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索斯
凯丽眉头竖起，突然指着庄续腾，说到：“我知道了，你不是要对付帮派，你想要对付……对付……”
“对付什么？你敢说出来吗？”庄续腾哼了一声，手指点着桌面，甩了她一眼，说道：“你现在就站在悬崖边上，稍微错一点就会万劫不复。我让你冷静，好好想想，这是看在过去交情份上的最后劝告。”
“你……奈客，你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不可能……”
“你以为我在给谁干活儿？你以为我的力量不够？你都是怎么想出这些东西来的啊？”庄续腾摇摇头，指着凯丽的鼻子说道：“你以为我无法干掉休息区的那些混混，你以为我会和道尔死在那里，你以为那些混混没有杀掉道尔的孙女……你以为的太多了！真正基于事实的思考太少了，所以你才会和那些混混在一起。我当初对你还有一点幻想，才给你戴上防毒面具，把你救出火海，还托人送你回去、照顾你。你现在还这样，你是真想死啊……”
第600章 没人救你
庄续腾好话说尽，该威胁的也没落下，按理说凯丽只有三种选择：吃软、吃硬或者软硬不吃。但是凯丽另辟蹊径，居然找到了第四种选择：完全封闭自己，不表态，就硬拖。
这姑娘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当初没发现她还有这个毛病？庄续腾仔细回忆一番，发现当初自己主要都顺着她的意思来，所以觉得凯丽挺好说话的——这不就是废话吗？顺着做的时候还不好说话，那不就成变态了吗？
当换成庄续腾试图让凯丽按照他的想法行动时，这姑娘就变得如同石头一样顽固。可能她以前也是这样，只不过庄续腾没接触到而已。人总是会有一个阶段，回头看时会重新认识青涩的自己以及当时的同龄人。只不过，有些事情可以一笑而过，有些事情仍然很要命。
“你想等着，那咱们便等着，我正好给你半个小时来思考。如果你的大脑还能运转，还没有被蓝野人毒害到无法工作，那你应该把握这个机会。”庄续腾对凯丽下达最后通牒：“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不可能无限浪费在你这种不合作的态度上。”
巴克也在跟着劝姐姐：“你别这么倔好不好？奈客没害过咱们，倒是帮过咱们不少。就算混混找上门来，不管你喜不喜欢，也得听听他们说什么，何况是奈客？”
唉，要说是不是心慌，凯丽现在慌得不得了，她的整个大脑被两种声音占领，一种叫做“公司的人要来了，不能让他们知道我要和外人谈判”；另一种叫做“公司的人怎么还没来，难道他们的承诺不算数吗？”
可以说她确实缺根弦，如果多一根，或许就能用来思考第三种声音——庄续腾的声音。凯丽陷入了自闭状态，只知道低着头一点一点消耗时间，脑子里也只有两种声音打架，全然没有其他动作。巴克看着着急，用手捅捅她，结果被她一巴掌拍在手臂上。
“让我再想想……”
凯丽只是这样说的，实际上并没有这样做，但是她仍然觉得自己想的很多。这就是当你做的是无用功，那么就会既没功劳也无苦劳，还耽误了正事儿。等到凯丽脑子里的两种声音合流成“看来猩红集团不会派人来保护我”，终于空出一根脑筋想要和庄续腾真正周旋的时候，她才忽然发现，在座的只有她和弟弟巴克。
“姐姐，你在找什么？”巴克叹了口气，说道：“在找奈客吗？一分钟前他已经走了。”
凯丽赶忙冲出店门，左顾右盼，街道上哪里有庄续腾的影子。巴克坐着电动轮椅跟着出来，说道：“他离开的时候面无表情，一句话也没说。我拽了你的袖子提醒你，但是你没有理我。”
“有吗？我完全没有印象。”
“有！你就像傻了似的，一直叫你都不见反应。但是看你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歪头，似乎还在思考复杂的问题。姐，你都在想什么？”
“我在想……”凯丽突然发现，自己这半个小时的想法，就算写下来，也就总结成二十来个字，十几秒就写好了。她赶紧从后腰摘下通讯器，按了下按钮，发现能够正常呼叫出主界面。“这东西没坏啊，怎么……唉！”
“姐，你为什么突然叹气，到底发生了什么？奈客来找你是为了问什么事情，你是不是又惹上什么麻烦了？”
“我不知道他要问什么，但应该和运输公司有关。除了运输公司，我就回来找你一起回家，别的事也不做，不可能出事。”凯丽想了想，这才开始感觉懊悔。由于不知道庄续腾是奔着什么事情来的，她也没法向公司那边汇报。
不然汇报什么：有人来找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只是觉得他恐吓我……这样汇报，公司的人会觉得她很聪明吗？会给她好脸色吗？
“我真傻……”凯丽拍拍脑袋，叹了口气，然后对巴克说道：“咱们回去吧。别跟别人说见到过奈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挡他的路，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庄续腾听到这句话，对此嗤之以鼻。他真不明白凯丽这时的脑回路是怎么样的，为什么能够接连产生妄想。虽然没能从凯丽这里问出消息，但想从她身上得到消息却不难。庄续腾离开冷饮店就躲藏起来，利用感知触手保持监视。随着法力的增长，单个感知触手已经有了三公里的作用半径，加上精湛的躲藏本领，这让他的追踪根本无法防备。
只要跟着凯丽就能知道一切，而且她的实力低微，既无法做出反抗也没有能力察觉，正是公司生产线链条运行中的薄弱点。凯丽和巴克坐车走，庄续腾就骑上摩托跟着。他将距离保持在两公里以上，也就是相当于六到七个街区的距离。别说凯丽了，换成公司强化人过来也察觉不了。
盯梢的工作总是很枯燥的，除非能展开多条感知触手，一边盯着主要目标，另一边附近想看什么看什么，那就不无聊了。关键感知触手可以使用视觉、触觉，而庄续腾将触觉与震动联系起来之后，他可以用新安装的强化听力双耳将其转化为声音，这就又能看又能听，还能摸，就完全变成多媒体了。
别人看电视，他就看电视；别人听广播，他就跟着听广播。他甚至可以把别人的生活当做电视和广播来欣赏。新安装的强化听力双耳增加了对震动声波的还原能力，可以分析固体和液体介质传过来声波，将其转化为日常状态的声音信号。它还能同时分析和定位十个以内的声音目标，只要通过个人事务助理控制器发出指令就行。
考虑到声音的传播速度只有340米每秒，在战斗需要的距离上，它远不如怨灵果冻的全域侦查效果好，因此庄续腾用不到同时追踪的功能。不过这个功能提醒了庄续腾，他想试试自己能够同时开多少感知触手去追踪目标。
这也是一种训练，可以磨练法力、提升施法技巧。经过不断尝试，庄续腾发现自己能够同时顾及十个不同的目标，指挥感知触手保持跟踪，勉强记住十个不同目标的行为，已经接近于“分心十用”。不过这种用法会完全占满庄续腾的专注力，在此状态下，他只能监控目标，做不了其他任何事，包括保护自己。
其实如果细究的话，庄续腾也不算是分心“同时”十用，而是他的注意力根据先后顺序快速扫过所有目标，看一个就同步发出指令，完成一轮之后就进行下一轮，循环往复。庄续腾尝试了一段时间，很快就开始觉得头晕、精神恍惚。他赶紧停下来休息，完全恢复后再重新尝试，并将同步观察的数量逐步降低到七个。到了这个数量，他就能长时间监控，并且还能关注一下自身安全。
以上这些尝试只是知道了自己的极限，庄续腾要的是更高更快更强，他肯定要想办法不断提高自己的上限。他想到怨灵系死灵法术的一大特点，那便是法术中所使用的怨灵材料实际上具备一定的“智能”，能够完成一些简单的命令。
就比如怨灵仆役，它不需要手拿把掐地安排每一部分的每一个动作，只要告诉它“去那边”、“移动把手”、“无法完成就返回找我”，怨灵仆役就能一步步按照指令行事。
这种智能程度和公司制造的执行傀儡相差无几，而它们都具有接收到直接控制时可以变得更加灵活、敏捷的功能。与怨灵仆役同理，感知触手的基本原理是让怨灵触手组合怨灵仆役，再给怨灵仆役笼罩怨灵果冻。三个“怨灵”合成一个长距离的“感知”，其中怨灵仆役只是作为感知的接收器和中转站，它能不能将那部分“智能”发挥出来？
庄续腾开始尝试，包括法术层面的解析和法术技巧的进化。反正凯丽正在呼呼大睡，短时间内显然不会移动位置，那么他就有时间思考和研究这些东西，包括冥想进入石柱大殿向巫妖大师请教问题。
自从知道公司世界注定“不得好死”之后，巫妖大师的心态放平了，也愿意给庄续腾讲解法术知识，包括触类旁通地对他进行提醒。一方面，他承认庄续腾目前的感知触手属于“完全崭新的法术”，从未有施法者想到这一步，更不要说做到这一步了。另一方面，他也表示自己确实需要找点事情做，尤其是重新激发出法术方面的热情。
“知道结局，这消磨了我的灵魂。当我完全静下心来的时候，我就会消亡。”巫妖大师解释说：“这是变成巫妖的弊端，但是也巫妖最后的解脱。如果失去了生活的动力，至少有机会终结一切。”
正因为有这种心态，巫妖大师只关注法术要怎么干，至于法术要用来干什么，那是一句都没问。他已经笃定庄续腾没有能力阻止“公司世界”的最终毁灭，随他愿意研发什么就研发什么呗。
巫妖大师一改过去只说基础或只让庄续腾自己查资料的做法，开始给他提出切实的建议。“怨灵具有简单智能这一点有很多应用，与你想法最接近的便是制造出怨灵侦查眼，将其作为斥候。不过你的感知触手已经超越了侦查眼。”
“侦查方面唯一能和你的发明相提并论的法术在咒法召唤派系中。在召唤的过程中添加死灵、元素灵或者自己的灵魂，从而让召唤物成为分身。”巫妖大师说到：“你已经用了死灵，重新练元素灵太费时了，不值得。这里面分一点自己的灵魂进去，其实是最好的办法。”
庄续腾大惊，说到：“我要切自己灵魂？不，那我不就死了吗？”
“不，不会死，不是切一刀然后分出去那种感觉。”巫妖大师摆摆手，示意庄续腾放心，然后缓缓道来：“如果用法术来解决也不是不行，但是你的感知触手法术已经极为复杂了，再向其增添新的法术部分，尤其是涉及到用智能方法减轻施法负担的部分，会让它过于繁琐。那样作，控制部分你省劲了，但会在施法部分全给你找补回来，还会给你加倍费劲。”
“这就仿佛车里塞满了，再塞就可能会垮，此时的解决办法就是找第二辆车。两辆车一挂钩，串起来，先不会垮，而且只增加了相对很少的负担。而且你要把第一辆车里面怨灵智能的部分拿出来，放进第二辆车，平衡好负载，法术会更有效率。”巫妖大师说：“你切一份灵魂，成为车夫，负责给感知触手下令，就像你在怨灵果冻的范围内具体指挥怨灵仆役的行为一样。这个车夫的智能会高于感知触手，一般的情况都能处理，只有特殊情况才需要问你。”
“这个车夫可以被看做一个独立的个体，只要给它提供法力，它就能替你承担压力，这可以避免你的脑子受不了而崩溃。至于它，就算崩了，也不过灵魂归灵魂，你再造一个就行。既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导致之前放出去的感知触手失控，这多好。”
高手果然是高手，大师就是大师，他这么一讲，瞬间就打开了庄续腾的思路。接下来，巫妖大师将这一部分施法技巧交给庄续腾，并告诉他可以在哪一根石柱上找到完整的记载。之后，庄续腾就可以照着练习，在实践中进行感悟、不断提高。
之前的感知触手保持不变，它有自己独特的优势和适用场景。新的感知触手将成为“感知多触手”，专门提升对多目标的持续追踪。如果要去侦查公司的办公楼、工厂、研究中心，或者想着摸清复杂场景中守卫的巡逻路线、多个监控摄像头的联动规律，那么感知多触手肯定会更加好用。
法术有了进步方向，庄续腾就可以专注于法术练习，不需要再用偷窥别人来度过盯梢的无聊时光。他无法在一夜之内完成“感知多触手”，而凯丽也不是每天都去公司位于地下的秘密厂房运送东西。
好在运输的间隔也就是三天一次，庄续腾不需要长时间风餐露宿。凯丽出门，他就骑车远远缀着，而这一次凯丽驱车来到三六慈善财团位于光辉大学的附属医院，在货运区后门停好车。蓝翼物流公司其他车子陆陆续续赶到，它们从各个方向赶来，集中在这里，一个个用篷布将车厢两侧的公司标志遮住。
凯丽进入医院办理手续，通向内部地下车库的门打开，这些货车排队驶入。庄续腾在两公里之外吃掉了能量棒，他要补充好体力，因为今天就能看个究竟了。
第601章 生产链条
蓝翼物流的货车排成长队，依次驶入光辉大学校附属医院的地下车库。这是一个单独隔离的车库，只有一个车辆和一个货运电梯可以进出，无法从其他地下建筑到达。货车驶入的时候，部分具有冷库功能的车厢里装着尸体，另外一半加装了隔音板的车厢里放着人。人还活着，只不过都被束缚住，而且处于麻醉状态。
车辆停好之后，便有工作人员用板车运走处于麻醉状态的人，用叉车带走部分挂着蓝色标牌的袋装尸体，另外那些散装且没有标牌的便留在车里。很显然，蓝翼物流的货车从沛城各个地方将这些东西集中运输过来，在具有医学实验资质的光辉大学医院里汇总并进行预处理，这样他们在运输途中就不怕被检查了。
卸货进行到一半，装货的工作开始了，医院方面的工作人员将尸体和一些处于麻醉状态的人分别装上车。虽然装卸的都是“尸体”和“被麻醉者”两种“货物”，但来的人和走的人，他们的状态存在一定区别。
具体区别是什么必须用专门的设备进行检查之后才能知道，庄续腾只是看了怨气，发现他们不论是怨气总量还是怨气的能量状态都有明显的差异。
装车之后，凯丽亲自对车辆进行检查和封存，然后和医院的人签字。她是这帮人的老大，便负责头车开路。而她的副手，从纹身看同样在帮派做过中层干部的尖嘴猴腮年轻人则负责押尾。两个人再次确认今天的行驶路线之后，便带着车队出发了。
庄续腾依旧远远跟在后面，而且他从旁路绕行，既不和车队的路线发生交叉，也绝不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这样做是为了提防交通监控系统。如果公司有一个自动系统正在分析与重要目标是否有行动轨迹一致的威胁，那就会逮住跟在后面的“尾巴”。庄续腾从旁路走，对他的分析难度就会急剧提升，或者跟踪片刻之后就把他从潜在威胁名单种排除掉了。
这是追踪时的技巧，只有在情报非常及时、准确、透明的情况下才能用出来，单纯只能提高反追踪的难度。而凯丽也有自己的反追踪技巧，比如她带着车队专门行驶在交通监控条件好的路段上，采取转圈的方式来排查是否有尾巴等。这些招数碰上庄续腾，那真是白费功夫。
车队向沛河方向行驶，来到河堤区，进入一处封闭的建筑工地。工地被布置了铁丝网的围墙遮挡，从外面看起来并没有在施工，但是其内部有巡查和守卫人员。工地的外墙上还挂着陈旧的宣传喷画，上面写着“沛河隧道工程”。
这工程早就因为事故停了，那时候庄续腾还小，只剩下依稀的印象。工地被伪装起来，保留了向下的隧道。在没有被涂鸦占领外墙之前，这个隧道就能通行大型施工设备，车队开进去肯定绰绰有余。
庄续腾在远处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停好车，便坐下来开始休息。此处入口与之前他找到的地下设施只有不到两千米的距离，对车辆来说转眼就到。鉴于凯丽他们要去卸货和装货，很大概率还是从这个有专人看守的地方出来。
“秘密设施，出入口太多就不够秘密了。”庄续腾不仅要吃吃喝喝补充体力，更准备好好睡一觉。从上次一整天的监控结果看，凯丽他们要在地下设施待上七到八个小时。庄续腾给她打个折扣，睡上三小时应该没什么问题。
再说了，他还有“哨兵”。让一个隐形仆役蹲到墙上，能看到车辆通道的情况，命令它看到车队出来就返回报告。隐形仆役的力量比较小，很难叫醒庄续腾，此时就需要病号小姐的帮助。她被命令留在庄续腾身边，一旦侦察兵隐形仆役回来了，她就钻进庄续腾体内，释放怨气。这会立刻让庄续腾警醒过来——别问他为什么如此笃定，那都是充满了泪水的各种法术应用实验啊……
作为一个谨慎的人，庄续腾还将哨兵被意外干掉的情况考虑进去了。他造了二号哨兵，让它在一个稍远的距离盯着一号，一旦一号被破坏，他就回来报告，同样会触发病号小姐唤醒庄续腾的反应。同理，他还准备了三号哨兵，盯着二号……
只有这样做，才能睡得放心。至于他自身的保护？病号小姐就在庄续腾身边，巡逻、放哨、守卫的活儿，她全包了。再加上强化听力植入体双耳的侦听和唤醒功能，形成了多方面的综合性哨位，应付一般情况足够了。
他好好睡了一觉，不一定就比梦雾机的睡眠质量差。车队暂时没有动静，他就先热身后练习法术。今天有行动，所以要保留法力，因此只做理论性研究和技巧性训练就够了，不上强度。
相比于上一次，凯丽车队只用了五个小时就出来了，提前了不少。庄续腾发动车子，继续悄悄跟着，他想知道那些用尸体造出来的“生物药用基底”会运到哪里去，去干什么。整个生产链条，原料端是包括火葬场在内的机构，根据“辉光项目”的那份解密资料应该就能找到不少。加工和生产由公司控股的医院以及位于地下掩体内的秘密工厂承担，这些也已经探清楚了，只剩下“生物药用基底”这个东西。
车队快速行进，不久之后来到沛城的铁路货运站，驶入了鼎鑫魔创的货场。鼎鑫魔创在这里有个打包车间，成罐的“生物药用基底”先被装入毫无特征的金属箱子里，四大罐为一箱，经过密封和贴上标签之后，再通过传送带向火车车厢内运输。见到货物进入火车，庄续腾只能找到停车场存好摩托，然后潜行进入车站内，开始扒火车。
火车站这里，鼎鑫魔创业务开拓部的经理负责安保，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发现和对付一般窃贼那是易如反掌，碰上庄续腾算他倒霉。庄续腾启动隐形斗篷，展开千眼披风，一边盯着列车和押车员的动静，一边慢慢挪动接近火车，这便上去了。
装完“生物药用基底”之后，火车徐徐启动，沿着轨道开始了长途跋涉。这列货车共有十七节车皮，其中六个属于鼎鑫魔创，因此车上还有他们的四个押运员。押运员就和“生物药用基底”位于同一节车厢，那也是整列车上最空的地方。
“生物药用基底”只占了车厢的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被改成了宿舍兼通讯室，四个押运员就在这里休息、工作。这里有上下铺，有沙发，有暖灯有风扇，通过火车的电力给他们提供舒适享受，通讯系统还给他们的平板提供网络连接。而在列车车尾，有四节属于今日集团，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汽车零件，也有两个押运员，他们就只能用睡袋打地铺，吃速热食品或者能量棒，抱着厚厚的书本阅读，待遇差距极大。
但是与庄续腾相比，他们都算好的。没有车厢待的庄续腾只能在车厢之间的缝隙里停留，这里至少风小，比车顶车底都好受多了。别说沙发或者睡袋了，庄续腾只能用火车的车厢挂钩垫屁股，平时只能蹲着着或者站着，晚上睡觉也只能坐在上面，用怨灵触手把自己绑在车厢墙壁上，免得掉下去被火车碾死。
就算有崩解效应保护自己，被火车碾过也会死的吧？庄续腾很难想象自己可以把火车弹飞，满脑子还是被压死的惨状。呃，难受就难受吧，忍忍就过去。
一路上，火车走走停停，在很多站点卸货、装货，然后继续出发，“生物药用基底”一直稳稳地留在车厢里，直到来到终点站首都宪法城。三辆没有任何公司标识的重型货车开进车站，用叉车将箱子转运到车上。此时，庄续腾已经偷偷溜出火车站，正在四处寻找摩托车偷一下。
多亏了能够长距离监视的感知触手，庄续腾才终于及时找到车辆跟了上去。他还是采取旁路追踪的办法，一路跟随。最终，车辆驶入三六慈善财团在首都近郊的大型综合工业园区，货物卸到电动板车上，交给穿着绿色防护服的工人，由他们带去厂房。很显然，这里就是货运的终点。
三六慈善财团的厂区占地面积很广，从这边到对面差不多有五公里，这意味着感知触手的侦查距离不够用了。庄续腾骑着摩托从厂区门口经过，他保持高车速来伪装成专注飙车的人，这才勉强用感知触手看到那些货物最终进入了具体哪个厂房。如果要进一步观察，那就得想办法进去。
可这谈何容易？三六慈善财团对这个厂区的安全极为重视，配备的安保力量简直变态。且不说随时待命的安保人员都具有接近开拓部经理的水平，简单用感知触手一扫，庄续腾就找到了十二个安保集装箱，每一个里面密密麻麻塞满了战斗型执行傀儡，看样子还是紫皮人二代，就是伊丽莎白·肖在沛河河边用来测试自己的那种。
除此之外，摄像头和各种探测器不知凡几，它们互相保护着，一有风吹草动都能发现，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不先搞定它们绝无可能。但是根据幽影之眼对影从设备能量和数据流动情况的观察，这里的各种监控设备至少分属于五个以上的相互独立系统，它们还各自形成备份，至少有六个像是数据中心的地方来分析处理安保信息。在这之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情报官那样的信息强化人坐镇，但庄续腾认为三六慈善财团不会留下这么大纰漏。
庄续腾一时找不到办法，只能先回市中心，找个旅馆住下来，一边洗洗风尘，一边想想办法。
鼎鑫魔创的火车给三六慈善财团送东西，这说明四大顶级公司之间的横向合作已经非常深入，至少这个时代，想要引起它们内讧、互相攻击而进行削弱的可能性变得极低。而公司的横向合作意味着巨大的利润，也意味着公司要用合作形成的巨大掌控力。
四大公司合作形成的掌控力，便是谁也不能阻挡的大势，问题是他们要用掌控力干什么？它们不像是单纯只是为了钱财，它们在钱财之外一定还有追求的东西。庄续腾很想知道答案，但以他个人的力量，园区都进不去，更不要说找到四大公司最核心的机密了。
泡着热水澡，庄续腾不断回忆对骑车对园区的侦查，尝试着寻找突破口，然后失败了。他租了辆车，又去园区的另一边路过一下，用感知触手“扫图”。等完成四面扫图之后，除了园区中心部分实在够不到之外——他担心打草惊蛇，因此不敢靠近园区边缘，这也影响了感知触手的侦查范围——至少周边的表面防御情况都被他收集到了。
不止是这一面无法突破，四面都进不去，这让庄续腾感到丧气。不过他也不是全没收获，至少他已经知道这个园区是生产什么的了。
三六慈善财团安全蓝生产中心编号02，这里是安全蓝的生产基地。来自各个地方的原材料在这里汇总，经过生产加工，最终变为成品。大量安全蓝成品，就像装沙子一样倒进集装箱，送往各个城市的分装厂。其实那些分装厂可以算是销售渠道，生产链条在这片厂区已经走完了。
现在庄续腾可以肯定：人类尸体的制成品参与了安全蓝的生产。这让他更加厌恶安全蓝，而且一想到这东西被大量用于各种场景，给男女老少广泛使用，他甚至生出了绝望的感觉，无法抑制地干呕了好久才缓过来。
安全蓝的这种用法已经很接近用尸体制成营养液来喂养罐子中的“永恒脑力工作者”，这是对整个社会、全世界所有人类的循环利用，简直令人发指。突然间，庄续腾悟了，他明白四大公司为什么要联合起来形成巨大的掌控力了：它们也知道这样的做法与现在的道德、文化相违背，一方面可以用掌控力来防止意外情况发生，为整个项目保驾护航；另一方面，它们可能想通过掌控力逐步改变不利于自己的道德和文化，最终让人们可以接受这种循环……
“太可怕了……”
庄续腾抱着脑袋，他情愿自己没能想出这个答案，但他无法停止大脑的运作，新的想法还在不断冒出来。
第602章 形迹可疑之人（上）
庄续腾解决了一部分问题，新的困惑也随之产生。在内心中，他隐隐有种感觉，四大公司的联合绝不是单纯为了利润，甚至利润在整件事中都不是最重要的部分，他目前只是发现了冰山一角。相比于影从和汽车，社会公共工作点的利润极低，甚至可能根本没有利润，需要将从影从和汽车上挣的钱投进去。
“除非植入体的价格降低到收音机、电视机的水平，否则执行傀儡很难做到收支平衡。而建立社会公共工作点，用执行傀儡代替人工，也只是延长了工作时间。执行傀儡的工作效率低于一般工人，它只是在工作总量上有些优势而已。但是工作量的提高，能把建立社会公共工作点的成本赚出来吗？”
问题……好多问题……庄续腾提出了问题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如果没有解法，思考就是对脑力的浪费，他赶紧停下，免得变成凯丽那样。稍微回顾一下自己的思路，庄续腾觉得最有趣的便是自己提出这些问题的过程。一个雇兵不该考虑这么多和委托任务、挣钱无关的事情，而他实际受教育的水平应该也无法支持这种思考。
这些思考来自于白旗杂货店钱老板留给他的那些知识。石柱上的文章启发了庄续腾，让他拥有了发现问题的眼睛。现在他缺少的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或许那些文章里面也会有关于这方面的内容。
于是庄续腾定下了优先练习法术，掌握“感知多触手”，并在耗光法力的时候就好好读书的计划。社会的问题一定很宏大，庄续腾其实没有信心真正去解决问题，他的最大愿望不过是想要弄明白来龙去脉，思考解题方法，然后把解题的工作交给别人。实际生活中，他要现实一点，提升实力为优先。如果无法应对公司强化人的威胁，那么一切思考都只是镜花水月而已。
“工业园区闯不进去就算了，里面大部分都是生产线，除了能满足好奇心之外，根本捞不到多少收益。顶破天，我去偷满满一车安全蓝出来，还得找地方销赃。况且想要这种收获，在外面拦路截车岂不比进入园区偷车跑出来简单了一百倍？”
想通了这点，庄续腾收拾收拾就准备回沛城，家那边还有一堆事情要做，不光有继续寻找帕洛维奇，还有不知道何时就会开始的中间人战争。他给前台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帮着订一张回沛城的商务座车票，他的手机接受并在他视野前显示出一条短信：状况3，麦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