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更从心
或者说,现在还不到时机。
“谢谢你,阿卡司,我们收到消息了,但你不属于我们。”
“是啊,欢迎仪式,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雷行小队的阿卡司,请等乱维之国盛世,真正到来之后再死吧,我们会在地狱里,继续等你的消息。”
无数只本该是将阿卡司拖入地底的手,却选择了将浑浊而沉重的灵魂托住。
无数只地狱之手,将阿卡司撑起。
就像是从地狱深处喷发出的一股逆流!
阿卡司的身体,在逆行而上。
“雾行小队听令!”
一道浑厚的嗓音响起,那是雾行小队的指挥官。
“到!”无数声雾行小队的成员整齐划一的回复。
地狱深处,这些灵体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赴死的前夕。
“将阿卡司送入冥河之上!哪怕我等将魂飞魄散!”
“遵命!”铿锵的回答里,饱含赴死的觉悟。
地狱的恶鬼们,在这一刻重新穿上了战袍。
这一声令下,阿卡司便感觉到,黑暗之中,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行!
阿卡司的本质,还是生灵,生灵只要回到冥河之上,待到摆渡结束,便会回到人间。
但亡灵不同,亡灵如果上游到离地狱太远的位置……便会堙灭。
只不过对于雾行小队而言,无非不过是——再死一次罢了。
阿卡司热泪盈眶,俊秀的脸上浮现出难看的表情。
他以为自己早就看淡了生死,可这一刻,被那些已经死去之人救赎的时候……他却无法忍住内心汹涌的悲伤。
河床开始震动,象征着地狱入口的淤泥地带,忽然间泥沙将浑黄的冥河变得更加浑浊。
如同远方升起的,浓郁的灰色雾气。
而于灰雾之中,一大群亡灵,正以金戈铁马的势态奔袭而来。
已然认定阿卡司死去的蛇女,忽然间回头,它的瞳孔骤缩,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这是何等诡异的场景。
那个本该亡灵吞噬的家伙,却如同地狱的恶鬼一样,带着身后的千军万马,发起了奔向人间的冲刺!
蛇女的身影何其巨大,但在亡灵的洪流之下,又何其渺小!
诸多对决里,蛇女与阿卡司的对决,在蛇女看来,是最没有悬念的。
阿卡司甚至来不及做出防御,就被亡灵的乱流吞噬。
可如今,一切都反过来了。
蛇女甚至来不及做出抵抗,便被亡灵的乱流所吞噬。
……
……
秦泽与凌傲哲还在沉落。
一个灵体被锁链刺穿,破碎不堪。
一个则在巨大的哀嚎里,用生命最后的余热,去照亮只存在于记忆里的女儿。
“我怎么能死在这里呢?”
凌傲哲是如此的不甘心。
他多想解开那个关于凌寒酥的谜题啊。
他很想知道,凌寒酥到底留给了自己什么呢?
那么一个强大的存在,一个足以被全世界畏惧的存在,一个仅仅是活着的痕迹,都被旧历所忌惮的人……
为什么要在自己的脑海里,留下一段父女间的记忆?
他想不明白,困惑如同身上的负面情绪一样,越来越重。
身体距离地狱,也越来越近。
可就在这样的时候,凌傲哲忽然反问了自己一句:
“为什么要有意义呢?”
他记得寒酥小时候,尿裤子了,会哇哇大哭。
记得寒酥小时候,被人欺负了,也会哇哇大哭。
妈妈怎么哄都没有用,得作为父亲的自己来哄才行。
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在父亲为女儿劳神的时候,女儿也会给予父亲温暖。
他还记得有一次,女儿打电话对他哭泣,就在临襄市变维大厦的顶端,她一边哭一边感谢着人生,她似乎被生活压垮了,当时想要跳楼。
但在死亡将至之时,她还是拨通了自杀求助热线。
被那个善良的接线员给救下来了。
凌傲哲在想,闺女那个时候,一定很难过吧?
她到底了经历了什么呢?她为什么会想不开呢?
这些记忆不断涌向凌傲哲的脑海,到最后……
他忽然明白了,原来不需要有意义的。
一个父亲记住女儿,不需要有意义。
一个女儿渴望被父亲记住,也不需要有意义。
“秦泽,我想不起来了……”
凌傲哲在堕入地狱的过程里,发出呐喊。
“可是我不后悔啊,这个诡异的世界,表明了我的女儿是需要我的!”
“为什么要有意义呢?”
“在你们眼里,她是旧历主宰,是大人物。可是在我眼里,她只是我女儿啊!”
“女儿生来就是要会向父亲诉苦的,女儿生来就是会跟父亲撒娇的啊!”
“也许在她生命的最后,她只是希望我能记住她呢?”
“我们每个人,都有绝对不想忘记的人吧?”
这番话,黑鹿听见了,彼端的秦泽,也听见了。
或许是体内的气运,让这对忘年交,还有了某种感应和联系。
秦泽听到了这些话。
是啊,为什么要有意义呢?
为什么身为旧历主宰的凌寒酥,留下一段记忆,一定要有某种秘密呢?
如果自己陷入了绝望,也会想到父亲吧?
彼端的凌傲哲,俨然是意识到,这是自己人生的最后了。
他用莫大的毅力,将那些沉重负面情绪排开,竭力呐喊着:
“秦泽!我不知道那段记忆是什么,她留给我的记忆太多了,我真的不知道哪一段才是至关重要的。但我来说,每一段记忆都是重要的!”
“世界要杀我!那么多人要杀我。但是我已经不会怀疑自己了!”
“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吧!就算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我这段记忆也没有关系的!”
“我怎么能是个错误呢!我是她的爸爸啊!我要活下去!我是她存在过的证据!我要活下去啊!她不能是错的!”
“哪有父亲,会让自己孩子努力证明的东西,沦为错误呢!”
凌傲哲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想要活下去,但他是真正意义是的普通人。
他无法打败黑鹿,也无法阻止自己沉入地狱。
他能做的,只有相信奇迹。
一个将要溺死的时候,是绝对会抓住一切能抓的东西,用尽手段活下来的。
而凌傲哲最后能够抓住的……便只有秦泽了。
只有这个将其从天诛的暴雨夜里,背到异界国度的年轻人。
不甘的呐喊,每一个字都传入了秦泽破碎的灵体里。
是啊,哪有父亲会让孩子努力证明的东西,沦为错误的呢?
秦泽想起了秦瀚。
那个对着自己不断称赞,却又对着他人卑躬屈膝的男人。
他明明在学校里,不断道歉弯腰,受尽嘲弄,却在回到家里时,对自己夸赞道:
“儿子,你是对的!他们真的怕了!你以后长大了,也要学会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秦泽至今还记得秦瀚那时的笑容。
这个拙劣的谎言,到死秦瀚都在瞒。
因为父亲,是不可能让儿子沦为错误的。
秦瀚已经死了,秦泽没有办法做到死而复生。
生死的间隔太厚了,哪怕在最诡异的旧历世界里,也隔着一道宽厚的冥河。
但至少……至少要让凌傲哲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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