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目水金
“人性本恶,什么东西会比人更坏,所谓创造完美的人,倒不如说造就一个神,可一旦神拥有七情六欲后,他的破坏力比人还强千百倍,从而恐怕会造就出比当世还要凶恶无数倍的生存环境。”杨蛟波澜不惊的开口。
“要是你口中的神,没有所谓的七情六欲呢?”拜月沉吟道。
“没有七情六欲的神与这随处可见的石头相比,只是一个会动,一个不会动而已。”
“毕竟,倘若没有情,谈何会有你一直心心念念的爱?”杨蛟眼眸深沉。
拜月轻叹道:
“我因发现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其缺点,就想从毁灭中创造新生,你却告诉我,我所想的,都是错的,定会无功而返,人性本恶?难道人世间真的就没有本性为善的人吗?”
杨蛟负手而立:
“有,怎会没有,不过是极少数。”
拜月满是诚恳的询问:
“那我又该怎么将绝大多数的人变为一心向善的人?”
杨蛟幽幽地道:
“但凡是有情生灵,皆有欲望,就说人,当一群奴隶得到了自由,很快他们的欲望就会得不得满足,就会去占领各自的领地,来种粮食建房子,进而抢夺别人的地盘,来种粮食建房子。”
“一个人是不会嫌自己粮食太多,也不会嫌自己住的房子太大,当他有一间小房子,他就会想要一座大房子,当他有一座大房子,他就会想要一片大房子。”
“那么便会想尽一切办法,包括穷凶极恶和满嘴仁义道德的办法,来掠夺一切的资源。”
拜月脑中乍现灵光,滔滔不绝的道:
“我大抵明白你所说的了,人的欲望就像高山的滚石一样,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除非这些石头本来就在山的底部,所以,便要有人以绝对强者的姿态,把世人的欲望禁锢在山的底部,人世间才能展现应有的美好。”
“而这人性之恶,就可以让强者制定人人平等的律法,再以律法而后正,以法治防范恶欲,以法治疏导人性,使人性向善有序。”
杨蛟浅淡一笑:
“所以,你觉得人世间的帝王和王侯将相,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吗?”
拜月满脸笑容的回道:
“蛀虫一般的存在,哪里还有存在的必要。”
杨蛟吐出了一个字:
“善。”
被禁锢在原地的老者,也就是南诏国三朝元老的石公虎听完一切后,怒不可遏的道:
“好贼子,没想到你也是个善于蛊惑人心的世间大恶。”
拜月有些黯然的道:
“世人多愚昧,根本不知你我这样的人,才能真正的造就出天下大同的盛世。”
杨蛟不以为意的开口:
“这世上有一种人,虽然是人,但他们从来就没有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他们的一切都遵照他人的意思而活,这种人千古以前就有,千古以后还是不会消失。”
“这种人永远都得不得真正的自由,因为他们的心早就被枷锁禁锢。”
“不错。”拜月看向石公虎:“义父,我突然想到更好报复你的方式,那就是毁掉你毕生都在效忠的朝廷。”
说罢,见石公虎欲发作,便施法消去了他手上的暴烈法力,再将其禁锢在原地,并封住了嘴巴。
拜月又看向赵灵儿,道:
“公主,我是个不喜杀戮的人,请你放心,巫王不会有事,只因他并不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
第860章 诸天万界之中,常有人为求道,不惜杀妻,此谓杀妻证道
旋即,拜月看了石公虎一眼,便施展缩地成寸的术法,迈步消失在原地。
杨蛟见状,淡道:
“我们也走吧,继续赶往南诏,去处理各自的一些琐事。”
此刻,唯有莫一兮深刻体会到了之前自家师兄对自己说过的话,不禁暗自嘀咕:
“这杨蛟还真是魔性深重之辈,其潜在的危害性比拜月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两个时辰后。
众人一来到南诏国,赵灵儿与莫一兮父女便各自去处理凡俗之事,前者去看生父,后者去找圣姑渊清。
杨蛟则驾云来到一片大湖之上,当脚踩湖面之时,足底荡漾出深沉冷冽的幽邃之气。
大湖深处猛地响起一声惊恐万分的兽吼,但马上复归平静,只见大湖之中的幽邃之气急速收缩,向杨蛟身上汇聚。
不多时,杨蛟衣袍猎猎作响,眸色侵染了一抹幽邃,以水魔兽化作外力,终使他恢复了《大德自在天经》第二重的修为。
……
三十年后。
仙灵岛,杨蛟负手站在陡峭的悬崖边,俯瞰岛上全景。
一道倩影突然显化在悬崖边上,她清澈明亮的双眸同样俯瞰着岛中风景,忽道:
“近些日子,我听到过这么一个小故事,一位行者问老和尚,您得道前在做什么?”
“老和尚说,砍柴、担水、做饭。”
“行者问,那得道后呢?”
“老和尚说,砍柴、担水、做饭。”
“行者又问,那何谓得道?”
“老和尚说,得道前,砍柴时惦记着挑水,挑水时惦记着做饭,得道后,砍柴即砍柴,担水即担水,做饭即做饭。”
杨蛟淡然回道:
“这便是凡人常用来宽慰自己的话语,说人生不过三万多天,该老就得老,该走就得走,生命如此短暂,没有时间焦虑,焦虑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陷入泥潭,不得前行,陷入阴云,不见天日,而这便是得道前。”
“是以与其焦虑担心,不如点亮一盏心灯,在山穷水尽时,寻找峰回路转,善恶悲喜。”
“所谓一念执着,万般皆苦,一念放下,万般自在,便是重生,此为得道后。”
赵灵儿浅浅一笑:
“杨蛟哥哥当真是听其语,立马能明其意,通透无比。”
她语气微顿,望着岛外波涛汹涌的海浪,轻声问道:
“你说……短暂的陪伴到底是礼物还是惩罚?”
杨蛟回道:
“不贪心便是礼物,若还期待,便是惩罚。”
赵灵儿脸上的笑意愈加浓郁,道:
“这些年来我们朝夕相处,杨蛟哥哥应该知道灵儿的来历了吧。”
没等杨蛟开口,她自顾自的继续道:
“在你来到这一方节点世界后,修为得到初步解封,应该是发现有人用情劫之力在你身上做了手脚,接下来你自己就有能力逐步解开身上的桎梏。”
“此外,你在逐步恢复修为的同时,怕也浮现了许多你亲手封禁的旧忆。”
“如今大抵应该知道了素青衣的来历吧。”
杨蛟面无表情的开口:
“娲皇传人。”
赵灵儿脸上依旧保持着笑意:
“不错,她可是娲皇一脉中的异数,就如你是阴冥一脉的异数一样,你们两个全然没有继承应有的行事作风。”
“她作为娲皇传人,却有一副好似身处世界之外,冷眼看界内潮起潮落的无情作风。”
“而你作为阴冥传人,却是以霸道之行,施大爱之事,崇尚互利共赢。”
她说到这,莫名失笑:
“你们两个还真是完全反过来了,知道素青衣中了情劫算计后,这情劫为何会直接成为混元道劫的一部分吗?”
“不管她的性情究竟怎样,终归是这一代的娲皇传人,从弱小到强大,一直压制的多情大爱之念总有一天会爆发,她身上的诅咒不过是引子罢了。”
“真正使她不得不亲自渡情劫的人,是她自己,也是她违背血脉道性,逆走道途的反噬。”
“这强压无数年的情劫一朝反弹,凶烈程度可想而知,而你只是遭受了池鱼之灾,谁让你偏偏成为了这一代的阴冥传人。”
赵灵儿语气悠扬:
“我知你一直隐忍不发,便是在找寻一个恰当的时机,来彻底了结这一段孽缘,我亦是为此而来。”
“杨蛟哥哥,这些年你不断解析我的性灵之光的本质,现在应该有所得吧。”
“如此尚好,我来就是想要助你一臂之力。”
她的眼眸倒映出杨蛟的脸庞,道:
“诸天万界之中,常有人为求道,不惜杀妻,此谓杀妻证道,不知杨蛟哥哥是否下得了手?”
杨蛟侧眸,无任何感情波动的回道:
“你觉得我是该说下得了手,还是下不了手?”
赵灵儿反问:
“杀妻证道,不仅是证你的道,亦是证我道,乃是双全之法,有何下不了手?”
杨蛟沉默半响,道:
“你会死吗?”
赵灵儿双眼微弯:
“死?我亦是素青衣,何谈会死,当情劫消散,我依旧是我。”
杨蛟眸光深邃:
“是啊,你依旧是你,我依旧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