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楼听风云
“啪!”
杨英豪一拍楠木圆桌,怒声道:“坐下!”
杨天胜见亲爹额头上绷起青筋,当即老老实实的坐下,抽出信笺一目十行的快速浏览了一遍,当即就喜出望外的又要大声嚷嚷。
杨英豪再次一拍圆桌,怒斥道:“你看看你,出去疯了两年,什么礼数都忘了,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坐直喽!”
杨天胜把将要吐出口的“牛逼”二字给咽回去,板板正正的坐好,心头嘀咕着“食古不化”,面上一脸诚恳的说道:“爹,此事孩儿带人去做,保证不堕了咱明教的威风!”
杨英豪揉了揉额头,尽力压抑心头的烦躁,心平气和的与他说话:“你是只看了半截吗?此事有风险!”
杨天胜:“孩儿知晓有风险啊,那杨老二不都说清楚了,此事犯忌讳,可能会招来朝廷官兵的打击……您还怕这个?”
“这不是怕不怕的事。”
杨英豪呼出一口浊气:“而是值不值的事!当今熙平皇帝年富力强,心术手腕尽皆不差,时下又正逢边军在北疆大胜了一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下场去跟他作对……殊为不智!”
“有什么不智的?”
杨天胜把嘴一歪,嗤笑道:“左右也不过是又派兵来打,难道咱们就这么猫着不露头,朝廷就能把咱们当个屁给放了?左右都是打,这事儿办成了,江浙百姓还能记咱明教一个好儿,就算是再偃旗息鼓一段时日,也都是值得的!”
“若是连这也怕,那往后也别提什么造反了,大家伙儿商量商量怎么改了教义,往后大家都他踏踏实实的做个富家翁、安安心心捞钱就好了,还省得空背个反贼的名头,又挨打又吃不了肉!”
杨英豪自动忽略了他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语,迟疑道:“话虽如此说,但皇帝和权臣斗法,咱明教不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也就罢了,还掺合进去主动平息两头的争端,费时费力又两头都得罪……这个账,怎么算都算不过来!”
杨天胜看了自家亲爹一眼,正色道:“爹,孩儿说几句话,您不能生气、也别打孩儿……”
“孩儿有时候就顶看不上咱们教中那些又蠢又坏的造反派,一个个平日里口号喊得震天响,又是匡扶济世、又是救百姓于水火……可到底办了几件实事?”
“一议事就是满嘴的大局、轻重、利弊!”
“真办起事儿来,一个个不是一推四五六、就是尽扯后腿。”
“您再看看人杨老二,他难道不知什么是大局?什么轻重?什么是利弊?”
“您只知晓那厮够猛够莽,但孩儿告诉您,那厮的脑子比孩儿见过的绝大多数人都好使……至少咱教中那些成天喊着大局、轻重、利弊的蠢货,没一个及得上杨老二!”
“他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人愣是顶着他们口中的大局、轻重、利弊,把他觉得对的事给办了!”
“所以满江浙的老百姓都记得他,提起他的名字,买到的烧饼都比别人大!”
“您信不信,他要是去江浙喊一嗓子造反,江浙大部分老百姓都得跟着他揭竿而起!”
“换了咱爷俩,或是教中那些造反造了几代人的蠢货去江浙试试,看有多少老百姓认咱明教这块招牌?”
“咱明教可是好几百年的老字号啊!”
“还抵不过人杨老二在江浙待仨月!”
“您难道还不明白是为什么吗?”
杨英豪看着自家傻儿子,都到嘴边的“混账”两个字慢慢变成了“牛逼”。
这还是我那傻儿子么?
他是怎么看明白这些事的?
我都没看明白啊!
迎着亲爹直勾勾的眼神,杨天胜心虚的战术后仰,小声比比:“呐呐呐,先说好啊,一不打脸、二不打头……”
杨英豪抬起手,在杨天胜闭起一只眼准备挨打的眼神中,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臂,温言道:“你说得很对,看问题比你爹我都透彻……可是,好处呢?”
他轻轻点了点桌面,不疾不徐的说:“这不是一件小事,要在浙党和宁王府的暗中阻挠下,顶住那些作乱的东瀛浪人,至少得动用四五千人马。”
“做得成,皇帝要打咱们、浙党和宁王府也要打咱们,后边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偃旗息鼓、暂避锋芒。”
“做不成,咱们不但损失惨重,连咱们明教这块金字招牌都得颜面尽失,咱爷俩往后也别想再在教中抬起头来做人。”
“冒这么大险、费这么大劲,只为了让江浙百姓记我们明教一个好。”
“值得么?”
杨天胜摇头:“爹,话不能这么说,这件事无论做不做得成,都是一个态度,我明教想尽我们所能让这个世道变得更好的态度!”
“只要我们去做了这件事,往后江湖上还有谁人能指着我们的鼻子,骂我们是魔教?”
“我们打了倭寇都还是魔教,那他们这些正道人士岂不是得踏平四夷?”
“再者,这件事后,无论咱们明教往后还造不造反,都有了造反的根基!”
“倘若他赵家人真能坐稳这个天下,咱们就踏踏实实过咱们的日子。”
“倘若他赵家人坐不稳这个天下,那咱们就一拥而上掀了大魏算逑!”
“这总好过咱们继续背着骂名,里外不是人吧?”
“您要实在有顾虑,咱不动用教中的人马,孩儿只带着手下人去沿海,能做多少做多少……”
杨英豪端起续上水的茶壶慢慢倒出两盏热茶,将其中一盏推到杨天胜面前,自个儿捏起一盏小口小口的抿着思索了许久,才下定决心道:“我儿肯上进,为父自当鼎力支持!”
第118章 坦白局
“起棺!”
八名成家的绣衣力士高喊了一声,抬起沉重的寿棺缓缓起身。
披麻戴孝的杨戈站在寿棺前,紧紧的怀抱着焚烧纸钱的陶盆,似是不知所措。
一侧喊号子的刘莽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他身前,托着他手里的陶盆高举过顶,大声道:“摔盆。”
“啪。”
陶盆在地面上摔了个粉碎。
陶盆一摔,阴阳相隔。
这一世的缘分,尽了……
……
三日后。
杨戈静坐在自家葡萄架下,阅览五行归元气的秘籍。
一片挺过了冬天的葡萄叶,在和煦的春风中无声无息的飘落。
他弯腰拾起这片葡萄叶,轻轻将它夹进手中的秘籍里。
趴在他脚边的小黄站起来,用湿漉漉的鼻子轻轻拱了拱他的手掌。
“饿了吗?”
杨戈抚了抚它的脑袋:“我去做饭。”
他将秘籍放到案几上,起身撸起袖子往灶屋走去。
小黄耷拉着尾巴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后忽然扭头望向院门。
“嘭嘭嘭。”
院门被大力的拍响。
杨戈放下刚刚拿下的围腰,缓步走过去拉开院门。
刘莽站在门外,扬了扬手里的一串油纸包和两坛子黄酒:“吃了吗?”
杨戈笑道:“没呢。”
刘莽抬脚跨过门槛:“那正好!”
杨戈关上院门,转身再度往灶屋里走去:“自己坐,我去蒸点米饭……桌上的秘籍,是朋友给我的,未经他允许,我不能给第二个人看。”
正看着秘籍封皮上“五行归元气”五个大字瞎琢磨的刘莽闻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将手里的熟食和酒搁到桌子,漫步走到灶屋外,靠着灶屋的门框沉声道:“你就是杨二郎、张麻子吧?”
灶屋内,杨戈正专注的敲打着火石生火,闻声漫不经心的回道:“是啊。”
刘莽:……
他又感觉哪里不太对,可是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太对。
思忖了好一会儿,他才纳闷道:“现在终于肯告诉我了?”
杨戈笑了笑:“那以前你也没问过我啊。”
刘莽:“那以前我要是问你,你能认吗?”
杨戈:“肯定不认啊。”
刘莽:“那你不还是拿哥哥当傻子忽悠吗?”
杨戈摇着头:“你要琢磨得明白,就不会来问我这个问题。”
刘莽深吸了一口气,他其实也知道,不该来问。
但这个问题,卡在他喉咙不上不下七八日,他实在是不吐不快。
他理了理混乱的思绪,仍旧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问道:“所以,你真是绣衣卫千户?”
杨戈想了想,答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刘莽:“所以,当初三大粮商的那些粮食,都是你抢的?”
杨戈:“是我抢的。”
刘莽:“所以,江浙那些贪官污吏,也真是你杀的。”
杨戈:“是我杀的。”
刘莽:“所以,‘索命阎王’段郁,也是死在你刀下的?”
杨戈:“是死在我刀下的。”
刘莽:“所以,江湖豪雄榜上那位‘显圣真君’杨二郎,也真的是你?”
杨戈:“是我……”
盘旋在心头多日的问题得到了解答,刘莽却只觉得脑子更模糊了。
刘莽使劲的挠着后脑勺,崩溃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到底是谁?像你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到悦来客栈做店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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