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饥鱼
白沚盘在山巅,蛇躯内在炼化着玄武玉髓增强温养神魂,玄品时就是要壮大神魂神魄用以感应天地之力为突破地品做基础,而黄品时则是在积攒转化法力,也是在为地品做基础。
所以,玄黄二品的差距并不算太大,可是地品就与玄品隔了一层境界,实力差距就有些悬殊了。天品也是更不必多说了,那可是触及上境界仙人的存在。
白沚虽然刚刚突破玄品,但是由于他的神魂极为强大,对于天地之意已经隐约间有些触动了。更何况他还是一方山神,对大地之意最为亲和,故而他便化出本体盘踞山巅,头顶日月轮回,星河斗转,身接江山社稷,平川大地,以体内的神纹来感召天地之意,近而凝聚法相。
当然这一步还很遥远,至少要数百上千年,可是时间再长比起那些几万年都不能寸进一步的人来说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盘在山巅,白沚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层雪覆盖着山石,金顶峰中没有一个生灵,飞禽走兽自然不必提,就是一只虫子都见不到。
没有了虫子、飞禽走兽、草木自然也难以活下去,只过了一年金顶峰上便是光秃秃的一片。
白沚身上的妖威震退了群兽,他以最自然最本质最毫无保留的姿态盘身于天地之中,观日月星辰的运行轨迹,亲眼见证了太阳直射的变迁,从春分到夏至,再到秋分,又变冬至,最后归回春分,二十四节气划定了日月的变迁,星辰的运转,还有风、云、雨、雾、霜、雷等四时气象。
还有大地山脉的迁移,虽然很微弱,可地壳的南迁,土石的风化,流水的沉积,每一寸土地的变迁都被白沚看在眼中。
他的元神也随之变换,元神之蛇的躯体上生出来一座座高山的纹脉,而那些山的纹脉就是虺山诸峰。
虺山方圆六千里地界,有着不下百座山头,如今元神之躯上只刻画了十余座。
日复一日的盘在山巅,受日照,得月华,迎风吹起,白沚感觉自己仿佛成了山,他就是这座金顶峰,是山中的一块石,一颗土粒,一片尘土,一处究竟湍急河流沉积的岩石,一座高大雄伟的山峰。
目前白沚参悟不出来什么神通法术,也无法突飞猛进,但实在一点点积累大地的底蕴。
……
云州,林安县,后渠村。
一家门前围着十里八村的农人,个个头戴白巾却没有多少伤心神色,反而是一个个等待着稍后的席面。毕竟非红白喜色,农家人可是很难见荤腥的。
李大富一脸哀痛跪在棺材前长哭不起,他的堂兄劝说道:“大富,你爹走的也算是高寿了,你就宽慰宽慰自己吧,别把自己的身体弄成一团糟啊。”
“大哥,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我爹……可恨那赵员外如此狠心,我家不愿卖地于他,便要活生生把我爹给打死!”李大富一脸哀伤道,“他财大势大,就是官府也竟然包庇于他。我身为人子却连父仇都不能得报,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话音未来,外面居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都给我滚!让开,别挡着我们家少爷的路了。”
八九个恶仆家丁推开人群,来到了院子里杨声道:“李大富呢?你爹临死前把你家十亩田都卖给我赵家了,今日是来告知你一声的,以后田头就没有你李家的地了。可别走错了田,闯进去踩坏了我们家的秧苗。”
“什么?你!完全是胡说八道!”李大富怒道:“我爹怎么可能会把祖传的田卖给你们?定然是你们逼我爹做的,否则怎么不在我爹生前对质,反而死后来寻晦气?”
赵员外的儿子冷笑道:“那又如何?林安县的赵家庄就是半边天,你能告到哪里去?来人啊,给我狠狠打断这贼子一条腿,不是告状吗?我让你去告,你能先走到州府再说吧。给我动手!”
“是!公子!”当即有三五个恶仆上前要打断他一条腿。一个肥壮汉子上去就是一巴掌直接把他打的头晕目眩,口齿一腥流出血来了。
围观的客人没有一人感出头露面的,都纷纷离他远远的,生怕被祸事牵连到了自己。李大富只觉得自己绝望了,原来所谓的王朝王法不过是贫苦农人遵守的,权贵富人就可以随意践踏王法,这世界上怪不得有如此多的凄惨苦命之事。身体上的拳脚之痛远远不能及得上他心中的绝望。
“住手!”
一到冷喝声猛然传来,一行白袍人气质不凡的闯入院中,不用说话便有宾客让开一条道路不敢阻拦分毫。
来人见到了李大富,恭敬道:“五年之约已至,大祭司封林安县后渠村,李大富为柳教百部堂首之一的百孝堂首!我等属下十人及数千教众皆愿遵您之命!”
第171章 幻境之内演法相
突然出现的变故让这个小院子里众人都惊叹不已,柳教啊!传说中的神仙教,教里可是有神仙在的,寻常人家若要入柳教不仅仅需要祖上三代都信奉柳教,而且还要自己信教,不能有大奸大恶之过,不得品行不端,不得沾染酒赌,不得……
总之柳教信众和柳教教徒差距还是很大的,虽然官府对待上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在柳教信众眼里、普通百姓眼里柳教教徒可是接近神明的存在,拥有着神明的力量。
白沚并没有特意倡导柳教如前世的教派那般西化,可是有些东西是随着时代变迁和社会发展总是会自我出现,不以人,也不以神的意志而转移。
这或许便是规律,也是天道人道,白沚盘在群山之巅,站在众生之上也能看得更高更远,这些思绪都会让他更加清醒。
小院子里,李大富的身份一瞬间发生了转变,赵员外的家仆纷纷后退不敢再打了,在他们眼里柳教徒可是个个身怀仙法神力的。
赵少爷也不敢动手了,冷哼一声忙带着家仆要离开。
李大富接过百部堂首的令牌,握在手中看着四周畏惧的目光,个个心怀鬼胎的人们,没有人再敢与他对视,不由心中悲之,他问道:“几位兄弟,能否把那个赵员外的儿子抓过来?我家的田产就是被他给抢夺而走的。”
“是!堂首!”
数个教徒瞬间身如鬼魅离去,只三五息刚走出院外的不远的赵少爷就被抓了回来,随手一扔扑在地上,满脸不安道:“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可警告你们,我爹是赵元成,县太爷都要礼让三分的!”
李大富冷道:“把我家的田产地契拿回来!”
“啊?哦,对对对,给你,给你。这就是。”赵少爷语无伦次的慌忙把地契递给了过去。
李大富看了看确实是自己的地,于是走到他堂哥面前道:“大哥,我或许要离家了,这是我家祖传的地,我爹不在了,但是这地不能丟。来烦你帮我种着,也能多些粮食日子好过一些。”
“这……他堂哥犹豫了片刻,道:“好!我知道大富你是个孝顺孩子,做不出来恶事的。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老叔留下来的田地。”
李大富谢过他后,把自家父亲的葬礼完成后,便带着教徒离开了。从此,在人间惩恶扬善,传扬柳教声名。人间又多了一个关于柳教的故事传说。
这些凡人们接触到的越来越多都是关于柳教之事,往前推千年什么狐鬼之流的传说都只是说狐鬼志怪之事,如今的志怪传说,民间传说,画本聊斋,所有故事的起源都来自于一个地方,那就是虺山南华帝君。
无论狐、蛇、鬼众凡是善妖报恩于人的都是来自于虺山帝君座下修炼的妖,无论是什么孝感动天,还是白日升天、神仙救苦救难之事,起源是虺山,落点还是在虺山。
时日长久,一代又一代人习惯下去,土地神时常会换,但虺山南华帝君不会变,永远都流传在民间百姓的身边。
所以,柳教的信众越来越多,越来越广,也越来越虔诚。
白沚盘踞在虺山之巅,金顶峰上他的身躯仿若与山融为了一体,洁白无瑕之躯不会沾染风霜,也不会受暴雨寒风,冬雷震震夏雨雪,春雨绵绵秋风寒,四季在变迁,日月在他头顶运转,白沚在感知着天地间的伟岸,自然规律运行,岁月蹉跎难在他的身躯上留下痕迹,但天地自然的一转一动皆落在心中。
辽阔的群山之巅,一只大苍鹰飞跃苍穹不知行了几千里,于是便在金顶峰上歇了歇脚,它脚踩在雪山顶上发觉竟然没有冰冷的感觉,苍鹰好奇了一起低头啄了啄雪白的山顶,却发现了一片片巨大无比的鳞片,就仿佛是某种动物身上的鳞片一般!
苍鹰心中一寒,不敢再想下去了,忙要煽动着翅膀逃走。
可就在这时它的身旁蓦然出现了一道身影,白衣玄发,长袖宽袍,衣衫袂袂,立在白雪山巅,单手负后,笑如阳生,“你这鸟儿,胆子挺肥。”
苍鹰被吓得忙低下头不敢动了,因为自己一家就是被这种模样的人所杀,他们有着自己难以理解的力量,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白沚淡金色瞳孔里倒映着苍鹰,伸出手来摸了摸鹰头,苍鹰瞬间回忆完了一生所见之事,仿若过去几十年都只不过是一梦间。
“走吧,这山头可不是你待的。”白沚拂袖一挥长空百丈过群山,把这只苍鹰送走了。
对于鹰类,白沚并没有曾经的仇视敌对,蛇妖与蛇是两个不同的生命层面,这鹰对普通蛇儿是死敌,落在白沚眼里它和一块土,一棵树没什么不同。
不提这世间万物高低贵贱的划分,至少在白沚这个神明眼中,众生平等,神爱万物。
站在高山之巅,俯瞰人间,神宫峰的山路上跪满了一地人,自从孝感动天的传闻被天下百姓广为人知后,便有了这个“朝圣”的画面。
每年的六月六日,都会有一批人从神宫峰山底绕着蜿蜒曲折的山路,进行朝圣,三步一跪,九步一叩,不问风餐露宿,只求那远方金顶之雪洗涤心灵,纯洁无暇。
但也有很多人是为了所求之事而朝圣,人无法做到的事情就想要求神来做。
白沚轻叹一声,有些人是真正的朝圣者,但有些人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其中不少人都在卖惨,让自己要多惨有多惨,生怕虺山上的自己看不到他们悲惨表面之下的那一颗肮脏的心灵。
卖惨在白沚这里是行不通的,他是一个仁慈的神,可不代表他是一个容易被感动的神。
他可以被一个虔诚信徒感动而显圣,也可以漠视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在朝圣途中折磨得半死。
除此外,还有很多贪婪贪心的忠诚信徒,哪怕他们磕死在这条朝圣路上白沚也不会有分毫的触动。
毕竟他是一条冷血的蛇类,感情这种东西他可以伪装,但很少会体验。
白沚抬起头,风从他修长的指尖划过,吹向远方的人间,这是神明抚过的风儿。
天上炽热太阳,山上白蛇躯体沉睡,白沚以元神之躯出现在了天地之间,没了肉身束缚,他第一次感觉到元神如风,自由散漫,元神如水,无拘无束,元神如云,变幻莫测,世间一切的羁绊都仿佛斩断,他是自由的,古来万事东流水,此生逍遥天休问。
这是他第一次元神出窍,第一次毫无隔阂的与天地相融。
头上是天,脚下是地,中间是我,天我地,我为人,非彼之人,天法地,地法人,人法道,道法天地又是道法自然。
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让白沚元神近乎融入到了天地之中,他的双目视野不再是蛇类的视野,而是以苍天大地的视野再观天地。
九重天高之下,十重幽冥之上,群山中最高最险峻的峰头,有一只白色巨蟒盘踞山巅,白蛇通体无暇如雪,仿若天地所造之灵,如一只古老的神兽毅力天地之巅。
白蛇猛然间昂首,顿时九重天暗,十重地颤,狂风骤雨急至,雷霆滚滚,天火翻腾,大地之上江河之水暴涨,洪水肆虐,寒雪万里,天地气象一片混乱,恍若混沌。
白沚恍了神,这是他未来的法相吗?在水月镜花幻像里推演出来的未来。
这看似炫酷勾引天地气象的出场方式怎么看都是灾难降临的异像啊,这可不太好。
沉稳了心神,白沚盘坐而下,坐在自己的蛇头上,报元守一,蛇躯内玄武玉髓在极速被炼化着,幻境中一轮明月高悬,玄武神像蛇身主天之水,龟相主大地之土,水土本相克,却在神兽之身上完美融合。
白沚心神一闪,明月两分,一轮明月,一轮暗月,明月高悬的背后其实是暗淡无光之月,白蛇望月,光化月影之下,蛇影对玄月,蛇身对明月。
一黑一白一蛇一影,仿若太极黑白,衍生阴阳平衡太少初阴。
白沚的心神陷入到那轮旋转的黑白太极之中,过了春夏秋冬都不曾再从中出来。
他的思维里陷入了太多的阴阳平衡,身与影,白与黑,太阴与少阴,再到水与火,光与暗,日与月,种种太极阴阳都被他的思绪衍化了一次。
幻境里白沚感觉好似过了漫长的万载,思维却告诉他只不过数载光阴。
“岁月吗?”白沚轻叹一声,“原来相生相克终为平衡,平衡为稳,为定,为止。”
时间静止?光阴停逝?白沚猛然间想起来了自己的本命妖术,金光直射九天华月,万古长夜金桥搭月,定时光。
在幻境里,白沚仿佛真的触摸到了时间停滞,他想起了一件至宝,太极图,可化金桥定镇万物乃至地风水火和时间,传说中三清教主的至宝。
也是在这一刻,虺山上空忽然浮现出了一道嫁接金顶峰两端的金色虹桥,仿佛雨过天晴之后的山间彩虹,山下的百姓们纷纷惊叹如此神迹。
幻境中的白沚也在推演到金桥时神魂将近崩溃,元神重新归体,这一次是真的要陷入沉睡了。
他毫不担心有外敌来袭,因为头上有曌的神域在守着,没人能悄无声息的伤到自己。
白沚这些年每一次都是如此,元神壮大一些后就会在幻境中推演法相之形,直到元神之力耗尽才会停止下来陷入沉睡中,然后接受日月精华的滋润,安养神魂,沉睡一阵子后会再次起来再次循环重复。
……
山下,瓮子村里,一个农家小院里,草屋土墙,很普通的农家院,但曌却站在这里,隐着身形,看他面前走来走去的凡人。
是一个阿婆,看着有七十多岁的样子了,佝偻着腰,身着还穿着件细碎花样的老布衫了,额头上戴着一张头巾,脸上满是皱纹,但神色却很安详。
她手里握着一把糟糠,走在一群鸡鸭里,赶着它们边走边叫:“喔喔喔喔~喔喔喔喔~”被她叫来的鸡鸭们纷纷围在脚下,阿婆撒下了手中的糟糠,对这些鸡鸭笑说:“今个的食都喂给你们了,你们自己去地里扒拉找虫子去吧。”
她把手中的糟糠都撒完了,便坐在小木椅子上,浅笑看着这群鸡鸭争食,阳光照在她那苍老的面容上只让人觉得岁月静好,一切安详。
“娘!今个我要回娘家,您看要不给我带只母鸡或者母鸭回去看看啊?”房中走出一个瓜子脸的村妇,带着讨好的笑意道。
阿婆闻言,看了看这群鸡鸭好一会,才道:“不行。”
等了半天的妇人一愣,“为啥啊娘?您上次不还给我抓了一只大公鸡送回娘家吗?”
阿婆缓缓摇头道:“那是它寿岁快没了,我才让你去送回家的,如今这群里都个个好得很,没法送人了。”
“娘!你说什么呢?你平常宝贝着这些鸡鸭不肯杀不肯卖的耗着家里粮食养下去就算了,可今个我要回娘家拿一只鸡回去都不行吗?
我才嫁进来没几天都这样子了,以后时间长了那还了得?呜呜呜~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怎么了?”一道粗旷的汉子声音传来,从屋子里正穿着一件布衫扣着胸前的扣子,隐约可见胸前的“痕迹”。
阿婆叹道:“春生啊,你去拿钱买双布鞋给秀儿让她带回去看娘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