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烧大黑鱼
“是新的‘帝诰’!”
“呃……这‘帝诰’为何这般古怪?”
十国判官一个个表情复杂,他们原本是在寻找空白“帝诰”的,结果至今都没有找到。
现在突然在案头冒出来一张,却不是空白的。
更奇葩的是,这张“帝诰”就一个内容,封了一个土地神当个芝麻绿豆大小的“赞画”,但给他老婆弄了个一品“诰命夫人”。
这根本不符合规矩啊。
这什么情况?!
玄冥宫中,秦广大王不在家的后遗症目前是没有了,但看到这一份“帝诰”,判官的同僚们眼睛都绿了。
而后眼睛又开始红了。
绿了是因为被吓到,红了是嫉妒到抓狂。
“一个土地婆!怎能封个一品夫人!!”
“可就是封了!”
“这是逾制!逾制!逾制!”
“可也没见降下天雷啊?”
“想我兢兢业业在玄冥宫中做了四千多年,我家娘子在秦广城中,吃的是粗茶淡饭,漫说甚么一品诰命,就是个六品敕封,那也没捞着啊。不,别说敕封了,咱们死灵一个,诰赠来一个,那也好啊。”
“休要聒噪,且问问大判,这是怎么回事。怎的就冒出来‘帝诰’了。”
然而判官自己也是一脸懵逼,惨白的死人脸这会子都红润起来,一副要赶紧还阳的架势。
看得出来,判官本人也在心潮澎湃。
“大判,大判,您好歹说句话啊。”
“说说说,说个屁!!”
判官抖着手中的“帝诰”,一脸的激动,“这是什么?这是‘帝诰’!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阴间有了新的大帝!不然,这怎么会诞生新的‘帝诰’?!”
“啊?!”
“难道不对吗?想那五阎王,要做‘阴间天子’,图谋的,不就是这一份至高无上的权力吗?”
判官激动得开始语无伦次,“可惜,我们阴间不要天子!天算什么?有阳就有阴,阴间自成一体,自有旷古绝伦的丰碑!”
远望“酆都大帝”的肉身,判官忽然眼睛一亮,死人脸稍微恢复了一些惨白:“莫非,是魏大王的手段?”
“大判啊,魏大王已经还阳多年,怎会是他的手段?若在阴间,做甚么都不稀奇,他如今在阳世,岂能在来纠缠阴间?总不能他说一句话,这阴间就要跟着变吧?”
“糊涂!别人或许不可能,但魏大王重整阴间气象,打死凶兽‘朱厌’,就不是寻常人!”
盲目迷信魏昊的判官都快忘了自己是一只鬼,从来只有凡人迷信鬼神的,却不承想会有这么一天,鬼神颠倒过来迷信凡人。
还别说,秦广城的判官这么一通话,倒是让众多阴差鬼神都来了精神,可惜这时候是白天,也不方便去打探消息。
再一个,时隔多年,他们也不知道这光景魏大王在阳世的哪里。
不知道在哪里,如何能通知当地的日游神?
判官也不嫌麻烦,直接招呼十国同僚,一起通知各地的城隍,让城隍汇报一下本地的行情,然后说一说遇见魏大王之后,应该要礼数有加。
可不敢说盯着魏大王的行藏,免得被魏大王误会是盯梢儿。
各地城隍这光景都在睡大觉呢,突然得了上头的通知,也只好带着起床气,招呼日游神叮嘱了一番。
五汶县本地的日游神倒是不用叮嘱,毕竟城隍爷知道魏大王就在自家地头呢。
于是烧了一张纸传回阴间之后,五汶县城隍爷就补个回笼觉去了。
阴间得到五汶县的消息之后,立刻知道魏昊就在这里,于是十国判官们来了精神,坐一块儿开了个会。
“诸位同僚,大王如今在泰阳府高举义帜,想来是要推翻大夏朝,要改朝换代了啊。”
“这……会不会有些误会啊。我怎么听说,大王今年还要进京赶考的?”
“说不定就是擒贼先擒王呢?”
“这……”
判官们都在胡乱猜测,但有一点,他们是相当的激动,若是魏大王改朝换代,那岂不是阴阳两界,都是他说了算?!
到时候,天界的仙人,那算个屁啊。
根儿都给他们刨了!
“休要管甚么改朝还是换代,有一事,须知晓。大王如今高举义帜,已经组建‘东绝义从’,此乃正义之师。有泰阳府‘霆氏三雄’,已经成为‘东绝义从’的先锋大将,我看,咱们可以早做打算……”
“作甚打算?”
“你这夯货!若是有合用豪鬼,这时候举荐上去,若得大王重用,岂不闻举荐有功?”
“咦?”
“你们再想想,一个‘赞画’,一个土地神,居然妻子便能用‘帝诰’封个一品诰命夫人。我等乃是十国判官,岂能不如?”
“嘶……有道理啊。”
判官们开了这么一个会,地府中其余鬼差勾司人不知情,于是都胡乱猜测,似独角鬼王这种,更是直接寻思着是不是魏大王又搞出了什么动静。
不然它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够让这群阴间大神这般的紧张。
而在“姜家沟”,土地公原本只是讨要个“奖牌”,结果魏昊给的牌子,比纯金的还要贵重,一时间,竟是让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这是在做梦……
第302章 一个梦
土地婆很美,听说而已,魏昊也不曾亲见,只是“霆氏三雄”也这么说,魏昊便信了几分。
想来是土地婆得了什么机缘,于是重返青春、重铸容颜了吧?
魏昊更感兴趣的,还是折桃木而赴会的三家信者。
三人都没有让魏昊失望,于高山深谷之间,找到了一丈高、两尺粗的桃树,然后折枝返回。
全都冻得鼻青脸肿耳朵发紫,在“姜家沟”缓了一天之后,才重新恢复了活力。
“三位应该知道,那只是一个梦,为何愿意为一个梦,在冰天雪地之中,出门冒险?”
魏昊问三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们是带着紧张的。
“回魏老爷的话……”
霆姓的信者名叫霆一刀,取名“一刀”,跟他父亲有关。
原本他父亲是个五汶县的三班捕快,论起来,也算是能传下去的手艺。
所以给儿子取名“一刀”,是希望霆一刀接班之后,捕快的那把刀能攥得住。
可惜,霆一刀的刀,没攥住,被没收了。
只因霆一刀忍不住脾气,将一个当街调戏妇女的衙内给抓了。
这一抓,最终让霆一刀什么都抓不住。
魏昊乃是举人老爷,霆一刀敬畏的,是“魏举人”,不是魏昊。
外面的种种传说,在他眼中都不重要,但魏昊是北阳府的新科解首,那就非常非常重要。
他语气带着点卑微,听得魏昊眉头紧皱。
照理说,能被本地城隍认可为“正义之士”的,不至于这么卑微吧?
但是细想之后,魏昊也理解了霆一刀的行事风格。
五汶县不是五峰县,霆一刀也不是魏昊。
他的正义,没有足够的力量去贯彻、维持,所以,他只能在仅有的范围内,尽可能地不给亲族带来祸患。
而魏昊,是全然不一样的。
“草民这地界,如果不做梦,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呢?”
用最卑微的语气,说出了尤为振聋发聩的话。
魏昊眼神压抑,看着这个低头回话显得极为卑微局促的中年汉子,他不用看霆一刀真正的眼神,也不用去聆听他的心声,他都能感觉到低头的身影之下,有着多么倔强、孤高的灵魂。
孤高从来不是错误,勇者的孤高,并非是要远离大众,仅仅是不想连累大众。
这一份倔强、骄傲,是值得赞美的。
“那么,你相信这个梦吗?”
魏昊问霆一刀。
这中年汉子攥着拳头,哪怕隐藏得很好,但身体的肌肉语言,出卖了他的内心。
他渴望力量,渴望力量来消除自己的愤懑、憋屈。
“若能……”
张了张嘴,又停顿了一下,霆一刀瞄了一眼魏昊,他不敢正眼看魏昊,不敢直视。
因为魏昊带给人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烈。
就仿佛,只要他在那里,一切宵小,都不足为虑。
这种感觉,让霆一刀很羞耻,以自己过去“懦弱”为耻。
“若能如何?”
魏昊盯着霆一刀。
咬着牙,霆一刀回想着城隍爷托梦,回想着不顾妻儿阻拦闯入风雪,回想着真的看到了一丈高、两尺粗的桃树……
哪怕是个梦,多少也该灵验一些吧?!
霆一刀眼睛一闭,心一横,郑重道:“若能得魏老爷撑腰,草民想要除掉乡里的恶霸!县里的贪官!还有那些贪得无厌的胥吏!巧取豪夺的……”
一激动,说得痛快,却又后怕起来,说话的声音小了下去。
不仅仅是他,电姓、雷姓的两个同乡,都是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他。
明明雷姓、电姓两人年纪还要小一些,看上去最冲动的,反而是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