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目水金
“不愧是魔胎,天性难改。”
她神情紧绷,扯出一抹笑容:
“应该不是吧。”
杨蛟不置与否,望着天空飞舞的雪花,继续道:
“至于我心中是否有恨?有怨?”
“生命正是因为迷惘烦恼,才显得美丽,一旦出现不满意的人亦或事,就会不假思索的露出敌意。”
“所以,我对你,对盛国,乃至我的故国,甚至对当今这个世界,都不抱有任何期待。”
“又何谈怨恨二字。”
黎苏苏听完杨蛟了无生趣,自毁倾向严重的话,不由有些明悟,暗道:
“这五百年前小魔神也没做什么坏事,或者说他还没来得及做坏事,反倒是被人总对他做坏事,也许他会成为魔神,真的只是一连串的悲剧。”
“倘若,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拉他一把,在乎他,关心他,让他不要这么悲观,他是不是就不会堕入魔道了。”
她想到这,脸上的笑容真诚起来,道:
“澹台烬,虽然累了点,但你得好好活着,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找我啊,不用找一些小动物自说自话。”
“毕竟,人要是长时间不与其他人交流,憋的久了,是很容易憋成变态的。”
杨蛟看了她一眼,反问:
“你不就是吗?”
黎苏苏一愣,当即回忆起,春桃给她讲述了诸多有关叶夕雾的事迹,一时之间,竟无力反驳。
好一会儿,她才道:
“不管怎么说,你应该朝前看,世间还是有很多很美好的事,你……”
黎苏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蛟打断:
“你是不是想说,对人生的态度就应当没心没肺一些。”
“毕竟,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到处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月盈了会亏,水满了它就会溢,黄金必然有疵,白玉不能无暇。”
“这个世上,本就没有不老的凡人,不灭的王朝,不焚的宫殿,不落的太阳。”
“没有长长久久,没有快乐不尽,没有完好无缺,没有十全十美。”
“人生的快乐,又短暂又虚幻,比天上的飞鸟,河里的泥鳅,还要难以抓住。”
“世事从来没有圆满的时候,可只要还有一件开心的事,就要开怀大笑。”
“怎么能只盯着这里的一道裂痕,却再也不去欣赏别的地方呢?”
黎苏苏一脸呆愣的听完这些异常通透的话语,如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再说这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总有一个人愿意亲近你,喜欢你,想和你搭话。”
杨蛟冷淡的道:
“可惜,在我的眼中,人生中的这道裂痕,即是我入眼的世界,喜欢与否并不重要,我更不在乎。”
话落,场中气氛凝固。
杨蛟心中不由想起魔神对他这个魔胎安排的定数。
弑母而生,长于朱甍碧瓦之中,却备受冷落欺侮,再走上云端,尝到高高在上的滋味。
一朝春风得意,看尽繁华,再一朝跌落谷底,遭遇背叛怨恨。
即便膺期御宇,南面临下,仍难逃骨肉相残,夫妻反目,受尽人间苦楚。
无论做什么,都只是徒劳,生命中美好皆是虚幻,所爱所求终将消散,苦难才是真实。
到了一无所有之际,进入仙门,让他以为自己走上了所谓的正道,得到所谓的师友温情,却发现不过是一场虚妄。
最终,弑师成魔。
而杨蛟自身,对这一连串狗血的戏码,只感觉到魔神满满的求生欲。
他有多么急不可待的想要再现世间,对自己的魔胎就会有多么的狠辣。
旋即,杨蛟转身离去,向藏书楼走去,他虽然对这个世界不感兴趣,但是对统治这个世界,还是颇有兴趣的。
只留黎苏苏一脸复杂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午。
黎苏苏卧房内。
春桃将一大堆衣服放在床榻上。
“小姐,我已经把京中的成衣店都逛了一遍,买了好几件厚冬衣,你给姑爷挑挑吧。”
黎苏苏挑挑拣拣,口中还念叨着:
“不行,这件也薄。”
“这件厚,颜色也好看,但这也太大了吧,他根本穿不了。”
她比划着一件绣有纹路的紫蓝色锦衣。
春桃有些委屈的道:
“小姐,你要的急,短时间内奴婢哪里能得到姑爷的身形尺寸。”
黎苏苏立刻吩咐道:
“你替我去找把剪子和针线过来。”
“是。”
少顷,春桃将剪子和针线递给黎苏苏,看着她不同以往的态度,不禁发问:
“小姐,有句话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黎苏苏随口回道:
“那就别问。”
春桃作为自小和叶夕雾长大的贴身侍女,情谊自然非同一般,终是又问道:
“你现在为什么对姑爷这么好啊。”
黎苏苏一边忙碌着手上的事,一边不以为意的说道:
“因为我害怕啊。”
春桃惊异:
“怕?怕什么?”
黎苏苏手一停,叹了一口气:
“我怕你的姑爷,万一哪一天被冻死了,拉上咱们陪葬。”
“我还怕,他若是每日被羞辱虐待,有朝一日把他逼急了,不想再做受气包,会变成穿黑袍的大老虎。”
她作出老虎的架势:
“把咱们都吃了。”
第385章 威胁
翌日,清晨。
杨蛟一来到藏书楼,便看到日常呆着的书舍内,放着一件厚厚的新衣裳。
上面还有一张小纸条,写着别冷死了这四个大字。
他默然无语,没想到这黎苏苏还跟原剧情一样,送来冬衣。
旋即,杨蛟脸上竟浮现一丝轻笑,回想起白浅叮嘱自己,不要招惹不相干桃花的场景。
他微微摇了摇头,当即盘坐在书舍的坐榻上,进行修炼状态。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忽然杨蛟耳朵微动,立刻做出一副抄写经书状。
不到一会儿,黎苏苏走了进来,见杨蛟对自己送的新衣裳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马上道:
“澹台烬,你没看到我送的衣服吗?”
杨蛟淡淡回道:
“看到又如何?没看到又如何?”
黎苏苏气的叫道:
“你……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
杨蛟古井无波道:
“二小姐,不知你究竟知不知道我的真实处境。”
“我是景国的质子,叶家的赘婿,上至盛京的盛王,下至这府中的奴仆,无不以凌虐我为乐。”
“哪怕你前不久下了令,不准府中这些下人再做出欺凌我之举。”
“但是你觉得叶府的其他人,例如叶泽宇,你这平日里好赌成性、就知道吃喝玩乐,吊儿郎当的大哥,若是看到我身穿新衣模样会怎么想。”
“只怕他看到我的那一刻,脑中想法便是,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竟还有钱买新衣裳了,然后看不过眼的将其毁去。”
他说到这,放下手中的笔,眸光转到黎苏苏身上:
“叶夕雾,无端的善意,放在不适宜的人身上,反而会给人带来更大的伤害。”
“因此,你这自以为是的善,却是我眼中最大的恶,所以,这衣服你就收回去吧。”
黎苏苏听后,也没想到自己释放善意的举动,背地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房间里的气氛也随之凝固起来。
忽然,春桃气喘吁吁的小跑进来,打破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