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史系之狼
这次跟着王祥,大概也是因为王祥是目前唯一想要做实事的人。
他并不想参与这类的争斗,他希望这样的事情能早点结束。
王祥反应过来,看向了他。
“王公,我有一事想与您商议。”
“太常且说。”
“陛下当初登基,是继烈祖之嗣,那这祭祀大典,是否也该及时操办呢?”
王观沉默了片刻,方才看向了王祥。
“你是太常,这件事自然是由你来负责,何以来询问老夫呢?”
“这只怕群臣有非议。”
王祥还是决定暂时低头了,皇帝光是跟那些人见了一面,就让那些人拒绝自己的召见,这是在恐吓自己,倘若不按着约定好的去操办,那就不是拒绝召见这么简单了。
可想要操办这个祭祀仪式,并没有那么容易。
如今群臣都已经发现了皇帝所带来的威胁,怎么会帮着他加强其正统性呢?
如今的情况,跟后来的某件事正好相反。
群臣认为曹髦是别开派系,应当以文皇帝之孙的身份来登基,可能后续还会对他的父亲进行追封。
而曹髦认为自己绝对是烈祖皇帝的儿子,自己乃是过继过来的,绝对不可能以外系的身份来当皇帝。
这件事,王祥需要好好考虑,是绝对不能出问题的。
王观并没有给王祥出什么建议,他甚至觉得王祥有些不务正业,应当早些操办尚书台的事情。
王观也离开了府邸,王祥也匆匆上了车,离开了府邸,朝着司马孚的府邸匆匆赶去。
王祥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单打独斗,必须要找个分量足够的大佬联手。
在高柔和司马孚之间,王祥还是偏向了司马孚。
高柔虽然没能如愿当上尚书令,但是靠着自己个人的威望和多年积攒下的实力,依旧是头号大臣,去找他联手那就变成辅佐高柔了。
王祥并不想辅佐高柔,他并非是一定要自己做主,但是他觉得高柔并非是一个值得辅佐的对象。
司马孚的势力要薄弱一些,但是又分割了司马家的一部分势力,本身名望和能力都不错,而且为了充当一个合格的后路,他一定会坚定的站在世家大族这边,故而,他才是王祥最好的结盟对象。
当王祥到达司马孚府邸的时候,依旧有不少士人堵在此处谩骂。
王祥并不生气,看到这些人,他甚至有些开心。
皇帝自以为礼法是在保护群臣,想要通过鼓励劝谏来给群臣找麻烦。
实际上,这礼法所保护的乃是皇帝啊。
礼法的削弱,对世家大族产生不了根本上的打击,相反,世家大族本身就是士大夫,皇帝拿下士大夫身上的枷锁,世家大族会变得更加强势。
王祥下了马车,那些士人顿时就不骂了,甚至还有的附身行礼参拜。
王祥笑呵呵的鼓励了他们几句,随即叩响了司马孚的大门。
司马孚出来迎接,他看起来神清气爽,也同样没有将那些辱骂放在眼里。
“王太常怎么来了?莫不是也来博名望?”
“哈哈哈。”
王祥笑了起来,“岂敢,岂敢,今日是特意来拜见太傅公。”
“您可是贵客,来人啊,宰杀牲畜,款待贵客!”
两人仿佛多年未见的好友,神色是那般的亲近。
第250章 如高平陵故事
两人坐在内屋里,很是热情的寒暄了起来。
有仆从端来了茶水,放在了他们的面前,随后又是各种的美食。
两人相谈甚欢,司马孚甚至亲切的拉住了王祥的手。
他们谈了会家常,王祥说出了来意。
“太傅公啊,我这次前来,是有求于您啊。”
王祥也不藏着,直接就将陛下召见自己,以及后来再召见自己麾下大臣,到如今麾下众人拒而不见的事情都告知了司马孚。
他完全是实说实说,没有半点的隐瞒。
司马孚很是认真的听他说完了这些事情。
“原来如此陛下是急着想要举办祭典啊。”
司马孚笑了起来,“看来陛下对群臣很不放心,是认为自己会有被废立的风险。”
“太傅公啊,我是真心想要操办大事的,可是如今这情况,实在难以做事,这改制的事情,已经提了多少次?可每次都无法成功。”
“我认为,若是群臣不能齐心协力,就无法办成这件事。”
司马孚缓缓看向了王祥。
“王公您平日里很是聪慧,此刻怎么却想不透呢?”
司马孚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了下来,他对着正在端茶倒水的仆从说道:“你先出去吧,关上门,不许任何人靠近。”
仆从一愣,随即赶忙离开了这里。
当内屋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司马孚脸上的笑容终于不见了。
“太常,那齐王是烈祖皇帝的儿子,可他还不是照样被废立?”
“当今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去在意这些东西吗?”
王祥皱起了眉头,“您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我看当今皇帝,总是会莫名的想起我的兄长。”
“你或许不知道,这位皇帝在很多方面,都与我的兄长相似,总是示敌以弱,出手的时候却又那么的迅速,雷厉风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你给我说起这些事情后,你知道我最先想起了什么吗?”
王祥摇了摇头。
司马孚幽幽的问道:“要举办这样的祭祀,群臣得去什么地方呢?”
“那自然是要去高平”
王祥顿时醒悟,“您是说,陛下想再来一场高平陵之故事?!”
司马孚冷笑了起来,“中军的那个马隆,嵇康,都是皇帝的亲信。”
“皇宫内的羊祜,钟会,都早已投奔了皇帝。”
“你说群臣此时外出,前往明帝的陵墓,皇帝忽然封锁洛阳,以自己的亲信来担任大将军,诏令天下的军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王祥只觉得背后冒出一股寒意,直冲脑袋,一瞬间,竟是毛骨悚然。
“他怎么敢?!”
“他凭什么不敢?他手里有军队,有大臣,有太后。”
“当初他什么都没有,就敢跟大将军龇牙咧嘴,不肯退让,如今他什么都有了,我们的力量尚且不如大将军,他会怕我们吗?!”
司马孚很是严肃的说道:“没想到,连伱这样的人,都被他吊着走。”
“你还是太轻视这位皇帝了,总是觉得他不敢杀人是吗?”
“再说了,你麾下的那些人??”
“能被皇帝一番话所说服的,那还是你麾下的人吗?”
“你居然还要为了他们跟我联手帮助皇帝?皇帝今日能以一番话说服他们不见你,明日也能通过一番话来劝说他们投奔自己!”
王祥被司马孚当面训斥了一下,脑海里顿时再次变得清晰。
他想起了得意弟子那個温柔的笑脸,在这一刻,那个笑脸变得如此狰狞,仿佛有一张看不见的网,就等着自己钻进去。
看着脸色煞白的王祥,司马孚再次摇起了头。
“想想吧,因为轻视皇帝的缘故,有多少人倒在了他的面前,你身为他的老师,怎么也能犯下这样的错误呢?”
王祥说道:“我并没有轻视他,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他敢再来一场高平陵故事?”
司马孚笑了起来,“确实,我兄长告知我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也没有人想到他会这么做。”
王祥再次说道:“太傅公,我这个弟子,为人很是谨慎,就算有这样的可能,我想他也未必会去做,他做事向来很稳妥,不喜欢冒太大的风险”
司马孚挥了挥手,“这不重要。”
“你有所不知,这些时日里,我将中军回来的那些人,都安排在了皇宫之中。”
“羊祜是没有办法拉拢的,只能通过替换的方式,让他失去对宿卫的掌控力。”
“另外,我还准备更换他身边的黄门与阉人,只是这件事不太容易。”
“若是你要与我联手,那就别再想着去帮助皇帝了,跟随你的那些人,如果他们不是真心跟着你的,那就早点舍弃,免得惹祸上身。”
司马孚大义凛然的说着,王祥却在心里骂出了声。
你方才那么恐吓我,其实就是为了削弱我的势力吧?
你和高柔倒是不怕,可我要是没这些人帮忙,我怎么跟你们去争?
想让我安心辅佐你吗?
王祥面露难色,“太傅公,群臣还是要齐心协力,不能谈什么舍弃,否则如何操办大事呢?”
“我大概能想到这些人为什么会被蛊惑,陈骞好名,郑袤自保,王经大概是因为河北之事的缘故。”
“他们不会跟随皇帝的,因为他们所想要的,我们能给更多。”
司马孚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太常还是准备帮助皇帝?”
“不,你方才那么一说,我也想通了,不能受他的恐吓,尽管高平陵的事情很难二次发生,可我们不能给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