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索斯
“那是，我的白……黑旗杂货店一直都喜欢为顾客服务。”钱老板说道：“通讯器单算，隐含的意思就是用现金喽？可惜不是大包装，手提箱里一共有十二部，每部1500，一共一万八千欧元，我这就给你们，让你们立刻就能有钱花。”
钱老板数出一万八千欧元，用牛皮纸袋子装着递给他们。临走之前，他嘱咐两个人三天后去他那里拿支票卡，如果愿意直接在他那里采购一些东西就更好了。
至于那六个装甲轮胎，由于暂时拿不出来，钱老板只是给他们报价一千八百一条，觉得价码合适、时机合适，那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钱老板驾车离开，戈工道却没有立刻上车。他叫住庄续腾，拍拍他的肩膀，问道：“现在感觉如何？”
“有点晕，道哥。十七万六千欧元，听起来非常梦幻。”
“对半分就是八万八，还有委托本身的四千，的确是不少钱——咱们赶上好运气了。”
庄续腾点点头，说道：“运气的确很好。我想过了，这一次任务完成得非常惊险，从表现来看，咱们只能说勉强及格，一百分满分，咱们相当于60.5过关。”
戈工道抬起眉毛，目光充满惊讶，说道：“你什么时候想过这个？”
“就在你们开车夹着集装箱，我在后面步行跟随的时候。我觉得这个任务由两个人完成实在太勉强了。咱们的实力还不到，只是运气好一些，还有就是碰倒了巴克，他也有关键的作用。”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这种思考，那我多虑了。我担心你一下子拿到这么多钱会被小小的成功冲昏头脑。”戈工道说道：“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踩点任务中被吓走的那个监工吗？他只一次失误就失去了价值很高的装备。现在咱们的确完成了任务，但失败随时可能发生，今天风光、明天一无所有，甚至还倒欠巨债的事情，在雇兵界并不少见。”
“道哥，不要伤感……”
“去你的吧，不是要你安慰我。”戈工道说道：“这一次拿到的钱确实很多，咱们还是将其中一半用来投资未来。咱们每个人都将两万欧元存放到安全的地方做个保险，相当于跑路资金。两万欧元留下采购装备，我看最近影从植入很火，或许能搞到不错的东西。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一部分咱们一起花。这样，每个人手里还能有五万欧元的花销。”
庄续腾脸上露出傻笑，笑容里全是憧憬。
“醒醒，弟弟。”戈工道拍拍庄续腾的脸颊，说道：“打起精神来，有几件事你必须做到：不准赌博、不准买醉、不准吸食任何添加了药物的东西、不准去妓院——除非经过我的同意。恶习就像毒疮，长在你身上，破坏的是整个团队的安全。我不会和那样的人搭档，你也要有同样的标准。对生命越重视，就要对自己和搭档越严格。”
庄续腾眨眨眼，说道：“我完全没往那方面想。”
“当你有钱的时候，会有人让你往那方面想，领着你、带着你、劝诱着你，让你放松警惕。那种人是把刀子藏起来的恶鬼，你一定要提高警惕。”
庄续腾点点头，说自己记住了。
“回家之后，好好睡觉，最好三天之内别出来。如果感到烦躁就洗凉水澡，或者跑步、跳绳、举铁，把体力消耗干净，精神也就放空了。不要看广告，不要听促销，可以把发呆培养成爱好……”
“道哥，你平常就这样？”
“的确，我会一边举铁一边听歌。”
“那也挺好的。但是……”庄续腾说道：“你让我回家吗？和你在基地住三天……哦，那边有PCPD，还是不要过去为好。”
“对喽。我也不会回去，大概在城郊找个安静的小旅馆，每天出门跑步。三天之后咱们在钱老板那里见面。”
“也好，咱们就这么约好了，三天后见面。”庄续腾想了想，说道：“道哥，我有点想买辆车。”
“好计划，你该有辆车，甚至可以去番茄修车厂买，但三天之后再说。如果你能静下来，终有一天你会明白这次是一个重要的锻炼，你会感谢它的。”
“如果是那样，我会感谢你。”
“呵呵，别感谢我，说不定我是在利用你。”戈工道再次拍拍庄续腾的脸颊，说道：“行了，现在我把你送回去还是你自己回去？”
“送我去公交站吧，我从那里坐车回去。”
庄续腾很快就开始理解戈工道那些劝告的意义。他坐在戈工道身边副驾驶位置上的时候还好，等他独自坐上公交车，躁动的心就开始跳动，一种难以抑制的喜悦和兴奋想要往大脑上涌。
周围全是广告，全都在竭尽全力地激发他的欲望。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对很多东西都存有很大欲望，之前这些欲望只是被贫穷的无奈掩盖住了。现在一有钱，它们全都忙不迭地冲出来，一个个来到他面前七嘴八舌喊着：“买我买我快买我”。
这种感觉真难受，而且进行忍耐的过程更是毫无快乐与成就感可言。有钱不花那么挣钱干嘛，这句话就像洪钟一样在他脑子里咣当咣当响个不停；只要花一点点就能过瘾，这句话便是洪钟之外隐约的低吟，萦绕在庄续腾耳边，不断诱惑着他。
凉水澡只能管一会儿用，他还是止不住胡思乱想。于是他拿出一张纸，开始在上面列举自己最想要的东西，然后尝试在旁边写上为什么不买它的理由。写着写着，他变得专注起来，烦躁便压下去很多，而那张纸上的东西也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计划。
先看看父母那边的治疗需要多少钱，这是唯一一个写不出任何反对意见的计划。之后给妹妹买一套好用的缝纫机，她应该会喜欢，只是庄续腾不了解那些东西，害怕买错，或者直接给她钱比较好？
对于他自己，虽然列举了几十种东西，但他总能找到反对意见，只是多少的问题。目前看起来唯一比较有道理的是培训计划，找人训练一下身手，学会搏击技能。嗯……市面上的健身或者搏击俱乐部应该不适合他，或许军队的技术更有实战价值？
“得问问道哥，听听他的意见。诶，只要开始想学习的事情，就突然冷静下来了。或许只是没有热情，所以不兴奋了？”庄续腾觉得很好笑，总不能自己的爱好是学习吧？如果他真有这个爱好（毛病），也就不会成为三个孩子中学习最差的那个了。
“对了，巫妖大师会不会武术啊？钢筋铁骨骷髅架子拳？哈哈，我去问问他。那个地方，是世界上唯一没有广告的净土了吧？”
第76章 骷髅架子拳
“你想向我学习什么？骷髅架子拳？还钢筋铁骨？”
巫妖大师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庄续腾撕成骷髅架子，穿上线吊起来再教他打拳。可惜，若它的想法都能实现，这个世界上早就只剩下骷髅架子了。
“没有那种愚蠢的东西！”巫妖大师说道：“不管两边哪个世界，都已经不是剑与拳的天下！你要是想学习，好好练习骨矛术不好吗？”
“我一直在练习。”庄续腾向后靠在王座的靠背上，一只手扶着额头，对悬浮的粉色骷髅头说道：“只要不在委托任务中，我就练习骨矛术咒语，不断启动、关闭法术，让影从能量反复洗刷身体——只是这种练习的效果越来越差。”
巫妖大师逐渐冷静下来，问道：“不好用了吗？”
“比之前差远了。我用三个月时间将每天可使用的骨矛术上限从五变成三十，又通过双手开枪将数字提升到四十五左右。可是眼下差不多又过了一个月，这个数字几乎没有提升。”
“那么使用影从器的疼痛感是否减轻？”
“单次的疼痛感从来就没有变化，减轻的只有痛感的累加。我也不知道是你的方法有用，还是我慢慢习惯了，但总体上我仍在进步，所以这方面并不着急，可以继续观察观察。”庄续腾挠挠头，还是有点不死心，他问道：“巫妖大师，你在你的世界也算是很厉害的人物吧？”
“还想让我教你打架？我给你说了，我不用拳头。”巫妖大师哼了一声，说道：“这么给你说吧，所有战斗的本质就是将足够的伤害送到正确的目标上，对不对？”
“对啊，是这个道理。”
“你的拳头速度没有手枪快、力度没有手枪狠、攻击范围更是不能比，那你练习打拳干什么？”巫妖大师摇摇头，说道：“我也明白你的想法，认为我有办法提高你的眼力、听力、反应速度、耐力或者灵活性，对不对？”
“大师，你是了解我的。”庄续腾笑着说道：“我就是想得多，但是不会说。”
“我都用法术来加强那些能力，而我的法术不能在你的世界使用。你得找到类似的影从器，拆出它的核心法阵作为参考，我才能尝试把咒语转成你能用的版本。至于纯粹的拳脚刀剑技法，在我的世界已经淘汰很久了。”
“那你们如何争斗？”
“我一个眼神瞪过去，若对方水平不够便立刻死了，根本不需要抬手动脚，甚至都不需要说话。”
“听起来很玄乎……”庄续腾想了想，说道：“我这边用来强化身体的影从技术就是植入物，所以我应该使用植入物，然后交给你进行研究？”
“这的确是一种方法，而且我对影从植入物很有兴趣。我一直在想，如果用许多植入物拼凑出一套身体，我是否能占据它，从而再次行走于阳光之下？”
“我读过一些小说，里面就描写了影从植入物组合形成的怪物试图取代活人统治世界。”
巫妖大师摇摇头，说道：“我对统治世界已经毫无兴趣。庄续腾，你也见识过影从植入物的威力，迟早要安装的。与其找我要打架的方法，不如多挣钱，早点强化身体。”
“说的也是。只是影从植入物都很贵，钱花起来很心疼。”庄续腾想了想，说道：“对了，关于影从植入物，你不了解，但我可以问别人嘛！巫妖大师，你储备的能量有多少了，够不够召唤？”
“可以召唤三次。”巫妖大师说道：“从他们身上寻找情报是可行的，但你要非常小心。你和他们的每一次接触，都会增加暴露的可能。我的世界毁灭了，你的世界还活着，这意味着面对你的世界的全部力量时，我并不能保护你。”
“记住一点，庄续腾，这里是我们的世界，每一根柱子上的法术都可以使用，而他们所借助的影从力量都只是我的食粮而已。你有骨矛术，你就有枪，而他们没有。不要让他们接近你的王座，因为离得太近，会被他们看出虚实。我现在只是影子和幽灵的王者，只是一股看起来强大的风。”
庄续腾点点头，然后在王座上端正坐好，随后敲了敲右面的扶手。随后，久违的双漩窝出现，绿色的光点与粉红色的光点互相靠拢，只是这一次有三个点被传送过来。
布克尔博士还是第一个过来的，他一到达就立刻向巫妖行礼，并趁机观察周围的环境。这一次他有心理准备而非常冷静，因此注意到了地上的漩涡，也看到另外两个光点变成真人的过程。
第二个走出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有着华丽的衣着和精心保养的皮肤，看起来像是那种养尊处优、只需要动脑子和嘴皮子的人。他非常镇定，先检查自己身体的状态，然后问道：“这是一次绑架吗？”
“不是，你被传送了，你面前的是非常强大的异世界存在，可能是现世最为接近神灵的家伙。”希尔·李右手抚胸行了一个鞠躬礼。她的变化最大，已经不再是一身说不好是工作还是情趣的衣服，而是一身长衣长裤的黑色男士装甲西服——女士款用过膝战裙和长靴——腰间是一条金色的宽束带，上面有很多空挂钩。
“哦，你加入了探索队？”布克尔博士笑了笑，说道：“有进步，而我还在该死的研究所整理仓库，可以说是原地踏步。另外，随便大人，已经过去快半年了，为什么才召唤我们？”
“布克尔，你怎么这么和废墟亡灵大人这样说话！”
“这半年，你知道我有多难熬吗？等待召唤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折磨，而处刑者就是我的好奇、我的求知欲、我的……”
庄续腾抬起一根手指，说道：“只有一个处刑者：你的野心。”
布克尔博士点点头，说道：“祝贺你，你的力量显然有所恢复。”
“我要纠正你：不是恢复，而是适应。”庄续腾说道：“你显然没有希尔更适应变化，也不如这个新来的家伙更冷静。”
衣着华丽的男人笑了笑，说道：“好吧，我承认这一切挺逼真的，你们用了最新的影从投射环境？行了，你们露馅了，我知道这是个恶作剧，所以可以停下了吗？”
希尔一皱眉，抢着说道：“这是个笨蛋，废墟亡灵大人，我们可以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我已经加入了探索队，开始了解更多影从的知识，而我一定能服务你。”
“我找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庄续腾说道：“我的身体需要继续适应两个世界的差别，影从就是媒介与桥梁。我需要影从改造身体的信息，这是你们可以为我服务的地方。”
希尔立刻点头答应下来，说道：“我们那边管这个叫做影从植入物，从皮下级别到骸骨级，它们……”
“哈哈哈，你们在这里表演扫盲教育吗？影从植入物，我就有啊！”中年男子双手指着腹股沟，说道：“这里是骸骨级别的植入物，具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功能，可以满足任何人的需求，怎么折腾都行。上百个男女都说它特别好用，或许这位美丽的小姐可以试一试。不要害羞嘛……”
庄续腾抬起手指，让巫妖大师吸收影从植入物的能量。只见众人脚下的黑色云雾突然扑向衣着华丽的男子，猛地将他包裹起来，然后在大家惊呼之前便退了回去。这个过程非常迅速，让人无法做出应对。而那个男子突然皱起眉头，痛呼一声，然后双膝一碰跪了下去。
他的重要器官现在已经不是影从器了，剧烈的疼痛只是第一步。庄续腾不想听他的哀嚎，正想让巫妖大师将他送走，耳边突然响起巫妖愤怒的命令声：“杀了它，杀了那个畜生！”
庄续腾发现自己胸中也点燃了一团愤怒的火，心里只想杀掉那个畜生。与此同时，他注意到自己的右手抬了起来，开始做骨矛术的施法动作。
巫妖大师控制我的身体？庄续腾心里一惊，于是惊讶和怀疑的情绪立刻取代了愤怒。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施法动作停了下来，巫妖大师彻底失去了控制。
难道情绪是关键？当自己的情绪被巫妖大师影响时，自己的身体也会开始接受它的指挥？庄续腾在内心中发问：是这样的吗，巫妖大师？
恐怕是，我也是首次发现——巫妖大师回答道。
真的吗？庄续腾并不放心，但是眼前还有三个人，显然并不是研究这件事的好时候。尤其是那个大呼小叫的新人，实在太破坏气氛。而且庄续腾发现一个问题：下命令吸走影从能量的是他，第一滴血已经流下，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坚定的收尾。
于是他抬起手指，发射骨矛，直接击穿了那人的头颅。他内心中没有愤怒、也没有仇恨、没有悲伤、没有同情、更没有悔恨，有的只是纯粹的冷静和计算。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心境，他怀疑这仍旧是巫妖大师的情绪。
“你们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我会再呼唤你们。”庄续腾说道：“带给我影从植入体的知识，我会回答你们的问题。好好斟酌，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77章 一体两面
“刚才是怎么回事？这不是之前你限制我不能离开座位，而是直接控制我的行动！”
将希尔·李和布克尔博士传送走之后，庄续腾便质问巫妖大师。
粉红色的骷髅头显现出来，空洞的眼孔盯着庄续腾。巫妖大师用沉默表现自己的思考，然后用平静的声音来安抚庄续腾的情绪。它轻轻说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这里是你的宫殿和空间，柱子上都是你的法术，你怎么能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因为我和你一样，都是第一次经历现在的情况，同样陌生同样无知，甚至同样感到惶恐。”巫妖大师说道：“按理说，咱们两个应该严格分开。我不能控制你，你也不能干扰我。”
“当初是你钻到我身体里来的，它会是什么效果还不是你说了算？”
“世界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我找上你不是为了控制你来获得一个身体，你永远只是一个过渡，是我在这个世界继续存在的载体。在这件事情上，我没必要骗你，也懒得骗你。”
庄续腾皱着眉，问道：“你这样说，不会是为了稳住我，防止我去做自杀或者向公司自曝有个活体影从之类极端的事情吧？”
“我的确要稳住你，但这不是最终目的。嗯……我理解你现在内心充满怀疑，我也一样，只是我比你更成熟一些。”巫妖大师飘到庄续腾面前，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自己比之前更聪明、随机应变的能力也变强了？”
“是有这种感觉，可能是我很适合做雇兵这一行吧……”
“你听听自己的声音，一点都不自信。”巫妖大师说道：“我发现，我的一部分智力转移到你的身上，或者说你吸收了我的一部分头脑。你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但这件事确确实实在发生，而且我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很有可能你会变得非常聪明，而我会被你吸干，然后消失。”
庄续腾挠挠头，然后握拳在王座扶手上重重锤了一下，说道：“你这样说并非想让我感到同情，只是想让我换位思考，从而冷静下来！但……以我原来的智力，我不可能这么快就能理解你的意思！我真的变聪明了，很有可能吸收了你的智力，而这才是最可怕的问题！我相信你不会故意把智力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