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川不念
知识之书翻动书页，发出震惊的喊声：“这是特罗里安的残灵，不，这不能算是常规意义上残缺的灵体，它失去了一切的灵能，一切的灵性，一切与灵有关的存在，这是一个回音，一段意志的残留，是特罗里安临死前的执念，是他用尽全力呼喊的余声，他撕烂了自身的灵与魂，将残留物抹在了时光的长河中，试图把某个信息留存下来！”
罗德心中一震，知识之书的话仅仅只是听着就让人感到恐怖，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在那样的绝境中做到的。
他留下的信息一定非常重要，罗德心想，正要喊阿撒过来时，忽然看到那一点时光的虚影从雕像中飞散出来，几乎是本能的，他伸出手碰了一下，那一霎间，一个巨大的、嘶哑的、低沉的、混合着无数噪音的声音在他的灵魂中响起。
“命运！永恒的命运，最后的轨迹，是伊塔库托斯核心！”
下一秒，时光的虚影就随之消散，混乱的声音不复存在，特罗里安用尽一切遗留下的信息，竟然只是这一句话。
罗德微微皱起了眉头：“伊塔库托斯核心是什么？”
知识之书翻动书页，迟疑地答道：“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但我隐约在哪听过伊塔库托斯的名字。”
罗德心中一沉，连知识之书也不知道，那他该去哪找这件物品，它又有什么用？
他思索了片刻，问道：“永恒命运的最后轨迹，又是什么意思？”
知识之书缓慢地翻动着书页，陷入了沉思，但不知不觉间，它和罗德的视线，都转向了永恒之书阿撒，后者刚刚由于预示伊塔库托斯核心的位置失败而感到沮丧。
“阿撒，我之前你刚才说过，你隐约觉得你的核心，你的承载，永恒之书是不完全的？”
阿撒迅速答道：“没错，主人，我越来越清晰地感到了这一点，它的命运，没有构成闭合的圆环，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对命运的掌控始终不够，我们在未明空间中吞噬的残灵，有很大一部分都无法解读。”
罗德沉吟道：“书，有没有可能，这句话的意思是，永恒之心的另一半，是伊塔库托斯核心？”
知识之书没有立刻答话，它的想法其实和主人的是一样的，但问题是，特罗里安怎么知晓永恒之书缺少另一半？他又为什么会在深渊的最底层拼命留下这句话？
“有没有可能……”罗德思索着说道：“特罗里安其实知晓梦境的存在！”
知识之书顿时醒悟过来：“是啊，前任梦境之主黑格奥尔，正是在火之纪元的末期，和特罗里安一样，共同经历了纪元的毁灭！只是在最后一座火之王城覆灭之后，受到重创、梦境破碎的黑格奥尔，和另一位人类英雄塔斯尼亚去往了星空城，而特罗里安却带领残余的人类来到了死烬山脉的巨人王城，他们不可能不认识，而梦境在被击破之前是完整的，拥有【生之灵】和【死之灵】，那时的人类强者，肯定知晓梦境的存在！”
知识之书兴奋地喊道。
“所以，作为准王级的强者，特罗里安一定也知晓梦境的存在，因此，他知道永恒之书是不完整的，也并不奇怪！主人，您真是天才，您的智慧，只仅次于我！”
罗德没有计较知识之书的胡言乱语，紧接着又说道：“如果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这个信息很有可能是留给黑格奥尔的，这表明了一点，要么他们知道伊塔库托斯核心在哪，要么他们已经获得了伊塔库托斯核心！”
“难道是特罗里安在火之王城覆灭前带出来的遗产？”知识之书猜测道：“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黑格奥尔怎么会没有发现？”
人偶轻声道：“是的，梦境之主在人类中的地位，是非常高的，我隐约记得，黑格奥尔在成为梦境之主后的很短时间内，就达到了准王的阶段，人类的最强者们，不可能不重视他，如果黑格奥尔要寻找永恒之书的另一半，人类的王一定会将所有特殊造物拿出来。”
罗德陷入了沉思，他感到他已经距离真相已经非常近了，无数的念头从记忆的深处翻了出来，数不清的线索划过了脑海，遇见特罗里安的尸体时，发生的一切，反复在思维中重复。
忽然之间，一道闪电划过了脑海：“我知道了！”
罗德握紧了拳头，目光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伊塔库托斯核心，就在深渊的底层，就在黑暗大蛇的中心，就在奇诡之物黑球的上方！他是为了这件特殊的造物，才死在了那里！这或许就是他进入最初深渊的目的之一！”
阿撒急切地问道：“那伊塔库托斯核心现在在哪？”
罗德沉声道：“就在王城！”
阿撒惊道：“王城？”
“没错！”知识之书急促地扇动着书页，疯狂大喊道：“主人，说得一点都没错，特罗里安在拿到这件造物之后，一定想尽办法将它送回了王城，所以才会留在这句遗言！”
阿撒迷惑地道：“到底在哪啊？我为什么不知道？”
但罗德已经转身离开了梦境，空气中，只留下了淡淡的两个字。
“白塔！”
……
白塔，特罗里安的预言之塔，观测之塔，拥有极为强大的预言和观测能力，被认为是真正的神器，每一任白塔之主，都是能与白塔核心共鸣的强大预言者。
根据一些残存的古籍记载，在特罗里安王城建立的早期，白塔就已经存在，并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王城的学者们认为，白塔的核心，很可能是人类英雄特罗里安从毁灭的火之王城中带来遗产。
但现在，罗德知道，它并不是火之纪元的遗产，而是特罗里安以灵魂的代价换来的特殊造物。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白塔应该是在他失踪之后才建立的，这座古老的高塔，历尽多次灾难，却始终没有倒塌，或许就是因为白塔核心的不凡。
在知晓了这一点后，罗德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白塔，化作一团火光的青羽也紧跟其后。
白塔之主伊耶塔此刻依然在昏迷之中，主持白塔的是大牧首。
当他听到罗德的来意时，没有任何迟疑，就带着他前往白塔的核心区域。
那是一个位于白塔中央的巨大密室，由超强的灵能固化物质构成，即便是罗德，想要破坏它，也许需要一定时间。
“这是灵之封印！”青羽轻声说：“必须由特罗里安之王才能解开。”
她伸出手，金色的火焰没入那菱形的墙壁，下一秒，墙壁上就凭空出现了一个奇异的空洞，巨大的命运气息和时光力量顿时扑面而出。
梦境中，阿撒顿时狂喊道：“没错，就是它，一点都没错，我之前的感应是对的，白塔的核心，和我有特殊的关系！它就是我的另一半！”
罗德一步踏入其中，这是一片充满了极高灵性物质的空间，闪耀着青光的造物以一种特殊的蛛网状结构将整片空间覆盖，让他感觉就仿佛来到了一片盛产宝石的矿坑。
而它的中心，是一块奇异的石头，它的表面蔓延着冰冷的寒光，与泛着青光的空间交相辉映，让人不觉有一种巨大的寒意。
罗德来到它的前方，感受到了这澎湃的命运和预言的力量，它是整个白塔的运转核心，如果拿走了它，白塔，以及刚刚为白塔而建成的塔群，都失去了作用。
他不由问了一句：“那白塔怎么办？大眼睛，预言大厅，塔群，都失去了力量。”
大牧首沉声说：“没关系，罗德阁下，您才是我们的希望，任何对您有利的事情，我们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您也不用安心白塔就此荒废，别忘了，圣隆德中没有白塔，也能建成预言城，特罗里安也一样！”
罗德心中一定，再不犹豫，伸手轻轻触碰到了核心，将它送到梦境。
下一秒，阿撒就飞扑了上去，在书页碰到伊塔库托斯核心的一瞬间，强烈的光芒就将梦境淹没，无穷的命运气息喷薄而出，庞大的命运长河再一次于梦境中浮现，巨大的齿轮在无形之中转动。
其气势之磅礴，就连罗德的灵魂中都渗透出来了一些。
圣火祭祀场中，受到黑雾冲击而昏迷的白塔之主伊耶塔突然一跃而起，全身上下同样爆发出强烈的白光。
知识之书惊讶道：“梦境怎么突然多了一个使徒？这个叫伊耶塔是谁……哦，那个白塔之主，他好像也是人类之生。”
人偶轻声说：“他似乎也随着核心的融合，而发生了蜕变，永恒之书的完整，也影响到了他。”
“不！”
阿萨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是仪式始源的大圣杯，命运的人类之生，命运的轮轨越完整，他的强度就越高，这个白痴的融合，让恶念石碑上有关他的名字都发出了高光。”
知识之书又惊又喜：“那是一个源自最初纪元的强人类之生吗？”
阿萨简单地答道：“是的，但他的真实排名不高，在第二区间，表明他不是力量遗留的主体，好了，我不和你们废话了，再不快一点掌控恶念空间，我就要被这个白痴追上了，到时候，他天天享用我的大便，我却只能吃糠咽菜，那简直就是悲剧！”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再次沉入了无形水波之中。
很快，梦境的光芒落下，一本完全不同的永恒之书，从光芒中迈出走了出来，它比之前至少大了一半，灵体中闪耀着强烈的命运之光，澎湃的源初气息从每一个书缝中释放出来。
虽然没有灵能，但罗德清晰地感觉到，永恒之书也踏入了源初，且达到了较高的阶段。
“啊哈哈哈哈！”阿撒狂笑道：“我终于完整了，我终于更进一步了，啊，如此甘美的命运，世界上没有比它更美好的东西了，主人，我需要大量的命运之气！”
罗德立刻将梦境中残存的所有命运之气都拿了出来，它一口就吃掉，并且在瞬间就全部消化，它的灵体中黄金之树，已经彻底成长开来，茂盛的枝叶中，闪烁着难以想象的命运力量。
“那么，就让预言和回溯开始吧。”
阿撒合上了书页，时光的长河竟然直接在它的灵体中浮现出来。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几乎是立刻，它便狂喊道。
“那庞大的身影，无尽的光辉，恐怖的殒落，源之海中弥漫着黑暗。”
第八百八十七章 黑环之印
“最初神的殒落，是因为背叛。”
罗德睁大了眼睛，心中顿时掀起了滔天骇浪，自阿撒完成了第一次时光的回溯之后，他心中就一直有一个疑问，如此强大的最初神，到底是怎么殒落的？极恶之人又是怎么偷取到神的力量，找到律之圆环的毁因，进而击毁最初的秩序，释放出不可名状的恐怖。
没有背叛，这是不可想象的。
永恒之书的书页迅速翻动着，绽放出更加明耀的光辉。
“阿托斯，律之圆环的十三最初神之首，至高无上的最初神王，掌握着至高宇宙的最大权力，是众神之王，拥有无限的伟力，也是源律之王，统治一切源律的涨落和循环，三位最初神，光之神，源天神，源初女神，觊觎祂的神位，窥视祂的神权，在极恶之人展露出极高智慧之后，以他为契机，反叛至高宇宙，妄图夺取律之圆环的主权。”
“无穷伟大的最初神王阿托斯，以无上的智慧和力量，击碎了祂们的阴谋，在失败之后，穷途末路的极恶之人，光之神，源天神，源初女神，被迫逃入深渊，以在神战之初被阴谋击杀的深渊之神的残骸为契，以律之圆环的毁因为源，融合失控的源律，打开了不可名状的恐怖魔盒，污染了律之圆环，击破了最初的神权，腐化了最初神王阿托斯，早已在神战中濒临崩溃的最初诸神在失去最高神王的神力支持后纷纷殒落。”
“但极恶之人并没有取得最终的胜利，在吞噬了最初神王和最初诸神之后，这奇诡的力量出现了无法理解的演变，恐怖的畸变和恶化疯狂扩散，不可控制的腐败层层叠加，它摆脱了极恶之人的控制，彻底失控了。”
“最初的黑雾由此诞生。”
“这无法理解的恐怖迅速吞噬了光之神，源天神，源初女神，并开始无限扩散，淹没了整个主物质界，并迅速蔓延至整个至高宇宙。”
“最初神王阿托斯虽然被腐化，但祂的残灵并未完全丧失，祂以最后的残留的意志，击碎了律之圆环，避免源律被完全腐化，律之圆环破碎之后，形成了庞大的源之海，加剧了黑雾腐化的难度。”
“于是，黑雾开始了第一轮收缩，以尽可能地腐化源之海，腐化更多的源律。”
“最初神王阿托斯以残存的意志，发动最后的至高伟力，影响并改变了未明之物，异化了弥漫宇宙的灵雾，使一切被腐化的、殒落的伟大存在，都有一丝残灵能够保存在灵雾之上，以灵雾为承载，在源之海中抗拒黑雾的侵蚀，抵挡黑雾的腐化，并尝试以至高宇宙的本源力量纠正畸变腐败的源之海，以彻底净化黑雾。”
“但黑雾的存在，超越了一切最初神的想象，至高宇宙的本源力量，也无法彻底影响它，反而会被同化并产生畸变，它甚至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源反馈机制，源反馈能察觉到一切影响，并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作出回应，任何威胁到它存在的敌人，最终都会被源反馈机制击灭。”
“源反馈甚至能够影响整个黑雾，每当侵蚀源之海的效率降低，黑雾就会发动恐怖的大潮，淹没主物质界，腐化一切有灵之物，从而攫取更多的能量，以进一步侵蚀源之海，对抗最初神王及一切英灵的净化。”
在这一刻，罗德心中一直以来隐藏的疑问解开了，他一直很难想象，源之海的侵蚀，为什么这么困难？以至于占据天空，大地，海洋，灵界，深渊，笼罩了整个世界的黑雾，都需要多次的收缩和扩张来入侵源之海。
原来，源之海中，一直有净化的力量存在。
原来，这无边的黑暗之中，并不是没有一丝光明。
那无尽的黑雾吞没了一切，但却始终没有灭掉那最后一丝希望。
知识之书喃喃道：“难怪，难怪这些人类的英灵能在星空中存在，难怪那些殒落的人类强者，始终会有一丝残灵不灭，原来这一切，都是有灵雾的存在。”
人偶仰望着天空，轻声说：“星空是极高层的灵界，是与源之海界限最淡的空间，或许，这也是黑雾与尚存的英灵们，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日月星辰，都是无穷巨大的灵的集合，或许，它们就是至高宇宙的根源力量，这千万年以来，对抗黑雾，净化源之海的主力。”
“不好！”知识之书忽然说道：“那星空的污染降临，岂不是表明英灵们正在逐渐熄灭？日月星辰的腐化，也在表明净化力量的衰弱？”
罗德的心中猛地沉了下来，他意识到，知识之书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
这一次黑暗的暴乱，黑雾的大潮，或许和之前的，并不一样，彻底的灭亡，或许就在眼前。
“极恶之人……”
罗德忽然意识到，永恒之书刚才并没有提及到极恶之人，只说了三位反叛的最初神，源天神，源初女神，光之神被最初形成的黑雾吞噬。
“阿撒，极恶之人的下场是什么？他也被吞噬污染了吗？成为了恐怖的污染源头之一？”
闪耀的光芒中，永恒之书还在翻动书页，它没有回答，但显然听到了罗德的声音。
命运的力量在急速涌动，金色的光芒淹没了书页的每一个缝隙，阿撒的灵体中，黄金的命运大树越发闪耀，虽然实际并不大，但竟有一种笼罩天地万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