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外风吹凉
安诺道:“戴安娜问我,为什么她爸爸妈妈那么努力的工作,却只能住在不到三百呎的小屋,租金要占去家庭一半的收入。而她那么努力学习,成绩却比不上没那么刻苦努力的我。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可他们一家都是上帝最虔诚的信徒,甚至每一顿饭前都要做祷告。为何上帝却垂青不信耶稣的我们家,而不是她家?”
富贵好笑道:“这有什么不解的?因为他们家拜错了神,不应该拜上帝,应该拜三清和如来嘛。”
周慧敏信基督,不悦道:“胡说什么呢?”
富贵认真道:“还是请爸爸来回答这个问题吧。”
周慧敏白他一眼,然后和众人一起看向了李源。
李源做的菜多,吃的不多,靠在椅背上,不经意的眺望漫天星辰,享受着血脉至亲团聚在身边的美好,微笑道:“这个问题,我曾经给人回答过,她也是很不甘。但是有什么用呢?有的女孩子,什么都不用做,甚至未必多美丽,但她嫁得良人,一生幸福。有的女孩子,天生善良,可人间疾苦一样不落。命运就像蒲公英,风起而勇,风止而息。落到肥处迎风涨,落到瘦处苦一生。
但人生并不是只能服从命运的安排。
富贵刚才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选择方向,很多时候比努力更重要。譬如像你这个同学,如果她善于把握机会,利用和你的朋友感情,请你出面帮她父母安排进入大唐来工作,还会只住三百呎的屋宅么?至少也有四百五十呎。她努力学习,但成绩始终不好,说明她没有学习的天分,学习方法不对。她应该去寻找适合她的学习方法,如果还不行,就要换方向了,去学习理发,去学习厨师,去寻常她的天赋方向,然后努力工作。我就只上了一个中专,不妨碍今日大唐的煌煌功业。
所以,选择正确,比盲目努力更重要。”
富贵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对周慧敏道:“我就是这个意思。我选择对了太太,所以幸福一生。”
周慧敏羞赧笑道:“我才是什么都没做,就是命好。”
“吁~~”
众人都笑。
李源对孩子们道:“你们生在李家,有两种生活方向可选。一种呢,就像其他豪门一样,争名夺利,虽然很蠢,也是无用功,但架不住人都有私心,明知前方是火堆,却仍愿意化身飞蛾往里扑。第二种呢,就是打破豪门恶咒,你们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事业,并利用家族资源各自发展。
到了咱们家这个份上,谁赚的钱最多,谁的影响力最大谁就最成功么?当然不是。谁生活的最幸福,谁才是最成功的。而一个温馨团结的家族,是你们在外面遭遇失败时最坚强的后盾。究竟何去何从,你们自己思量。这种话,我只提醒一次。”
说完又对李幸道:“下半年一直到明年六月,我和你妈妈们都要在大陆待着。”
李幸笑道:“爸爸,这次您和妈妈要去哪里玩?”
李源笑道:“坐第一趟京九线,游览一遍。我们借了你雪妈妈的专列车厢,到时候甩过来,我们涮着火锅一路北上。”
曹永珊建议道:“爸爸,要不把如意带上吧?五弟工作起来不要命的。”
“不要啊!”
如意差点跳起来,忙道:“今年真不行啊!好几处都在要紧关头,漂亮国各大软件公司有联手之势,不敢松懈一点。”
李源道:“行吧,该拼的时候就拼吧。有你大嫂看着,我也放心。”
如意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大嫂一直看着呢,还给我安排了生活助理,拿着大嫂的令箭让我按时吃饭休息,我冇问题的啦!”
众人又笑。
李富真看了眼身旁婴儿车里的儿子,感受着这浓浓的亲情氛围,心中的万般计较,都渐渐烟消云散。
还有什么,比这样的家族氛围更美好?
三星李家,从上一辈就充满阴谋算计,斗争一直延续到她这一辈。
不仅三星李家,她所接触到的豪门,几乎无一例外。
她应该是幸运的,就像公公故事里的女孩……
……
一九九六年的港岛,正处于繁花簇锦,烈火烹油的时刻。
汹涌涌入的外资,将股市、楼市推向了新的高峰,到了下半年,东南亚经济愈发显示出颓势之际,港岛这边一枝独秀。
而大陆经过三年周转铺垫,过热的经济也成功实现了软着陆。
外汇储备第一次超过一千亿美元,这也是中国开展千秋伟业三峡工程的底气。
然而,这一年除了三峡工程外,还有一项泽被千秋的大工程竣工了。
京九铁路。
作为贯穿祖国南北的大动脉,京九铁路北起京城,南至港岛九龙,正线全长两千三百九十八公里,沿途跨越九个省,耗资超过四百亿,由二十一万铁建骑兵历时三年多建造完成。
是国内仅次于三峡工程的第二大工程!
也是中国铁路建设史上的一次壮举!
修路对经济发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中国幅员辽阔,地大物博,可也因为地形和距离的阻隔,许多地方的经济被严重制约。
京九线,就是一条为祖国输血的大动脉。
从九龙红磡站上了专列车厢后,一家人都惊喜过望,怎么也没想到,秦大雪居然在车上!
娄晓娥“呀”了声,惊喜道:“你怎么在这啊?”
秦大雪逼格满满,虽然衣着朴素,但负手而立,仰望着车壁上挂着的一幅巨大地图,听到动静后才笑眯眯的转过身来,道:“在粤东视察工作,正巧这边通车,我顺道坐着回京。”
“嘴硬!”
娄秀上前掐了掐秦大雪的脸蛋,取笑道。
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眼前的聊聊几人,才有这个胆量和资格这么做。
聂雨嫌弃道:“这都快两千年了,咋还这样打扮?”
其实已经不错了,烫着齐耳发,干练朴素的短袖职业装,别说十年前二十年前,比起五年前都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秦大雪也不客气,对外满是威严,对家人依旧明媚的大眼睛横聂雨一眼,道:“这样打扮也比你美!”
聂雨:“……”
单论相貌而言,也就高卫红能和秦大雪比一比。
但高卫红的气场远没有秦大雪这么强烈。
“噗嗤!”
高卫红忍俊不禁,娄晓娥道:“快别臭美了,治国怎么样了?听说和白家姑娘谈对象,还被人挑拿了。我就不信了,还有人看不上我们家?”
娄秀也忿忿不平道:“什么眼力见儿!”
秦大雪无奈笑道:“能怎么办呢?人家老爷子是真正的高风亮节,一不求名,二不图利,家教家风在谠内都是出了名的清正。治国有个天下第一大资本家老子,人家觉得不是良配,我有什么办法?这次南下,我还专门拜访了白老,谈了谈。老人对我倒是尊重,但并未松口。他能将自己大儿子按在山沟沟里搞了十三年的科研,大女儿明明学的是法语,却不允许她出国。小女儿考试差零点五分,都不许走关系上好学校,甚至连姓都改了。几十年来如一日的清正家风,确实没法接受。”
聂雨点头道:“那么多家,数他家孩子穿的最朴素。源子,要不你去谈谈?”
李源摇头道:“让治国换人吧,不合适。”
秦大雪点头道:“找个普通的知识分子家庭,女孩子知书达理些的还更好些。”
娄晓娥却不同意:“不管成不成,你当老子的都要出面去谈谈,这也是对小六的一种尊重。怎么,你为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出面,小六这就不管了?没这个道理!”
娄秀也觉得:“要去谈谈。给人说清楚,我们家虽然是资本家,可财产绝大多数都是从鬼佬洋人那里赚来的,又不是搜刮百姓。治国为了脚踏实地的工作,跑去西疆头拱地的干了五年!现在又要去豫南,也是穷苦地方,哪里差了?”
聂雨附和道:“就是!看看其他子弟,高家的还有他们白家的,不都是往沿海城市派。凭什么觉得我们差?”
李源从谏如流道:“那就去谈谈。”
……
其实又能谈出什么呢?
陪白老唱了一首《东方红》后,李源和秦大雪就出来了。
“现在越来越多老同志怀念起老人家了,八十年代的时候,骂声还有很多。”
宽敞的街道展示着鹏城奇迹,秦大雪挽着丈夫的手,行走在林荫道上,轻声说道。
李源道:“那个火红的年代,谁又能不怀念呢?”
秦大雪沉默了稍许道:“但是,我坚信改开是正确的道路。虽然仍有许多瑕疵甚至是谬误,可是如果不加速发展,如果没有抓住八十年代盎撒人和斯拉夫人之间不死不休的机会,中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农民工的确辛苦,可改开前他们就不苦了么?至少,现在他们有了进城寻找工作的权利。”
改开前,农民就是农民,是没资格进城找工作的,连花钱吃饭的资格都没有,更没有出远门的资格。
工人就是工人,父亲是工人,岗位可以传给儿子,还可以传给侄子、孙子,哪怕后代是个弱智,也不会传给一个农民……
李源点头道:“是啊,发展才是硬道理。老人家开天辟地,古老同样伟大。就在这个地方,二十年前无数人拼了命也要游去港岛。架起机枪、铁丝网都拦不完。现在,已经少太多了。”
夫妻两人相视一笑后,抛开这个危险话题,秦大雪道:“儿子去豫南工作,豫南相关领导可是寄予了厚望。”
李源摇头道:“受地理所限,就不要指望豫南的经济能像珠三角、长三角两大经济区高速发展了。再者,历任正务院大佬上来后,第一站采访地必是豫南。这里是大粮仓所在,一亿两千亩红线不可动摇。为确保粮食生产,限制工业用地。这个大方向不会改变。”
秦大雪笑道:“治国说他和你谈过,你建议他发展现代化农业,搞规模化生产?”
李源点头道:“将近八千万农民困守在一亿多亩地上,既浪费了生产力,也让农民的生活过于贫困。种地,是致不了富的。豫南又多平原,完全可以搞大农场生产方式。如果不放心粮食生产,可以搞国有农场。江汉的农机生产越来越成熟、先进了,出口到南非,受到了诸多好评。我本来是不建议搞化工的,摊子铺的太宽,处处伸手并不合适。但老大心疼他六弟,还是悄摸的引进了成套的先进设备,还有滴灌技术。这样一来,土地、农机、肥料齐备,再在种子方面动动脑筋,想做成现代化农业,还是很有希望的。”
秦大雪笑的明媚,嘴上不饶人道:“你不怕别人说治国是被你这个父亲,还有汤圆那个大哥喂养起来的?”
李源笑道:“那就是治国自己去面对的考验了,这一关过不去的话,谁也帮不了他。再者,应该还好。农业的投入和产出,在GDP数据上并不算夸张。”
秦大雪目光如水的看了丈夫一眼,心里暖洋洋的,道:“怪不得那个臭小子处处向着你,他两个小姨娘受了点委屈,比他自己受些委屈还震怒,大发雷霆,给白家老二打了电话,直接把孙存望父子俩送进了大牢。当然,也是那家自己屁股不干净。”
李源干笑了声,然后语重心长道:“儿子那是在为国除奸,孙存旺那一伙子胡作非为,儿子心怀正义才出的手。你看你,怎么能如此曲解?”
“得了吧你!”
秦大雪白他一眼,嗔了声后,两人又在静谧中走了一阵,秦大雪方轻声道:“上个月,古老专门找我谈了一次话,隋安东同志也在。两人从各个方面分析了一通,认为眼下的局势远远还未过关,希望我再能坚持一届到两届。让我把胸怀和格局打开,不要畏首畏尾,放开手脚去做工作。不要辜负了曹老、丞相对我的厚爱。”
李源道:“你怎么回答?”
秦大雪道:“我觉得不合适,但确实无法婉拒古老的眼神。看得出来,他很不放心。最后商议决定,主抓农业和卫教。”
李源啧啧道:“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都是要花大钱的。国家一直将粮食的价格压在相对较低的水平,粮价不能涨。即使粮食最短缺的时候,非农人口买粮只存在买不到的问题,而不存在买不起的问题。这也就意味着,农民想靠种地致富,是不可能的事。这就很不公平了,工业产品稀缺的时候,价格就能飞涨。化肥可以涨,农机可以涨,就是粮价不能涨。这个问题,总还是要解决呢。”
秦大雪点了点头,道:“要解决,都要解决。还有食品卫生问题,药品安全问题。争取十年拼出一个对得起良心的局面。”
李源竖起一根大拇指,道:“真要做成了,我也跟着沾光。”
秦大雪话锋一转,问道:“那你呢?真就准备荣养了?”
李源乐呵了声,道:“你会看到的。”
……
“让我将你心儿摘下,试着将它慢慢融化,看我在你心中是否仍完美无瑕……”
专列上,被提前送上车的卡拉OK机器立下大功,李源为太太们唱着今年伍佰出的王炸金曲《挪威的森林》。
娄晓娥也不示弱,唱起了许茹芸最新专辑的主打歌,《如果云知道》:“爱的委屈不必澄清,只要你将我抱紧。如果云知道,想你的夜慢慢熬。每个思念过一秒,每次呼唤过一秒,只觉得生命不停燃烧……”
这张专辑里还有一首歌是娄秀最喜欢的,《独角戏》:“没有星星的夜里,我把往事留给你,如果一切只是演戏,要你好好看戏……”
聂雨的口味就不同了,喜欢二十四岁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张惠妹的成名曲《姐妹》:“你是我的姐妹,你是我的baby,oh yeah!”
因为在秦大雪跟前扭来扭曲的挑衅,如愿屁股上挨了下,秦大雪也不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唱了首王洛宾的《在那遥远的地方》:“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了她的帐房,都要回头留恋的张望。”
但是,今年最火的歌都不是这些,而是《心太软》。高卫红乐呵呵的唱道:“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总是独自一个流泪到天亮……”
三十岁的任贤齐,出道六年,发了四张专辑,一直不温不火,他甚至考虑,如果新专辑依旧没有起色,就只能转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