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四元
直到警车在那个熟悉的烧烤摊前停下，那种不安得到了证实。
烧烤摊门口此时已经是血迹斑斑，不少人躲得很远，瞄着这一边，手里还拿着手机在拍摄。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跪在门口，双手举起，看上去已经就范。
唐警官沉重地叹口气：“铐起来带走。”
“天盛你去做笔录，老张验尸。”
小徐警官在看见倒在地上那道熟悉的人影时，脑子嗡的一片空白。
“天盛？”唐警官察觉到他的异样，问了一句，“你认识？”
“不。”小徐警官下意识否认，“不认识。”
唐警官没信，但也没追问：“问一下周围的群众。”
至于对方这个精神恍惚的状态能不能问出问题，他还是放心自己这个徒弟的职业素养的。
小徐警官也强行冷静下来，询问情况。
周围的客人还有商户说，到了这个点，林茉莉是准备开始营业，结果不知道从哪来了，一个疯子拿着刀就往人家身上砍。
连着砍了好几刀不说，砍完了人就在那跪着，啥也不干。
这不是精神有问题是什么？
目标明确，束手就擒。
小徐警官手里的笔都要戳穿纸张。
“年轻的姑娘，可惜了。”唐警官看了几眼，“什么情况？”
“第一刀就是奔着要命来的。”老张顺着伤口示意，“气管和颈动脉都被割断了，最多30秒就要断气。”
持刀行凶的人目标明确，没有理会周边尖叫出声的客人，眼里只有林茉莉。
“仇杀啊。”唐警官看着已经戴上手铐被押上车的凶手，“还是有预谋的仇杀”
“先通知这姑娘的家属吧。”
这一场凶案目击证人很多，现场证据充分，又是当场被抓住，没有任何争议。
现在要调查的就是作案动机。
让警局众人感到奇怪的是，不管他们怎么都要查，似乎受害者就是孤身一人，没有任何亲朋好友。
就连手机的电话存着的都是平时顾客还有商业往来的一些进货商。
一个正常的活生生的人，会没有一切交际吗？
他们根据林茉莉的身份证号进入户籍系统去查，发现她就是户主，在八年前就是了。
这说明要不就是这姑娘八年前家里就没人了，要不就是八年前她就已经把户口从家里迁出来。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也增大了他们寻找家属的难度。
八年前有些小地方的户籍系统还有漏洞，调查起来有一定难度。
“我知道她是谁。”小徐警官这时候出声了。
唐警官毫不意外，一摆手：“那就交给你了。”
想要查到林茉莉的家人很难，但是想联系上级就容易很多了。
云城老警长很快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当天就赶过来了。
唐警官一看见那个人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忍不住骂了一声：“艹。”
“老唐，工作呢，爆粗口是会被投诉的。”一位在窗口工作的警官提醒他。
“我不光想爆粗口，我还想打人呢。”唐警官满脸暴躁地从烟盒里面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
“老唐——”
“我没点，我就叼着。”唐警官问道，“抓回来的那个人关在哪？”
“我觉得你最好冷静一下，殴打犯人也是会被投诉的。”那位警官提醒道。
其实他叼着烟要是被人拍了投诉举报也会挨骂，但是看对方就一脸暴躁的样子，警官默默咽下口中劝告。
叼就叼吧，但是殴打犯人真的不行。
叼根烟被投诉最多挨顿骂，殴打犯人是会被处分的。
唐警官越想越气，一拳砸在桌上：“靠！”
一声巨响，吓得所有人都没声了。
“你们办你们的，我出去溜溜。”
唐警官大步流星出了门，只留下一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警官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谁点老虎尾巴了？”
“不知道啊，昨天出了个警就这样了。”
“啥警啊？”
“应该是一桩仇杀案，凶手当场就抓住了尸体还在殓房，不会是认识的人吧？”
说最后一句话的警员压低了声音。
其他人都赞同他的猜测：“我觉得是，小徐也很上心，现在都守在后面，守了一整晚了。”
这一下众人也没话说了，纷纷闭嘴该干嘛干嘛。
这是悲剧，他们这段时间还是不要戳这师徒俩痛处了。
小徐警官一直守在殓房。
他不知道林茉莉的前半生如何，但是不能让前辈孤零零的躺在这里。
老警长见到林茉莉的时候眼泪就流出来了。
她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法医缝合好了，向来都带着倔劲的眼睛再也睁不开，冷冰冰地躺在那里。
老警长捂着脸呜咽出声。
他以为她回来就好了，他以为总是躲得过去的。
白应雄五毒俱全，哪怕他现在已经被抓起来了，但是他的弟弟、手下、家人，甚至是以前的合作伙伴，但凡和白应雄有所牵扯的人都不会想让一个在他身边潜伏了那么久的卧底活着。
谁知道她手上还有多少料没有爆出来？
或者说他们必须得杀到没有人敢卧底。
任何一个从他们身边全身而退的卧底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挑衅。
这个世界除了光还有暗，无孔不入的是光也是暗。
等到平复心情，老警长才看见边上的小徐警官。
“你是……”老警长恍惚了一下，“老唐的徒弟？”
小徐警官应了一声，微微弯腰：“前辈，我姓徐，徐天盛。”
“我知道你。”老警官擦了把眼泪，“茉莉提过，她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后辈，她很开心。”
第169章 应不应该
“其实我们也早就准备着有这一天了。”
“做卧底有多少能落得好下场的？别说是茉莉了，我有一个同期的朋友，卧底回来过了两年还是被仇家找上门，一把火放下去全家老小都没逃出来。”
老警长平复了一下心绪：“茉莉也有家人，但是一直没让和家里人联系。”
防的就是祸及家人。
现在看来是对的。
那些人这么丧心病狂，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报复，要是让他们知道林茉莉还有家人，恐怕也是一个都逃不掉。
“这次的事情也是麻烦你了。”老警长又叹了口气，“要不是你在，这事还得过两天我才能知道。”
小徐警官也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这是……应该的。”
过了几天 小徐警官坐在办公位上盯着电脑屏幕半天都没敲下去一个字。
唐警官看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递了根棒棒糖过去：“喏。”
小徐警官看了一眼，没什么精神地道了谢。
“还没缓过来？”唐警官自己嘴里也咬着块硬糖，咔嘣作响。
见到老朋友的时候他就知道出事的是他学生。
听说那学生是他最骄傲的一个，刚毕业就干卧底，前段时间才回来。
至于小徐，恐怕就是缅部医疗船那会认识了那人。
这孩子从到这地方开始就是他一手带着，脸上写着什么太好猜了。
小徐警官叹了口气。
现在林茉莉已经牺牲，说明她的身份已经泄露，和唐警官说一说倒没什么。
“就是之前认识的一个卧底同事，牺牲了。”小徐警官想不明白，“他们的资料都是加密处理了，那些人是怎么查到他们身份的？”
“嗯……”唐警官想了想。
小徐警官不知道唐警官知道那姑娘身份了，那唐警官也干脆顺着说。
“这种事啊。”他琢磨了一下措辞，“你看我家里有个老婆，有个女儿，老婆是个厉害人，女儿也挺省心的，生活还不错，对吧？”
小徐警官点头认同。
“但是系统里也不全都是像我这样没什么烦恼，没什么上进心的人。”唐警官靠在办公桌上，“有的人缺钱还没信念，用钱就可以撬动他。”
“有的人有软肋，比方说小孩、爹娘老婆，一些手段我们用不了，但是那些人可以用啊。”
唐警官竖起手指：“说到底就是那两样，要么利诱，要么威逼，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可是这不应该。”小徐警官眉头紧锁，重复了一遍，“这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