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索斯
庄续腾的想法瞒不过戈工道。他不认识这个麦克·列别捷夫，但知道这个人是镇暴打击分队出身、与帕洛维奇相关就足够了。“如果你能够做好伪装，就算不想在奈客那里干了，也可以来护城河公司上班，我想你的能力足够了。我是戈工道，护城河公司的执行总裁。”
“我知道你，雇兵行业里尊称道哥。”麦克抿着嘴想了想，说道：“我一直在躲藏，不知道该相信谁、怎么办。我会好好考虑这件事的。”
庄续腾见他仍没有立刻答应，便只是点了下头，转身径直走进姜医生的办公室。戈工道面带微笑，伸出手与麦克握了一下，显示出更强的亲和力与领导气度。“他是有史以来出场费最贵的雇兵，只是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戈工道笑着做出解释，末了补充一句：“你想花钱请他帮忙，出场费就是五百万欧元——你好好想想这一点。”
今天能碰到麦克·列别捷夫相当幸运，如果能通过他得到帕洛维奇的线索或者直接找到帕洛维奇，那更是难以置信的幸运。庄续腾很清楚自己必须小心操作，决不能操之过急。一旦他表现出着急找到帕洛维奇的任何端倪，都难逃麦克的眼睛，进而引起他的怀疑。
寻找帕洛维奇这个任务最大的难点就在于外人不了解园丁组织的结构、运转形式以及还有没有安全屋等信息，有种让人无处下嘴的感觉。若是能了解这些内情，可以深入和准确地进行分析，便有更大可能抓到帕洛维奇的踪迹。
尽管麦克是目前遇到的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线索，但此事不可急切。今天先让麦克知道他能够被认出来，而且也能在奈客这里获得帮助就行了。这颗种子埋下去，只要条件合适就能生根发芽，最终开花结果。
光忙着处理意外的幸运，差点耽误今天来医院的正事。庄续腾进入医生办公室，他提前用幽影之眼进行过观察，确定姜医生和他的助手的确安装了公司的高等植入体，已经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这才能稳稳坐在椅子上而不是杀人灭口。也正因为都在一条船上，当姜医生表现出傲慢的时候，庄续腾也可以不往心里去。
“我这里有规矩：只做医疗，不解决矛盾。”姜医生一边用消毒水搓手，一边强硬地说道：“病号之间别在这里交谈，别去打听别人在干什么。我看你是第一次来，这才给你说一遍规矩。外面那个大个，他刚才在我这里积累了一张黄牌。如果还有下一次，两张黄牌变红牌，我就不会再给他提供医疗服务。”
“什么样的行为是红牌。”
“攻击医护人员，攻击其他病患，泄露医疗机密，还有任何我认定的红牌行为。”
庄续腾点点头，说道：“这规矩不错，我尊重、接受和遵守。不过只有停止医疗服务的处罚有点太轻了，你不考虑找雇兵处理掉得了红牌的家伙吗？杀鸡儆猴一向很好用，而我恰好认识这一行比较厉害的雇兵。”
“你在说你自己吗？”姜医生摇摇头，说道：“目前还没有红牌的。就算有，你也太贵了。”
第587章 冗余人
姜帕祖医生开医院是为了挣钱，想要挣钱就同时需要说得过去的医术和极佳的人情世故能力。要尽可能和客户保持良好关系，一定不要得罪有实力且无束缚的危险分子。他认为，稻草人奈客既是客户，又是不能得罪的那种人。
由于出身PCPD职业医院，身上天然带着PCPD的烙印，因此姜帕祖医生的主要服务对象就是警员和警员家属。后来随着一部分雇兵为了薪酬和洗白加入PCPD，他就多了与雇兵的客户群。通过前雇兵的串联，护城河公司的部分员工也成了他的客户，再接下来甚至还多了一些富X代和政X代——这些基本都是护城河安保员工曾经保卫过的对象。
如果不是为了获得稳定的植入体货源，姜帕祖医生其实不喜欢黑市介绍来的客户。这部分人很可能有帮派背景，与PCPD天然不对付，和雇兵也有矛盾。他一直试图建立自己的货物供应，只是这件事风险太大，而且也不在他天然熟悉的领域内。最近一段时间，他尝试着使用委托任务的方式，交由中间人为他寻找特定类型的植入体，当目前为止合作都很顺利。他正想着继续增强这方面的渠道，尤其希望认识一些有能力的厉害雇兵，私下也建立合作关系，因此对雇兵的情况做了一些调查。
如果稻草人奈客没有那么贵，他一定是姜帕祖医生的首选。在雇兵行业中，稻草人奈客被评价为：擅长隐秘行动，擅长组织谋划和带队，擅长战斗，擅长暗杀和连续暗杀，擅长潜入和偷窃。
若能雇到这样的人，再打探出植入体的库存位置，不就可以想怎么取就怎么取了吗？
梦想总是要有的，至少可以排遣生活的压力。姜帕祖医生回了回神，控制自己的表情稍微放松一些。既然稻草人奈客表现出愿意遵守本地规矩的态度，那他也应该回应友好，这样才能形成正循环的互动。
“我后面没有预约，现在首要的工作肯定是为你们提供最好的服务。这一次咱们先讨论一下方案。”姜帕祖医生从抽屉里翻出几张装订在一起的文件，递给庄续腾，说道：“之前我只听了大致的概念，根据目前的库存以及这一类型的经典方案做了一些计划，你看一下。”
庄续腾和戈工道一起阅读文件，里面是整整十三套方案，根据使用的植入体名称，可以简单判断它们之间存在较大差别。问了一下才知道，姜医生的每套方案都可以向外延伸出若干变化，可以适应各种不同要求。最终选哪一个方案，关键在于庄续腾对自己的认知和计划。
“长期潜伏和极端环境下的自持能力，尤其是要能够处理可以迅速致人死亡的环境威胁。优先解决呼吸和氧气的问题，这样会不会简单些？”
姜帕祖医生用力点头：“客户有明确思路，事情就会简单很多。你需要一个储能肺和循环控制器，前者用来储存和解决氧的部分，后者可以接管或强化血氧循环。”
“我还有个要求：尽可能不要用影从芯片。”庄续腾想到战争镣铐，可不想自己的植入体停止工作。
“不用影从芯片？血氧控制需要一些精密操作，不用芯片，效果会打折扣。我建议你别排斥带了影从芯片的，它不是那么容易出故障或者被其他人改写控制。”姜帕祖医生说道：“有这样一类控制器，它设定好工作模式后就关闭了，必须手动才能重新启动。”
“也就是说，只有需要改设置的时候，才有必要启动它？”
“对，你说的没错，但有一点需要注意：刚装进去的时候，这类植入体往往需要几周时间持续启动运行，这段时间不能关掉。它需要根据在你体内运行的情况来自我调整，才能微调出适合你的工作模式。等它调好了，就可以手动关闭了。以后，哪怕你永远不再启动控制部分也没事儿。”
庄续腾点点头，说道：“这种类型的也可以接受。”
“先别着急，这种类型的植入体也有弊端：它在自我微调时往往需要增殖、生长，就像一个活体器官。大部分植入体会和你的器官产生融合，这会极大增加更换和切除的难度。尤其是它往往会和你的神经系统连起来，如果移除它，你会有幻肢痛。”
“幻肢痛？”戈工道摇摇头，说道：“只要植入体品质好，安装了就不再换。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换来换去可受不了。先不担心幻肢痛，它在的时候，对神经系统有什么影响？”
姜帕祖医生解释道：“生长的时候会疼、会痒痒、会酸麻，不会很明显，疼痛级别类似隔几分钟用针头扎你一下，你可以吃止疼片压住，就不影响睡觉了。植入体这是在试探你身体的反应，从而建立工作状态和身体状态之间的神经信号关联。举个例子：你觉得窒息了，储能肺就开始工作，这中间用的是你的神经信号，而不是影从芯片。”
庄续腾点点头，说道：“这个模式可以接受，安装者的普遍反馈如何？”
“我只会给你们用成熟技术。极限登山运动会员、害怕被掩埋的滑雪客、潜水爱好者以及有可能接触危险烟雾环境的特种工作人员会安装这种类型的肺——我有最好的型号。”
“性能尽可能高一些。我的危险情况一般都和战斗有关，我需要足够的氧供应。”庄续腾见姜医生应承下来，便问道：“血氧循环这部分……”
“相当于给你装第二个心脏，再用人造血管搭建第二个循环，包括几个泵组。考虑到你需要防备心脏受创的情况，因此泵的接口越远离心脏，连带损失的可能性就越小，但是这样会降低替代时的工作效率。能用上它和能用好它，两者不可兼得。”
只要懂得身体的基本结构，就知道心脏在血液循环系统中的核心重要性。动脉和静脉在心脏附近汇聚，在近端可以实现完全接管，但在近端接管容易被一锅端。庄续腾想了想，如果他心脏被破坏或者暂时不能工作，那么他首先要保证基本生存。再加上他因为掌握休眠武技而拥有更快的恢复速度，只要熬过最危险的时期就行，那么保守一些选择较远端接管最好。
姜帕祖医生听到了确定的答复，先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性能越好的植入体对身体的负担也就越重。血氧备用循环系统平时不工作，它问题不大，但是自持肺替代了你的一个肺叶，它日常总在工作。我得告知你：如果你承受不了植入体的副作用，再好的心肺也救不了你。”
“我现在的状态很好。只要植入体品质好，就不用担心我的承受能力。”庄续腾指了指肚皮，说道：“我需要在几个重要的血管附近使用紧急止血凝血的植入体，比如大腿内侧，腋窝下部。”
“呃，这个副作用很小，就是个药包，一旦接触血液就会释放，产生凝血效果。考虑到你的雇兵身份，只要别把它装在容易碰撞的地方就好了——防止误触发。”
庄续腾点点头，说道：“我想升级强化耳朵，你看看有没有比我这个更好的产品。另外，有没有环境光学侦测的植入体？”
“不太懂你的意思。能说说使用场景吗？”
“我被人在极远距离用狙击枪瞄准过，望远镜曾有一个瞬间反射了闪光。我的眼睛只能看前面，我需要对侧面、后面都有这种观察能力。”
戈工道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他设身处地想了想，然后叹了口气。现在传说中能打一两千米的狙击枪的确对他们构成了巨大威胁，防不胜防。许多雇兵都在讨论这种枪是否存在，而奈客说他居然已经被瞄准过了。他能被谁瞄准？只有公司。既然公司使用这种武器，说明其威力和效能已经得到验证。这又是一项鸿沟级别的技术……
“全视域光学分析只有影从器，没有植入体。我在镇暴打击分队的时候见过，那是用来进行战场场景分析的，有两米高，顶部一圈至少十个镜头。”姜帕祖医生摇摇头，说道：“我认为这种植入体只有去公司内部才有可能找到，而且很可能只是实验型号。提前发现观察镜反光，这种方法听起来并不方便，远不如加强装甲皮肤，不要被打穿就好了。”
庄续腾沉吟片刻，说道：“那么全域视野能不能做到？”
“我建议这方面功能使用影从器，有潜水观察后方的护目镜，如果改装镇暴打击分队的拐歪枪，也能做到类似效果。如果用植入体，手术极其复杂，我没有把握。”姜帕祖医生补充一句：“而且我也没有那种存货。”
“那么指甲刀有存货吗？”
“确实存在把指甲变成锋利武器的植入体，但那个属于美容类型，安装者主要为女人，当做一种威慑和应急的武器。”姜帕祖医生摆摆手，说道：“那东西观赏大于实用，只能划破普通人的皮肤，对装甲皮肤、装甲西服毫无用处，也无法切割金属。指甲这个部位的植入体很难固定，也就意味着很难发力，而且你总得攥拳吧？”
“看来我被广告骗了，这个就算了。”庄续腾笑着摇摇头。其实他本来就知道这种将指甲变成武器的手术缺乏实战意义，故意提出来，就是试探医生是见钱眼开型还是踏实工作型。“有什么类似的、能用的？”
“说实话，这类东西也就刚入门的雇兵喜欢。这里藏个影从枪戒，那边藏个尖刺匕首，还有放撬锁器的。我个人建议你别装那些东西，会影响肌肉活动。而且我看你的衣服上已经有很多口袋了，便知道你懂得备齐各种东西。”
庄续腾道：“你观察的挺仔细。”
“如果真要强化武装或者藏东西，你可以换牙。这包括加强你的咬合肌、加固颌骨、安装一体化牙齿……手术过程很辛苦，但效果很好，完成后你可以咬断钢筋。”
“如果只有这个效果的话，那就不必费事了。”庄续腾摇摇头，说道：“咱们还是聊聊备用内脏器官相关的问题吧。”
姜帕祖医生愣了一下才点头应和，他心里暗叹：原来高级雇兵的战斗中连咬断钢筋都没有吸引力了吗？真不可思议。原本口腔手术可以赚一大笔钱的。
综合来说，庄续腾想让自己拥有一套冗余内脏，也就是两颗心、两套肺、两套消化系统那样，但实际上做不到。人体，用尽可能少的营养物质和消耗来完成尽可能多的功能，可以说抠门到极致。姜医生建议：与其强行塞进去一套内脏，不如直接安装内置营养仓，将各个系统完成的工作结果储存起来，在需要的时候直接取用。
这是比脂肪更全面、更浓缩的营养物质、功能物质的储存机构，是连接血液、淋巴和消化系统的仓库。它可以分别安装在身体内部几个特定点位与内脏相连，或者与安装进去的植入体肺、心脏附加挂件等植入体相连，（按照庄续腾要求）使用手动控制。为了适应长期存放的要求，它只能存储人体可合成的物质，不能储存药物，因此不能替代颈部紧急注射器。而它的好处除了安装一次保存十年之外，就是能让庄续腾在完全没有外部补给的情况下生存至少一个月。
如果能找到水源，则可以坚持三个月。
“活动量越大，可用时间就越少，这只是紧急求生使用的，可不能代替正常身体功能。”姜帕祖医生说道：“同时你必须再强化一下你现在的胃，让它具备过滤污水、盐水和尿的能力，才能达到这套系统的最大效能。”
戈工道觉得这东西没啥用，还很贵，便劝道：“你就在沛城活动，补给方便。如果你真的被限制住了，限制你的人也不给你使用这些东西的机会。奈客，你得考虑身体承受能力。”
“这套东西我要了，一起安装。”庄续腾说：“道哥，我有能让这东西发挥作用的场景。正好碰上这么个机会，就一次性装好。接下来很长时间内我都将保持这个植入体状态，不会再改动。不用担心身体的承受力，这次安装的东西主要以被动和储存为主，增加压力的项目比较少。”
内置营养仓的使用场景是影界，庄续腾考虑了在影界与巫妖大师一同出击，洗劫公司矿场壮大自己的可能。鼎鑫魔创不是想要庄续腾的钱吗？嘿嘿，庄续腾恰好也是这么想的。
三个人又商量了手术的细节，当天晚上就把庄续腾推进了手术室。相比于上一次不打麻药、清醒着看自己被开肠破肚，这一次有戈工道保护，庄续腾总算可以少受罪了。
第588章 昏沉者死，痛苦者生
手术比预计的时间长了许多。十四个小时之后，庄续腾才被推出手术室，此时他还处于不确定的昏迷之中。手术时长的问题主要源于庄续腾那过分坚硬的肋骨，一度让姜帕祖医生认为那是某种未知的新型合金植入体。他花了好几倍的时间才完成了肺部的切除和安装手术，在冗余心脏的时候也陷入了相同的困境。
相比之下，移动之前安装的肺部毒素控制和过滤植入体反倒没有多少难度。
“盯着他，一醒来就叫我。如果四个小时内没有醒来，也一定把我叫起来。”姜帕祖医生对护士说道：“今天下午那台手术帮我取消，后面找一天尽快补上。我现在必须得去睡觉，这手术太折腾人了。”
他在助手的帮助下脱下防护服，走出手术区，便看到门口坐着一个刚刚惊醒的黑人。“你怎么还在这里？没走吗？一直在这儿？我这里可不是救助点，不能让你免费过夜！”
麦克的眼角颤抖，表情略显尴尬。他原先在PCPD是个受人尊敬的探长，即便有些上司不喜欢他，可搭档、部下、学员和市民对他的态度都很好，可不会这样冷言冷语。到了镇暴打击分队，同伴给了他友情与照顾，而他也收获了被对手所恐惧而产生的自豪感，整个人的心气神也很好。只是现在，他变成逃犯，寄人篱下、朝不保夕、人嫌狗弃。
“我在等稻草人和道哥，见他们一面我就走。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我等了多久？是不是错过了？”
“手术刚刚完成，人还没醒，道哥推他去病房了。你别进去，我给你传个话。”姜帕祖医生转身往回走，边走边说：“我告诉道哥你还在这里，他出不出来见你，我就不负责了。”
过了片刻，戈工道就出现了。他站在房门口，示意麦克不要靠近。“消毒太麻烦了，咱们先这样保持距离，我好尽快回去盯着奈客。你有什么要说的就直接说。”
“我答应奈客的邀请，我会为他工作并向他学习。”麦克说道。
“嗯，明白了，我替他答应下来，没问题。你去护城河，我会给前台打个电话，让他照顾你一下，带你好好洗洗、吃饱喝足睡充分，再给你办个工作用的手机。你等着电话就行，我这就回病房了。”
戈工道说完之后也不等回话，直接关上病房区的大门走了，将麦克晾在外面，按理说这是不礼貌的。不过麦克注意到戈工道一直很焦虑，眉头总是紧绷着，目光不由自主地往身后看，显然很担心正在病房的兄弟。麦克猜测稻草人的状况不是很好，手术时间如此之长，很可能出了问题。唉，也不知道能不能好，什么时候能好，会不会刚刚答应的事情实际最后还是没有结果？
摇摇头，甩不掉无法掌控命运的痛；攥紧拳，也找不到抗争和暴击的对象。麦克沉默地凝视着紧闭的房门，过了一会儿，他轻轻磕磕鞋底，转身离开。“先去弄点吃的、洗洗澡也不错，总比在医院走廊睡觉好。”
庄续腾的状况确实不好，他的心脏跳动有些问题，血氧指数也一直稳定不住，经常莫名其妙掉到80左右。他似乎很不适应新装进去的植入体，不想配合工作，出现了排异反应的前兆。
但是抗排异药都吃下去了，按理说不该出现这种情况。由于健康监控发出警报，护士紧急叫来了正在睡觉的姜帕祖医生，他检查之后认为庄续腾的情况不容乐观，而且已经没有用药空间，只能看他自己是否幸运。
“到底是怎么回事？”戈工道问。
“好消息他不是兰奇症，这不是影从负担引起的；坏消息他有可能正在排异，而且抗排异药的效果极为不好。按理说他安装过这么多植入体，根本不可能是排异敏感的体质，怎么这一次就不行呢？这次使用的植入体都符合医用安全标准，做过排异处理，最不可能引发排异反应啊……”
戈工道担忧地问道：“接下来有可能会怎样？”
“我直说最坏的情况吧：昏迷、血氧下降、发烧，然后心率上升，心脏和大脑快速损耗，最后人就死了。”
戈工道想了想，说道：“既然有生命危险，那就想办法把他现在立刻叫醒。麻醉停下来，止痛也停下来，让他能够正常感知自己的身体。”
“会疼死他的。就算不疼昏过去，这种疼痛也会制造精神恐慌，助推排异效应。”
“不，不会的，我相信他。”戈工道解释说：“他曾经为了防范危险，在不使用任何麻醉的情况下完全清醒地进行植入体手术，升级了他的双腿和内脏防毒套装。我不知道该怎么操作这些设备，但是你们得听我的，把他弄醒。”
尽管不相信有人能够清醒着接受植入体手术，但姜帕祖医生听说过稻草人和道哥的关系极好，姑且信上一回。他亲手操作设备，关掉止疼和麻醉的设备，又给庄续腾推了一针“清醒药剂”。
药剂进入之后五秒钟就显现出效果。庄续腾的眼皮抖了抖，眉头瞬间皱起，好像表示他要立刻醒过来，但下一秒就变回了原来的状态，如果不是一直盯着就很难发现。
“还在医院，病床上，打针让你醒过来了。”不愧是戈工道，太了解庄续腾了，他说道：“疼就出声，不用一直忍着。”
“现在还不算疼，就是很渴，给我弄点水。”庄续腾撑开眼皮，眼珠上下左右转着看了一圈。“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手术有问题吗？”
“排异反应，你的……”姜帕祖医生的话只说到一半便停了，他惊讶地看着床边的体征监控仪，发现心跳、呼吸、血氧等指标趋于平稳，仿佛所有的问题只用了一个苏醒的瞬间就解决了。“你安装了某种我不知道的伤害控制类植入体吗？只有醒着的时候才能调节身体状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肯定没有那类东西。”庄续腾示意道哥把床摇高，他想坐起来，这样可以舒服点。在往背后又垫了一个枕头之后，庄续腾基本坐直。他摘掉氧气面罩，将手放在右胸上，轻轻施加压力，感受力回馈。
“没事了，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庄续腾微微一笑，说道：“我在麻醉后切掉一半肺，还安装了其他植入体，这被我的身体认为是严重伤势。它想抓紧时间恢复，就把这部分新的植入体当成造成破坏的罪魁祸首了。现在好了，身体开始接受和适应，情况就能稳定下来。”
姜帕祖医生扶着头，他表示自己的医学常识受到了挑战。“不管怎么说，生命体征能稳定下来就是好事，继续休息并观察。另外，你不觉得疼吗？”
“疼啊，非常疼，很难受。”庄续腾表示。
“那你刚刚怎么笑出来的？”姜帕祖医生问道：“我看你刚才的笑容很真实，完全看不出你有承受任何痛苦。”
“抱歉，那个笑容是演的，我控制了表情。”庄续腾说道：“刚醒的时候，我恍惚间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以及周围是否安全。我控制了动作和表情，用来伪装和掩盖自己的真实状态。病号不应该对医生这么做，有可能导致误诊，所以很抱歉。”
“真不需要止痛针？”医生问道：“安全蓝制品也有用，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