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戒大师
“多亏了四哥救我,不然我就被你害死了!”
“不是我,我没有!”老七忙矢口否认。
“哼,你狡辩也没用,因为有人目击了,你推我下水的全过程!”朱桢不依不饶道。
“谁?谁看到的?!”齐王朱榑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哪禁得起朱桢这般诈唬?轻而易举便露了馅。
“刘伯温刘先生。”朱桢一指学堂,一字一顿道。
“啊……”老七如遭雷击,吓得脸都白了。“不,不可能吧……”
“刘先生就在里头,我还能骗你不成?”朱桢冷笑一声道:“一会儿下课出来,你当面跟他对质就是!”
“不,我不……”齐王嘴唇直哆嗦,脸开始变绿。
“你不敢就是承认了!我这就把你扭送去见父皇,告诉他你就是谋杀我的凶手!”朱桢疾言厉色道:“就不信父皇能留着你过年!”
从远处看来,就是两个十岁的孩子在拌嘴。任谁也想不到,两人的对话竟如此的凶险!
好吧,是单方面恐吓……
“父皇不会杀我的……”齐王两股战战,眼睛都开始不聚焦了。
“就算父皇不杀你,至少敲断你两条腿,把你圈禁到胡子一大把!”朱桢继续加码恐吓道:
“你再也不是你娘的骄傲,一辈子也洗刷不掉谋杀亲兄弟的恶名了!”
“啊……”的一声,老七双手捂住耳朵,一屁股坐在地上。
……
学堂内,刘伯温正在给皇八子讲书,听到那一声怪叫,彻底怒不可遏。
这就是他不愿意给这些兔崽子上课的原因,实在是太他妈欺负人了!还有没有一点师道尊严啊!
“太不像话了!”他重重一拍桌子,吓得六岁的老八,哇得一声哭出来。
刘伯温只好又压下火气,向潭王殿下叩首请罪,然后使尽浑身解数,才在燕王、吴王的帮助下,把老八给哄住……
狼狈万状的刘先生,不禁仰天喟叹时乖命蹇。
要不是为了保命,他又何苦受这个窝囊气?
……
“走,咱们这就去见父皇!”课堂外头,朱桢也神情可怖,伸手做拉扯状。
“不,我不要!”老七嗷的一声,用双手和屁股倒退连连,然后爬起来跌跌撞撞逃跑了。
还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水渍。
朱桢盯着看他逃跑的方向。
要是往小花园,还得跟上去,以防这小子被吓破胆,跳荷花池自杀。
显然,老七没这份勇气,他径直往文华门跑去了。那就想死也死不了了……
朱桢收回目光,转身险些跟刘伯温撞了个满怀。
刘基看着地上的那一道水渍道:“还练书法了?”
“老七写的‘一’。”朱桢一脸无辜的恭声道:“先生下课了?”
“嗯。”刘基攥了攥手里的戒尺,这是朱老板御赐的,打皇子无罪。
“殿下请跟老臣上楼来。”他也很客气的侧身相请道。
虽然跑了一个,但无所谓,这口恶气总要出的。
老虎不发威,以为我是病猫吗?
咳咳咳……
……
话分两头。
且说那齐王朱榑失魂落魄跑出文华门。
他的跟班太监叫都叫不住,只好赶紧跟着老七一路跑,气喘吁吁回到了长阳宫。
长阳宫中,达定妃正在对镜自恋。
当然人家也有这个资本。她生得肤如凝脂、身姿曼妙、貌美如花,集汉人与中亚人的优点于一身,没有一处不叫人疼爱,没有一处不让人销魂。
“这宫里如今谁最美啊?”她轻抚着自己婴儿般的肌肤,喃喃问道。
“当然是娘娘了。”一旁的宫女忙捧场道。
“就会哄本宫开心。”定妃娘娘娇哼一声。
“是真的啦。原本孙贵妃还能与娘娘一拼,可她已经病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是啊,她不光没法跟娘娘争这第一美人的名头。”另一个宫女也不甘示弱的吹捧道:“等她空出来贵妃之位,也非娘娘莫属了。”
“别瞎说,让人听见还不撕烂你们的嘴?吼吼吼……”定妃手背掩口,发出一串娇笑声。
“外人哪能进来咱们宫……”宫女忙赔笑说道。
最后的‘里’字还没出口,便见道黑影嗖的从眼前一闪而过,钻进了齐王殿下住的西稍间。
众皆骇然。
“你们,看清什么东西了吗?”好一会儿,定妃娘娘颤声问道。
“好像是条狗……”宫女小声道。
“掌嘴!”跟班太监气喘吁吁跑进来,骂道:“你他么什么眼神?那是齐王殿下!”
“啊……”宫女赶紧跪地使劲扇自己耳光。“奴婢该死,奴婢知罪!”
“什么,榑儿?”达定妃顾不上她,吃惊的站起身道:“他怎么回来了?”
说着还看看天色,尚不到中午,离着大本堂放学还早呢。
“老奴也不知道啊。”老太监让那些宫女先退下,然后小声禀报道:“就见殿下从文华门跑出来,叫他也不应声,追也追不上。打小就没见殿下跑这么快过。”
“哦?”定妃赶紧往西稍间走去。一掀帘子,就见儿子穿着靴子趴在床上,脑袋扎在被褥中,筛糠似的哆嗦个不停,口中含含糊糊念叨着什么。
“榑儿,你怎么了?”达定妃上前,想要把儿子从被褥堆里拉出来。
朱榑却剧烈挣扎起来,一脚正蹬在他娘的肚子上,把达定妃踹了个香臀开花。
“不要不要!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抓我,不要啊!”这次,倒是听清楚了他在说什么。
第八章 娘娘有请
老太监赶紧扶起娘娘,定妃也顾不上自己,赶紧又上前抱住儿子,哭天抹泪道:“老天爷,这是咋回事儿啊?早晨出门还好好的……”
“莫非是忽然得了癔症?又是像中了邪。”老太监猜测道。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太医,请法师啊!”定妃鬓发散乱的尖叫道:“还要快去把皇上请来!”
这最后一句疗效十分显著,齐王听了,登时就不疯了。
“别,别跟父皇说!”他惊慌的抬起头来。
“畜生,你作了什么业?”定妃这下明白了,立马放开了儿子,揉着自己的肚子。
可任她怎么问,朱榑都像个扎嘴葫芦,什么都不说。
当娘的哪有治不了儿子的?
定妃马上叫了几个小火者进来,把殿下按到杌子上,裤子一脱,露出两片腚来。
然后她亲手挥舞藤条,狠狠抽打起来。
通常,用不了十下,齐王殿下就撂了。
这次居然撑到了三十下才崩溃求饶,可见事态之严重。
“说,到底怎么回事儿?”达定妃气喘吁吁丢下染血的藤条,恶狠狠问道。
这会儿她妆也花了,头发也散了,嗓子也哑了,整一凶神恶煞,哪有半分美丽可言?
“老六,老六是我推水里的……”朱榑趴在杌子上,有气无力道。
心里却只觉一阵解脱。这阵子他吓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小小年纪黑眼圈都出来了,实在太煎熬了。
“什么,是你?!”达定妃登时又炸了。感情这阵子,闹得宫里鸡犬不宁的罪魁祸首在这里!
“你是要上天吗?!”她捡起藤条又要打。
老太监赶紧拦住。“娘娘,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出事儿了!”
“我想给娘报仇,以为这样娘就会高兴。”朱榑也不傻,赶紧大声辩解道:
“而且我只是想让他变成落汤鸡,出个大丑。压根没想杀他啊!只是后来我吓坏了,就跑开了……”
“你个蠢货还解释?这种事,打死都不能认!”定妃气得胸口生疼,指着老太监几个,恶狠狠道:
“你们几个敢出去乱讲,本宫杀你们全家!”
宦官们吓得面如土色,忙称不敢。乱世中过来的人,没一个心慈手软的,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
“晚了……”却听朱榑小声说道。
西稍间里,登时针落可闻。
定妃定定神,挥手斥退了几个小火者,只留那心腹老太监在旁。
这才恨声问儿子:“你个蠢货,不会跟人承认了吧?”
“老六已经知道了。”齐王小声道。
“他看到你了?”定妃切齿道:“看到了你也不认,谁会信个十岁孩子的话?!”
“他没看见……”
定妃闻言刚要松口气,却听齐王又大喘气道:“可他说刘先生看见了,也是刘先生亲口告诉他的。”
“刘先生?”定妃回想一下,大本堂只有一位先生姓刘,但怎么可能。“不会是刘基吧?”
“就是他。”齐王点下头。
“胡说,刘先生神仙般的人物,早就不理俗务了!哪会管这些破事?!”定妃断然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