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曜明辉
按照伏衡华计划,带伏鹤一上路时,顺带把黄琼带走。可如今好端端的,黄琼怎么离开了?
伏流徽仰头看着庭院盛放的石榴花。
花团锦簇,红艳如火。
少女感叹道:“十九叔挑选的这处院子着实不错。可惜花开花落一月有余,却无人欣赏。”
啸鱼心中有鬼,越听伏流徽所言,越觉得话中有话。
“啸鱼,你先回去给六哥哥复命,我要在此赏花。”
“是。”
啸鱼心头沉重,匆匆赶回琅環馆。
伏衡华已经和伏向风商量妥当,重新回到琅環馆,挑选明日离岛后携带的书籍。
啸鱼赶紧将自己碰见伏流徽的事告知。
“你在那碰到了八妹妹?”
伏衡华联想客室内的事,回过味来:
“这些日子,我让你假称十九叔闭关,有没有往丹若院扔几块灵玉或者符箓,制造里面有人闭关的气息假象。”
修士闭关,气息浮动。纵然有阵法遮掩,也难免宣泄一二。
“不……不曾。”
啸鱼补充道:“但也没人怀疑,十九爷不在那里。平日里,二夫人不让大家往丹若院去。应该没有注意。”
“……”衡华扶额,叹气起来。
“流徽说,黄琼飞走,你可亲眼看到?”
“也不曾。可八姑娘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吧?”
衡华发出一声惆怅的叹气。
“你这丫头跟我读书几十年,到底学了点什么啊。”
这丫头的心眼比流徽单纯多了。
衡华蹲下身,从书堆翻出三本书:“给流徽送过去,她用得上。”
啸鱼不明所以,但还是拿着书出去。
衡华起身上楼,去伏鹤一那里翻找,果然没在他身上发现仙鹤黄琼的“御兽灵牌”。
“控制仙鹤的灵牌被取走。加上这一个月多无人察觉。”
“那丫头……故意的吧。非要挑选这个时候……罢了,不帮她一把,回头我也走不了。”
第十一章 元钧剑吟起霄汉,长衣谆嘱慈恩深
是夜,恒寿偷偷扛着伏鹤一前往渡口,将他藏入一艘大船内。
不久,少女穿着黑衣赶来。
看着渡口停泊的一艘艘灵舟。她先钻入恒寿藏人的那艘,找到伏鹤一。
“果然在彩鸾灵舫。”
检查伏鹤一的状态,伏流徽低语:“十九叔,抱歉了。侄女不方便带你走。”
她原本打算拉着伏鹤一一起离开。但思来想去,万一伏鹤一半路反悔,跑去找伏北斗告状,六哥哥不就麻烦了?
就在她打算离开时,忽然看到桌上摆放的一口剑匣。
匣上有一小撮土灰。
“……”
稍作沉思,伏流徽恍然大悟:“原来这里露出破绽了?六哥哥在那两撮土灰里,暗藏某种秘术?”
少女记下这个教训,轻轻打开剑匣。
除却一口青锋宝剑外,还有一张字条:“丫头,你哥仅存的家底,好好保管。”
“元钧剑?”
伏流徽缓缓抚摸剑身,眼神带着几分怀念。
剑长三尺,宽三寸,无锋无鞘。一面铭天清符箓,一面书“元钧”篆刻,故又作天清元钧剑。
乃伏衡华之父生前佩剑,顶级宝器。
然宝器需主人日夜温养才能保持威能。衡华天天读书,自然没这时间。所以,他把宝器施加封印,锁入剑匣埋在剑龙峰底。借地脉之力,减缓灵气流失。
察觉伏流徽浑水摸鱼,打算偷偷离岛,伏衡华专门启出剑匣,留给她护身。毕竟伏流徽父母双亡时,并没得到多少东西,如今连把趁手飞剑都没有。
“多谢六哥哥。”
元钧剑对伏流徽的意义更有不同。
她父母死后,被亲兄长遗弃。伏家得知,将她带回家中抚养,随伏家排序。年少时,伏流徽随衡华一起喊“爹娘”。而她的剑术正是伏衡华之父手把手教的。
直到成年,她才知道那并非亲生父母,而是舅舅与舅母。
但几十年的亲情难以了断。伏衡华父母死时,伏流徽的悲伤不比衡华少。然而伏流徽知晓分寸,没有去跟伏衡华争抢舅父、舅母的遗宝。
当然,伏衡华父母遗物本也不多。
除却二人生前的游记手札外,只有元钧剑、玄火雀翎扇、千珍饰匣这三件法宝。
清气萦绕剑身,悦耳剑鸣铮铮作响。
“许久不见了。”
儿时,舅父教自己练剑,正是用这把元钧剑。
而比起伏衡华一心读书,伏流徽则传承其父的剑术。
再看一眼昏迷的伏鹤一,伏流徽深深一拜后,收起剑匣离开。
她和伏衡华年纪仿佛,自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很有默契。
当日去琅環馆时,她就察觉不对。夜里,自行潜入琅環馆见到昏迷的伏鹤一。
但她知晓分寸,非但没有告知众人。反而时不时去丹若院,制造伏鹤一依旧在内的假象。
就连仙鹤黄琼,也是她取走御兽令牌后,先一步安置在岛外,等着稍后过去汇合。
可以说,伏家人一个多月没有起疑心,全仰赖伏流徽周旋。
……
红日东升,晨露渐稀。
伏向风陪同一位美妇人走向琅環馆。
那妇人体态丰腴,慈眉善目,却是当今蟠龙岛的真正管事人。伏向风之母,张秋兰。
母子身后,还跟着两位稚龄婢女,着粉红花裙,双平髻上插着时花。
看着两侧盛开的鲜花,美妇人停下,轻摇牡丹绢扇:
“小六这边的花,开得比玉香轩漂亮。回头,记得派人过来盯着。免得他离开,这边的花凋谢。”
身后婢女恭声应是。
向风看着妇人,欲言又止。见她想要走进琅環馆,到底忍不住了:“母亲,衡华只是出门见个朋友,不值得大动干戈。您何必亲自过来?”
“难得小六动了出门访友的心思,我这当伯母的,自然不能坐视。”
前几年,张秋兰才带着几位姑娘从外头搬回蟠龙岛。在此之前,都是衡华与伏丹维爷孙居住于此。她自感伏衡华过得清苦,不免多有些挂念。
走入琅環馆,便听见里面衡华对啸鱼说话。
“这把椅子带上。对,上面的东西都留着。这垫子甚得我意。外头歇息时,我才不去坐石头。还有,枕头、竹席都带上……当然,文房十八官不能落下,指不定回头要用。
“茶叶要备着,哎呀……别小气,都带上。就这点茶叶,指不定半道便用完了。”
看到衡华张罗出岛携带的东西,向风脸色变了。
出岛有那么麻烦吗?
不就带点丹药,弄一枚乾坤戒指,回头开船出岛就是了?
渴了,弄点溪水。饿了,吃辟谷丹。累了,找地方打坐,或者躲在船上歇息。
“行了,就这些。先装我戒指里,回头安置船上。来来,帮我梳头。”
向风和张秋兰走进来,见一楼无人,便直接去了二楼。
衡华正穿着单衣,坐在镜子前,啸鱼在后面为他束发。
要说穿越后,衡华最不习惯的事情之一,就是发型。
仙侠世界嘛,衡华本以为大家都是修士,对衣着打扮不讲究,胡乱打理下就成。
可偏偏,他生在一个修行家族。
家族风气与修行门派、散修大不一样。
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族规礼教。
越悠久的家族,越讲究礼法。
伏家传承千年,要求族人重视礼教外貌。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及冠后的男子必须束发,不许披发或者短发。
衡华记忆尤深的,是自己未成年时习惯短发。成年后一次闭关出来,嫌弃长发麻烦,直接剃成寸头。
当天夜里,他久违品尝了一顿老爹的竹板饭。
几十年下来,地球二十年的习惯几乎磨灭殆尽。衡华身上留下浓重的伏家子弟烙印。
行事得体,君子之貌,仗义行侠……
种种要求打磨下,抛开内心时不时涌上来的坏水,仅从外貌看,着实是一个从画卷上走下来的如玉君子。
奈何美玉里头是黑心的。
“少爷要用哪个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