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隐枭
伊诺被吓了一跳。
虽然她早就知道隔壁的牢笼里有人,但那个人和拉克丝特别关照的伊诺不一样,他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戴着沉重的禁魔石锁链,只要稍微行动一下,就会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至于他本人,则整天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哪怕守卫送来饭菜,也只是沉默地咀嚼、吃完之后将一切安静地收好,自始至终不发一语。
最开始的时候,伊诺还试着和他聊聊天——这里是关押“未成年罪犯”的地方,虽然对方看起来似乎不是未成年的样子,但伊诺觉得他们应该会有些共同语言。
而且,拉克丝没来的时候,伊诺也真的很无聊,这时候大家聊聊天,总归是件好事。
但很可惜,对方似乎是个哑巴——也可能是完全不想说话,无论伊诺说什么,他都是一副行尸走肉般的模样,没有任何的反应。
没想到这一次,他居然主动开口了!
伊诺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向了他。
而几乎就是在伊诺抬头的时候,对方也凑到了牢笼的边上,满怀渴望地看着伊诺。
“求求你了,小姑娘。”他用带着东部方言的德玛西亚语,稍显模糊地开口道,“让我读读吧……”
伊诺眨了眨眼睛。
对于她来说,被关在禁魔监狱里的人,都是同病相怜者,所以她很愿意帮帮忙。
不过……这本书毕竟是拉克丝的。
而拉克丝将书籍带入禁魔监狱的行为,非要说的话也算是违规。
伊诺不想给拉克丝找麻烦——所以,在迟疑了片刻之后,她坐在了自己所在牢笼的边缘。
“抱歉,这位……先生。”伊诺下意识地模仿着拉克丝,保持着自己的礼仪,“这本书是拉克丝小姐的——如果借给你的话,我需要得到她的认可。”
“……”
“不过我们现在可以聊聊天。”似乎是感觉这样拒绝有点绝情,她眨了眨眼睛,补充了一句:“别担心,明天或者后天,她就会再来的,拉克丝小姐很善良,一定会答应的。”
对方似乎很满意于这个回答,他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激之情:“那真是太谢谢了——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年,空虚和痛苦已经快要把我逼疯了!”
“已经十年了?”伊诺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睛,“也就是说,你应该快要出去了吧——这里是未成年人关押点,大部分未成年人染魔的刑期都不会超过十年!”
“很可惜,我是终身监禁。”对方耸了耸肩,带动着手腕上的禁魔石锁链哗啦啦地响着,“恐怕在这个黑黢黢的地方,我还要度过很多个十年才行。”
“终身监禁!”伊诺目瞪口呆,“天哪,你做了什么!”
“我叫塞拉斯。”对方叹了口气,摆出了一副无奈的样子,“也许你曾经听说过我的名字——魔力爆发死了三个人,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但还是为我换来了终身的监禁。”
伊诺沉默无语。
塞拉斯这个名字……她还真听说过。
只不过,在吟游诗人的嘴里听说过的。
而密银城的吟游诗人……有多不靠谱,看看他们传唱的拉克丝的故事就知道了。
在他们讲述的故事里,塞拉斯应该是一个邪恶而强大的家伙,他一次性杀死了三个人,其中还包括了精锐的搜魔人,然后勾结了可恶的诺克萨斯人,还差点逃出国外。
法师杀人在德玛西亚虽然罕见,但一年总归有那么几件。
但法师杀死了搜魔人,这可太罕见了。
对于德玛西亚来说,塞拉斯案无疑是近十年来,最为轰动的一场惊天大案。
这一刻,伊诺很想退后、很想远离这个人。
哪怕同样是法师,但在她看来,面前这个家伙还是太过危险了一点。
和这种杀人犯相比,伊诺忽然感觉自己这种冻坏一片农田的人,完全就不值一提!
“别那么紧张。”似乎是察觉到了伊诺的情绪,塞拉斯轻轻摇了摇头,“我说了,那不是我的本意——魔法不是那么好控制的,造成这种悲剧,一切都是意外!”
“……”
伊诺没有说话——但从她的眼神里,塞拉斯看见了满满的不信任。
“好吧,好吧,离我远点。”塞拉斯干脆地摆了摆手,“如果可以的话,能听听我的故事吗?就当是好心做慈善了,我真的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
而伊诺也没有客气,她站起身来,向后走了好几步,直到靠在了自己牢笼的边缘,这才点了点头。
“那么,开始你的故事吧——塞拉斯先生。”
第三十九章 拉克珊娜与禁魔监狱的囚徒
塞拉斯的故事其实不算长。
曾经的塞拉斯是边沟小镇的清苦少年,他家的条件甚至比不上伊诺,但即使如此,在他被发现染魔的时候,就被父母说服,去了搜魔人那里自首。
“从这个方面说,你倒是比我胆子大很多。”伊诺心里默默地想着,“至少我发现自己能把杯子里的水变成冰的时候,不敢去找搜魔人自首。”
自首之后的塞拉斯详细讲述了自己的染魔症状,和伊诺这种直观的控制冰霜不同,塞拉斯可以看见别人的魔力——而这个天赋让搜魔人最终选择了接纳他,让他成为搜魔人的一员,寻找潜藏在人群里的法师。
“还好我没有遇见他。”伊诺心中暗自庆幸,“这种能力……也太可怕了吧。”
塞拉斯显然不知道伊诺心里的想法,他继续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在成为搜魔人之后,他被禁止和其他人有所接触,一切都只能通过管教人才行,而哪怕已经是搜魔人之中的一员,他法师的身份也依然为人所忌惮。
然而,就是在成为了搜魔人之后,塞拉斯发现了无比惊人的事实——魔法的存在比人们所想想还要普遍,甚至那些名门贵族的庄园,往往都闪烁着魔法那独有的灵光!
“你确定不是看错了吗?”对于塞拉斯的说法,伊诺感觉有些难以置信,“贵族会魔法?”
“我是看不错的。”塞拉斯哼了一声,“他们嘴上诋毁法师,但自己用起魔法却一点都不见手软!”
这一刻,伊诺想起了那个胁迫自己使用魔法的家伙——科多拉就是如此。
虽然那个混蛋似乎不懂魔法,但却依旧会利用魔法。
“然后呢。”伊诺没有继续质疑,“你揭露了这一点?”
“我又不是傻子。”塞拉斯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贵族和平民是不一样的,他们可以用,但不代表着我就可以说——哪怕知道这一点,我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做一个搜魔人而已。”
“……”
“再后来,有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我发现了一座充盈着魔力的谷仓。”塞拉斯用一种复杂的语气说道,“我从未见过那么惊人的魔力,仿佛一场正在酝酿的闪电——所以,我报告了管教人,然后进入了谷仓之中。”
“……”
“在谷仓里,我看见了一个小女孩。”塞拉斯的故事还在继续,“她可能不到十岁,甚至可能八岁都没有——但她拥有的魔力却是我生平从未见过的,见到我身上的蓝色袍子,她努力地收敛着电弧,试图躲在墙角里。”
伊诺依旧没有说话,但她的心情却并不像是表面上的那么平静。
“这种未成年的染魔者被发现之后,大多会被勒令饮下禁魔药剂,那种掺杂着禁魔石粉末的东西可不好喝。”塞拉斯再次叹了口气,“但这个小姑娘身上的魔力太惊人了,她一旦被发现,结果就必然是被放逐——而以她的年纪来说,离开家人是很难生存下去的,所以我想要让她先逃走。”
“……”
“我对管教人撒了谎,但他识破了我的谎言。”塞拉斯回忆着当时的情况,慢慢地说道,“他想要用禁魔石控制住那个小女孩,但结果却失败了——那酝酿已久的闪电爆炸开来,彻底吞噬了她、她的父亲,以及试图抓住她的那个管教人。”
塞拉斯的故事就到这里。
讲完了一切之后,他有些颓然地靠在了栏杆上。
而伊诺也没有说话。
禁魔监狱的“少年班”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
良久之后,伊诺终于开口。
“塞拉斯先生,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小姑娘终于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关于你的过去,关于你的痛苦……虽然无法完全感同身受,但我依旧可以理解。”
“自然可以理解。”塞拉斯面露苦笑,“我们本就是一类人——被这个光鲜国度所遗忘、所遗弃的那一类人。”
“不,没有。”伊诺虽然面露同情,但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德玛西亚没有遗弃我们,就像是你曾经成为了搜魔人、我和拉克丝小姐交了朋友一样。”
“你和拉克丝交了朋友?”塞拉斯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是认真的吗,小姑娘,你是说,你和那个贵族小姐是朋友?”
“没错!”伊诺点了点头,“法师只不过是出身比较糟糕,就像是天生的残疾人——”
“我们不是什么残疾人!”塞拉斯打断了伊诺的话,“魔法是天赋,不是残缺——而且,被关进监狱从来都不是因为魔法,而是因为我们是平民!”
“你在说什么?”塞拉斯的暴躁发言让伊诺非常意外,她下意识地摆了摆手,出言反驳道,“魔法就是魔法,失控的法术只能造成悲剧!我很清楚这一点!”
“只有平民的魔法是染魔!”塞拉斯咬牙切齿,“而对于贵族来说,魔法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问题而已!”
“这怎么可能?”伊诺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之前的时候,我所认识到一个贵族领主就因为利用魔法而被判处了绞刑,贵族身份给他的唯一帮助就是避免了被斩首、留下了一具完整的尸体而已……”
“那是因为他在政治斗争之中失败了!”塞拉斯冷笑了一声,“贵族们和魔法的关系远比你想象的更加贴近——比如你以为是你朋友的拉克丝小姐,她也是一个染魔者!”
“拉克丝小姐……染魔者?”伊诺猛地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后将地上的书卷成一根短棍,双手握住,摆出一副戒备的样子,“你居然污蔑她是染魔者?!”
“她就是!”塞拉斯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表情,“我清楚的看见了她的佩剑,剑柄就是搜魔人内部的那件【忏悔者的法器】!”
“忏悔者的法器?”
“是啊,一件只属于贵族的好东西,只要拿上了它,就不必担心魔法失控、染魔被暴露。”塞拉斯的表情逐渐扭曲,“当初我的管教人说过,如果我能够为搜魔人一直服务,等到这件法器空出来,或许可以申请让我使用……”
“!!!”
“她是冕卫家族的小公主,对吧?”塞拉斯的嘲讽还在继续,“贵族也有等级,我记得那件法器可是有主人的——好像是某个小贵族?可惜没有什么用,冕卫家族的小公主需要它,它就只能被献给那位小公主……”
“够了!”这一刻,伊诺终于忍无可忍,“闭上你的臭嘴,杀人犯!不要用你的邪恶来揣测拉克丝!”
“揣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下次等她过来,你自己去问,也许她会很乐于同你分享这个秘密,也说不定?”
“……”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感觉一阵惶恐,然后再也不愿见到你,甚至主动灭口也说不定!”
“……”
“贵族小姐的友谊,哈哈哈哈哈,这是我十年来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清醒一点吧,小姑娘,你们不是一路人!”
“……”
“从来都不是!”
第四十章 拉克丝的龙场悟道
“你们不是一路人,从来都不是!”
塞拉斯的话让伊诺彻夜难眠——每当她闭上眼睛,耳边就会响起这句话。
这句话仿佛是一根毒刺,深深地扎进了伊诺的心里,让她惶恐不安,让她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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