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饥鱼
他认可蛇族,并不因渴望化龙而否定自己,见本我,明本身,方才能走的更远。
太阳逐渐高升,夏日酷热笼罩人间山林。
白沚反而慢悠悠的爬出去巡山了。
一路上群蛇退避,百兽惊惶,哪怕是野豹子、平头哥都不敢在白沚身前露一点踪迹。
说到豹子,白沚想起了蛇王谷里曾经被他在脸上留了疤痕的那只野豹子,貌似也成精了。
它就住在万蛇山边缘,时不时偷偷入山抓一两条蛇吃。
白沚见他索取有度就饶了它性命。
这片山林不能只有一个物种,白沚一直都在维护生态平衡,万蛇山这百多年来灵气浓郁了一些。
他也对万蛇山的草木越来越了解,特别是蛇王谷里每一处的天地元气,每一处的阴阳五行方位都清晰的不能再清晰。
在洞府附近,白沚的战力有着很大的加持。这也是许多妖类遇到危险都会逃向洞府的原因之一。
白沚围着蛇王谷四周六七座山峰绕了一圈,外围山路太远他也懒得去探查,而且还有很多人类需要靠山为生,他只要去走一圈妖的气息没有十天半个月散不去,那靠山为生的穷苦人就要无饭可吃了。
蛇王谷被白沚用自身气息分为了内山和外山,内山中又分蛇王谷内外。
外山凡人可入,或砍柴打猎,或入山采药,挖野菜、摘果子、捕鱼虾,只要山不枯,山下的村子就不会没落。
靠山吃山的村民们对于大山有着崇高的敬仰,就如大草原上牧民对长生天的信仰。
内山是群蛇繁衍之地,也是白沚种养灵物的地方,一十三处蛇窝,凡人皆不可进。
如果蛇窝中灵草被贪婪的人类看到,一旦他们活着走出去十有八九便会引来更多送死的人类。所以,进了内山可能受到惩罚,而靠近蛇窝便再也走不出这座大山了。
当年的那个江老头便是最好的例子。
大山养育了万物生灵,万物只懂得索取却不懂得保护山林。
直到白沚的出现,维护了青山碧水,万蛇山的凶名震住了贪婪的外来人,柳仙的信仰指引着山下村民与山为善,与自然共生。
百年来,人类再也没有放火烧山的行为,也没有开荒辟田的行为,人类踪迹向南方扩张的步伐被白沚阻拦下来了。
钟灵毓秀之地,有自然之灵的诞生。
一百四五十年来,白沚保山护水,维系此山中万物生灵繁衍,哪怕有无数蛇类被他的气息吸引而来在此形成蛇窝,也没有影响到生态平衡。
反而通过各种手段护养山林,培育灵机,已是造福一方。
他的头顶上不知何时岁月里浮现了一丝玄黄功德。
白沚巡山一遍后,已经有些乏了。便回了蛇王谷里睡一觉。
月影初照古柳小潭,山高月清蛙鸣悄悄。
睡梦昏沉中,白沚发觉身体轻飘飘的,低头一看竟然是飞在高空之上,俯览群山,郁郁葱葱的山林,月下飞流瀑布,山中大小河湖潺潺流淌着活水,青山远黛,近水含烟,幽寂山野自然入心。
白沚凌空游天而行,如白龙盘旋苍穹,他张口呼为风,吐为云雾,风云交汇山林如轻纱淡烟过境,月色朦胧,银辉倾斜千里。
白沚恍然间发现自己可以闭上双目了!蛇类是没有眼皮的,换句话说蛇眼永远不可能闭上合拢。
但如今,他闭上了双目。
山林百里,鸟鸣虫叫,蛙跳蛇游,狐窜兔奔,风吹叶落,草木枯黄皆入他心中。
白沚闭目,下意识的张口唤道:“风~”
有大风骤起,非妖非邪而属天,风卷山林云雾散。
“云~”
大风自四方起,召了八方云动,云海连绵不见边际。
“雷~”
重重云深处,有闪电划破长空,雷声轰鸣,百邪退避。
“雨~”
雷鸣电闪狂风如怒,有倾盆雨落润泽山林草木万生。
淅淅沥沥的雨声传入白沚耳中,他猛然抬起头,自己仍旧在洞里刚睡醒。
“原来,不过是一场梦?”
白沚无奈摇摇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说的真不错,梦里的呼风唤雨可不就是龙的本领?
夜月下,白沚晃晃脑袋清醒头脑,爬出洞府继续开始了吐呐月华。
……
在大晋的东方,与临南洲三大国之一的风都国,只隔着一座雾山,连绵两百里作为两国边境缓冲之地。
雾山如其名,终年云雾笼罩,故而盛产茶。这里的云雾茶畅销大晋与风都两国数州。山中还有一个颇为灵异的道观,名为云雾观。
观中不过三五个道童,只有一个真道士,是授了符箓和道印的,道号自称云隐真人。山下村子里的风都国村民都叫他云隐大师、云隐仙人,且尊敬异常。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位云隐真人曾救活过病危垂死的凡人,也曾夜中抓鬼驱邪,更有种种神奇的事情发生在其身上。
这一年,山下三月不曾下过一场雨,河湖之水尽数干涸,十井九枯,庄稼皆因干旱缺水枯萎。
百姓民不聊生,百兽逃入深山。
云隐真人被万民祈求出山请雨,求老天慈悲。
云隐真人于黄家村外桃河口处造坛拜法,于六九数日登坛做法。
此时,道坛下汇聚了数千百姓,连一府知府都亲自前来观法求雨。
夏日炎炎,乌压压的百姓拥挤在一起,知府身旁随从忍着燥热为大人摇扇驱暑。
其幕僚叹道:“只希望这云隐真人能够真请来雨来,让百姓少些疾苦。”
知府气道:“一定要给我把雨请来,否则本官这颗人头就保不住了。自我接任知府三年来赋税一年比一年低,知州大人已经拿我问罪了,再干旱一个月今年就颗粒无收,我拿什么去给朝廷交税?
本官自认爱民如子,日夜操劳公为民劳心劳力,这老天就这样惩罚我吗?赵先生,你说本官该不该辞官了?”
幕僚赵先生忙安慰道:“大人,您的一言一行都落在上天眼里呢,或许这场旱灾就是上天对您的考验。您放心,我听说啊这位云隐真人可是道门里的高人,甚至授传了三次符箓,加授《上清三洞五雷经箓》,其道法深不可测,既然应了万民请求自当会尽全力的。”
知府闻言这才稍稍放心,“那就好。咱们风都上国一向崇敬道门,这些年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了些外疆蛊师,整天妖言惑众百姓。一到关键时还得是道门高人出山才能镇住场子。”
“哎,快看,云隐真人登台了!”
“这就是云隐真人吗?看起来没什么神异的样子啊?还不如那骗了我一两银子的江湖道士仙风道骨。”
“你这外乡人闭嘴,云隐大师清名岂能与江湖术士比较?”
下方百姓一阵骚动。
云隐真人一身淡灰色道袍,手持拂尘,脚踏天罡步,人看前方位,身后跟着两个十多岁的道童手持令牌令旗。
他登坛上后,向四方百姓打了个稽首,然后一扬拂尘朝天去,百姓只觉得忽然间有凉风阵阵起,下方一阵惊叹。
云隐真人走上法台供案,其图以缣素,上画黑鱼左顾环,以天鼋十星;中为白龙,吐云黑色;下书水波,有龟左顾,吐黑如线,和金银朱丹饰龙形。云隐真人拿起三根香,双手合拿插入香檀,无火自燃升起袅袅香烟不散不断。
他朝天一拜,朝地一拜,拂尘扬起搭左手,轻声诵念低语:
“太元浩师雷火精,结阴聚阳守雷城。
关伯风火登渊庭,作风兴电起幽灵。
飘诸太华命公宾,上帝有敕急速行。
收阳降雨顷刻生,驱龙掣电出玄泓。
我今奉咒急急行,此乃天帝命君名,敢有拒者罪不轻。急急如律令。”
第一遍念完,左侧道童递上了皂旗,云隐真人接过,当空一抛大喝道:“风来!”
皂旗被抛出竟然正好插在了法台前竖直立起,皂旗开始摇摆起来。
天空中阵阵大风吹来,天色渐暗。
云隐真人复念一遍祈雨咒,接过道童递过来的令牌,一抛扔到了法台后方直立而起,同时喝道:“云聚!”
只见天穹上四方忽然有云气翻涌,天色逐渐暗沉,云幕化作乌云片片。
云隐真人再次念了一遍祈雨咒,拿起法案上的小铜铃铛,摇晃了一声,“雷来!”
“叮铛~”
“轰隆隆~”
铃铛响起之时,有天雷透过云层乍然而响,惊得百姓们又惊又喜,皆在大风中欢呼雀跃。
云隐真人看了眼天,再次晃动铃铛,双手抬起云袖飘飘,长声道:“雨来~”
“轰~”
“呜~”
“啪啦啦~”
雷鸣电闪,狂风骤雨而至!
百姓们在风雨中仰天而喜,接受着雨水的滋润,各个家中更是拿出盆罐瓦缸承接雨水。
就在万民一片欢喜中,一声恐怖的兽吼震动苍穹,漫天雨势为之一收,狂风忽止,乌云纷散,大雨止落。
百姓们脸上的笑容凝固,一个个惊恐的看向远方。
知府也坐不住了,忙上前问道:“云隐真人,这是怎么了?”
云隐真人面色肃然,掐指一算双目死死的看向东北方,扬声道:“诸位乡亲,速速回返家中关闭门窗,有妖邪作乱!”
众人闻言纷纷作鸟兽散去,连雨都顾不得求了。
不过短短一盏茶功夫,此地法台就只剩下三人了。
云隐真人背后的道童问道:“师傅,真的有妖邪吗?那您辛辛苦苦求来的雨就这样浪费了啊。”
他叹息道:“我云隐真人于雾山修行三百载,功成近半,却终难过此劫。徒儿,你速速回山,三日内不可踏出观门一步!”
道童已经十四五岁,知道了很多,他闻言不舍道:“师傅,我已经入了炼气法门,或许能帮您一臂之力!”
云隐真人失笑道:“你那炼气功夫,连只虎豹豺狼都收拾不了。留在这里只会给我添乱。”
说罢,伸手一指另一个站着不动的道童,打出一道法诀,喝道:“黄巾力士何在?”
“遵真人法旨!”那僵硬道童应道。
“速速带云星回观,三日之内不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