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锅里鸭
阿吉不开口。
女人道：“这你都能吃得下，你究竟是人还是狗？”
阿吉道：“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女人冷眼看了他半晌，忽然转身，推开厨房的门走进风雪笼罩的小院里。
身后传来干呕的声音，却没有东西吐出来。
迎着冷风，走出了青楼，转过一个拐角，薛可人跟了上来。
“伱今天不太愉快？”薛可人没有见到她往日愉快的笑容。
慕容秋荻面无表情看了一眼青楼，“你一定不知道神剑山庄三少爷今天干了什么。”
薛可人道：“我只想知道你干了什么。”
慕容秋荻忽然笑了，抿了抿唇，虽然还是浓妆艳抹的样子，却那么娇柔，那么脆弱，由一个青楼婊子变成了名门淑女，她只是笑着，笑得薛可人莫名其妙，笑得薛可人摸不着头脑。
“真的是个没用的阿吉。”慕容秋荻道。
薛可人道：“看来他真的下了很大的决心。”
慕容秋荻反问道：“他真以为这样就可以洗去满手的罪孽？”
薛可人想了想道：“自我安慰吧。”
慕容秋荻道：“那我就是在帮他洗清罪孽。”
薛可人依旧不知道慕容秋荻究竟做了什么，也猜不到。
她只是想着那个意气风发，独一无二的谢晓峰，努力将之与印象里的剑神融为一体。
薛可人笑道：“要是有一天他知道你就是慕容秋荻……”
“我期待那一天。”
慕容秋荻伸出手接了几朵雪花，在薛可人眼里，她仿佛散发了一种慑人的杀气，腰背挺直，整个人就像是一柄利剑。
慕容秋荻也是一个高手，娇柔不过是她的伪装，薛可人一直都知道。
薛可人道：“你真的有信心击败谢晓峰？”
慕容秋荻道：“没有什么比亲手击败他更令人愉快的了。”
翠云峰下，绿水湖前。
天下第一剑。
名声就是他的生命，而夺走他的剑神，击败他的剑，就相当于拿走了他的生命。
慕容秋荻脸上现出了一抹潮红，薛可人讶异地看着她。
夜愈深了。
青楼里的阿吉仿佛就是慕容秋荻的动力，她派人找来了一柄利剑，一柄很锋利的剑。
夺命剑法并不是原本的夺命剑法，而是从夏侯飞山那里得来，又被补全的。
慕容秋荻依旧在关注着红旗镖局铁开诚。
“谢晓峰一败，神剑山庄也会衰落下去。”
除此之外，江湖也悄悄的发生了一些事。
夫人下的令，天尊势力早已习惯了遵从。这个冬天，江湖上许多地方都接二连三小范围刮了一股小小的侠义之风。
仿佛那些浪荡江湖的高手，忽然间就变得爱管闲事了。
燕十三也很奇怪。
从乌鸦变成喜鹊开始，有些事变得不正常了。
他做杀手时，许多人都想杀他，踩着他夺命剑客出名。
得知剑神谢晓峰死亡，他沉剑绿水湖后，没有再露面，也没有再出手，结果有些他认识过的剑客，忽然间就开始行侠仗义了，而不是到处找高手挑战。
燕十三想不通。
这些人有病？
“我当杀手时满江湖杀手，我沉剑后，好几个杀手转行了。”
燕十三瞅着远方。
第306章 306：乐趣
神剑山庄。
谢王孙已老了，衰老，孤寂，他常常站在门前，遥望着山下的河流，还有绿水湖。
身为神剑山庄庄主，谢王孙有三个儿子，神剑山庄以剑为名，谢家的人自然也都是用剑的高手。
只是善泳者死于溺。
谢家大少爷死于剑。
谢家二少爷也死于剑。
这两个哥哥不像他们的三弟那样有才华。
江湖人都知道，谢家的三少爷，有盖世的剑法，和一柄举世闻名的好剑。虽然少年时就已成名，可他从没有轻视过任何人，对敌时必尽全力，所以谢晓峰剑下从没有活口。
——神剑山庄，武林中的圣地，江湖中的禁地。
谢王孙叹息一声。
身为谢家人，要维护这份荣耀，生来就是要杀戮的，一生下来肩上就负着担子。
这个儿子给神剑山庄带来了荣耀，也带来了麻烦，浪费了那份得天独厚的剑道天赋。
不知道多少人带了剑来找谢晓峰比剑，谢晓峰却走了。
“阿吉……”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生为谢家人，怎么能甩脱得了这份责任？
一个人若是甩脱了责任，很多时候人们会称呼他‘浪子’。
浪子无根，英雄无泪。
他可以处处留情，今天在青楼醒来，明天可能在某个客栈睡去。他可以随意去哪里，只要双脚还能走路。
薛可人若不是个女人，大概也会符合浪子的身份，她无根无家，喝酒赌钱，快活一天是一天。
但江湖上没有‘浪女’这件事，所以她是个婊子。
薛可人也这样认为，不管婊子也好，浪子也罢，那都是别人的看法。
谢晓峰逃离神剑山庄，就像她逃离夏侯星，只要能摆脱夏侯星，她可以陪任何人睡。只要能逃离神剑山庄，谢晓峰也可以做个龟公。
“谢晓峰如果败了，应该算得偿所愿吧？”薛可人疑惑着，若是谢晓峰败了，神剑山庄自然不会再将一切压在他身上。
“他可以死在别人剑下，但不能败在别人剑下。”顾长生道。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一个剑客，剑才是他真正的生命。”
薛可人不懂，这是她无法理解的。
因为她不是一个剑客，就像她无法理解燕十三为什么会将剑沉入绿水湖——
为剑而活的燕十三扔掉了剑，是不是因为失去了谢晓峰这个对手，没有人再配让他用剑？
“尤其是败在慕容秋荻剑下。”顾长生补充道。
薛可人愣了一下，哑然失笑，这她倒是理解，“被他抛弃的女人，忽然有一天出现，击败了他……”
薛可人不由记起了那晚慕容秋荻潮红的脸，她有点明白了。
男人女人岂不都是一样？
就如男人大多想将高高在上的女人压倒一般，抛弃妻子、剑法盖世的谢晓峰被他抛弃的女人击败，更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
薛可人忽然理解了慕容秋荻。
她也有点潮了，捏着银子想了想慕容秋荻会在青楼对谢晓峰做的事，眼里闪出一丝亮光，深深呼了一口气。
“慕容秋荻在青楼都做什么了？”顾长生的话让她回神。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偶尔在外面听听声，没有进去过。”
薛可人数着她的银子，偷偷瞧顾长生一眼。
顾长生喝一口酒，看薛可人偶尔将银子里的铜钱挑出来扔给旁边的小孩，忽然忍不住笑了。
“怎么了？”薛可人有点毛骨悚然。
“没什么。”
顾长生望着那个七八岁的小孩，再看看大姐姐一样的薛可人，谢小荻如今依旧还没有名字。
她只是忽然想起来，原本七年后，谢小荻和谢晓峰走江湖，谢小荻每遇见一个看得过眼的女人，都是谢晓峰睡过的。
其中也包括了薛可人。
现在这俩人像姐弟一样呆在一块，莫名有点喜感。
谢小荻还不到十岁，七年后刚好成为一个俊秀的少年，就像慕容秋荻和谢晓峰初遇的年纪，薛可人要是把慕容秋荻儿子拿下了，顾长生只要想想都觉得是个大乐子。
——谢小荻是喜欢大一些的女人的，后来的厉真真他都下得了手，厉真真好像比薛可人还要大一些，所以这完全有可能，七年后，薛可人也才不到三十岁，一个女人最迷人的年纪，最有风韵的时候。
见顾长生笑得诡异，薛可人数钱的动作都慢下来。
“小讨厌，去买两壶好酒！”薛可人扔了一块银子给谢小荻，谢小荻没有多说，噔噔就跑出去了。
“可怜的孩子。”薛可人道。
顾长生眼神愈发古怪，在慕容秋荻身边长大的谢小荻，想必是很难拒绝薛可人表现出来的这种温柔的。
伸了个懒腰，顾长生赶紧止住愈发发散的想法，摇着头走开了，江玉燕还在房间里睡懒觉，冬天在暖暖的被窝里躺久了，总是很累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