你吧!”朱棣卖足了关子,猛地一捶下去,登时火星四溅。
众人齐声惊呼,只见石板已经碎成了两段。
“好,厉害!好厉害!”人群登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趁着这股激动劲儿,老六又要了一回钱,这回收获了二十几文。
接着老二站在墙根下,头上顶着个白萝卜;双手平摊,各拿着一个白萝卜。
老四嘴叼三柄飞刀,用黑绸蒙住眼,然后持刀在手,又是一阵要射不射的表演,配合上老二那害怕的表情,逗得观众哈哈大笑。
笑声中,飞刀一柄接一柄的射出,准确命中了三个靶子。
后头的长枪顶喉咙,和单手断砖头也是这样,表演性十足,趣味横生。
朱桢又趁机要了几回钱,彻底把能榨的铜板全都榨出来才罢休。
……
过午时分,人群散去,卖艺结束。
哥仨把家伙事儿收拾上牛车,全都十分疲惫,却又很兴奋。
“来,来县城是对的,比,比在镇上好赚多了!”二哥激动的摩挲着钱袋子,今天大概赚了一百五六十文!
而在镇上卖艺时,收成最好的一天,也就赚个二三十文。
“主要还是因为老六会要钱。”朱棣自己拧开竹筒,灌一通凉开水,却给老六买了碗酸梅汤道:
“我真是服了他这张嘴,起码多要出来七八成!”
“嘿嘿,俺也就耍耍嘴皮子。”朱桢坐在牛车上,得意的喝着酸酸甜甜的酸梅汤。
原先俩人还对老六的法子不以为意,觉着多此一举,谁知照着他的法子这一试,真就比原先多赚了好多。
兄弟三人喝完水,歇口气,便准备赶紧回感应乡去。
却被两个坦胸露乳,腰间别着刀的混混拦住了去路……
朱桢见状不禁一乐,黑恶势力果然虽迟但到。
“赚了不少啊,小子。”
“知道这片儿是谁罩的吗?”俩混混操着标准的混混语气道:“是咱家大哥在地虎虎爷!”
“那,那又怎样?”朱樉兴奋的活动着拳头,可逮着揍人的机会了。
“怎样?给头钱啊!”两个混混还在不知死活的勒索。
兄弟已经知道,所谓头钱就是保护费,因为在镇上时,他们就被勒索过。
“给,给个屁!”朱樉反挑衅道。
“我看你是活腻了!”一个混混抬手就想给他个耳光。
却被朱樉一把擒住了手腕,然后秦王殿下另一手正反正反,连抽了混混十几个大比兜。
打得那混混口鼻流血,委顿余地。
“好哇,你们死定了!”另一个混混色厉内荏的抽出腰间的短刀,却被燕王殿下飞起一脚,脚尖正点在他手腕上。
那混混呼通声中,短刀脱手飞出。
然后朱棣一个漂亮的回旋三段踢,砰砰砰三声,那混混便被踹除了老远,狼狈的落在地上,咋也爬不起来。
街上的人不由叫好,都觉得兄弟俩替自己出了口恶气。
不少方才看过表演的人,甚至觉得这比胸口碎大石好看多了。而且还不用被追着要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