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更从心
秦泽直觉不太对。
凌傲哲说道:
“小秦,我其实经常做一个梦,梦到我有一个女儿,她叫凌寒酥。”
“这名字明明很陌生,却又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我梦不见她的容颜,只是仿佛觉得……她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孩子。”
“她很神秘,经常消失,经常不见好多天,但又总是能安然的回来,然后到我身边,搂着我撒娇……”
“她不聪明,傻乎乎的,但是丫头运气好啊,从小到大,都能化险为夷,仔细想想,她的人生全是一帆风顺的,总是能够遇到贵人。”
“很奇怪吧,我能想起好多和她的日常互动,却又无法确定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我甚至问过心理医生。”
听到心理医生四个字,秦泽差点就想到了冯恩曼。
当然,这肯定不是冯恩曼,而是普通的心理医生。
毕竟到现在为止,看起来这位气运不低的老人家,是一个非旧历者。
因为如果是旧历者,那么所有不好解释的地方,都可以丢给诡异日历。
显然,凌傲哲不知道这些:
“心理医生的说法是,我的情况有点像那部科幻巨著里的主角逻辑,我幻想出了一个人,只不过我的情况和他的情况有些不同。”
“我不是出于文学创作幻想出了这么个人,而是出于精神上的需要,出于对没有子女的遗憾。”
“哈哈哈哈……我不信这些。”
“直到有一天,我来墓地看我妻子,却发现了这么一块墓碑,墓碑上没有其他刻字,只是写着寒酥之墓。”
“寒酥两个字,让我登时感觉到一种……牵绊。”
“所以我经常会来这里,看看这块墓碑。”
“小秦,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怜?觉得我有某种精神隐患?”
秦泽摇头:
“董事长,这事情您能保密么?”
凌傲哲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回答。
“保密?”
“是的,我猜我来看我的亲人引起了您的一些共鸣,你对我有了倾诉欲望,感谢您的信任。”
秦泽认真的说道,然后补充道:
“但今天的这番话,请您务必保密,我的直觉告诉我,您可能真的有一个女儿。”
凌傲哲愣住。
这么久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
不是说他有病,不是说他思念过度,也不是说他孤独……
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认可他有一个女儿。
可问题就在于这里,就连凌傲哲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有一个女儿。
“您喜欢运气好的人,这个特征是源于您的女儿。”
“您自身运气很好,也许就是您女儿留给您的一部分馈赠。”
“不要忘记她,不要怀疑她,董事长,也许您就是这个世界最后一个能记得她的人了。”
如果这番话被其他人听到,一定会觉得——
秦泽比凌傲哲病的还严重。
甚至换个人换个时间说这些话,凌傲哲也许都觉得,小伙子,你比我更需要心理医生。
但这个人是秦泽,这个人恰好是站在墓地里。
而此时此刻,正是凌傲哲对那个有可能是虚构女儿的人,最为思念的时刻。
这个时候,凌傲哲忽然很想接受秦泽这个说法。
他真的真的,被这个虚构的女儿折磨了很久。
他思念凌寒酥,希望寒酥是真的存在的,但如果真的存在……
那么很多问题,可能都将存在巨大的逻辑矛盾。
比如——
妻子真的是因为重度抑郁而死么?
如果女儿存在,那么这个世界,是不是藏着某种超然的力量?
比如,自己的好运,并不能用巧合解释?
秦泽说道:
“也许您病了,也许我病了,我也思念我的妻子,我也怀疑我最近的生活是不是梦幻。”
“有时候我在想,也许我已经死了,我已经疯了,一切都是我的臆想。”
这种感觉,凌傲哲也有,此时这位董事长,忽然有了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
跟那些狗屁心理医生说不明白!共情,才是最好的拉近距离的行为。
“但我也无数次意识到,我还活着,我真实的行走在这个世界上。”
“那就不要留下遗憾,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
秦泽的开心,便是想着乔薇一定还活着,一定还在那个世界等着自己。
他也如愿以偿,见到了乔薇。
所以此时,秦泽希望凌傲哲,不要怀疑自己的直觉。
天空阴云密布,但凌傲哲心里却很畅快:
“其实知道我没有女儿的人,不多……”
“也就我老婆,还有心理医生。以及今天的你。”
“在外人眼里,我都有一个女儿的!我正是因为我女儿才青睐运气好的人,也是因为我女儿在临襄市这边发展,我才选择了将业务带到临襄市。”
的确,这也是秦泽最开始疑惑的点。
因为外界传闻,大安人寿的董事长,之前在临襄市是没有生意的。
就是因为女儿来到临襄市发展,于是才开始在临襄市展开生意。
但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女儿是虚构的。
可见,凌傲哲其实真正想做的——
不是让人否定这个女儿的存在,不是让人告诉他,他病了。
而是希望有一个人说出来,凌寒酥真实存在过。
且他也在营造一种她活过的痕迹。
她不是一个虚幻的记忆,不是一段执念,不是一种遗憾,不是一个人格……
她是实实在在的。
“她就是活着的,董事长,有一天世人都相信她是活着的时候,也许她就会回来。”
“好!好!好!”
凌傲哲一连说了三声好。这就是他听到的最满意的答案。
他也相信,这个叫秦泽的小伙子,不是在拍马屁。
“小秦,我很开心你今天说的这番话!我真的很开心!你一定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听起来,更像是两个病得不轻之人的惺惺相惜。
秦泽笑了笑,与凌傲哲寒暄了几句后,告别了凌傲哲。
不过临走的时候,秦泽的“精算映射”能力,发现凌傲哲身上的黑气,变得浓厚了一点。
凌傲哲头上的意外率并没有变高。
秦泽微微皱眉,他没有忽略这一点。
……
……
四月二十日黄昏时分。临襄市迎来了一场暴雨。
雨势猛烈,空气中水雾弥漫,这雨如果能下个一天一夜,临襄市的排水系统都得瘫痪。
临襄市当地也通过各种气象软件,以及短信,给当地居民推送了暴雨红色预警的消息。
秦泽将阳台里的铜钱草收走。
他给简一一打了一个电话。
“组长,我今天遇到了我的一个上司,嗯,大安人寿的凌傲哲。他身上有两点地方不对劲。”
“小泽,你说,恰好我现在有空了。”
“是这样的,组长,我想问你,假如一个人,始终记得自己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一起生活过,能记得很多细节,但却就是记不起这个人的样子……”
秦泽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
“不仅是样子,甚至有时候会自我怀疑,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病了,但这个人的的确确存在过……”
“她就像是被世界意志给抹除了一样,在最为重要的人那里,留下了一些讯息,却又难以作为其存在过的支点。”
“甚至那个最为重要的人,也不敢百分百确定,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个人。”
“组长,我说的有点绕,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秦泽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钻牛角尖。
毕竟,凌傲哲存在精神疾病,存在执念,心理医生是正确的,以及今天发生的一切,可能都是凌傲哲发病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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