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且慢 第830章

作者:关关公子

  “仇伯伯,你会不会解穴?”

  “解穴?”

  仇天合听见这话,眼神自然有点疑惑,转头看向云璃,语重心长讲解:

  “点穴功夫,又称‘打穴’,原理是以手指击打重要穴位,让人迅速失去战力,是四两拨千斤的内门功夫。

  “解穴是说书先生瞎编的,被人一指头戳中穴位,就和一拳头打中胸口差不多,受伤就是受伤,哪有解开的说法,能解穴那就能解拳解掌,这不乱套了。”

  折云璃知道这道理,但她老在听到古怪动静的时候被点睡着,心底很是狐疑晚上到底听到了什么声音,于是还是坚持道:

  “嗯……那有没有被点睡着后,迅速醒过来的法子?”

  仇天合对于这个,无奈道:

  “你都能被人点到胸口、脊柱的穴位了,那无论是昏迷还是睡着,都最好别醒过来,要知道这两处能把人直接点死,只是把你点倒,说明人家留手了,不想下杀手。你与其想怎么解开,倒不如想怎么躲开。”

  折云璃自然知道这道理,但她不可能躲师父师娘,只能想办法偷偷解开,于是追问道:

  “我只是好奇罢了,总不能连防的法子都没有吧?”

  仇天合仔细想了想:“要想不被点睡着倒也简单,就和防内家高手一样,提前提气充斥内腑,让指劲难以透体深入。不过这法子不稳妥,还是躲开比较好……”

  “哦……”

  折云璃暗暗认真记下后,也没有多问,又和仇天合聊了几句话,才起身跑去陪着小丫头玩了起来……

  ……

  另一侧,南海。

  烈日当空,一座庞大城池屹立在清江出海口,港口内千帆汇聚,两岸建筑层层叠叠,随处可见携刀佩剑的武人,而临海的一面崖壁上,还刻下的两个大字——龙门。

  龙门崖本来只是清江出海口的地名,处于整个天下的最南方,原本和海角港一样,是江湖人此生必到的一处景点,但自从一个人到这里后,龙门崖的名字,在江湖上就鲜有人提及了。

  龙门崖所在的山丘,便叫阳山,‘醉卧阳山开圣境、千秋奉义镇官城’的武仙人奉官城,便是在龙门崖顶端画地为牢,自大魏开国起至今已有一甲子。

  从奉官城到这里那天起,过来朝圣定居的人便络绎不绝,而后逐渐演变成了如今的‘官城’,原本的龙门崖,则化为了官城的一道门槛。

  能登上这面崖壁,对天下江湖人来说,就已经算是鱼跃龙门,蜕变为了一方蛟龙,而若能征服这面崖壁,便能拿到古往今来亿万万武人共同追求的四个字——天下第一。

  整个天下通常分为南北两朝,彼此都有最强十人,为此‘天下第一’这称号,很难得到双方认同,就比如南朝的吕太清和北朝的项寒师,无论谁自称‘天下第一’,都很难服众。

  想要坐稳这个位置,首要条件就是独占一档,不存在同级别对手。

  就比如奉官城,直接把南朝十大宗师打的不敢与其并肩;或者夜惊堂这样,把南北江湖都打穿,打的整个天下没人不服气,才能被公认为天下第一。

  为此历史上正儿八经的‘天下第一’并不多,大部分时间都空缺,终大燕一朝,也不过只出了两个——开国初期的萧祖、末期的奉官城。

  在大燕之前,南北朝虽然也出现过天下第一,但都只是暂时无敌,放在当代来看,大部分人都只是步入‘返璞归真’之境的武圣。

  因为没有更强者,这些人和吕太清、神尘和尚一样,步入武圣就觉得自己已经天下无敌,自然就没了往上爬的紧迫感,最多辉煌不过甲子就成了过眼云烟。

  而奉官城不一样,从前朝起无敌了一百年,且至今仍然无敌于世,是实打实的吴太祖之后最强武夫。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一座没法逾越的高山,信仰‘武无第二’的江湖武夫,才开始了疯狂内卷,这其中最显著的变化,就是称呼的改变。

  ‘武圣’是超凡入圣的意思,原本是因为奉官城太无敌,南朝江湖没人敢与其并肩,才把他踢出武魁行列,专门封了个‘武圣’,这也是‘醉卧阳山开圣境’的由来。

  但最后吕太清之流的挑战者,爬到了奉官城当年的境界,偷偷上门挑战奉官城,结果发现还是被吊起来打。

  而下面的武魁,又已经被超凡入圣的吕太清、神尘和尚无情碾压,根本不敢平起平坐。

  为此才出现了‘一仙二圣八大魁’的说法,把原本的南北十大宗师,给分成了三档,原本已经至高无上的武魁,硬生生被卷成了三流高手,而北梁也逐渐衍生出‘四圣’的称呼。

  这种持续近百年你追我赶的强力竞争,对江湖显然有好处,当代的南北江湖,无疑是有史以来最强的一代。

  而能在这种环境下,鱼跃龙门击败奉官城,成为新的‘天下第一’,其荣誉之高可想而知。

  虽然南北江湖人,包括吕太清在内,都无比渴望接奉官城的班,但跳起来都打不到奉官城膝盖的现实也摆在这里,在开国一甲子过后,世间九成九的武人都放弃了这个念头,到官城来纯粹是想朝圣、求教、拜师。

  当然,也不乏曾经的故人,登门叙旧。

  哗啦~

  哗啦~

  浪涛击打着龙门崖后方的礁石,远方的海面上虽然有船只经过,但都不约而同的绕开了这片区域。

  礁石上,身着灰色武服的老者,手里持着鱼竿,在礁石上盘坐,望着坠入海水中的鱼漂。

  虽然年过一百二,但老者头发乌黑,面相根本很难看出确切年纪,打眼望去只是个寻常长辈,气质也很朴素,如果不是坐的位置比较特殊,恐怕会被闲人误认为闲暇垂钓的游客。

  而老者侧面,九十余岁的卞元烈,拿着抄网坐在跟前,等着上杆帮忙捞鱼。

  虽然彼此年纪相差三十来岁,能把奉官城叫叔伯,但卞元烈头发花白,面相也已经苍老,看起来更像是奉官城的叔伯辈。

  卞元烈初见奉官城时,才七八岁,在云安经常登门请教,直到甲子前国灭,两人相继离开云安,才再未见面。

  因为在千佛寺被关了五十余载,卞元烈的记忆其实还停留在甲子前,甲子匆匆而过,他以前认识的人基本上全死了;张横谷、曹公公这些人,当年还是幼童,他见过但完全不熟,唯一算是旧相识的,天下间只剩一个奉官城。

  被吕太清撵走后,他就跑来了这里,来探望一下奉官城。

  卞元烈当年只是被朝廷送去奉官城府上求教,关系其实算不得很密切。

  好在奉官城和往年一样,并不嫌弃他这条丧家野犬,让他在官城住了下来,好好安享晚年。

  卞元烈这辈子都活够了,整天想着怎么死才能不枉此生,为此胆儿相当大,见到奉官城都没啥谦卑,举着抄网坐在跟前,还说了句仇天合以前没敢开口的吐槽:

  “奉老先生,你都钓半个时辰了,一杆没上,这样显得我很多余。”

  奉官城历尽百年岁月,比所有江湖人想象的要随和很多,对此不动如山,没有半点急眼。

  卞元烈见此又琢磨道:“听说北云边也栽在夜惊堂手上了,我和夜惊堂交过手,惜败,这小子着实有点真本事。我估摸最多半年,他就得到您这儿来了,您说他有没有把握弄死您老?”

  奉官城对于这个问题,倒是接了话,口气都如同一个上了年纪的寻常老者:

  “走到我这儿来的人很多,只希望他不要随了大流。在这里坐了六十年,我也早就腻了。”

  卞元烈点了点头,不过稍微琢磨了下,又疑惑道:

  “您老在这里画地为牢半辈子,就是为了等个对手把你拉下来?”

  “差不多。”

  “吴太祖不是能成仙吗?您老都这地步了,还走不了吴太祖那条路,非要求一败?”

  奉官城稍微沉吟,说了句挺莫名其妙的话:

  “我并非求败,而是不知我走后,江湖上有几人成妖、几人成魔。”

  卞元烈皱了皱眉头,略微思索后,询问道:

  “您老的意思是,这江湖上还有妖魔鬼怪,被你压着不敢冒头,所以得有一个接班人继续盯着?”

  奉官城对此并未回应,而是转头望向了后方。

  卞元烈见此也转头看去,结果却见礁石后方的山坡小道上,走过来一个男子。

  男子看面相五十余岁,穿着粗布麻袍,腰间还系着个围裙,打扮如同伙夫,不过面向颇为儒雅,来到礁石后方,便拱手一礼:

  “先生。”

  卞元烈来官城已经有几天,认得这个男子,是奉官城的徒弟之一,名为李逸良。

  奉官城是纯粹的江湖武人,徒弟其实不少,以前在云安就收的有,卞元烈当时便跑去跟着一起学过艺,只是奉官城没看上他,没收他为徒。

  而在阳山的徒弟,男男女女有十几个,平日里学艺的同时,帮奉官城接待那些不知道自己斤两的江湖后生,不过这些徒弟在江湖上并没有太大名号,其主要原因,便是因为师父太厉害,徒弟很难出师。

  按照江湖惯例,嫡传徒弟要出山自己扬名立万,先不说青出于蓝,最少也得学个师父七八成的火候,不然出去就是‘名师出犬徒’,纯粹给师父丢人。

  而夜惊堂都八大魁了,评价还是跳起来能打到奉官城膝盖,三成都不到,学到奉官城七八成火候,估摸能单手按死吕太清,这难度可想而知。

  收的这些徒弟中,有的甚至和卞元烈同过窗,临终前都没学到奉官城三成的水准,又哪里敢出门乱闯,以奉官城徒弟自居。甚至有客人来阳山拜访,这些人都不敢说是徒弟,而是说在此求教,称呼也是先生而非师父。

  据卞元烈这几天了解,这个李逸良排行老六,不过前五个师兄,不是被熬死了,就是回乡颐养天年了,所以目前算是奉官城的大弟子,陪伴了奉官城五十余年,平日里一直在山上给师弟师妹做饭。

  卞元烈虽然大李逸良二三十岁,但彼此算是同辈,见其过来,便开口道:

  “李老弟,是准备吃饭了?”

  站在礁石后方的李逸良,对着卞元烈拱手一礼,而后和煦道:

  “非也,刚才家中来了急信,需要回乡一趟,特来和先生告辞。”

  卞元烈点了点头,本想接话,忽然发现身边古井无波的奉老先生,若有似无皱了皱眉。

  卞元烈可不觉得奉官城皱眉是小事,感觉情况不对,暗暗琢磨了下,小声询问:

  “李老弟,你老家在哪儿?”

  李逸良对此倒也没什么隐瞒,回应道:

  “燕京。”

  ?

  卞元烈闻言一愣,联想到对方姓李,半信半疑道:

  “你莫不是北梁皇族的人?”

  李逸良对此道:“旁系罢了,幼年入宫给太子当伴读,因习武之事,和皇子李锏起冲突被欺压,负气而走到了这里,后被先生收留,隐姓埋名至今。”

  官城是江湖圣地,从北方来朝圣的人也不少,但卞元烈没想到还有北梁皇族的人,对此想了想道:

  “年幼就离家了,北梁也没给你什么好处,你还回去作甚?”

  李逸良苦叹一声:“项寒师不知从何处知道了我的下落,给我送来了梁帝的亲笔信。

  “信上说,我负气而走后,太后时常挂念,重罚了李锏,并派人四处寻觅。家父家母百年之后,梁帝也以国公之礼厚葬,未曾亏待半分。

  “虽然信上没说让我回去,但信送到了,国破家亡之际我若不归,便是不仁不义,往后也没颜面留在阳山继续跟着先生。”

  “……”

  卞元烈张了张嘴,觉得这事确实有点棘手,武人都记恩情,这种情况若是袖手旁观,那以后心里这道槛过不去。

  但卞元烈也不瞎,北梁武圣都快被夜惊堂杀绝了,这时候忽然把几十年没联系的李逸良叫回去,纯粹就是无路可走,想方设法挖人回去当刀使。他想了想道:

  “你不是夜惊堂对手,现在回去,十有八九回不来。”

  李逸良显然也明白回北方的后果,但有些事,来了就没法避开,当下还是躬身道:

  “还望先生能准许弟子归乡。”

  奉官城一直沉默,此时才平静道:

  “这百年间,有无数年轻人到过我面前,其中不乏有望登顶的天骄,但最后无一例外,都在俗世恩怨情仇中早夭。你是我最成器的一个徒弟,现在出山,很可能步他们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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