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戒大师
“那苏州怎么办?浙东没有藩王坐镇,岂不如了那些人的愿?”太子皱眉道:
“还是老六去最合适。正如父皇所言,他都管开头了,而且也干得很不错,上上下下都很服帖。”
“他不愿意当吴王,咱有什么办法?”朱老板气呼呼道。
“那就换个封号呗。比如越王什么的不就得了?”四哥提议道。
“我不当越王,我不是勾践!”老六脑袋摇成拨浪鼓。
“不,你够贱。”哥哥们一起翻白眼。
朱元璋想一想,对太子道:“他日后管着大明的海疆,那就封他为海王吧。”
“噗……”老六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本王明明还是个处男?怎么能得到这样的头衔呢?
“海王这封号确实像给老六量身打造,但不是传统王爵,着实弱了些。”太子总是体贴老六的,怎么能让他吃了亏?便道:“这样吧,他原先的封号不变。再给他加封一个海王,作为奖励,这样就合情合理了。”
“双亲王?”老六眼前一亮,这个弔……
“楚王加海王吗?倒也不是不行。”朱元璋寻思一下,开国皇帝就这点好,什么规矩都是他定的,没有什么不可以。
“不过,俸禄只能领一份。”朱老板有些心疼道:“大臣们已经嫌给你们的俸禄太多了,要是让老六领双俸,又得炸锅不可。”
“那都不是事儿,啥钱不钱的,本王视金钱如粪土!”老六这下来了精神。
“你那是视金钱如粪土吗?你那是看不上这点钱。”朱元璋酸酸的揭穿他道:“谁不知道楚王殿下现在是财大气粗,一百万两黄金都说拿就能拿出来。”
“父皇,你这可就冤枉儿臣了,那都不是我的钱。”老六伸出两只手,叫起撞天屈道:“那是苏州大户捐给市舶司,用来支付赎金的。跟我朱桢根本没关系,我摸都没摸一下。”
“你就狡辩吧。”朱元璋哼一声道:“不过,咱也提醒你,公是公,私是私。你要是公私不分,把市舶司的钱拿到王府乱花,就等着屁股开花吧!”
“放心吧,不会的。”老六也哼一声,心说本王要是想挪用公款,你查都查不出来。
非不能,实不愿耳。
“滚蛋,看着你就烦。”朱元璋没好气道:“另外,到你母后和母妃那里,不许乱讲。尤其不能说挨揍的事。”
“嗯。我就说腚让驴踢了。”老六丢下一句,跟着哥哥们一瘸一拐跑掉了。
“你给我站住!”朱元璋气得鼻子都歪了,在后面跳脚道:“你说谁是驴呢?”
然后对拉住他的太子抱怨道:“瞧瞧,像话吗,像话吗?”
“父皇应该高兴才是。”太子却笑道:“恁不是一直急着培养弟弟们成才吗?现在他们都已成长为栋梁之才。有本事的人,有点脾气也是正常的嘛。”
“那也不能顶撞他爹。”朱老板郁闷道:“为什么就不顶撞你?”
“这个么……”太子笑道:“父皇得问自个了。”
第四五三章 王之沐浴,大开眼戒
晚上,太子到东五所探望老六。
见太子殿下驾临,东五所的太监宫女赶忙伏地行礼。
汪德发听到通报,也赶紧出来跪迎。
“都起来吧。”太子待宫人向来和气,对汪德发道:“本宫来看看你们殿下,带我去见他。”
“是。”汪德发神情有些古怪,小声禀报道:“太子爷,我家殿下在……沐浴。”
朱标看看汪德发不正常的表情,再看太监宫女们也是一副难绷的模样。心中不禁咯噔一声,暗道莫非老六在借着洗澡跟宫女胡闹?
多半错不了,不然汪德发这些人不会是这副表情。
一念至此,太子殿下既欣慰又生气,欣慰的是小弟弟终于长大了。
生气的是老六居然也管不住小弟弟,怎么能在宫里乱来呢?往重里说,这叫秽乱宫闱!让父皇知道了,两个亲王衔,也不够废的!
太子本想转身就走,日后再敲打下老六。但转念一想,跟老六之间没那必要,还是有话直说的好。
于是他面沉似水的走进东五所,穿过前殿,来到正殿外,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老六那贱贱的笑声:“宝贝转过身来,让本王来给你洗洗前面!”
太子差点一跤摔在地上,才多大孩子,就玩这么花!还要不要命了!他暗下决心,要把东五所所有宫人,包括汪德发在内,统统撵走……
“太子爷,不是恁想的那样……”
太子便黑着脸,不听汪德发解释,大步走进殿中,穿过重重帷幔,来到浴室所在的西稍间……
就见汉白玉砌成的浴池中水雾缭绕,沐香带着几个宫女侍立池边。池子里正在打闹的两个,一个是光着腚、肉呼呼的老六,另一个却是黑白分明,毛茸茸圆滚滚的熊猫……
老六正拿着毛刷给大熊猫洗澡,熊猫虽然不是猫,却同样不喜欢洗澡,便转过身去,把个屁股对着老六。老六正哄孩子似的,想让它转过身来,要给它洗洗胸前的毛……
“……”太子石化当场,为自己把老六想的太龌龊,感到深深的内疚。
汪德发通禀一声‘太子殿下驾到’,老六转过身来,一见果然是大哥,便不好意思笑道:“臣弟身无寸缕,恕不能全礼。”
“免了。”太子这才回过神来,又感到无语至极。楚王……哦不,楚王加海王在宫里跟大熊猫一起洗澡,好像也不比跟宫女一起洗澡,好听到哪里。
“你们先下去。”他摆摆手,汪德发赶紧率众退下。没了下人,太子才忍不住骂道:
“你也太胡闹了,怎么能跟个畜生一起洗澡呢?”
“这可不是畜生,这是国宝,你不觉得它可爱到爆吗?”朱桢得意道:“跟大熊猫一起洗澡,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你的梦想不是养大熊猫吗?”太子无语道:“怎么又变成跟它一起洗澡了?”
“大哥,我有很多个梦想。”朱桢便振振有词道:“再说,臣弟以前都是跟平天大圣一起在河里洗澡,怎么能厚此薄彼?”
“你那是当牧童的时候,跟现在能一样吗?”太子拿起一块干净的浴巾,丢到他头上道:“擦干净,出来说话。”
……
朱桢爬出浴池,擦干净身上,胡乱套了件浴袍,来到大哥身边笑道:“大哥有何吩咐?”
“你腚上的伤好了,就敢下水?”太子没好气问道。
“哪能那么快?五哥给我抹了药,又让我泡药浴,说这样明天就可以坐了。”老六笑呵呵道:“刚才臣弟是在泡药浴来着。”
“里头有一味药是熊猫吗?”太子白他一眼,语重心长的教训道:
“你现在是大明双亲王了。须知,堤高于岸浪必摧之。何况你还得罪了那么多人,多少人等着鸡蛋里挑骨头,告你的黑状?你就别再给他们制造把柄了。”
“是,大哥。”老六乖乖应声道:“俺以后不跟熊猫一起洗澡了。”
心说俺们一起睡觉……
“一起睡觉也不行,总之要得体懂吗?”太子把他教训一顿,又沉声道:“按我和父皇的设想。一来一事不烦二主,二来一山不容二虎。所以往后,但凡大明海上的事情,都由你来负责了。”
“好家伙,我管得过来吗?”老六倒吸口冷气。
“楚藩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回头父皇再在湖广封个王,你就彻底解放出来,可以专心海上的事情。”太子早就经过深思熟虑了,沉声道:
“当然,还得先给大哥帮几年忙,好在南京和苏州也不远,你就两头跑几年。”
“我太难了。”老六不禁哀嚎道。
“年轻累不死。”太子笑道:“再说,又不用你事必亲躬。比如海贸、关税等事,不都是由韩宜可的市舶司衙门负责吗?备倭水师那边,也有南安侯担纲。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再设个总理海政衙门,替你总管这些事,你累个屁啊?”
“臣弟心累。”老六苦着脸道:“小小年纪,操心这么多事,会影响我长个的。”
太子看着比同龄人起码高了一头的庞大少年,权当没听见他这句话,自顾自道:“我和父皇要求不高,你只要办到三件事即可,一是海疆安宁,二是财税充盈,三是沿海百姓安居乐业。”
“这要求还不高啊?”老六叫苦道:“大哥,这三件事做到,大明的麻烦就少一半了。”
“我知道,所以才让你来办。”太子微笑道:“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出来,能答应的我自会答应。”
“大哥说父皇说海上的事都归我管,那沿海的港口呢?”朱桢想一想,正色问道。
“你可以让总理海政衙门,在这些地方提请设立市舶司,所有市舶司都统一归你管辖。”太子沉声道:“我跟父皇商量,先给你十个指标,后续等你用完了再说。”
“行。”朱桢点点头,他早就盘算过,以大明目前的水平,根本用不了十个通商口岸。
“那钱的问题……”他又问了个最核心的问题。
“为了支持海政衙门的发展,朝廷五年之内,不问你们要一文钱。不过备倭水师的军费也得自己解决,没问题吧?”太子便道。
“没,没问题。”老六本想哭个穷,但实在不好意思,毕竟他爹和大哥是真穷。
“回头回苏州,你留心考察一下,海政衙门设在哪里合适?另外,还有你的王府,也该动工了。一并选好址,报给我。转过年来就动工。”太子说完,感慨的拍了拍老六的肩膀道:
“真快啊,一转眼你五哥都成婚了,下一个就该你咯。”
“大哥,我能缓一缓,让老七先么?”老六谄媚笑道。
“不能!”太子直接封死他的侥幸。
第四五四章 将星陨落
不管怎么说,第一场献俘大典,算是圆满结束了。南京城的人们翘首以待,等着另一路西征军凯旋,为他们举行另一场盛大的献俘典礼。
事实上,八月时,西征大军便已经押送着俘获的人口牲畜离开昆仑山,返回了河州。
原地休整了一个月后,邓愈便按照朱元璋的旨意,命陕西镇守宋晟,将吐蕃各部编户齐民、分散安置,自己则率领大军班师回朝。
这时,卫国公和西征军深入昆仑,千里追击全歼吐蕃的壮举,已经由朝廷邸报,传遍了大江南北。
大明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让汉人重新站起来,正是民族情绪最高涨的年代。
在这个‘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的年代,从官方到百姓,都无比推崇远征塞上、开疆拓土的英雄。尤其西征军这种超越常人想象的壮举,更是让他们得到了疯狂的追捧。
卫国公也一跃成为堪于魏国公齐名的大明双璧之一!
回军途中所经州县,百姓无不壶浆箪食,以迎王师。地方官员也竭尽所能,招待凯旋的英雄。但让他们略感失望的是,出面与他们应酬的,都是副将军沐英。
不是说沐英这位皇上义子级别不够,而是不能一睹征西将军风采,总让人感到遗憾。
当官员们表达这种遗憾时,沐英总是以将军抱恙,不便见客为由推辞。
起先,大家都以为这是卫国公眼高于顶,不愿与他们这些小角色应酬的借口,后来才知道,他是真的病了……
事实上,邓愈在昆仑山时就病了。但为了不动摇军心,他一直强撑着不让军医诊治,直到返回河州时,才一下子病倒了。
秦王和众将想尽办法给他延医问药,甚至奏请皇上八百里加急送太医过来,给主帅看病。
但大夫换了一堆,药也吃了无数,卫国公的病就是不见起色,反而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大军离开河州前,他就彻底卧床不起了。
沐英等人本来商量着,留下人陪主帅在河州养病,或者把他送去西安修养。
但邓愈自家人知自家事,坚决要求随大军一起返京。
将士们明白,这是主帅自知命不久矣,希望能叶落归根了。
但此去京师三千里,以邓愈的状况很难禁得起一路上的车马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