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索斯
“别大眼瞪小眼、张着嘴巴、好像鱼缸里的鱼。苍火帮那份身份信息被拦截住了，已经销毁，不用在这里担心。怎么，还想知道什么？羽量级拳王卫冕成功，你们应该没赌错吧？”露西对众人摆摆手，说到：“行了，没点到名字的就走吧，今天没别的事情。点到名字的跟我到里面来。”
庄续腾和两姐妹自然在留下的人当中，这时候只剩下十个人。露西带他们进入会谈室，然后启动加密系统，包括降下带有吸收声音震动功能的遮挡板，实施电磁屏蔽，让每个人交出手机放进铅制的厚盒子里，然后再用石油袋子包裹。
“我要组织一个任务，风险不小，一开始没有任何收益，也有可能到最后都没有收益，但这件事必须得做。”露西对众人说道：“行动的目标就一个：一劳永逸解决你们身份泄露的风险。”
众人眼睛一亮，立刻打起精神。庄续腾也长舒一口气，坐直了身子。露西能有这个决心就很好，对于随时可能爆发的问题，除了解决它，没有其他方案可选。
“你们应该都知道几个小时前，沛城中间人联合行动，拦截了苍火帮的车辆。具体一点呢，稻草人奈客就在现场，不仅参与拦截行动，还发现有人试图私藏装有身份信息的加密存储器。他搜出存储器，烧了个干净，这才避免大家身份泄露。”
几只手伸过来，在庄续腾肩膀上拍了拍，向他表示感谢。
露西接着说道：“奈客提醒我，塔夫上校能卖一次，就能卖第二次。不光是几个帮派，包括PCPD、镇暴打击分队和其他中间人，谁不想要这份信息？在此，我先表个态：我对这份信息不感兴趣，拿到手里也不会用。破坏约定的事情可能一时有得赚，那是透支了未来的收益，大家早晚得被那东西弄得内乱、混战，最终一起完蛋。”
众人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个理儿。不过这种理性的前提是手里没有身份信息，如果真拿到了，还能不能抵抗那种诱惑，可就说不准了。
“从塔夫手里抢回身份信息，这别想了，做不到，我不会让你们送死。”露西说道：“经过咨询，还真有一个办法能够消弭身份泄露的影响。这项任务很有难度，需要精妙的配合以及随时牺牲的准备。谁不想参加，现在可以离开。”
没人起身，大家都是经年的雇兵，见识过风浪，不怕风险，而且也不想被别人当成怂包。
“雇兵的身份信息说白了很简单，就是你的代号、你的真名、你的护照号码。当初你们在我这里登记信息的时候，填写的也就是这些。作为一个中间人，我会派人验证信息的真伪，主要的方法是了解你们的家庭背景、社交信息。”露西说道：“往中间人委员会上交的信息中不包括你们的社会关系，只是你们的身份。而且我也不保存社会关系内容，只当做验证手段，直接删除掉了。”
庄续腾举起手来，问道：“你保证删掉了？”
露西郑重点点头，说道：“保证删掉了。我知道你们是谁，再想知道你们的社会关系，只需要很简单的步骤，因此日常保存那么多资料只会给自己找麻烦。不过这件事也提醒了我：你们叫什么、护照多少号并不构成威胁，麻烦的是你们各自的社会关系。拿到身份信息的人总得要查一下，才能拿捏你们，对不对？”
庄续腾说道：“没错，是这个道理。露西姐，你就说我们该怎么做吧！”
“个人身份信息系统，全国联网，里面存放着每个人的身份资料。它是一套相当庞大的系统，在各个城市都有数据处理以及备份，号称万无一失。不管是PCPD还是中间人，大家都觉得这套系统很好用，也就没人打过它的主意。不过，这套系统最后一次大的升级在十七年前，之后只进行过日常维护，没有更新过核心系统。”
“它还是采取了中心数据库加分布式更新、备份的方案，而不是现在最新的去中心数据库设计。”露西说道：“我计划侵入这套系统，利用它本身的机制来对付它，最终建立一个属于咱们自己的信息接口。这需要咱们分成四组，分别前往沛城PCPD数据中心、阿朵卡电力枢纽中心、宪法城宪法政府网络分线结点和奥特信息服务总公司。四组人都要执行潜入、伪装和破坏，并在同一时间开始有计划的制造信息波动，这样才能插入咱们自己的接口。”
“你们都知道夜莺和岩雀是战线情报官，她们会负责大家的通讯服务和行动统一。去掉她们之后，剩下八个人还要分成四组。考虑到任务具体内容，有些事需要多人共同完成，所以分工如下……”
能留下的人都是精英，但大家技能和能力的侧重点不同，不是所有人都同时擅长潜行、伪装和战斗。庄续腾自己一组，他负责奥特信息服务总公司的行动。倒不是因为他擅长以上所有能力，而是奥特这边的行动内容较少，一个人就能涵盖过来。
从提出意见到安排人手一共才几个小时，这个计划一定只是初步方案，具体细节并不完善。露西也承认这一点，开诚布公地对众人说了。“通过能量波动造成网络异常，触发分布式保护机制，然后利用这种机制劫持其自检工具，对数据库的身份认证系统和时间戳进行修改，插入咱们自己的升级程序，从而创造一个秘密信源通道。大致方案是这样的，可行性研究正在进行，因此具体的行动内容很有可能发生变化。你们先做准备，了解一下当地环境。我会把资料发给你们每个人。行动时间不敢往后面拖，大概你们只有三四天的准备时间，甚至有可能只准备一天。”
这注定是一个匆忙的行动，因为大家都不知道下一次身份信息的交易会发生在什么时候。四组人马，除了PCPD数据中心在沛城，其他都在不同的城市，大家还得留出赶路的时间。时间短、任务重、风险高、自费，这显然不是一个好委托。但是露西说了，只要大家能够完成，那么就能隐藏大家的社会关系。其他人如果也有这样的需求，那就得找过来，花钱买服务。服务收费不菲，大家就能有收入了。
第456章 前人的足迹
“如果能在一个月前就准备这个行动就好了。”露西会后将庄续腾、夜莺和岩雀这一组留下，对他们说道：“留给准备的时间太少了，网络上公开的信息很少，绝对不足以支撑一次成功的行动，更不要说让四组人同时都成功了。”
一次成功的行动都无法支撑，局面如此困难吗？露西显然没有任何信心，那她为什么还要把大家叫在一起，给众人安排任务，总不可能是让大家去送死吧？
“用两三个小时的时间组织这种复杂程度的入侵任务是不可能的。奈客，你没有怀疑这些行动方案是从哪里来的吗？”
庄续腾想了想，说道：“如果不是你刚刚拍脑袋想出来，那么就是以前有人这样做过，你直接用了别人的方案。”
“对。九年前……不到十年，那是一个秋天，我在中间人这行当中已经站稳脚跟，准备大力拓展自己的业务范围。你师父饥荒陌客已经有了名号，而戈工道刚刚入行……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时有个中间人找到我，希望我和他一起组织一个委托任务。”
“委托任务的目标就是宪法政府的居民身份登记系统，要在其中插入一个私有的数据维护通道，这样就可以查询、修改任何人的身份信息。”露西说道：“当时盘算着，如果有这么个通道，以后卖假身份或者帮人逃避追捕，都可以赚不少钱。”
夜莺看了眼岩雀，然后说道：“我们现在要执行的就是当初那个计划？”
露西点点头，说道：“对。你们手里拿到的是当初那个计划的纲要，具体的方案我没有，但我相信有人会有。因此我需要你去找杜瓦，从他那里要来当初的计划详本。”
“我感觉这不是什么好活儿……”庄续腾盯着露西，问道：“当初杜瓦的行动一定没成功吧？你只知道纲要，说明你没有深度参与。同时，你是不是和杜瓦有矛盾？”
“你都说对了。”露西点点头，说道：“当时我正在拓展业务，买了不少地产，手下有人但是很缺现金，因此这个前期需要投入大量资金但后续收益无法保证的高难度项目就不适合我。在杜瓦当面，我不能说自己手头快没钱了，只能拖着他。后来把他拖烦了，他就甩了我、自己干，然后就失败了。”
“我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他事后找过我。他说任务只差一点就能成功，但对方好像突然惊醒了，直接做出了最正确的应对，导致他损兵折将。他说他计算过，哪怕对手发现，也需要时间来尝试应对方案。在所有700种方案中，只有两种是有效的，而对方的反应时间只够尝试三种。因为对方直接使用了最有效的应对方案，杜瓦怀疑我泄露了信息，朝我发了一顿火。”
九到十年前的事情，应该不会再记仇了吧？
“杜瓦现在被关在沛城第三监狱，我没法去探监，因此只有奈客你能去。”露西说道：“夜莺和岩雀给你安排一下探监名单，你现在出发，能够赶上今天早上十点半的那波。你见到杜瓦之后想办法把通讯器给他；如果带不进去，那就告诉他，我愿意买他的方案。”
“他为什么会在监狱里？”庄续腾问道。
“他是那座监狱的股东，安排自己进去住单间，享受宪法政府和PCPD的保护，就算是退休了。”露西对庄续腾说道：“你先上路，具体情况我在电话里给你说。另外你带上这张支票，在他想要定金的时候给他。只要不超过三十万欧元，数字你随便填。但是记住，一定要以详细计划书为交易内容，最好能得到他当初行动时的具体情况。”
庄续腾从未见过杜瓦，甚至因为入行晚于杜瓦退休，他甚至没有听过此人的名字。离开音乐餐厅之后，庄续腾觉得有些茫然。他不知道杜瓦是个怎样的人，该怎样和他谈，难不成真的只谈钱。
看看时间，计算一下车程，他应该能挤出一个半小时的富余时间。庄续腾先给道哥打电话，向他询问杜瓦这个中间人，结果也触及了道哥的知识盲区。道哥刚入行就丢了自己的雇兵姓名，只能从最底层打拼，而那个时候杜瓦已经在考虑他的退休事项。两个人没有开展过合作，以道哥的话来说：高攀不上。
不过道哥给庄续腾指了条路：去找馄饨摊的索老板。那个老古董与杜瓦的活跃时代相重叠，或许能了解更多情况。
这个想法与庄续腾不谋而合。他从音乐餐厅出来之后，车子就朝着河堤区行驶。虽然也能从露西这里得到杜瓦的生平信息，但庄续腾觉得最好能从第三方视角了解一下杜瓦。
清晨一大早，雪花又开始飘，加上地下管道热量蒸腾出的雾气，车辆仿佛行驶在雪墙里。冬天这个时节，馄饨摊只在午餐时候出来，因此索老板当前还在家里睡大觉。戈工道和庄续腾的电话先后打到他那里，扰了人家的清梦，被人骂上几句也是很正常。
“我知道来的冒昧，但外面这么冷，你都不让我进屋子吗？”
庄续腾和索老板的见面地点就在他家的后院，一个在人行道上用栅栏圈出来的违章建筑区域内。一门之隔，索老板家里热气腾腾，某种含肉汤食的香气不断飘出来，撩拨着庄续腾的嗅觉，让他对早饭的渴望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就在这儿吧。你现在凶神恶煞的，我怕吓到孩子。”
“我的样子一点也不吓人，你可以不让我进去，但别诬陷我。”庄续腾摇摇头，说到：“好吧，客随主便，不让进就不让进。索老板，我来找你，主要想了解杜瓦。”
“杜瓦？那个把自己关进监狱的老东西？你问他干什么？不会是接到委托要去杀他吧？”索老板皱起眉头，说道：“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杀就杀了。不过他还欠我十五万欧元，这么多年加上利息快有三十万了，一直还没给我。”
“我要找他询问一个旧日任务的情况，怎么样才能让他老老实实开口？”
索老板笑着摇摇头，说道：“这太难了。那是个中间人，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奈客，你设想一下，他给很多人干过脏活累活，这里面肯定有不少人希望自己的秘密永远不被发现。加上中间人退休后，不会再产生助益，那么难免会有人想杀人灭口。杜瓦就在监狱里，每天按照作息时间生活，他仍旧活得很好，这么多年了还没有死——他不会受你威胁的。”
庄续腾看问题的角度显然不同，他说道：“中间人若是要退休，最好完全隐姓埋名躲起来。杜瓦在监狱里，就算他是那里的股东，生活无忧，但怎么也算不上自由自在吧？我认为他不是能力出众，而是捉襟见肘，只能勉强维持一个平衡局面：我就在这儿，我不会跑，但是也别来烦我，否则我就使用反制手段。”
“反制手段？退休中间人有什么反制手段？”
“我猜测可能是他以前干那些黑活儿留下的资料？”庄续腾摊开手，说道：“因为杜瓦成名太早，我只能找你询问一下情况：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干什么样的活、对手下和委托人的诚信如何？”
索老板低下头想了想，权衡一下利弊，同时参考了奈客过往的信用情况。“你得保证不能向外透露是我说的；”索老板竖起两根指头，说道：“另外，我要五万欧元，现金，最好是时光币。”
“可以。”庄续腾伸出手掌与索老板相碰，敲定了这笔交易。
一个小时之后，庄续腾离开河堤区，驾车前往位于城市南郊的第三监狱，同时思考索老板告诉他的各种情况。杜瓦做事比较张扬，待人接物大大咧咧，给人一种“凡事找他就能解决”的感觉。由于经常翻车，杜瓦练就了相当优秀的补救能力，以至于其他中间人遇到麻烦的时候会请他清理问题。
现在中间人使用的“清扫队”制度就是以他的经验为基础建立并逐渐成熟起来的。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问题让他平白损失了很多朋友，杜瓦在中间人－雇兵行业里的口碑并不算好。尤其是他手下的雇兵，往往因为一次任务失败，就被他追着骂，将一些不属于雇兵的错误按在雇兵头上。要知道雇兵的声望与未来的收益挂钩，就算有意见，只能私下当面谈开，也不能公开说。后来杜瓦不得不退休也和这类事情有关：他的雇兵几乎失去了冒险的劲头，做到了极致的谨慎、稳妥和龟缩。
不冒风险，雇兵不可能完成委托任务，连续的失败让杜瓦再难开展生意。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滚蛋，他手下的雇兵一定会整出事情来对付他，说不定请其他中间人对他开战。于是，杜瓦收拾铺盖卷，找了关系，去监狱里养老了。
有人喜欢买股票，有人喜欢搞房产，有人愿意办拳击俱乐部，有人愿意经营监狱。杜瓦在监狱里好吃好喝好睡，用他的“特权”为监狱里其他人搞东西，在里面如鱼得水，过得比较滋润。由于访客的携带礼品也是从监狱外搞东西的一个渠道，杜瓦还以为庄续腾是过来送东西的人，便和往常一样来到会见室等着。如此，庄续腾很容易就见到了这个“传奇”。
会见室同时接待十二组见面的亲友，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半包围隔间里，但大家只是声音有阻隔，每个人的行动都是一览无余的。同样穿着囚服，有人的囚服就是加厚带绒且干干净净，有些人的囚服就是皱皱巴巴的廉价货。五旬老汉杜瓦不仅有干净的衣服，他的头发、眉毛和胡须都打理得干净整齐，皮肤也油光湿润，仿佛刚蒸完桑拿、做完保养。老头肉嘟嘟的，坐下时脸上的肉颤了颤。他好奇地上下打量庄续腾，如果不是隔着防弹玻璃，他或许还想伸手过来摸摸。
“你是谁？我从未见过你。”
“我给你带了一束花，里面有贺卡，一会儿就送过去。”庄续腾抬手指了指上方，说道：“我是信使，有人想和你通话。”
杜瓦抬头向上看，一开始他以为天花板上爬了只黑蜘蛛，没想到它突然向下跳，沿着玻璃隔离窗的阴影区域飞下来，稳稳落在自己面前。此时，他才看清那是个微型通讯耳塞。
“能把这东西带进来，你还挺厉害呢！”杜瓦用三根指头夹起耳塞，问道：“谁要和我对话？”
“一个买家，一个你认识的人。”庄续腾说道。
“还挺神秘呢！”杜瓦笑着摇摇头，将耳塞放在桌面上，说道：“我不想惹出事端。”
“正是因为不想出事，所以才建议你戴上耳机听听对面说什么。”庄续腾摊开手，说道：“我一向为人和气，不想说威胁人的话，但任务在身，有些话需要为委托人带到。”
“谁让你带话，要说什么？”杜瓦指着通讯耳塞，说道：“是这里面的人？”
“不，耳塞里面的人是救你的，我还有另外的委托人。那人让我告诉你：时代进步了，你这个六年、五个月、零十七天没有升级过的监狱保不住你。”庄续腾随后指了指耳塞，说道：“如果你拒绝接听那个东西，我就只剩下一个委托。而且我觉得委托人说的很对：PCPD确实检查得很用心，但他们的技术水平不够了。他们尽力搜身了，但我还是能带东西进来。”
杜瓦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捡起通讯器，塞进耳朵里。他用一只手挡住耳朵，压低声音说道：“谁找我？”
此时，庄续腾是一号中继，用埋藏的通讯植入体转发信号。这信号连接到白色野兽的二号中继电台，然后通过加密频道与露西联通。
在中间人行业里混够了年份，露西早就成为老油条，而杜瓦只能算是个过期腐败的“前食品”。一上来，露西先出了一招“以退为进”，就当年没参与行动的事情对杜瓦道歉。这个道歉本质上只是几句话的事情，不牵扯实际利益，露西可以毫无负担地无限给予。她这样做，只是为了减少杜瓦可以纠缠的点，为之后的谈判争取主动。
接下来，露西便仗着信息差对杜瓦进行狂轰滥炸，有威逼利诱，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作为中继站，庄续腾将所有对话尽收耳底，还能通过当面观察杜瓦的表情，了解每一句话、每一种谈话策略对他造成的影响。通过敲击下颌骨，庄续腾将自己的观察结果实时传回去。杜瓦以为自己只和声音战斗，实际上他的微表情泄露了相当多的情报。
等到快要败下阵来，杜瓦便将希望寄托在探视时间上。一次探视最多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只要拖过去，他就有办法推脱。不过，庄续腾用怨灵触手拨慢了墙上的四个时钟，为露西争取了足够的谈判时间，确保露西能将她的武器一件件摆到杜瓦面前。
“好！我卖了！如果你们能成功，把我从这里弄出去，还要给我一笔动身离开的钱。”
第457章 旧方案
利益与要挟、美好与恐怖……露西充分发挥出她的说服能力，将种种对未来的预想塞进杜瓦的脑子里，让他不得不同意合作。庄续腾作为旁听者，总算见识到真正的谈判是什么样子，也明白套取情报的工作有多么困难。
去骗、去偷、去卖、去抢夺、去威胁、去陷害……根本没有什么“一拍即合”，只有“不择手段”和“针锋相对”。哪怕他们之间的确存在共同利益——这也是最终能够达成协议的根本原因——其谈判过程也是相当激烈的。
如果他们没有共同利益——庄续腾心想——那将不是“激烈”，只可能是“血腥”。
杜瓦承认自己留了很多后手，包括一些黑材料，也包括差不多每一次委托行动的详细方案情况。这些信息被他制作了五个备份，他愿意将其中一个备份给露西，并给了她单次访问的权限。
很显然，杜瓦在进入监狱养老之前就想到未来有一天可能要靠出卖某些情报换取利益，因此设置了“单次阅读”的机制。虽然在每一个备份里都装载了所有资料，但任何尝试破解的行为会让它直接启动自毁。而杜瓦给出一个单次访问口令，只够露西得到其中一个项目文件夹的阅读和下载权限。由于不知道其他文件夹里面都是什么内容，所以露西只能按照杜瓦的说明，将“插针行动”的详情弄出来。
取存储器和读取“插针行动”这点琐事就不需要庄续腾亲力亲为，露西会派跑腿的手下去干，从而给庄续腾留出时间，让他好好休息，准备接下来的任务。
庄续腾哪敢休息？他从杜瓦和露西的对话中了解到“插针行动”有多么困难和复杂，了解到功亏一篑的可惜以及参与人员如何艰难地挣扎才逃出生天。他不想自己的下一次任务变成最后一次，也不想自己的职业生涯被身份名单拦腰截断。
“全力以赴、全力以赴，是时候启用卡霍·维金斯的战利品了。”
塔夫上校抵达沛城已经一个月零八天，这段时间，卡霍的东西一直藏在庄续腾公寓的天台上，就在电梯井顶部的设备夹层里。庄续腾打开电梯井，从里面将石油夹层包勾出来，然后从中取出破损的装甲外套。只有这件装备完全没有影从设备，绝对无法向外传输定位信号，所以庄续腾才敢将它取出。其他东西，只有等塔夫上校及其团队离开沛城之后，再找专业人士鉴定。
带上这件衣服，庄续腾电话确认庄菲菲正在工作室，便让她给自己空出时间，并且找一个不会被人窥视的工作间。
通过与白魔姬的深度合作，庄菲菲在演艺界打开了局面，带动她的品牌逐渐有了不错的知名度。她一直很聪明，知道借鉴前人成功的智慧，再加上一些受人欢迎的创新，知道自己不能只盯高端定制服装这一条线，必须得有走量的服装支撑，才能稳定发展。她定下了：演员到哪里，广告就打到哪里，做改良工装的生意。
最近一段时间，她以入股的方式拿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生产线，终于可以自己掌握生产进度，再也不用看生产厂商的脸色，这大大提升了她的资金流转速度，也增加了她的工作压力。忙起来就容易出错，马诺·班差点就把她的品牌衣服变成脱衣舞那种以色娱人的道具，就是品牌监督方面的力量没跟上。
“哥，谢谢你帮忙！”一见到庄续腾，庄菲菲就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幸亏你拦了一下，不然我们最快下周才能从法院拿到禁止令，那可就全都来不及了。”
“行，现在没别人，你这样说还可以。这件事不要跟其他任何人说，一点口风都别透露。”庄续腾将装着衣服的提包放在工作台上，说道：“害人总归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就算是坏人咎由自取，那也要顾忌一下坏人的利益共同体。”
“嗯，我也就见到你才说，其他时候我的嘴巴就是封起来的，什么话都不会说。”庄菲菲看着工作台上的提包，说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要让我给你做衣服吗？”
“今天的活儿是修复一下衣服——不过你这里安全吗？”
“这个房间专门给最重要的客户量身体数据，包括内衣。为了防止被狗仔队偷拍，或者被商业间谍——包括做这行的雇兵——偷窥，整个房间专门做了信号屏蔽、信息屏蔽和监控隔离。你放心吧，我这里绝对安全。”
“没什么绝对，让我来看看……”庄续腾张开怨灵果冻，瞪起幽影之眼，把房间上下左右全都扫描一遍。“还行。以一个雇兵的观点来看，这里凑合能用。”
“我就说没有问题吧！”庄菲菲一直好奇地盯着袋子，用眼神示意庄续腾将它打开。她已经将规矩养成了习惯，比如只从别人手上接衣服，不会贸然去动客户带来的服装。
庄续腾不了解这些细节，他只当妹妹和小时候一样对他撒娇。打开背包，拿出那套破了一个洞的装甲外套，将它平铺在工作台上。它的质感不像是衣服，倒像是一大块铁砣，稳定得令人惊叹。
“这是什么材质啊？感觉好古怪。”一上手，庄菲菲就发现了除去比重之外的异常之处。“摩挲的时候比较柔软，类似人造革，但是稍微用力或者给它一个冲击，它就非常坚硬，如同钢铁。但是，它本身吸收冲击力，然后沿着表面扩散，然后从边缘排出。它几乎不向内部传输冲击力……对，从破损处可以看到这里的支撑结构。这种结构好古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