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饥鱼
传说中大神通者,拥有言出法随之能,一言出,万法随。
白沚虽然和大神通者沾不上边,可他拥有的香火神力在某种程度上和佛门香火、道家神香火大致有些共同之处的,再加上柳仙本就拥有的驱邪避魅敕令,镇压几只小鬼还是手到擒来。
七七四十九日后,葫芦中怨气消散,他站起身拿起葫芦,走向山外。
刚出蛇王谷,谷口处的沼泽里爬出了几条惊人的巨蟒。
其中,那条赤蛇气息最为强大,毒液也是剧毒,而且身长近三丈,它已经化妖修炼数十年了。
还有一条黑蟒,是白沚从山外引来的蛇妖,长有四丈多,肉身强横鳞甲颇硬,或许和白沚吞食过同样的玄骨草。
再有就是一条褐色斑纹的土蛇,它在诸蛇中天赋最高,甚至刚刚成妖便能用妖气领悟土行妖术。
白沚怀疑它极有可能蕴含着一丝丝血脉返祖的可能,也许拥有着一丝腾蛇血脉。
群蛇的生存范围早已从曾经的万蛇山扩张到如今四千多里方圆的广袤丛林里。而蛇王谷外只生存着它们三条成妖的蛇。
白沚为它们分别取了个名号,分别是,赤炼、墨泽、腾山。
这数百年来,山林中的蛇类也增长到了数十万只,虽然具体数量已经无法知晓,可还是能大概推测出至少在五十万条以上。
毕竟,虺山地域除去东西北三个方向,向南可是不限地域的。
故而,多年积累下蛇族也不算是他白沚孤家寡蛇一个了。
白沚对它们招招手,三条小蛇妖来到近前。
“你们看好山头,我出门一趟。”
三妖中赤炼灵智最高,点头应答。墨泽眼里有些迷茫,腾山倒也反应了过来。众蛇目送着白沚下山。
然后墨泽就爬到了赤炼身旁,勾向赤炼的尾巴。
“啪~”
赤炼狠狠抽了一下墨泽,痛的他尾巴下都红肿了。
腾山瞅了瞅两蛇一眼,就爬向远方寻个安静地方独自修炼。
……
山下,人间。
白沚站在了大晋官道的尽头,向祁南府走去。
大晋官道,有三横三纵,勾连遍布十州一京八十九府之地,可谓条条官道通晋京。
站在灰尘扬起三尺高的官道上,他看到了曲县境外的驿站旁停了一堆车马货物。
白沚化作了一个相貌平平,身着白衣的世家公子。左腰悬葫,右腰挂箫,挺拔身姿穿上一身月白色的束腰长衫更显风流。
哪怕普通的容貌,也能多出了两分让人侧目的逍遥风流。
驿站外停着一队人马,正在和官驿的官员商量着入住。
但驿站官员显然很生硬,拒绝接待外来商人。无奈之下,商队主事人一个头发发白眼窝深陷的老者摇摇头,对商队道:“咱们还是快些赶路,驿站有要事官员停留,无法接待我们这些人。”
白沚随手拱握一礼,向着商队为首者问道:“敢问老人家可是要往云州而去?”
两个护卫本想厉声呵斥他离开,可一抬眼就看到了白沚气质不凡,恐怕得罪高人,就看向老者。
眼窝深陷的老者扭过头来,打量了对方一眼,面上挤出来一丝笑容,“这位公子说的不错。老朽邱不平,是做行脚生意的,这批货确实需要运往云州和锦州相邻的固始府。公子有何贵干?”
白沚笑道:“在下白景鸣,是个迷路的浪荡子,游山玩水尽兴了,故而想要回乡了,家就在云州的罗山府。还望老人家能带我一程。”
说着,他从腰间取下了一块十两银子递给了老者身前的家丁。
“这……”在外行商,可不能好心善心,接受来路不明的人。邱不平正要出口拒绝,谁料一辆马车中传来一道声音:“岳父,便让这位白公子随我们一同吧,左右不过是多了一个人。”
邱不平闻言,只好道:“既然如此,那白公子就跟着我们吧,银子也不必给了,左右不过是带个路罢了。”
白沚没有推辞,而是笑道:“多谢邱家主。”
一名随从领着白沚到了马车后方一辆无蓬无厢的货车上,不卑不吭道:“白公子,我们这商队只有两辆马车,一辆歇着我们姑爷,一辆是给我们老爷坐的。只能委屈你了。”
白沚点点头,拿了块小银子塞到了他手里,“多谢小哥了。”
“嘿嘿。白公子客气了。”随从马上笑容满面,小声叮嘱道:“公子路上还是要小心些,这路上可不太平,若遇到危险便躲在货物车马下,公子你养尊处优的可经不起这霍乱。”
白沚点点头,“多谢小哥如实相告了。”
商队开始缓缓前进,老者上了马车里,那个收了白沚银钱的随从走来靠近车窗小声道:“老爷,试探过了,确实不像是有内力在身的。不过说到山匪时对方也丝毫没有慌乱,不知道有什么依仗在身。”
车窗里,老者点头,“对方既然没有恶意,也没有内力,只需要盯着他别是什么山贼内应就行了。想来这山野里能大大方方拿出财力的人背后家世也不简单。
锦州我们不太熟悉,还是不要贸然得罪当地家族为好。”
“是!属下会盯着他的。”
第二辆马车里,一个书童模样的小厮在为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子换药。他的腿上布满了乌黑,双膝无力的下垂,在膝盖上有着两个恐怖的伤口。
书童给他仔细的又上了一次药,用白色棉布包裹缠住,擦干了男子忍着伤痛而冒出来的满头大汗,担心道:“少爷,您这个样子,要是让老爷知道了该怎么办啊?”
男子长舒一口气,“我们已经出了祁南府,你不说我爹他们自然不会知道的。你要管好你的嘴巴!”
“是!少爷。”书童有些委屈道:“少爷,外面那个陌生来人,你怎么让他跟着我们了?”
少爷叹了声气,“若是其他人,我自然不会多嘴的。只是,他姓白,我卢氏祖训,若遇白姓之人,必开方便之门。”
“这是什么奇怪的规矩?”书童不解道:“规矩真多。”
“那是自然。”少爷自得道:“我卢氏不过两三百年就成为了祁南州三大世家之一,这些规矩必不可少。只有遵行守约,家才成族,家族兴旺。”
想到这里,他又叹了声气,“只可惜,我这腿……”
书童忙道:“少爷不用担心,邱老爷不是说了吗,到了固始府定然会为你遍访名医治好腿伤的。”
少爷摇摇头,书童的想法太过简单,这断筋损脉的刀伤毒药岂能是这般好解的?况且一路走过去,只怕腿伤已经根深蒂固,难以痊愈了。何况岳父他……
一行人慢悠悠的走向大山外的东北方向,天色渐尖昏沉,傍晚时分夕阳被乌云遮住,变成了阴天,淅淅沥沥的竟然下起了小雨来。
书童急的跑下马车,来到第一辆马车外,急声道:“邱老爷,我家少爷他腿伤严重,可不能见雨水湿寒啊,这天看着像是要下雨了,还是赶紧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邱不平探出了头,无奈道:“可这也没地方安歇啊,荒山野林的除了官道,哪里都不安全啊。你要照顾好长安,可千万别让他着了寒啊。”
书童听了也只能点点头,回到马车里,不满道:“少爷,邱老爷他……”
“别说了,如果你想让我处境更加艰难的话。”卢长安忍着腿上死死彻骨的痛,还有阴雨天的湿寒仿若在一点点钻入他的腿中。“岳父他只是看中了我卢氏五服之内的门第,他只怕想着回到固始府,就把我永远留在那里,故而巴不得我腿废了,此生都不能再回卢家了。”
书童一惊,“这……邱老爷竟然如此心狠?”
“呵呵~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心狠手辣之人,好在岳父他对我还算有几分歉意的,以后你便封住嘴,一言不发尚可安心度日。”卢长安叮嘱道。
“是,少爷,我记住了。”书童含泪道。
“呜~”
一声低沉的箫音传响四方,扫去了车队二十余人直闷头行路的寂静,低音入心如厚重乡情在这空旷的大道上环绕。
“雨,好像要停了。”
书童掀开了马车,看了眼天发现虽然天空依旧阴沉,可却并没有雨水滴落,也没有春寒的冷风袭来。
“奇怪,这天明明像是有大雨的样子,怎么滴了两下又停了?”有侍卫嘀咕道。
卢长安靠在马车窗前,掀开了窗帘,扫了一眼车队,在最末尾处看见了那抹白色身影,靠着马车轻奏长箫,一腿放下随着马车晃荡着,在这荒凉的道路上也颇有一番风流。
“好一个风流公子。”
他心中称赞,却总觉得有些莫名的感觉说不上来,卢长安冥想了半天好似想起了什么,曾在他娘还未失宠时,自己也深得父亲关心可以出入书房,他曾在书房里见到一幅悬挂着人像图,貌似也是个白衣公子,只不过容貌更盛眼前之人。
摇摇头,卢长安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回忆抛之脑后。
马车尾,白沚轻奏箫音,一只脚时而晃动点地,地上尘土飞扬神力裹行,罩住了二十三人的腿脚和八匹马脚,停下箫音双手施印,轻声道:“缩地成寸步千里,翻山越岭履平地!”
道道暗沉色黄光融入土地与众人马脚下却无人发觉,只顾着疾行赶路。
官道上,几个行人正坐在路边休息,忽然间一道雾气转瞬即逝的从他们眼前路过,其中有人、有马,人影憧憧,仿若鬼影。
几人吓得惊恐不已,大叫道:“鬼啊!鬼啊!”
一只身材矮小的土地从地下钻了出来,看着那远行消失在天边的雾气嘀咕道:“也不知是哪方神官路遇我境还来捉弄一下凡人?真是有够闲心的。”
天幕暗沉,即将黑夜。
一行人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马车中邱不平出了车厢,问道:“怎么不走了?”
“老……老爷……!你看!”他马车旁的忠心侍卫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指着一处有些破旧的客栈道:“这家荒废的客栈,咱们半年前来祁南州时就遇到过,只是当时嫌弃它破旧没有进去,就往前走了二十多里路去了那家大客栈。
只是……”
邱不平也惊了一下,“只是我记得这个地界距离祁南州可还有两百多里的路程。也就是说,咱们一下午就走过了两百里路程吗?”
他严厉的声音令在场众人心中一颤,这位可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虽然并不出名可也不是他们能违逆的。
邱不平看着眼前破旧的屋舍,那块“龙山客栈”的牌匾都已经布满了藤条,遮住了半边字,墙上灰尘污垢看着都十分碍眼。
邱不平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了一脸无知的白沚身上。
他还在拉着一个侍从问这是到哪了走了多少路程。
“轰隆隆~~”
半黑幕的天穹上闪过一道闪电,雷声滚滚,即将有暴雨来临。
这样的天气,是绝对没有理由再赶路了。
众人虽然不可思议一个下午能走两百里路程,可眼下找一个地方安歇才是最重要的。
“赵默,你去喊门,问问有没有店家,我们今晚且先在这家客栈歇息一晚吧。”
“是!”
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上前狠狠拍了拍门,大嗓门吼道:“有人吗?店家在吗?来客了,赶紧出来招待!”
咣当咣当个不停的大门,终于在“咯吱”一声后,打开了半扇门。
但最先探出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修长且苍白如粉的手探在门外,吓得赵默一个哆嗦退后了半步,正当他要忍不住叫出声来时,一个人头终于探了出来。
一个头戴巾帽,面容苍白的俊秀小厮缓缓从门里探出来了半个身子,缓缓开口传出来的却是嘶哑低沉的声音,“这里不接客了,你们去别家吧。”
车队末尾,白沚停下了无聊的转箫,抬头,看向了客栈。
“轰隆~”
又是一道雷声传来,闪电照在了那张小二苍白俊秀的面容上,有着一丝说不出来的诡异。
白沚心中一定,“就是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