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里里
寻常超凡者看不见这个痕迹，并且就算看见了，也无能为力。
但许秩不同，她拥有破坏连接点的能力，只是，还需再等等。
现在只是因为大量的能量被倾斜出去导致的薄弱点暴露，规则本身还未出现问题，等到能量与【杯】碰撞对峙之时，规则也随之动摇，才是她出手的时候。
很快，巨大的手掌在空中握成拳，随后速度丝毫没有减弱，甚至因为与空气的剧烈摩擦而燃烧起来，仿佛陨石从天而降，带着强烈的冲击感直直砸在了女人所在的位置。
刹那间，地动山摇。
撞击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宛若雷鸣，尘土飞扬带着气浪席卷向四周，即使许秩站的极远，炙热的气浪还是掀起了她的长发。
声势极大，许秩却并未从热浪中察觉到几分超凡能量的气息，看来，虽然动静大，但能量只凝聚在核心，尽量减少了逸散和伤及无辜，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尽量将全部的能量都集中攻击在那一个人身上。
许秩眯起眼睛，很快，她早已非人的视线透过遥远的空间看到了被巨大的拳头砸中的地方。
那里已然化作一个纯粹的能量空间，就连空气也不再存在，除去暴力的规则之力便什么也不剩下，任何人只要进入此地，便会被狂暴的规则之力瞬间消解，而此刻，这样极端的环境中竟还站着一个女人。
金色的能量不断冲刷着她的躯体，身体的血肉仿佛正处在绞肉机内被不断刮下只余下森森白骨，而白骨上却又顽强不屈的再度生长出鲜红的血肉，可不等血肉长好，便又被再度刮下，被庞大的能量冲击成虚无，连一点肉沫都不被留下。
看上去倒是凄惨无比，如果忽略她还能站着的身体和正在结印的只剩下白骨的手掌的话。
在几个并不复杂的手势之后，许秩感受到了空气中【杯】属性能量在这瞬间产生的变化，它们与能量中心的女人产生了共鸣，而后，血色的光点开始浮现在一片纯金色的重压空间之中，仿佛是某种反抗。
女人不断剥离的血肉也在此刻快速修复，她似乎察觉到了许秩的视线，竟还有闲心顶着一小部分全然化作白骨的面庞朝着许秩微微笑了一下。
那并不好看，甚至有些骇人，许秩觉得自己如果是小孩，一定能被这女人吓哭。
“……有病？”
许秩皱眉移开视线不去看她，对峙已经开始，瞧见女人那狼狈的模样，许秩大概清楚她如果不跟自己合作，想要突破封锁肯定十分困难。
这应该是她对自己坦诚的原因。
而此刻，天空中的规则也因为力量的流逝变得透明，更因为【杯】的反抗而微微波动起来。
那是能量不稳定的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焊点”便更为明显。
时机已然到了，但许秩有意多拖了一会这才抬手对着天空轻轻一挥，纹身化作一只海东青朝着天穹飞去，宛如一只利剑出鞘，不消片刻小真的身影已然到达了天空规则连接点所在之处。
眷族本就与她一体，此刻，她可以通过眷族作为媒介，释放午夜规则之力，并且，她也需要小真的能力，当拥有规则之力时，【即死】的概率已经到了70％，可以说只要脸不黑，触发概率极高，配合午夜规则之力，要击碎焊点并非难事。
透过小真的视线，许秩近距离观察到了“焊点”，那是两段字符相交的位置，或许它们曾经来自不同的规则，毕竟人类超凡者是没办法真正意义上创造规则的，她们只能将其他已经掌握的规则符号挪用编织成新的规则，但这两段规则之间的相性太差，才导致连接的不那么顺畅，留下了这样明显的痕迹。
第427章 破碎
普通的超凡能力自然触碰不到规则，假如只让小真自己去尝试击碎这些规则，它恐怕只能徒劳的与空气搏斗，但加上许秩体内的规则之力便又不一样了。
眷族本就是她的能力，她完全可以将规则之力附着在眷族身上，甚至让眷族也使用她已经掌握的规则。
让许秩来形容，这种感觉有点像是在指挥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手臂。
远处金色能量倾泻导致的纯粹能量空间内正不断多出一个个红色血点，那是【杯】正在与之抗衡的证据，许秩刻意等待了一小会，等到【杯】挺直的脊梁似乎都微微弯曲了，她这才调动体内能量准备出手。
已经融入骨血中的规则符号调动起来并不困难，甚至比动动手指还要轻松，几乎一个念头的瞬间，规则之力便已经融入小真的身躯里，而小真自己的视线虽然并不能看清焊点所在位置，可有许秩的指挥它也并不需要看的很清楚。
比如【灯】，规则符号的金色光芒要更深一些，更为明亮耀眼，而此刻，许秩浅灰色的瞳孔中闪烁着金色符号的光芒，双眼略有一瞬失神，仿佛失去了视线，然而她只是将视线投射到了小真所在的位置，随后，她操控着海东青煽动翅膀升空，在高于天空规则一定距离后，猝然下落，尖锐的喙直直瞄准了焊点所在位置，以毫厘不差的精准度冲刺而下。
如许秩瞳孔中一模一样的独属于规则的光芒自小真身上浮现，天空的规则亦或者其背后操纵之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危险一般，抽调部分规则之力在焊点之上立刻构建出层层保护罩，试图阻挡这只超凡生物的攻击，但，海东青的速度与攻击力度远超出祂们的预期。
又或者，与【杯】的牵制抽走了太多能量，此刻能用来防御的力量实在不足够抵挡许秩的进攻，那些肉眼不可见的保护罩在急速坠落的海东青面前层层碎片，许秩仿佛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悦耳又清脆。
没有任何一层防护罩减缓了海东青的降落，它看上去是那么神勇，像是不可被阻挡的神之使者，唯有站在地面的许秩知晓她此刻输送了多少规则之力给小真才能看上去如此轻松的突破层层阻碍。
亏了，突破阻碍就要花费这么多规则之力，真撞碎不得把她掏空了？
但也不是特别亏，因为她的超凡亲合度已经拉爆了，又有午夜在，只需要打开一个午夜缝隙猛吸两口，丢失的力量就又差不多回来了。
其他人补全规则之力或许要很费劲，天地间涌动的可以被超凡者吸取的规则之力比起超凡能量那是少太多了，掌握一条规则后，补充用掉的规则之力一般是需要自那条规则运转时产生的能量上吸取。
比如掌握的规则是【杯】，那么世间一切关于【杯】的运转都会产生【杯】的规则之力，掌握了它的人便可从中汲取力量。
因此，越是为人熟知，使用者越多的规则，越是强大。
而许秩在只掌握木牌的规则之力时，可以运用的力量是很少的，因为天地间一共在使用这些规则的也就是一些具名者，但午夜不一样。
午夜早已存在不知千千万万年，体量庞大更与辉光有所关联，积攒的规则之力宛如一个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源泉，许秩根本不必担忧自己的规则之力枯竭。
实际上，其他各个属性的神明大概也是如此，毕竟“超凡属性”是几乎常识般的存在，每天都有大量超凡者在运用，在为祂们创造规则之力。
而祂们当初在世间彻底抹除【杯】的认知，也为了让【杯】的规则之力消失殆尽，不留存力量让【杯】汲取。
眼下，天空规则的存在是隐蔽的，没有人知晓的，它自身并不会自行产生力量维持运转，有的，只是神明们一开始创造它时就投入进去的规则之力。
也就是说，它能发挥的力量是有限的。
并且由于神明们都在漫宿之中，无法来到现实世界，即使可以投射规则，却也无法随心所欲的临时出手修改亦或者补全规则，它们能做的，顶多只有远程操控。
好在，这条规则预设出厂的配置就已经足够高了，假如不出现一个许秩，用来暂时压制销声匿迹多年，规则之力消融了大半的【杯】肯定不成问题的。
可偏偏出现了许秩这么一个变数。
当下，小真的喙已然突破最后一道防线，精准又迅捷的砸中了天空规则的焊点之处！
无声的震颤自天穹传来，许秩看到了金色与金色规则的碰撞，看到了那脆弱的焊点在这一瞬间产生的裂痕，也感知到了小真体内因为遭受规则碰撞震荡而产生了伤痕，五脏六腑都快被震碎，可即使如此，它也在忠诚的执行许秩的命令，力量没有丝毫偏移，更没有尝试闪躲。
海东青的羽毛在这瞬间散发出强烈的金色光芒，那是许秩与天空规则的力量在它的身体里产生了碰撞外泄所导致，虽看上去美丽无比，可带给这具身躯主人的，只有痛苦。
好在，痛苦没有持续很久，许秩为了不让眷族承受太多折磨，选择一口气灌注自己身体内的大部分规则之力，在宛如洪水席卷的冲击之下，断点出本来细微的裂痕瞬间方法。
像是薄弱的冰面被凿出一个裂缝，而后重物砸在裂缝之中，于是，细小的裂缝被迅速扩大，并且波及整个冰面。
许秩轻轻挥动手臂，海东青的身影消散，回归了她的体内，而小真遭受的反噬与撞击也在这瞬间被许秩全盘接受。
几乎是规则与能量化身的身体轻易便抗住了这样的冲击，体内暴力混乱的规则之力在更强大的规则压制下缓缓平息，小真也得以恢复。
裂痕一开始只是在断点，但很快，便波及到了整条规则。
当许秩抬头看向天空时，她再次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破碎的规则自天空坠落，宛如下了一场瑰丽的金雨，残片划过她的眼前，她仿佛又看到了世界破碎时的景象。
但这次，她终于不再只能眼看着事情发生，而她只能牺牲一切去搏一个生路。
第428章 苏醒的她
天空禁锢消失的瞬间，许秩再次感受到漫宿那无处不在的气息，此刻，只要她愿意，一个念头，她便可跨越漫宿与现实的界限。
只是，许秩断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冒然进入漫宿。
她的目光看向了远方城市的中心，那里是女人所在的位置，天空规则破碎后，能量空间也随之瓦解，女人血肉模糊的躯体得以复原，只是，从恢复的速度就能看出，她此刻的状态不算太好。
许秩故意拖延时间消耗了她一会，这并不隐晦，甚至明目张胆，许秩相信她应该能感觉出来，只是当【杯】的身体恢复好之时，她看向许秩的神情却并未带有任何情绪。
许秩还以为她会愤怒，毕竟【杯】的负面情绪一向很容易被挑起。
又或许她其实是在心中偷偷记仇了？
下一刻，只见【杯】的身影在原地忽然消失，随后闪烁一瞬，便再度出现在许秩身前。
许秩面露警惕的后退了几步拉开与她的距离，女人见状原本即使被许秩故意拖延时间遭受了更多伤害都没出现波澜的神情忽然变得不悦了起来。
她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在下一刻意识到自己如今并不是那位除了许秩一无所谓的女人，她是【杯】，她已经为许秩做出了许多本不该的让步，她为了复仇与飞升筹谋了如此之久，牺牲了如此多，付出的成本是难以想象的天价，她不能因为那些私人的，本不该有的情绪影响到计划。
哪怕，她已经不理智的做出了让渡，但也更是因为如此，她不能再继续让下去了。
早在无意识的时候，她便如昏了头一般偷偷给面前的小姑娘送去了信徒供奉给她的最高等级血食，就好似，哪怕作为【杯】的本体，她也在无形之中将许秩看做了自己的……什么人呢？
妹妹？家人？亦或者自己看着长大的小辈？
她本该第一时间杀了许秩夺取她的力量，无论权衡什么，顾虑什么，在这样的关头，都比不上实打实的力量增强来的重要，但她竟没有这样做，亦或者说，她尝试这样做了，尝试着去杀死许秩了，但在最后关头，最关键的时刻，她竟犹豫了，只犹豫了一瞬，力量便节节败退。
当时她只想着，算了，可能许秩命不该绝，她本就活的不容易，能活着离开联邦都是个奇迹，留着他，确实可以帮自己迷惑牵制那些家伙，总之，她找了许多理由，给了自己许多个借口，才能让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一定是错误的。
但做了就是做了，无需后悔，事情也不是因为放纵了许秩就走入了死胡同，只是，无论如何，她不能再继续放纵了。
如果最后只剩下她和许秩，并且没有其他办法，那么，她一定会杀死许秩获得飞升的权利。
于是女人眼神微敛，将本来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许秩自然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也看出她下定的决心，这实在不意外，换做许秩自己，恐怕会更狠心一些。
只是想到女人之前还跟她说的那些话，许秩的嘴角轻轻抽了一下，像是个嘲讽的弧度，随后微微转头移开了视线，只给女人留下了一个侧脸。
此刻两人虽不再似之前那般针锋相对，但氛围也实在说不上好。
最终，【杯】站在原地休息了不到两分钟，随后，对着许秩说了一句话，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许秩能感觉到她并非离开这里了，漫宿的气息有一瞬间的波动，仿佛为现世打开了一扇短暂的门，【杯】应该是直接前往漫宿了。
她既然敢在此刻离开，就说明在漫宿中她也早有计划，并不担心因为力量的消耗进入漫宿后会被立刻击杀。
而她离开之前对许秩说的那句话：“记住我们的交易。”
便是指两人暂时联手对付其他几位神明。
她并未要求许秩什么时候进入漫宿与她联手，只是通过这句话隐晦的提醒许秩。
“奸诈的家伙。”
但即使哪怕她不提醒，许秩也不会落后太多前往漫宿，但她还是要骂一句，谁让对方惹她不高兴。
说完，许秩便打算动身去做进入漫宿前最后的准备，毕竟，迟则生变，她现在确实需要与【杯】暂时联手。
谁让她吃掉了神明们觊觎许久的辉光碎片呢？
许秩身边的空间泛起涟漪，却不是漫宿，而是早已与她相连的午夜。
当许秩迈步回到午夜，庞大的规则之力便向她涌来，立刻添补了因为打碎天空规则而丢失的力量，回到最安全最熟悉地方的熟悉感包裹着她，让她紧绷的精神得以平复。
但许秩的脸色却并没有好转。
她的眉头紧蹙着，看上去比与【杯】对话时还要臭一些，似乎什么时候触动了她的情绪，让她此刻心绪浮动的厉害，嘴唇也少见的紧紧抿着。
她进入午夜的位置习惯性的固定在一个地点，她的坟头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