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从长津湖开始 第452章

作者:村中修狗

  偏偏国府又丧失了对基层的控制,征兵只能够交给地方,地方交给村子里的地主老财,恶霸,而乡绅们营私舞弊,地主富裕农民子弟实际上也不需要服兵役,服兵役的负担就完全落在了贫苦的农民身上。

  征兵是由封建的保长、甲长来办理,而在当时的农村,保长、甲长职位都被地主恶霸把持和控制,他们平时就鱼肉乡里,这在给他们一项生杀大权那还得了,各级区、乡、保、甲官员利用这个机会愉快的开始了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征兵直接就变成了抓壮丁。

  甚至在征兵抽签的过程中,各种势力操纵抽签,使征兵没有了公平可言。

  伙食费、服装费的克扣,使得壮丁一日三餐得不到任何保障,甚至吃的比挨饿度日的士兵还要少些,有的时候连一口水都喝不到。

  不给他们吃饭,还要他们赶路,饿死的,病死的太多太多,死掉的壮丁尸体可以放在那里几天不管,在许多区域里,最后到达前线的壮丁还不及入伍总数目的百分之二十。

  不停还经常会遭受押送排长和兵役署长的毒性,打伤了也不给医治,任由他们身上的伤口发炎,腐烂,最终死去。

  这就导致了前线所需要的官兵数量远远不达标。

  比如拱卫重庆的嫡系第六战区,下辖兵力十七个师,而缺员竟然高达四万人,就连美国顾问高度关注的中国远征军也无法实现完全满员,各部队只能在不满员的情况下出国作战。

  光头对于《兵役法》还是十分看重的,并且对兵役法的推行有很高的期待,他一方面希望靠征兵制来扩大军队,另一方面还希望以军事化的训练来刷新国民精神。

  然而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针对壮丁身上发生的各种惨剧,光头也多次下达各种指示,要保障和提高壮丁待遇,甚至微操到了十分细节的地步。

  他曾经规定:“新兵宿营地,至少须有席子草垫,越厚二寸,及被服等,每日并应准备三餐米饭及茶水,行军时,途中亦应加备稀饭。”

  但是拨过去的款,都被每一阶级的长官层层克扣,最后用在壮丁身上的一枚银元还要被押送壮丁的接兵单位的人再继续克扣。

  一九四四年,时任中国红十字会会长的蒋梦麟,在南云、南湖、西广视察壮丁征集工作后,写了一份报告:

  “沿途所见落伍壮丁,骨瘦如柴,或卧病道旁奄奄一息;或状若行尸,踯躅山道;或倒毙在路旁,任犬大嚼。所见所闻,若隐蔽而不言,实有负钧座之知遇。”

  “韶关解来壮丁三百,至筑只剩下二十七人。江西来一千八百人,至筑只剩一百五十余人。龙潭区来一千人,至筑仅余一百余人。”

  “我在湘西、西广的路上,屡次看到野狗争食那些因死亡而被丢掉的壮丁尸体……有的地方,壮丁们被埋起来,但埋的太草率,往往露出一条腿,或一只脚在地面上,有的似乎还在那边抽搐着,可能还没有完全死去。”

  “……在阳贵城外,有一块壮丁经过的地方,因为弃尸太多,空气中充满了浓烈的恶臭气。”

  能活着到营地的以为安稳,而地狱才刚刚开始。

  很多壮丁活着到了训练营,没有上战场,就被军官或疾病折磨致死。

  国军军令部的一个电文说,“据国军某团长云:‘我们的兵不是胖子,便是瘦子,瘦子固是营养不良,而胖子……不是真胖,是浮肿。全团每日死亡,有时至二十余名。’”

  营中,壮丁已经患病……长官漠不关心,而又责其照常上操课。偶因病而无力操作者,动辄以木棍或扁担,加以痛击,每一责罚,必致壮丁血肉横飞,非死即废。甚至有因细故而遭枪杀者,亦有于行进间因病不能速行而遭毒打成废或抛入江河岩谷者,极尽人间惨毒。

  周建陶时任SC省叙(府)泸(州)师管区司令,他说:“壮丁到了师管区补充团,待遇也好不了多少。在1939年,每一壮丁规定每天粮食22两,但国民党部队许多后勤官员都是穷凶极恶的剥削鬼。米里都掺有沙子,大秤称进,小秤称出。团级干部打一个折扣发到连上,连级干部再克扣,壮丁每日只能吃到十几两带沙子的糙米饭。”

  抗战八年来征兵一千五百八十八万人,而实际补充部队的仅有一千一百七十八万人。而根据后世的大陆学者统计,国军在抗战中总共征集了一千四百万左右的壮丁,但前线部队收到的补充兵员仅有五百万人左右,也就是说有八百万人在征集、押送过程中死亡和失踪。

  ……

  夏远醒悟时,意识到自己的环境,连连苦笑。

  在抗美援朝战争还是个排长,到了这里直接成为一个壮丁。

  接兵的长官看到夏远醒来,用脚踹了踹,嗤笑一声:“狗日的还给老子装死,给我打。”

  三四个士兵端着枪走上来,用枪托狠砸夏远身体和脑门,本就有些羸弱的身子更加不堪,他憋了一口气,心里默默地记住了这几个人的样貌,等自己恢复的七七八八,一定要弄死他们。

  这群人打累了,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

  十几个壮丁蹲在一块,盯着躺在地上的夏远,等这些官兵走了,一名壮丁推搡了身边的人:“王老头,你去看看,大傻个该不会被打死了吧。”

  王老头就是最开始给夏远要水的中年人,四五十岁,但看起来就跟六七十岁的一样,脸上布满皱纹,皱纹里裹挟着黑泥,身上上带着黄土。

  “大傻个,大傻个。”

  王老头低声呼喊,用脚踢了踢夏远的腿,回头瞅了眼身后的壮丁,见他们靠不住,便蹲在地上摸索着上前,伸手抓住了夏远的脚。

  夏远睁开眼睛,低头看了眼,一股记忆浮现在脑海之中。前身原名叫夏远,是夏家村的村民,人有点傻。

  一九三七年,卢沟桥事件爆发之后,日军企图在三个月内灭亡中国,全面侵华战争爆发,国军成为抵抗日军的主力,扩军迫在眉睫,随着兵役法的颁布,国军开始了大规模的扩军,但是扩军的过程相当的粗暴。

  他们这群人是夏家村、东林沟、柳树林三个村子的地主联合甲长、保长抓的壮丁,有一百多号人,走了几十公里,一路上死了不少人,走到这里,就剩下他们十几号人,这些当兵的为了防止他们逃跑,还用绳子把他们栓起来,就像是牵着一群牛羊一样。

  死的人都随意的埋在了路过的道路旁,有的甚至不掩埋,直接丢在一片荒草丛里。

  大傻个本来也死在了路上,但是自己穿越过来,大傻个才死而复生。

第7章 抵达

  定定神儿,夏远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抬头看着周围的景物,背坡面,遮挡了阳光,但依旧挡不住那股酷热。

  眼前老汉脸上有汗水流下来的水渍,手背擦拭了脸上的汗水,伸手在夏远眼前晃了晃。

  “大傻个,别看了,人都走了。”

  夏远视线聚焦,眉头皱了皱,在刚刚浏览周围环境的时候,系统任务面板出现了。

  任务世界是淞沪会战,按照系统的尿性,大概率要坚持到淞沪会战结束。

  而系统安排的身份居然是一名体虚的壮丁。

  眼前这群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皮肤黝黑的人是甲长在几个村子里抓来的壮丁,他们蹲在地上,有的目光呆滞,对刚刚的事情不关心,有的扭着头盯着自己看,黝黑的皮肤只有一双眼睛是白色的。

  面前的老头是隔壁村的,在走的这一个星期的时间,他们还算是熟络,旁边的小个子,十四五岁的年纪,名叫猴子,身材矮小也确实称得上这个称号。

  猴子后面的蹲着一个衣衫略有讲究,带着一副眼镜,镜片破碎了一个,眼镜的框也有点弯曲,听王老头说,这家伙是个读书人,但是个穷书生,没有钱,就被村子里的甲长抓了起来。

  光头的免除服役政策里有学生可以免除服兵役,但是在村子里,地主恶霸可不管这些,收到上面的钱,就得给上面的人办事儿,他们不管你能不能服兵役,先抓了再说,等到接兵单位的人把人接走了,那就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去留是国军的人该想的事情。

  夏远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眼睛迸发出骇人的光芒:“到了地方,我要嫩死他们。”

  王老头一惊:“你脑袋好了?”

  夏远扭过头,嗤笑一声,摸着自己的脑袋:“打我一顿,把我给打醒了,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他们。”

  “是哩是哩。”王老头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神神叨叨了半天,说:“这说明大傻个你命不该绝。”

  “那就到他们的命该绝了。”夏远并不打算放过这些人,这些接兵的,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命,如果自己没穿越过来,估计大个此时也被他们丢尸荒野了。

  “你莫要动手,他们手里有枪。”王老头不放心,他压着声音,紧张的看着远处。

  “有枪怕啥子,我不怕。”夏远满不在乎,“你们不想活命吗?”

  “想啊,但是咱们都走到这里了。”王老头说:“等坚持到军营里,咱们的情况就好了。”

  “你还真打算给他们卖命?”夏远心中一动,他并不想给国军卖命,国军的官级阶层除了几个比较好,其他绝大多数都是贪生怕死之人,真正不怕死的是那些军人,是那些普通的将士铸就了白军的辉煌,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成就了那些官级阶层的人,给他们卖命,不值得。

  不过系统的任务是参与淞沪会战,淞沪会战似乎并没有八路军的影子。

  “咱们现在走不回去了。”王老头坐在地上,有些颓然,本就有些苍老的脸显得更加苍老,一阵风卷着尘土吹过来,迷了他的眼睛,王老头揉了揉,继续说:“你还想着走回去,咱们出来的时候,走了一个星期,怎么回去,再走一个星期,咱们来的时候,有一百多人,到现在还有几个。”

  王老头叹了口气:“大傻个,你脑袋好了,就别想这些问题。听区里的长官说,到了军营,还管咱们饭,总比回去了,再被抓过来强,到那个时候,咱们还能不能走到这里都不一定呢。”

  猴子看起来有点憨兮兮的,蹲在那儿也不说话。书生低着头,更是沉默。其他人的表情有些麻木,有一个人不断地咳嗽,浑身散发着一股死气,估计是活不久了。

  夏远也没再说什么,能走到这里的,大都到了极限,坚持到军营,或许还能有一条生路,但真要跑了,他们能跑哪里,回去的道路几十公里,能不能跑回去先不说,跑了回去,甲长和保障,以及地主恶霸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农民,才是最惨的。

  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

  “起来,都起来,走了走了。”

  休息了十几分钟,那几个官兵都休息的差不多了,抱着枪用脚挨着踹他们。

  为首的长官盯着夏远,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的看着王老头:“这不是活蹦乱跳吗?给老子安生点,要不然给你丢在这荒郊野岭喂狼狗。”

  虽说这些人没有良心,但还算是有一些职业操守,有一些接兵单位的人为了贪那几块大洋,直接把壮丁给杀了,死无对证,用在壮丁身上的伙食费和服装费自然就落在了他们的口袋里。

  这些人虽然恶,但好歹没把他们杀了贪那几块大洋。

  不过最初一百多人的队伍也有几十块大洋进了这些人的腰包,他们腰间鼓了,对剩下的人就没有那么多想法了。

  清点人数的时候,有一个人没有站起来,扛着枪的官兵走了过去,用脚踢了踢:“喂,起来。”

  身旁的人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他鼻子前探了探,抽回手掌:“长官,他死了。”

  “死了?”这名官兵愣了一下,蹲在地上探了探鼻息,嘟囔着:“还真的死的,老六,过来给他解开,丢了。”

  有人死了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这一路上死的人太多,这些人又都是庄稼人,一个个显得十分麻木,甚至解开绳子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动弹,安静的等着这些人把死掉的人给收了。

  对他们而言,只要不是死的是自己就行了。

  夏远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想到了我的团长我的团,和他们一样,眼前这些人同样是丢了魂的人,而这些人丢的魂,和烦啦他们丢的魂又不一样。

  壮丁继续上路。

  太阳热的不行,壮丁手绑着,不停的擦拭着脸上流下来的汗水,远处高低起伏的山坡成了一道道盘踞平原的巨龙,夏远知晓,这里是驻马店地界。

  他们将要赶到豫军40师的驻扎地。

  淞沪会战打响之后,全国各省积极响应,七十多万人奔赴前线作战,战斗至最激烈的时候,刚过去一个师,不到十分钟就没了,倒不是说全部死了,而是建制没了,被打散了,死的、跑的到处都是。

  豫系的就两个师去了,一个是四十师,另外一个是四十五师。

  真切的当了一回壮丁,走了整整四天,他没有走过长征,但经历过一八零师和长津湖,壮丁所走的路堪比前两个。手被绑着,这些接兵单位的人也不给他们一口吃的,喝的,走了两天,都是白天赶路,口干舌燥,嘴唇都干裂开,路过一些城镇,这些人丝毫没有把他们当人,连一口水都不给他们喝。

  人可以七天不吃饭,但不能七天不喝水。

  好在当天晚上下了场小雨,驱散了空气的燥热,也使得路面有点积水,他们趴在地上,喝了一些路面的积水才坚持下去。

  十几个人的队伍又死了一些,就剩九个人,夏远、王老头、猴子、书生都在其中,众人都已经精疲力尽,夏远也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终于到达了四十师的驻守地界。

  远远的看到军营驻扎,士兵跑步的身影不断地晃动,让活着的,但几乎是精疲力尽的人看到了希望。

  接应他们的是一名排长,手里拿着皮鞭,就跟古代的监工一样。

  “长官,一路上死的人不少,就剩这么点了。”接应单位的军官从口袋里取出一把银元,塞到那名排长手中。

  排长意会,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的工作完成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离开的离开,留下来的人将要加入到四十师,应对接下来的全面抗战。

  估计这些人都想不到,接下来的战斗会非常惨烈。

  “来了军营,服从命令是你们的第一课!训练是你们的第二课!日本人不会给你们时间,你们要在最短时间内,掌握在战场上活下去的技能!”

  接兵单位的排长让夏远一行人站成一排,便开始了他的表演。

  长篇大论的内容无外乎‘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可惜这排长肚子里没什么墨水,说出来的话干干巴巴的,没有引起他们的共鸣,倒是最后一句让一群壮丁欢呼了一会儿。

  “带他们下去洗洗澡,再吃一顿饭,明天开始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