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里里
第211章 底层
庄旭的态度显然不想多说，许秩也就没再追问。
他能说出这些，并且还分给她一颗“实验品”，想来这东西并不是需要保密的，或许这名医生早年有些际遇。
祁言心没过多久便回来了，她剩下的钱没多少，却还是选择给许秩买一身新衣服以及一顶帽子。
帽子是有些宽大的鸭舌帽，戴上后往下压一些，许秩只需要稍微再低点头，基本上就看不太见眼睛。
“好了，这些药和注意事项都在这边，没什么问题可以先回去了，下个礼拜再来复查。”
一周复诊一次算是比较频繁，但毕竟许秩的情况严重，如果不是他们这里不提供住院服务，许秩甚至该直接住进icu里，至于每天都来复查那对于许秩而言又太负担了，平衡下来，一周一次最为合适。
将黑色鸭舌帽扣在头顶，被祁言心推着轮椅走出诊所后，许秩能察觉到四周不断有视线落在她，不，准确来说是轮椅上。
等回到“家”，许秩便忍不住问道：“轮椅很少见吗？我怎么感觉大家都在看……”
祁言心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回道：“是很少见，大部分人都会在确诊肢体受损之后选择进行义体改造，黑市里的普通义体都不贵，还能增加力气和功能性，甚至有不少人肢体健全也会主动去改造，几乎没什么人会坐轮椅。”
义体？
又是一个联邦没有的东西。
“好了，先把今天要吃的药吃掉，然后我去做点饭，吃完饭休息半小时再吃剩下的药。”
祁言心规划的很好，已经将不同时间段需要吃的药放在了柜子里，许秩听着这一串话嘴角抽了抽，有多久了？她有多久没有正常进食并且把药当饭吃了？
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但最轮回的，是许秩如今左手任何东西都拿不住，右手端一杯水都在微微颤抖，自己进食和吃药都显得有些勉强，但即使如此，许秩还是倔强的选择大部分时候都自己来，开什么玩笑，连药都得别人喂着吃那也太丢脸了吧！！
“对了，明天开始白天我就要去上班了，我拜托了然然白天帮我照顾你，你见过的，她就住在隔壁。”
许秩轻轻点头，吃完祁言心递给她的药之后问出了她疑惑许久的问题：“光明院是什么？”
祁言心有些诧异的看向她，像是没想到许秩会突然问这个，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她想了想回道：“算是一个……超凡者学院？”
“但也不能说的这么简单，超凡者学院很多，不过光明院是特殊的。”
“要说的话，大概是……最好最特别的超凡者学院？”
“听说很多大人物都是从光明院毕业，光明院也不光是培养超凡者，本身就拥有许多强大的超凡者，院内还有最全的超凡资料，不少人都向往能进入光明院。”
“毕竟进去就意味着光明的未来了。”
听起来确实很厉害，有点人才垄断的味道了。
“光明院撤离底层是什么意思？”许秩又追问。
说起这个，祁言心的神情似乎暗淡了一些：“就是光明院宣布不再从我们这种地方招生。”
好家伙，被放弃了。
“为什么会这样？”
“具体的我也不太懂，但大概是因为底层这种地方根本出不来几个资质好的超凡者吧……”
祁言心只是个普通的拾荒者，众所周知的事情她当然知道，但更深一些的，她就无能为力了。
“那为什么光明院宣布撤离那天，天气预报会不准？”
“难道平常一直是准的吗？”
许秩问的这些问题几乎是“常识”，倒也不难回答。
“光明院宣布撤离那天底层发生了暴动，气象局也受到牵连才会导致天气预报不准的，平常的话是肯定准确的，毕竟要观测换季的迷雾嘛。”
“换季迷雾？那是什么？”许秩抓住了重点，她没想到都离开云城了，居然还能听到迷雾这个词。
“我也不清楚迷雾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每次换季都会有不定期的迷雾，那个时候大家都必须待在家中，听说也是因为迷雾，底层才甚少出现超凡者。”
祁言心的语气里带着思索，像是在尽力掏空脑袋中为数不多的知识。
“这样吗……那距离下一次换季还有多久？”
许秩显然对“迷雾”相当好奇，她想知道这迷雾是否与云城的相似。
“这才刚换季不到两个月，下一次估计至少还有一个月吧？不过也说不定，偶尔一两个月就换一次季节，得看天气预报。”
祁言心也说不准这种东西，许秩只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明天我去上班之后你尽量和然然待在一起，虽然这里大家都是熟人，但保不准会有其他地方来的拾荒者进来偷窃，你别看然然年纪小，但她是个改造者，遇到一般的窃贼足够保护你了。”
女人似有些不放心，反复叮嘱着。
“知道了。”许秩无奈的反复答应，她对自己的身体有数，别说跟人打架了，风一吹可能都会倒在地上，是万万不会去作死的。
毕竟全然陌生的地方和全然陌生的人，可没有谁会给她兜底。
“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我要去做饭了。”女人颇有耐心的看向许秩，目光包容，哪怕她再问一些相当常识按理来说都该知道的问题，也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的神色。
“最后一个。”许秩的问题其实很多，但她从对话里也察觉到面前的女人知道的不多，便收敛了满脑子的好奇，想出了最后一个祁言心可能知道答案的问题。
“为什么我们这里叫底层？因为贫穷吗？”
底层这个词她听过许多次了。
“不。”祁言心摇摇头：“因为我们这里就是最底层呀。”
她说完，看着许秩依旧迷惑的眼神，想到面前的女孩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于是想了想，回道：“因为换季迷雾期的缘故，有钱的人们建造了立在上方的天空城市，我们平常看到的天空并不是真的天空，只是上面城市的地基。”
“平常多下雨天也是因为上层的生活废水被简单过滤后直接以雨的形式排下来了。”
许秩听的眉头一皱，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底层”，并且地位和环境比她想到的还要差啊……
“那直接叫上层和下层不就好了？干嘛叫底层？”
或许是觉得许秩这个问题可爱，女人笑了一下：“因为上面一共有六层呀，我们这里是第七层，也是最底层。”
第212章 旷工
六层……？
这可是真是不得了啊，光是想想便觉得壮观，一座悬浮在空中足足七层的城市。
并且一听就知道，大概越往上住的人身份越高，直接用居住的地方划分出鲜明的阶级制度。
回答完这个问题，见许秩也没再追问，祁言心便走向厨房准备去做饭了，不过说是厨房，其实就是在客厅一角布置的厨房区域，用的还是煤气罐。
看到这一点许秩就觉得有些奇怪，这里有许多让她觉得矛盾的地方，科技似乎比联邦先进很多，比如空中城市，义体，精准的天气预报，甚至叶然父亲那辆十八手汽车的一些设备都让许秩觉得新奇。
但从贫民窟的生活来看，却又比联邦落后不少，至少煤气罐这种东西联邦早就不用了，也包括一些老旧的电器和其他生活用品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廉价复古感。
是因为这里太过贫穷，是被遗弃之地，因此连一些基础设施都没建设的缘故吗？
那么，头顶上按理来说更加“豪华”的城市又是何种模样呢？
是否也是如此拥挤低廉呢？
想来大概不可能吧。
也不知那些建造监狱的家伙在不在这座城市，不过就算在这座城市，大概也处于顶端，他们能不能猜到联邦还有漏网之鱼降落到了底层呢？
这样的想法只在许秩的脑海中转过一圈她便没有继续忧愁这些，比起忧虑目前无能为力的事情，倒不如先专心眼下。
由于许秩胃的状况堪忧，祁言心便只熬了粥，又加了一些肉丝和少量青菜。
肉对贫民窟而言并不贵，甚至相当廉价，各种养殖工厂盛行，品质好的肉都被送往上层，遗留下的品质一般或者差一些的也多到吃不完。
不止养殖工厂，各种各样的工厂基本都建设在底层，大量噪音与污染也都留在了底层，因此，空余的用来耕种的土地变得稀少，土壤也种不出太多东西来，所以新鲜的蔬菜非常昂贵。
祁言心在盛饭时几乎将锅里的青菜都盛到了许秩的碗里，许秩并不清楚物价，脑子里也没有“青菜比肉贵十倍”这样抽象的概念，她只以为是祁言心想要让她多吃青菜，便毫无知觉的吃下去了。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又吃了一堆药之后，许秩终于能躺在床上继续休息。
实际上，她也确实感觉到了疲惫和困倦，哪怕她今天压根没有走过路，也没有做过任何运动，但只是让她保持清醒四个小时，就已经足够累了。
在睡下之前，女人帮她更换了额头上的药贴，这东西有点像是退烧贴，没什么异味，贴上去之后一直滚烫的额头确实好受了一些。
等她一觉睡醒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祁言心坐在客厅似乎在忙碌着什么，她没有开灯，只是点了一根蜡烛，蜡烛的火光摇曳着，照亮她手上拿着的小巧的机械物件，旁边的塑料桶里似乎还装着不少类似的机械物品。
许秩眼前模糊，看不清那些机械物品具体的模样，但依稀能看出她手中的动作熟练且轻巧，大概是因为光源不够明亮，她的头微微低垂，脖颈弯曲，仔细看着手上的东西，这个姿势一看就很难受，也不知她怎么忍耐的住的。
许秩难得迟疑了一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惊扰祁言心，她大概能猜到，点蜡烛是因为积蓄用光了，电费都付不起了，手中的东西估摸着是能赚钱的活计。
但不用她喊，正在忙碌的祁言心时不时会抬头看向墙面挂着的时钟，等时间到了之后放下手中的东西打算去给许秩更换药贴，没曾想一转头便看到许秩已经醒来了。
“醒了？”
“正好该吃晚饭了，等等哦，我先把药给你弄好。”
她的语气有点像是哄小孩子，许秩听在耳朵里觉得有点别扭，虽然看不清，可女人说话的语气里不经意间透露出了疲倦和些许低落。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许秩没打算憋着，直接问出声了。
毕竟现在她靠祁言心养着，有什么问题不都得关注一下吗？避免自己的饭碗突然就被别人给砸了。
祁言心拿药的动作顿了一下，大概没想到许秩会如此敏锐。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听说与我一组关系还不错的一位工友今天旷工了。”
虽然嘴上说不是什么大事，但女人的语气听起来却相当忧愁。
“旷工……是很严重的事情吗？”许秩轻声问道。
祁言心点点头，点完又意识到许秩的眼睛不太好，可能看不见，便又开口道：“很严重，无故旷工一次会扣除半个月的薪水，第二次直接开除，并且扣留当月薪水。”
“我们组的工作还不错，相对来说不那么累，每个月的薪水也不算特别低，应该没有人会想要丢掉这份工作……”
“而且有了旷工被开除的前例，之后就很难再找到这边工厂的工作了。”
工厂主们可不会想要一个会无故旷工的劳动力。
“那确实挺严重的，她之前有旷过工吗？”
“没有。”祁言心一边拿起药放到许秩床头边，一边又去倒了杯水：“之前有次生了很严重的病她还是坚持来上工，如果不是遇到什么事，肯定不会旷工的……”
说到这里，祁言心的语气再次低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