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菠萝三兄弟
风开京犹豫了一下，道：“缁衣卫玄武营破军司掌旗楚棠！他是梁州桂郡人，王阳拿下了他的亲朋好友，让他务必一个月之内赶到桂郡与他决一死战，否则就杀尽他的亲朋好友！”
“楚棠？”泰和帝浑浊的眸子射出一丝精光，“王阳这乱臣贼子造反的理由就是因为他吧？好像说是楚棠杀了王阳的儿子，而朝廷却收留他为缁衣卫，所以王阳怀恨在心，不惜造反？”
风开京摇头说道：“杀人之仇是真，但据臣所知，所谓因楚棠而转恨朝廷是夸大之词。据说……王阳因在梁州杀楚棠不得，念念不忘，产生了心魔，因此性情大变，行事难以揣测。哪怕缁衣卫没有收留楚棠，只要楚棠一日不死，王阳行事都难以像常人那样理解了。”
泰和帝嗯了一声，不置可否，良久才说：“那你转告楚棠了吗？”
“臣以让雍州缁衣卫向他转达梁州景况了。”
“他会去吗？”
“这……臣不知。”
“开京，你说他去了梁州，王阳了结杀子之仇后，会放下心魔，重新回归大尧吗？”
“臣……无法揣测，只怕……难了！毕竟还有落神谷在他身边，而他是落神谷谷主的亲弟弟。而落神谷与我们朝廷……”
说到最后，风开京犹豫了，没有说得很明白。
泰和帝却目光幽幽，叹了一口去说道：“落神谷与朝廷……确切地说，是与皇室有这难以解脱的仇恨？当年我们唐家能夺得天下，他们落神谷出力最多，连开国皇后都是他们的门人，还有凤鸣枪也是出自落神谷……唐家确实对不住他们。”
风开京没有接话，有些事皇帝能说，他们作为臣子却不好置喙。
落神谷与皇家的恩怨情仇，那是上百年前的事了，其中的隐秘，除了当事人清楚外，其他人大多是道听途说。
但是作为缁衣卫总指挥使，风开京却很清楚，几十年前落神谷九境高手没了之后，一直出不了九境绝顶高手，皇室和朝廷脱不了干系，其中缁衣卫就出力颇多！
如果落神谷一直没落也就罢了，如今人家接连出了两个九境绝顶高手，自然到了新仇旧恨一起算的时候！
他们宁愿冒着天下骂名也与王阳跟着蛮族造大尧的反，可见人家几十年来都没忘其中的仇恨。
孰是孰非，风开京说不清楚，只知道站位不同，选择不同而已。
见风开京沉默，泰和帝忽然也失去了说话的兴趣，良久才轻声说道：“开京，如果那姓楚的娃儿去梁州九死一生的话，就让他……流浪天涯去吧，不要白白送了命，这天下……没他也一样！”
说完，泰和帝低下头，眼睛耷拉，再一次昏昏沉沉。
风开京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刚才那番话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应该说的，而是一个怜悯后辈的长者的心里话。
若是往常，泰和帝绝对不会有这种心软之辞。
“陛下，确实老了……”风开京心下叹息，“只是楚棠……他这半年多的经历太惊人了！惊艳到我都不敢向陛下你汇报啊！”
风开京也沉默下来，扭头看向宫殿西侧的门窗，外头的光线照人，只是到不了幽深的深宫之处。
再往西的天边，就是雍州方向了。
那里，太庙惊变之后，这八个多月来，楚棠随着朝廷人马和缁衣卫一直在雍州活动，在九死一生的环境下，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奇迹。
许多经历和变化，连风开京这个缁衣卫总指挥使都不敢想象！
“楚棠，南庆侯杀你之心不罢休，你会去梁州面对千军万马和无数高手吗？”风开京低喃了一声。
声音低不可闻，在幽深的宫殿没有回应。
第432章 黑云压城，山雨欲来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万物复苏。
地处大尧南境的梁州，梅雨时节也已过去，迎来了暮春的暖煦。
此时的桂郡郡城，却全无春日的暖意和柔情，郡城内外，笼罩着一股肃杀绝望的气息。
身为桂郡太守的苏弘预想过许多关于自己不好的情形，但他从没想到过郡城的太守府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的囚笼！
就在二十多天前，投靠异族的南庆侯王阳如同神兵天降，忽然兵临城下，在一众高手的协助下一举攻破郡城大门，俘虏了一众大尧官差。
虽然知道王阳半年多前就背叛了大尧，但他和蛮族一直攻略的地方都是梁州中部和西部，苏弘以为对方对贫瘠的东南部不会有太大兴趣，因为此处离荆州太远，实在没有什么战略意义。
在苏弘看来，出于军事目的的话，王阳和蛮族应该直扑梁州西部，拿下那些战略要地，从而与侵入雍州的戎族打通连城一片，最不济也是直上北边的荆州，直接威胁大尧腹部中心地带。
苏弘怎么都想不通颇有军事才能的王阳为何会放弃最好的选择，反而掉头往东走，跑到桂郡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折腾。
直到他见到王阳，才明白后者不是为桂郡而来，也不是为他而来，而是为楚棠而来！
楚棠！
这名字对苏弘来说并不陌生——实在是楚棠出走梁州之前干的事太轰动了，太邪乎了！
一个捕快，敢堂而皇之地闯入南庆侯府，将人家侯府世子给一刀枭首，这样的人，想不让人印象深刻都不行。
何况苏弘与楚棠还有着不一样的关系——
首先，两人此前是上下属，楚棠是桂郡捕快，而他苏弘在是桂郡的老大，也就是楚棠老大的老大。
小弟把人家的儿子给杀了，对方还是朝廷的侯爷，要说苏弘不担心是不可能的，生怕南庆侯不分青红皂白到桂郡找他问罪。
那时候苏弘差点都要对外宣布与楚棠断绝任何关系了，也就是他念着楚棠护送他都女儿到庆城的功劳，这才打算观望一阵。
这一观望，楚棠逃脱追杀，在梁州销声匿迹了！
而让苏弘比较庆幸的是，王阳自楚棠离开梁州后倒也偃旗息鼓了，并没有做出疯狂之举。
这令苏弘相对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王阳只是憋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报复令人瞠目结舌——直接就联合异族造反了，而目的只是让朝廷交出楚棠给他！
为了报仇，不惜抛弃家国大义，与外族一道背叛自己的民族，还有比这更疯狂的事吗？
苏弘自问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不为自己家族考虑，也得想着身后名啊，哪有王阳这样不管不顾的！
奈何王阳就是这样干了，而且还在拿下庆城之后忽然调转枪头，直扑桂郡。
在蛮族入侵之后就一直整军备战的桂郡，在王阳的数万兵马面前还是显得力量太弱小了一些，加上对方高手众多，高墙厚门对八九境的高手来说形同虚设，只用了半天都功夫，桂郡郡城就失守了。
唯一让苏弘敬佩的是王阳还保持着起码的风度，并没有过于为难他们这些官差，甚至连太守府都给他苏弘留着，只不过苏太守变成了阶下囚，被囚禁在太守府，不得外出。
而后，太守府住进来更多人，一番打探，苏弘发现这些人与楚棠都有着不浅的关系，比如石县衙门捕头徐伟，还有其中的捕快徐金……
全是楚棠在石县的亲朋友好友！
最后，令苏弘又惊又喜的是，他在桂郡见到了自己的女儿苏清月！
听闻庆城失守时，苏弘就愁得很，因为他的宝贝女儿就在庆城。
如他所想，王阳并没有放过任何与楚棠有关的人，而他的女儿苏清月还是楚棠千里迢迢护送到庆城的，为此还闹出许多风波来，整个庆城的人都一清二楚，王阳不可能放过这一条线索。
此前他还在为女儿的命运担忧不已，王阳为他解决了这个问题，直接把苏清月也当囚徒送到了桂郡。
随之一起而来的有他们庆城苏家的一些人，此外还有梧桐书院的部分师生。
其中让苏弘意外的是连梧桐书院的院长陶英也没有幸免！
陶英被送入太守府时状态极其颓靡，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原来，在蛮族和王阳围攻庆城时，她率领梧桐书院的一众高手参与到守城的行列之中，在面对绝境时一举突破到七境修为，成为上三境高手。
可惜，还没来得及成大杀四方，碰上了落神谷的九境绝顶高手落长英，她还没使出十招，就败于落长英的指剑之下，还被对方封住了经脉，成了一个普通人，也成了送往桂郡的囚徒之一。
总之，这半个多月来，苏弘见到了越来越多与楚棠有关的人成为他的同伴，所有人都被安置在太守府，外面则围了许多王阳的兵马和落神谷的高手。
这种情形让苏弘生起不大妙的感觉，就好像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
“王阳这是要将桂郡当做楚棠的坟墓，而我们这些人则是他都诱饵？”聪明如苏弘，已想到这个可能。
甚至他与陶英讨论时，对方也是这个看法。
苏弘担心的是楚棠会不会来。
来了，是送死；不来，可能死的就是他们这些人质。
“他一定会来的！”陶英很肯定地说。
“为何？”苏弘表示怀疑。
陶英解释说道：“武者一旦到了上三境境界，想要更上一层楼，就不大指望功力的累计了，靠的是领悟。而领悟是精神领域的范畴，精神不圆满的话，境界也难以提升。
“王阳为何忽然放着大好前程不要成了一个叛国贼？就是因为他精神出了差错！楚棠杀了他唯一的儿子，他无法杀楚棠报仇，这就成了他都一个心魔，所以他要想方设法杀掉楚棠，否则心魔难除，会成为逼疯他的所在。
“同样的道理放在楚棠身上也成立，除非楚棠是那种冷血之人，否则他不顾这么多亲朋好友的死活，眼睁睁看着王阳杀了我们，也一样会成为他这一生挥之不去的心魔！只要他还想在武道有所成就，这一趟他不来也得来！”
“哪怕是来送死？”苏弘还是不大信。
陶英闻言默然，良久才苦笑说道：“这次明显不是单挑了，希望与楚棠同来的有朝廷大军或绝顶高手吧，否则……我们来桂郡时，随行的就有落神谷的落长英，他是九境绝顶高手……”
苏弘也觉得楚棠真来桂郡的话，这次是九死一生的了。
所有人都不禁为楚棠担忧起来。
三月十五这一天早上，苏弘等人惊讶地看着王阳派人将他们带出了太守府。
这是他们为囚近一个月后第一次出府，最后他们发现自己一行人被带上了郡城的城墙上！
“楚棠到了？”这是所有人脑海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第433章 大决战（终章）
辰时。
阳光明媚，天气暖煦，微风吹面，带来暖意。
湛蓝的天空如同洗过的翡翠，晶莹剔透。
白云慢悠悠掠过，橙黄的阳光洒下，把大地照耀得红通通一片。
桂郡郡城北城墙内外，也笼罩在这万物复苏的阳春三月的晨光中，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然而，此时的城墙上下，却凝着一股肃杀之意。
桂郡多山，就连郡城内也多土坡石山，建得并不平坦，唯有北边城门外，过了护城河，有着一块极其宽阔的空地。
以往，此处是桂郡守军的校场，驻扎着大尧的兵马，而今这里成了南庆侯王阳的地盘。
攻破桂郡后，他一半的军马驻扎在城内，弹压民众，另一半的军马则安置在城北的校场，里应外合，与城内守军一道控制桂郡。
当陶英和苏弘等人被押上北城城墙时，看到校场尘烟滚滚、军旗招展，偶尔兵马嘶鸣，吆喝阵阵。
千军万马排成了军阵，以郡城为背，面对着远处。
两百多丈外，则是一条笔直的官道直通蜿蜒的群山。
青山如黛，绿意盎然，层峦叠嶂，在金黄的阳光下如同一幅宏伟的画卷。
但此时的人们却无心欣赏这大自然的神奇与魅力，而是眺望官道的尽头，期待的期待，担忧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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