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楼听风云
喽啰们如同海浪一样不规则的挤来挤去,挤出一个满头大汗、颤如筛糠的白净壮硕胖子,他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手下的喽啰们,扭过头不停地擦着汗、陪着笑,点头作揖道:“杨……丁、丁大侠,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竭尽所能,为丁大侠分忧!”
杨戈冲他挑了一根大拇指:“你比这厮上道……我刚刚说的两个道理,你能办吗?”
龚成心头嘀咕着“我算哪根葱啊”,面上却毫不犹豫的回道:“能办能办,小的这就去找诸位管事商议,尽快办好这两件事!”
“很好。”
杨戈转身走船头,转身扶着船舷慢慢坐下,轻声说道:“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你们抓紧时间去办,一个时辰之内,你们要还搞不定这两件事、我就搞定你们。”
“对了,别忘了给你们家项无敌送个消息过去,替我转告他,若要报仇,去杭州找我。”
龚成躬在身前,脑门上的汗水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杨戈看了他一眼,摆手道:“快去吧,抓紧时间!”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办……”
他看了一眼一旁还在渗血的尸首,躬身退下,在后方挤成一团的喽啰中点起几名亲信,就抓着铁锁麻利的去了其他江船。
杨戈坐了许久才终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末了从腰中的干粮袋里取出一小块肉干,撕扯着喂进嘴里慢慢咀嚼。
甲板另一头,一大群喽啰蹲成一片,低垂着脑袋在甲板上数蚂蚁。
……
一个时辰不到,项家堵塞河道的铁索连舟就解开了。
十来个杀害那些船家的项家喽啰,也锁上铁索交到了杨戈手上。
杨戈将这些人带到一旁,分开后粗略的询问了一遍口供,没有发现串供和替罪羊的迹象后,便带这些人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第二日天明。
淮安县县衙大门刚一打开,就发现一群锁着铁索、被挑断了手筋脚筋的彪汉横七竖八的瘫在衙门大门外,高举着供述,哭着喊着请求县衙的捕快们速速抓捕他们归案……
这从天而降的馅饼,将淮安县上上下下的官吏都砸得晕乎乎的。
结果,等他们回过神来,刚要开始乐,就冷不丁听到了“杨二郎”的三个字。
他们刚刚露出的笑容,一瞬间就凝固在了脸上。
再然后,升堂、审案、画押、判决,一气呵成!
该秋后处斩的秋后处斩、该发配岭南的发配岭南。
中间也没有出现任何习以为常的PY交易的环节,审的人大公无私、明镜高悬,被审的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都只求离那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名字远点!
如此稀奇的事,很快就在淮安县传得满城风雨。
以至于杨戈还才用了两回的新马甲“加钱居士”丁修,就这么无端端的掉马了。
当然,“加钱居士”丁修掉马,和他“玉面小白龙”吴彦祖有什么关系呢?
他在将那一票杀人凶手交到淮安县衙之后,就悄悄回到江船,继续顺水南下。
连环坞那边的情况,他并不操心。
李长江只是状态不太好。
可不是已经死了!
如果项无敌头真那么铁,敢杀到连环坞老巢去找李家父子的不痛快,那扑街的还指不定是谁……
再者说,项家在他这儿栽了这么大跟斗,不找回这个场子,一时半会应当是没脸去找连环坞的麻烦的。
以杨戈与连环坞之间的交情,他将事情做到这一步,其实已经有些大冤种的嫌疑了。
但人与人之间的交情,总得大家都往前走,才能靠近。
那种一遇到事就斤斤计较得失多寡的人,是很难有朋友的。
连环坞近期的许多事都做得很和杨戈胃口,所以杨戈多付出一些他也觉得没什么。
反正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他得罪的人海了去了。
项家?
排队!
第123章 善水苑
“笃笃笃……”
船舱木门轻轻扣响,船老大细微的声音在舱门外响起:“彦祖少爷,咱到杭州了。”
船舱内,将冷月宝刀横在膝头上打坐的杨戈,从入定中醒来,调息片刻后徐徐吐出一口凝练的浊气,霎时间虚室生白。
一口浊气吐进,他起身拿起自己的包袱和斗笠挂在身上,再从钱袋里翻出两颗一两重的银角子攥在手心里,拉开舱门。
船老大依然侯在舱门外,客气隐藏着几分钦佩与亲近的主动揖手:“惊扰彦祖少爷,老汉有罪。”
杨戈抱拳还礼:“您别客气,这一路上多亏了您照应……些许心意、不成敬意,您买几碗茶水吃。”
他将两颗银角子塞进船老大手里,船老大立马跟触了电一样慌忙将银两推回来杨戈怀里,顾不得压低声音急声说道:“少爷您这是打咱老陈的脸啊,咱老陈虽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下九流,但也是知晓仁义礼智信的,您的钱都收,往后还不得是个人都得戳咱老陈的脊梁骨啊?再说了,吴大当家那边交代得清清楚楚,咱要是收了您的钱,他回头还不得拔咱几层皮,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您听我说。”
杨戈笑了笑,一手将银角子塞回老汉手里,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臂膀宽慰道:“您别管谁人说了什么,也别管我是谁,总之您载了我这一路,有了好吃好喝的也都没忘了我,那我这个做晚辈就不能厚着脸皮当理所当然,钱不多,您别嫌弃才好。”
顿了顿,他又说道:“回头要是吴大当家问起来,你就说是我执意要请您老喝茶,我保管他不会责怪您。”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拉起面巾抽身快步往外走:“得,您老忙着,我就先走了……”
走出船舱后他才发现,细心的老汉是先打发了船上的船工和力夫后,才去叫他下船的。
船老大拿着银角子追出来时,杨戈已经顺着跳板下到码头。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两个银角子,想说什么又忽然笑出了声,朝着码头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声音洪亮的挥手道:“少爷,一路顺风!”
人群中的杨戈,头也不回的挥手。
他穿行在人群中,暂时……也不知道去哪儿。
心头寻思着先去找谷统,然后再派人打听杨天胜的下落。
结果还未出码头,他就在遍地麻衣褐衣的人群中,看到一个穿着一身儿青色布衣、脚下踏着一双平布鞋的俊秀青年人,百无聊赖的蹲在街边的角落里,一手支着脑袋,晃动着一双清澈而愚蠢的大眼睛四下张望着……
他看到那俊秀青年人时,那个俊秀青年人也正好看到他。
二人四目相对,齐齐笑出了声。
杨戈脚步一转,朝着那人走过去。
那人也起身,朝着杨戈迎过来……
“哟,新打扮?”
“哟,新名号?”
“听说你弄死了一个归真级的东瀛鬼子?不赖嘛!”
“哪有你‘加钱居士’丁修威风啊,走到哪儿打到哪儿……”
“客气客气!”
“彼此彼此!”
“哈哈哈……”
二人勾肩搭背的往码头外走,一群麻衣汉子随着二人的脚步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远远的散布在二人后方。
杨戈扭头扫视了一圈,点头道:“还不错!”
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歪嘴,得意的道:“这可是我手下最得力的精锐!”
杨戈:“上回的事,有结果了吗?是谁给你下的套?”
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摆手:“别提了,真他娘的晦气!”
杨戈意外道:“怎么?连你们明教都查不到任何风声么?”
地主家的傻儿子:“查怎么查不到,可查到又能怎样……”
杨戈纳闷的打量他,心道这不是这厮的性格啊:“此话怎讲?”
杨天胜窝火的低声道:“给小爷下套的是前户部尚书耿精忠,我爹三令五申,严禁小爷去碰那个老不死的,这还不如查不到呢!”
“耿精忠?”
杨戈脚步一住,冷声道:“那老贼人在何处?”
杨天胜见了他阴冷的表情,心头猛然一跳,失声道:“你可别乱来啊!那老不死的虽然致仕了,但品级可还在,而且他目前依然还是浙党的魁首,门生故旧遍及朝野,可是个带火儿的震天雷,碰不得、摸不得,一炸就是一窝儿!”
“你动不了他而已!”
杨戈冷笑道:“我做官的时候动不了他,我不做官了还动不了他,那我这个官不是白丢了吗?”
杨天胜一听到他这个神逻辑,就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可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脑子转了好圈后,才回过神来:“不对,你凭什么动得了他?”
杨戈不屑道:“你一个反贼,当然不能动他,一动他朝廷立马大军压境,穷追猛打你明教!”
“我一个无助轻重的大头兵,把脸一蒙冒充江洋大盗都行,我凭什么动不了他?朝廷要怒、浙党要闹,尽管下檄文通缉我丁修就是,我丁修但凡皱一下眉头,我杨字就倒过来写……”
杨天胜惊得直挠头:“还……还能这么玩儿?黑还是你们官家人黑啊,官字两个口,红的白的任你们说啊!”
杨戈:“别废话,那老货人在何处?”
杨天胜踌躇着不敢开口。
他虽然不着调,但他知道轻重。
否则他也不会明明心头窝火儿窝得都快炸了,还劝杨戈别乱来。
杨戈:“哑巴啦?说话!”
杨天胜犹豫片刻,还是摇头:“这事儿急不得,容小爷先和家里边商议商议。”
杨戈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我一人儿去宰了那个老贼,关你们明教屁事?我丁修是你们明教的人吗?皇帝都不敢招揽我,你们明教敢?”
杨天胜:‘他说的好有道理,小爷竟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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