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锅里鸭
二娘慕容双道:“敌人不用说了,现在最主要的是九妹到底被人藏在安庆还是已经带走了,若是后者,那我们在这里拖延越久,越是对九妹不利!”
六娘和八娘眉头紧皱,心中对慕容九的担忧愈来愈重。
三娘沉思许久,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忽然道:“阿剑,这样,你和姐夫不必留在安庆了,这里交给我们,你们继续去找九妹的踪迹,以免九妹在别处有了消息,我们却不知晓。”
秦剑望着三娘慕容姗姗,对视几秒后缓缓点头道:“好,聚在一起也不是办法。”
夜幕深沉,几颗星星点缀在夜空。
慕容世家在担心慕容九的安危,而此时原本安置慕容九的小楼里已空无一人,守护痴痴傻傻慕容九的黑蜘蛛也不知所踪。
在夜幕的遮掩下,小院不远处一个酒馆里,已快到打烊的时间,却依然有一个客人还在喝酒。
这人眼白多,黑眼仁小,面目透着一股痞气,穿着件新缎子衣服,戴着黑绒帽子,帽顶上还有粒珍珠,穿衣打扮像是一个富绅地主,神态却是个地痞无赖,好好的凳子不坐,偏蹲在凳子上。
他拿手指捻一块牛肉塞嘴里,再喝一口酒,一双贼眼不住地转来转去,活像准备干什么坏事,又好似提防别人来抓的小偷。
他手上的碧玉鼻烟壶转了转,一双眼睛盯着客栈那边,心里思量着什么鬼主意,若是恶人谷里的恶人瞧见,不用看他人,从那鼻烟壶就能认得出来这人正是‘损人不利己’的白开心。
白开心为人贪婪好色,平日里扮作市井小民,在江湖中四处挑拨离间,做“损人不利己”的事,他就会开心。
此时他正知道慕容世家的九秀幺妹——慕容九走丢了,寻思着找个势力将慕容世家引过去,挑逗他们打一场,最好打得头破血流最开心了。
心中计划翻来覆去想了很久,白开心眼睛一亮,从凳子上跳下来,施施然离开了酒馆,趁着夜色离开了这里。
他准备去煮一锅‘人肉’,骗人吃了,在那些人吃的时候再送信将慕容世家引过去,用计使慕容家认为锅里的是慕容九——那些人吃了‘人肉’恶心,慕容世家惊怒,两方厮杀,只是想到这里,白开心就已经乐开了花。
慕容家的侍女是个不错的目标。
白开心击手赞叹,黑色绒帽上的珍珠微微晃动,脚步加快,身形隐没在街角。
隔日。
秦剑与南宫柳准备离开安庆,已整理好行装,正待出发时,慕容二娘忽然赶来,神情急切。
“二姐何事?”
见她面色紧切,秦剑与南宫柳俱是心中一紧,带着几分期盼。
却见慕容二娘拿出了一张信纸,道:“不知何人托人送来的,说是九妹落入恶人手中,待今晚他确定恶人落脚处再通知我们!”
秦剑与南宫柳对视一眼,接过信纸细瞧,嘴上道:“姗姗知道了么?”
慕容二娘道:“她们在询问送信的人,将信纸委托给他的人相貌衣着。”
“既然有消息,那我们先留下来看看,若此事为真,那恶人必定也不是常人。”
秦剑与南宫柳放下行囊,果断推迟了昨晚的决定。
另一边。
白开心蹲在城外,怀里还有一封信,正是准备晚上交给慕容家的人,将他们引去城外荒祠,正好撞见另一伙被他骗去吃肉的人,再从锅里找到慕容家侍女的簪子。
一想到晚上即将发生的事,白开心就忍不住抓抓胸膛后背,迫不及待想看这场大戏。
四月底天气渐热,他蹲在路边如市井流民,打量着偶尔路过的行人,只要搭眼一看让他觉得感兴趣,那便可以想办法去骗一下寻开心。
眼白多,眼瞳少的一双小眼正四处打量着,忽然一亮,他看见了两个牵马向着城中方向走来的女子。
白开心见过许多绝美的女子,平常佳丽难入他眼,但远处走来的这两人与他往日所见不同。
两人皆一身利落的打扮,青衣负剑,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琐碎的装饰,一头青丝只是简单系了一下,慢悠悠的步子不急不缓,身上的气质却极少见,一眼瞧去飒爽干净。
素颜如雪,美目盼兮。
白开心突然想到这两句话,念头转动间,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其中一人脸上,手不知不觉摸上下巴。
一双眼睛与他的视线对上。
冷漠,深邃。
两人对视了几秒,白开心察觉到那女子视线中一些意味深长的东西,好似认出了自己似的。
他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人看我们的眼神好恶心。”其中一女子皱了皱眉。
“那我们杀了他吧。”
清冷的声音传入白开心耳中。
白开心的心头一颤,整个人不由愣了一瞬,旋即脸色大变。
他蹲在地上的身子猛地站起,几乎同时,眼前人影一闪。
一只玉手已抚上他的头顶。
看起来,倒像是他自己站起来将脑袋送到对方手中。
他整个人静止在原地一动不动。
两个负剑身影牵着马从他身旁走过,慢悠悠步行入城了。
白开心双目圆睁,缓缓倒地,他至死都没想到过,自己的死因竟仅仅是因为一个眼神。
意识消失前脑海里最后一个念头,便是在怀疑——
到底谁才是恶人谷的十大恶人?
尸体无声无息倒在地上,新缎子衣服沾上泥土,黑绒帽子掉落一旁,那双眼睛失去光芒,黯淡无神。
十大恶人‘损人不利己’白开心,死于安庆城外。
第64章 064:阴差阳错
江南繁华。
入了城,安庆的街道也人来人往。
一路从塞外赶来,贫瘠到富裕,荒村僻壤到民丰物阜,寒风凛冽到春雨绵绵,好似到了另一个世界。
喧闹的安庆与海宴大是不同的。
其中差别,没有身处其中过的人很难切身体会。饭铺酒楼人来人往,哪像海宴那般,整个镇子只有一家客栈,一家酒馆,一家裁缝铺……
时隔几年重回安庆,江玉燕心绪倒没怎么复杂,牵着马从当初出城的那条路进城,当初两人住的客栈依旧还开着,这种地方的客栈想来也没那么容易改换门庭。
将马交给伙计去照料,两人要一间客房上了楼,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顾长生发现是以前住过的那间房。
“刚刚那人有点眼熟。”
“是吗?”
“嗯……你等我想想。”
江玉燕凝眉沉思,小二打来了热水,顾长生将双手浸在水里仔细洗了洗,洗过脸后又拿一块毛巾覆在脸上,仰着头长出一口气,赶路的乏意消散了不少。
“杂鱼而已。”顾长生洗干净手脸,见江玉燕还在思考在哪里见过那死在城外的白开心,不由笑道。
江玉燕已经想起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海宴万春流画得惟妙惟肖,她们曾好好看过一段时间,顿时惊诧,“十大恶人什么时候成了杂鱼?”
虽然是近似偷袭的手段一掌毙了对方,但怎么也是有名有姓的江湖恶徒。
顾长生拿着温水洗过的毛巾帮她擦着脸道:“十大恶人里,说起来也就狂狮铁战,血手杜杀,恶赌鬼轩辕三光,还有地宫里的萧咪咪算得上一流高手,再就是独门轻功的阴九幽,千变万化的屠娇娇,这两个人有各自的绝活。”
“噢?”
江玉燕疑问道:“其他人若是杂鱼,怎么和他们相提并论?”
顾长生想了想,思量道:“欧阳丁当兄弟单独拿出来一般,麻烦的是他们双胞胎兄弟秤不离砣,砣不离秤,无论干什么都形影不离,精通暗器且出手狠辣,一般高手同时对上二人难占便宜,至于其他几个……‘不吃人头’李大嘴只是怕别人欺负他,所以装出爱吃人的样子,让别人都惧怕他,因此成了十大恶人,未必打得过你。”
江玉燕仰着脸任由顾长生帮她擦拭,饶有趣味地问:“还有呢?”
顾长生低着头道:“李大嘴和白开心是死对头,曾经追咬李大嘴不放也没能奈何李大嘴,同是十大恶人自然不会因为名头谁怕了谁,最多也就比李大嘴强一些,至于‘笑里藏刀’哈哈儿,则全靠一张笑脸让人放松警惕,再出人不意的偷袭……”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声,江玉燕也笑起来,道:“和我们以前一样,看来我们两个也可以称作两大恶人了。”
顾长生将毛巾放进水盆里洗了洗道:“所以说那几个是杂鱼,你若识不破他们身份,他们能有几十种办法将你杀死,可你要是识破了他们身份,而他们对你没有太多警惕,直接砍过去,他们纵有一百种方法杀死你,也无济于事。”
在外人看来神秘凶恶,让人闻风丧胆的十大恶人,放如今补足功力短板的顾长生眼里,知晓他们的性格特点,也清楚他们手段为人,除了身手顶尖那几个,其余的还比不上一般高手难缠。
当初燕南天就是受制于江枫遗腹子和江枫夫妇尸体,过于托大才遭了暗算,在一众恶人围攻里生擒杜杀竟然还又放了……
江湖上最可怕的不是明眼的恶人,而是明里笑脸相迎暗地里磨刀霍霍的笑面虎。
顾长生放下毛巾倚在床上玩着江玉燕头发,却是有些好笑,若是以江湖人的标准评判,二人也能算得上恶人,所以江湖人如临大敌的恶人,对她们来说威胁性反而不如武功高强的明面敌人强。
因此两人一直最需要的都是硬实力。只因她们甚少相信别人,除了彼此,对任何人都会保有戒心。
至于入城时随手杀掉的白开心……顾长生没有放在心上,若是擦肩而过也就罢了,被这样一个‘损人不利己’专以害人为乐的货色盯上,不亚于和燕南天结仇。
十大恶人……留给燕南天吧。
顾长生闭目休息一会儿,想着江玉燕当初在青楼被关后院哭得红肿的双眼,道:“我们先在城里逛几天玩玩,还是先陪你去青楼喝个花酒?”
“喝花酒……我倒是没喝过呢。”江玉燕手指放到唇角笑道。
“那休息一下晚上去?”
“先逛几天也可以,刚入城就遇到了一个恶人,说不定这安庆有多少恶人和高手,这事先不急,探探情况稳妥一点。”
江玉燕思量之后,还是以稳妥为主,虽然顾长生得了嫁衣神功的功力,已是罕见高手,她也没有大意,这几年她逐渐了解江湖,更何况还有刚开始两人没习武前警惕戒备的习惯在。
“也好。”
顾长生应了一句,她也想知道如今安庆城局势的变化,路仲远和慕容世家会造成什么影响?江小鱼没有五绝神功,还会不会揭露江别鹤的真面目?
城外,白开心的尸体很快被人发现,不过短短一刻,黑绒帽子上的珍珠已不见了,怀里的钱袋也消失无踪,最后被人扔到义庄的时候,连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被谁扒了去,只留下一套里衣。
尸体怀里的信也在午时到了慕容世家的手中。
慕容三娘紧蹙眉头看着手里的信,无论如何问,这人只说在路边捡的,看到署名便找了几个地方打听一下送来了,慕容三娘赏了两块银子后,那货商打扮的人便眉开眼笑地走了。
信上内容让她又惊又疑,说的是慕容九妹今夜被恶人掳去了祠堂,速去救援,口吻很急。
问题是,现在才午时,距离上一封信送到才过去不到半天。
真是捡的?
慕容三娘念头转动,从两封信的内容上她看出了阴谋,像是一个圈套,专门把她们引去城外一个荒祠。
若是晚上收到这封信,她必然来不及多想,立刻带上几人就赶过去了,现在提前收到这封信,却是疑点重重,考虑片刻,她召集了大家来商量。
在传阅过那封信纸后,二娘和八娘也一致认为对方要把她们引去城外荒祠的意图很明显,最终决定提前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