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语
此时的她,早已战意全无,下意识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快逃”。
而就在这时,京城东侧某处,刘天明正急匆匆地驾着法器朝这边飞来,一边飞,一边催动法力大喊道:
“查长老,且慢动手!观中有信,说……”
他话还没说完,便遥遥地看到远处袁府上空,一道黑色剑光划过查延彩脖颈,不等他靠近,无头尸体便直挺挺地往下方掉落。
“你来晚了。”袁铭朝刘天明耸耸肩,有些无奈地说道。
“铭哥你这……唉,这,这下可怎么办啊。”刘天明长叹一声,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杀都杀了,再苦恼也没用。况且是她先动的手,且千不该万不该在离我父母如此近的地方,我只是自卫罢了,没想到她会这么弱。”袁铭收起灭魂剑,如此说道。
“唉,观里那群老家伙可不讲这些,他们只会觉得你打了他们的脸,肯定会想办法报复的。不行,我们的计划得提前了,赶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铭哥你就得带父母抵达东海,若是被拦住了,可就真完了。”刘天明焦急地说道。
“好,那我现在就让他们收拾一下,即刻启程。”袁铭有了父母先前的话,心中也不再犹豫,立刻说道。
……
约莫一个时辰后。
大晋中州,朝天山脉。
淡淡的云雾笼罩着迭起的群山,又有金光自缝隙间照出,耀眼璀璨,好似藏了一颗太阳一般。
一只只身形灵动的仙鹤自雾气中钻出,雪白的羽毛上笼罩着灵光,流云缠绕着它们的身体,又随着翅膀的抖动忽高忽低,如丝如绢,空灵飘渺。
云雾中,一座座金光大殿依山而建,琉璃砖瓦、暖玉砖石,在外界难得一见的宝玉良材,在这里却只是用来装饰点缀的辅料,目光所及之处,俱是一派奢华大气。
楼阁大殿间,身穿淡紫色长衫的修士们往来穿梭,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文雅从容。
此地便是中原第一宗——长春观的宗门驻地,只是外围的风景,便已远胜于碧罗洞这种无名小宗,甚至连生叶宗都难以望其项背。
“铛——铛——铛——”
忽然,三声沉闷的钟鸣声响彻整座宗门,听到钟声的弟子们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朝宗门内最高山峰望了望,相互之间议论纷纷,脸上都有些不安。
按照祖规,位于无暇峰的镇山古钟只在有重要人物陨落时才会响起。
响三下,就代表有结丹长老身死。
此事虽颇为罕见,但还没到能令一众弟子不安的程度。
真正的缘由,还要归结到数月之前。
那时,镇山古钟一连响了四下,代表元婴期修士陨落的悲痛钟声萦绕在山峦间,久久未散。
而如此,只过去了不到半年,便又有结丹长老陨落。
即便是盲信长春观天下无敌的弟子,也不仅有了几分山雨欲来的预感。
钟声鸣响的同时,无暇峰山巅大殿中,十一道身影围坐在一张长桌旁,默默地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玉简。
坐在长桌右侧第一张位置上的紫发男修环顾一圈,见所有人都看完了玉简中的内容,便开口道:“今日召集诸位,共有四件事要商议,首先便是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负责调查左轻辉失踪一事的查长老,被袁铭当众斩杀。根据查长老生前的调查,此人与左轻辉失踪也不无关系,诸位觉得,我们该如何处置此人?”
结丹修士不理俗事,但若是涉及到同是结丹境界的存在,或是影响宗门的大决策,还是需要他们出面方能做出决定。
不过,长春观内的结丹长老数量众多,若是什么事都要全体出动讨论,又不免拖沓,因此,在元婴老祖的授意下,一些结丹长老被单独挑选出来,代表其他人负责商讨议事。
而如今坐在长桌旁的这十一位结丹,他们年龄有老有少,修为也各不相同,却有一点是相同的。
那便是他们都与观中的某位元婴老祖有所关联。
即便不是亲属或弟子,至少也是得到了某位元婴老祖认可的的存在,在这里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那些元婴老祖的意志。
例如紫发男修,他名为曲良,乃是观中一位曲姓元婴期修士的重孙,虽只有结丹初期修为,却因为太爷爷踏入元婴中期已有数百年,从而获得了会议的主导权。
听到曲良的话,一名满脸络腮胡,敞开衣襟袒胸露乳的壮汉调转目光,望向了长桌旁的一把空着的椅子。
“此事是我们能决定的吗,消息给明泉老祖送去了吗,他怎么说?”壮汉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
“明泉老祖如今不在观内,我也已将消息通过传音符告诉了他,但他并未做出回应。”曲良摇了摇头,说道。
“这是要让我们自行决定的意思?不过查延彩是明泉老祖爱徒,那袁铭又对我们长春观早有不满,如今更是当众杀了查延彩,这还商量什么,直接派人围杀了便是。”络腮胡大汉将玉简一放,一副不用再多说的态度。
他的这番话,倒是得到了不少长老的附和,他们纷纷出言赞同,便是一定要将袁铭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彻底斩杀,以儆效尤。
当然,袁铭短短数十年便从一名名不见经传的炼气期修士一度进阶至结丹期,这在长春观历史上也是极为罕见之事,这也令他们心生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只是在长桌旁,却有四名结丹期长老沉默不语,并未一同附和。
第444章 加快行动
就在此时,忽有一名丹凤眼女修冷笑一声,开口道:“我早说过这个袁铭是个祸害,既然杀了查延彩,就该用雷霆手段将他捉回,至于左轻辉的失踪是否与他有关,不肯开口就用些非常规手段,还怕他不招?要是再有人开口劝阻,要为他开脱,事后明泉老祖若追究起来,这些人也该承担些责任了。”
闻言,长桌旁,皇室一脉的那四位长老脸都黑了不少,显然丹凤眼女修话里话外虽然没有明言,矛头却直指皇室一脉。
其中一名身材高瘦,好似竹竿一般的男修抬头瞪了丹凤眼女修一眼,开口怒斥道:
“若真说起此事,我倒要问一问花长老,袁铭为何会对我长春观不满?还不是你那位弟子干的好事!若是没有他设计暗害,说不定袁铭现在已是我长春观的又一位结丹长老!”
“呵呵,按照你话里的意思,岂不是当年负责招收弟子的崔长老也有过错?”花长老冷笑一声。
话音刚落,一名长发长须的道人立刻开口辩驳:“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年我亲自校验过,那袁铭只有四灵根天赋,根本不符合招收的最低标准,如今能晋升结丹,必然是在南疆或是其他地方遇上了什么特别的机缘,这可是极小概率事件。我们长春观作为名门大派,招收弟子可不能随便坏了规矩。”
“呵呵,这么说,还是花长老的那位好徒弟的错喽,我记得道号是叫玉壶吧?不仅培养出了一个仇视我们的结丹修士,还用自己的生命给我们脸上抹黑,一番谋算落了个空,可真是厉害啊。”高瘦修士阴阳怪气地笑道。
此言一出,皇室一脉的另外三位长老也都神色各异,有人摇头,有人叹息,还有人嘴上挂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他们身为大晋皇室宗亲,自然清楚长春观派出那些个国师的真实目的,当年他们哪一个没被架空过,故而对于玉壶之死本就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
花长老眉头一挑:“哼,刘长老莫不是忘了,当年退位大典,你们皇室一脉给出去两本《九元诀》功法秘籍?一本给了新升上来的皇帝,还有一本去了哪,我们都心知肚明,他袁铭能有今天,你们皇室一脉是出了大力的。我看呀,没准什么南疆机缘都是假的,这个袁铭其实是你们皇室一脉培养的一把刀,为你们干些见不得人的脏活,只是这次不受控制杀错了人,才护不了了吧?”
“你少在那里血口喷人!《九元诀》每年清点的时候都有多给出去的情况,你当真盘问过这些秘籍的去向?”刘长老面色铁青。
“别的秘籍去向我管不着,但你们皇室一脉的那两本嘛……呵呵,我没记错的话,当年那个叛徒也是从你们这一脉走出去的,如今又出来个袁铭,你们的心到底是不是站在长春观这边,我可不好说呀。”丹凤眼嘲弄地笑了笑。
“你在胡扯什么!我们这一脉为长春观出了多少力,在你看来难道就是一文不值?反倒是你们,成天在宗门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鼓动这鼓动那,说什么为宗门发展谋算,恨不得我们立刻对全天下的宗门开战,再这样下去,长春观迟早被你们拖下泥潭!”高瘦修士霍然起身,怒斥道。
花长老也不甘示弱的站起身来,当即想要反驳,可就在这时,长桌主座,身穿黑色长袍的耄耋老者忽然开口:
“都够了。”
他的声音并不高,但话一出口,所有人便都立刻安静了下来,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老人的年岁看起来已经很大了,头发灰白一片,脸上也满是皱纹,身形佝偻,四肢细弱,看起来就是一副随时要入土的模样。
然而,在座的结丹长老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反抗他的话语,只因为他是那位太上大长老的亲传弟子。
据说,他距离突破元婴也只有一步之遥,之所以老态龙钟,也是因功法所致,实际的年龄,或许比他们在座的任何一位都要年轻。
“在座诸位都是一心为公的,也没有谁要将我长春观拖下泥潭,类似的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老人眼皮微抬,语气平淡地说道。
“是。”花长老和刘长老同时朝老人拱手认错,随后坐了下来,互相不服气地看了一眼,便都别过头去。
了结此事之后,老人便重新闭上了眼,不再言语,仿佛睡着了一般。
见此情形,曲良咳嗽了两声,又道:“既然在座大多数都赞同出手将袁铭围杀,那这个任务,又该派哪些人去?诸位可有推荐的人手?”
此话一出,满座皆静,几乎在场的所有长老们都眼观鼻鼻观心,不做任何表态。
关于袁铭一事的立场是一回事,是否要亲自派人出手处理,则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座的能到如今这个地位,都不是傻子。
查延彩实力不弱,距离结丹后期仅半步之遥,身为明泉老祖的爱徒,也有几手底牌,可根据传来的情报,明明是她先动手,却连一招都没能完整打出,便被袁铭斩杀了。
即便是查延彩轻敌,败亡的如此之快,却也能说明袁铭的实力。
且先不说袁铭之后是否会逃窜,即便留在原地,若不出动多名结丹后期长老,恐怕还不一定是他对手。
此事如此棘手,办好了所得也不过是明泉老祖的赏识,在座的谁背后没个元婴老祖支持,犯不着为此折损自己派系所属的战力。
而明泉老祖作为新晋元婴,本身对观内的权势不感兴趣,门下弟子只有查延彩一人,他这一脉更加没有人手。
“咳,依我之见,为区区一个散修,我们太过兴师动众也不好,况且他行踪不定,斩杀查延彩后也必定会带着家人逃离京城,依我看,不如先发布悬赏,让那些小宗门和散修结丹都动起来,若能杀了最好,不能杀,也可为我们提供情报,等确定了袁铭的位置,再派人围杀也不迟。”见无人说话,还是第一个提议围杀的络腮胡帮众人找了个台阶。
他的话又引起了不少长老的附和,而曲良见没人反对,便也点了点头。
“好,那此事便如此安排吧,接下来是关于西域和秦国的议题,由于陨落了一名元婴老祖,在秦国与西域的战场上,归元宗节节败退,为了挽回颓势,他们向中原各宗发起求援,此事已经得到太上大长老首肯,我们也必须出力支援,最少要有十名结丹长老前往,这个名单,今天就得定下来了。”曲良环顾四周,继续开启了下一个议题。
……
京城,袁府。
“爹,娘,这颗辟谷丹你们先服下。”书房中,袁铭取出了两粒丹药,递给了父母。
根据刘天明的说法,京城与长春观之间有特殊的通讯手段,他斩杀查延彩一事如今已被长春观知晓,恐怕那边很快便会派出人手追杀。
此时的他,还不清楚长春观内的高层们为此事已吵了个不可开交,甚至还真的差点派出大批人马来围杀他。
总之,他知道自己如今可没实力面对整个长春观的追杀,必须加快行动,不能坐以待毙。
袁铭一时半会却没有什么合适的飞行法器,没法带着父母急速离开,他思前想后,最后还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袁祚冲接过丹药,吞服下后又用法力化开,随后又帮自己的妻子也化开药力。
“好,接下来我会先让你们睡着,再将你们收入一处能够容纳活人的空间,以便尽快离开。”袁铭说着,识海中魂力缓缓飘出,以极为柔和的姿态,包裹住了父母。
很快,袁铭父母皆陷入了沉睡之中,袁铭也立刻唤出偷天鼎,将他们收了起来。
他便小心翼翼地将偷天鼎收入体内,推开屋门走出书房。
屋外,刘天明和傅庆已经候着了。
刘天明见只有袁铭一人出来,书房中又不见袁祚冲夫妻身影,顿时有些惊讶。
不过他并未询问,只是上前一步道:“铭哥,我这边已经联系好了,这块玉佩你且拿好,到千龙岛的势力范围给那边的人看,他们就知道你是我安排过去的。”
“多谢。”袁铭收下玉佩,点头称谢。
“小事,只可惜你我兄弟才刚刚重逢,却又要分别了。”刘天明有些遗憾地说道。
“形势所迫,改日等我安顿好父母,处理好要做的事,再来找你喝酒。”袁铭倒是很洒脱。
“好,一言为定。”刘天明说着,忽然微微伸出了右拳。
袁铭心领神会,也伸出右拳,正要与刘天明拳头相碰时,却忽然加快了速度。
巧的是,刘天明也在同一时间猛然提速,两人的拳头狠狠地砸到一块,轻微的疼痛顿时让两人眉头一挑,下意识朝对方投去了抱怨的目光,可当目光相触,他们却又微微一愣,接着便同时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