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菠萝三兄弟
那里,正是庆城鼎鼎大名的刺史府观月楼!
楼高可摘星,观月如临天。
近一个月前,观月楼更是成为梁州最为耀眼的地方,承托了楚棠与许凌风决战的威名。
今日,观月楼更是成为梁州的暴风眼,随时都是掀起惊涛骇浪的可能。
其中的主角,还是因为楚棠!
在沈佐心里,他认为楚棠与他是犯冲的,不然怎么每次对方搞事情都会搞到他头上来呢?
“这家伙一定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这句话,今天沈佐已经说了不下十次,念叨一整个下午了。
实在是今天后半天,他受到的惊吓太大了。
正午时分,楚棠来到刺史府求见他。
沈佐刚好在府里,就把他请了进来。
这些时日,沈佐也听过楚棠与南庆侯世子的恩怨,对此也颇为提心吊胆,生怕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得他下场收拾烂摊子。
好在这十多天来,两方相安无事,给他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正当他疑惑楚棠为何来找他时,一见面,楚棠第一句话就把他震得差点倒在地上!
“沈大人,楚某把王浩辰杀了。”楚棠上来就开门见山。
哪个王浩辰?
沈佐懵了一会,顿时就反应过来:南庆侯世子!
他连忙追问是怎么一回事,楚棠并没有隐瞒,也没有添油加醋,反而从赵子瑜找他求救开始,到常小明的遭遇,再到今日他楚棠杀入侯府大开杀戒的事,前前后后详细讲了一遍。
最后,楚棠说明来意:“庆城以东的事务,都归沈大人管辖处置。楚某如今还是桂郡捕快身份,今天缉捕犯人时不慎将犯人给杀了,而对方身份特殊,也只能来请沈大人发落了。”
“难道要我谢谢你吗?”沈佐看着楚棠那认真的双眼,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要闷死。
他郁闷死了,也恐慌得很,全身都颤抖起来,指着一身血污的楚棠说不出话来。
是的,他杀了楚棠的心都有了。
如果不是打不过对方,他早就冲上去与之拼命!
南庆侯诶,王阳呀,那个绝世凶人!
他的儿子死在了庆城,就在他沈佐管辖的地带,无论是谁杀的,梁州刺史都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何况,杀他的还是楚棠!
桂郡捕快出的手,确实与他这个梁州刺史有紧密的关系!
沈佐知道,他现在是黄泥巴掉裤裆上,不是屎也是屎了。
王阳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
身为刺史,沈佐有自己的渠道,他比常人更了解王阳的为人。
王阳凭什么封侯?
武功吗?
别开玩笑了,区区六境战力,军中高层比他厉害的比比皆是。
军功?
有一些,但军功可大可小。
大尧朝廷大把将门出身子弟,自小练武,武功不比王阳要差多少,而且这些人自幼熟读兵书,还跟着父辈耳濡目染,军事才能也不逊色的。
他们戎马一生,都不一定能混够封侯的军功。
偏偏王阳一介草民,半路从军的人,反而在四十岁之前封侯了,仗的就是他够狠!
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
对敌人狠,是说他对敌时只管杀伤,从不要俘虏,败在他阵下的敌军,大多没有活口,是一个大大的杀神。
据说蛮族一听王阳的名字,要么是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啖其肉,要么是恐惧有加生不起对抗之心。
止小儿夜啼,说的就是王阳对戎族的威慑力。
说他对自己恨,是因为他一旦拼起命来,不管不顾,常常把自己扔进最残酷的战阵之中,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
也就是多次置之死地而后生,从乱军之中杀了出来,也就杀出了他南庆侯的荣誉和威名。
杀心大,杀性重,残忍,残酷……
对于王阳的形容,难以一概而论,但无论是谁,都知道他一旦杀红了眼,什么都做得出来。
沈佐虽是练武之人,但武功不高,身为文官,对这样的人一向都犯怵得紧。
如今因为楚棠,他就要与王阳对擂了,他心里生寒,惶恐之极。
这不,哪怕他暂时把楚棠收押了,他也是忐忑了一下午,菜饭不思,食欲不振,更打不起力气处理事情,蔫了整整半天。
其实面对楚棠,他也有点怂了——
连南庆侯唯一的儿子都敢杀的人,沈佐除了写一个大大的“服”字给对方,他也无法用其他词汇来形容了。
既佩服,又无奈。
这不,名义上是收押了楚棠,其实也不敢对他太过,将对方安排在了观月楼,又下令刺史府的侍卫在楼下看管。
如今的观月楼,床榻、洗漱、衣物、食物一应俱全,哪里是犯人能够享受的地方?
沈佐不吃不喝的行为,还是急坏了下面的人,只好向沈佐一向疼爱的沈家大小姐沈雅汇报。
于是,沈雅亲自端着饭菜上门劝说了。
“二叔,人是铁,饭是钢……”
“不吃!就是不吃!”沈佐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耐烦地挥手,“小雅,二叔现在真的没胃口,你就让二叔静一静吧。”
沈雅冷哼一声:“二叔,是你自找的麻烦,怪得了谁!”
“我自找的?”
“你把楚棠扣在刺史府啊!”
沈佐一脸的无辜,指着自己说:“南庆侯府那么多侍卫,守备军那么多士卒,都阻止不了他行凶!以他的轻功,还有他那武功,你觉得我这三脚猫功夫和刺史府那点守卫力量,能把他扣下?是他自己选择留下的好不好!你没看到我都不敢把他押进大牢吗?都把一整幢观月楼借给他住了!”
沈佐只有一个意思:楚棠是自囚观月楼的,他也很害怕的好不好!
“他为什么要作此选择?”沈雅忍不住问道。
“谁知道!疯了吧?傻了吧?又或者是闲得慌,没事干,消遣一下我!”
沈雅对此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此中用意,大概只有楚棠自己知道了。
沈佐憋屈地叹道:“这家伙,死也不肯给我安生啊!”
沈雅嗯了一声,轻轻将手中的端盘放在书桌上,说道:“二叔,楚棠之事,我已去问过我们陶院长了,你不想听听她的意见吗?”
“陶英?”沈佐精神一振,坐直了身体。
他可听说了,楚棠杀王浩辰时,陶英也在现场,也算是当事人之一。
陶英无论是武功还是智慧,在庆城都是声名远扬的,沈佐并不敢小看她,如今无计的他,恨不能有人能指点迷津。
“小雅,陶院长说什么了,快快说来!”沈佐急切得紧。
沈雅不说话,指了指桌上的饭菜,一脸笑意。
“你……”
“吃吧!吃完我再说。”沈雅不为所动。
沈佐无奈,只能拉来饭菜到面前,猛地扒拉,狼吞虎咽一阵,吃了大半后,推开饭碗,摸了摸嘴,急切地说:“小雅,该说了吧?”
沈雅点点头,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道:“二叔,你知道我是在哪里找到陶院长的吗?”
“你这样说,那肯定不是在书院啦。”
沈雅说道:“我是先去书院的,但找不到她,后来一打听,说她在缁衣卫驻地。”
“缁衣卫?”沈佐悚然一惊。
身为文官,他对可以绕过朝廷部门对无数人有生杀大权的缁衣卫向来没有好感。
只是他也知道,大尧和皇室也都需要缁衣卫的存在。
刺史府和缁衣卫,在庆城一向都是相互配合的角色,双方共同处理过不少事情。
“对!这事不能让我刺史府自己扛啊,得拉缁衣卫下水!”沈佐恍然大悟,“小雅,据说陶院长对楚棠向来青眼相待,她去找缁衣卫帮忙了?”
沈雅说道:“回刺史府之前,我就去缁衣卫驻地找了陶院长。她说,缁衣卫副指挥使已经将此事向云城方面的缁衣卫指挥使汇报了,就等着上面的指示呢。”
“那我呢?陶院长说了要怎么做吗?”沈佐急切地问。
沈雅面色凝重了一些,道:“陶院长说,此事关系到南庆侯,而南庆侯如今在梁州总督麾下练兵。”
沈佐等着沈雅说下去,后者却良久不说话,他不由脱口问道:“没了?”
“没了。陶院长只说了这句话。”沈雅跟着苦笑,“二叔,我这一路都在琢磨这句话,想来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水太深,你把握不住,赶紧让把总督拉下水吧。”
沈佐一拍手掌,没好气说道:“你以为我傻吗?把楚棠留下后,我就立刻让人飞报总督了。”
好吧,大家都贼溜得很,就一个宗旨:我好过不了,你也别想好过!
缁衣卫副指挥使搞不定,那就拖缁衣卫指挥使下水。
刺史不懂怎么处理,那就让总督来接这烫手山芋。
别的事这两人可能往下推,涉及到南庆侯,他们想置身事外都不行。
不然南庆侯把事情搞大了,谁都没好果子吃!
沈雅见沈佐一脸不忿,又说:“二叔,飞报一次是否不够呀?我想除了派人飞报,你还得让信鸟多飞报几次呀。形势一次比一次报得严重,总督也就不敢怠慢了。我想陶院长的意思应该是要缁衣卫指挥使或者总督,出手要比南庆侯早,迟了就没用了!”
沈佐恍然,一拍脑袋,懊恼不已:“你看我这榆木脑袋!小雅,还是你年轻人心思转得快!得!我现在就一连报十二封飞信给总督。我得让他也跟着担心受怕!”
说着,沈佐并不顾忌沈雅在场,摊开书桌的纸笔就开始写信了。
沈雅见状笑了笑,螓首微侧,看着远处漆黑中星火闪烁的观月楼,脸色渐渐凝重,心里叹息一声:“楚棠,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这一天,为楚棠奔波的人并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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