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晨风之歌
看到士兵们再次陷入了沉默，江笑谈继续说道：
“好了，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太沉重了，我换一个问题吧。诸位想一想，假如我们面对的是其它诸侯国的军队，或者精灵族、蜥蜴人的军队，如果输了的话会怎样？”
“会变成....奴隶吧？”一名士兵轻声说道。
江笑谈对他笑了一下：“好吧，假设你变成了奴隶。”
他接着又随手点了九个人：“而你，你....你们九个都会死掉。”
看着士兵们有些发愣，他继续说道：“在东大陆的历史上，战败的国家中，只有一成的人能成为奴隶，其余九成的人都会死掉。”
他以通俗易懂的方法，向士兵们罗列了一系列数据。
历史上有无数实例证明，很多人即使到了亡国灭种的边缘，也仍然抱着天真的希望，认为敌人占据了自己的家园后，并不会屠杀自己。
但是纵观两块大陆的历史，战争结束后多半伴随着屠杀，而且在异种族之间的战争中尤为常见，达到了一个非常高的比例。
只不过，人类多数情况下都是胜利者，所以没感觉出这个数据的残酷之处。
“所以，你们要知道，一旦战败，不但你们会死，你们的家人，朋友，有九成都会死。”
士兵们都十分惊愕，这是他们之前没有考虑过的可怕事实。
江笑谈心知自己的话已经震撼到了士兵们了，现在就要趁热打铁，将这种震撼转化成荣誉感。
“现在知道了吗？你们身上背负着整个公国九成人的生命，而这些人信任着你们，才甘愿把自己的性命交托给你们。不要觉得这是一种沉重的负担，而要明白，这是你们的荣耀。”
听了这番话，士兵们的表情仍然很凝重，但是眼神都不再黯淡。
这时后方传令的士兵吹向了休息结束的号角，江笑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说道：“马上就要进行下一场演习了，你们好好想想我对你们说的话，并且想想如果那些不死者真的侵略我们的国家，你们该怎么办。”
说完，他拉着马辛和鲍德温回到主席台。马辛一脸懵：“这就行了？”
“说了要潜移默化，区区几句话肯定不行，但是我们可以看看效果。”江笑谈说道。
很快，两军重整阵型，然后再次厮杀起来。
情况没有任何的好转，人类军依然很快溃败。
但马辛发现，在人类溃败的乱军中，有一小股兵士，在逆流而上。
他们努力地顶住不死者的攻势，拼尽全力去战斗。
其中一个个子不高的重装步兵，正在这一小股兵士前奋战。
马辛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那个小个子步兵，就是被江笑谈拍过肩膀的那个年轻士兵。
“那个小子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居然那么勇敢地顶在前面。”马辛感叹道。
“这就是信念的力量。”江笑谈说道。
话音刚落，一名骷髅骑士从斜刺里杀出，一木枪刺到那年轻步兵的心窝。
那名年轻步兵愣了一下，然后怀着满腹不甘，躺倒在地上假装“阵亡”。
江笑谈有些汗颜：“当然，战斗的技巧也很重要。”
虽然有些被打脸，但是那名年轻士兵表现出的战斗意志，已经与之前有着天壤之别了。
“这一小股士兵可以成为信念的‘种子’，让我们的理念在整个军队中传播开来。”鲍德温帮江笑谈解围道。
“对，我正是这么想的。”
过了一会儿，人类军彻底溃败，江笑谈让传令兵吹响号角，表示本场演习结束。
等溃兵们重新集结后，江笑谈掏出了一个喇叭形的东西。
这是一个魔法扩音器，喇叭口位置有风魔法的魔导器，可以加强空气的震动，来达到扩音的效果。
“诸位，今天白天的演习就到此结束了。”
借用魔法扩音器，江笑谈宏亮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平原。
听了主帅的话，士兵们纷纷松了一口气，但也有人意识到问题了。
白天的演习？也就是说，晚上还有？
这时江笑谈继续说道：“虽然演习的结果并不太好，但是诸位都十分辛苦，所以为诸位准备好了食物和酒水！咱们先吃起来！”
接着，负责后勤的兵士们用小推车把一桶一桶的食物和酒水带到了战场上，并且发放给了每个士兵。
发到每个士兵手里的，是一块面包，一碗拌菜，还有一块牛肉和一条鱼。另外还有几乎不含多少酒精的甜酒。
“大家可以吃了！如果配给的食物不够，还可以随意找后勤的兵士继续要！”
其实这些食物已经能满足绝大多数士兵的肚子了，但考虑到士兵中有很多大胃口的家伙，所以后勤多做了很多。
“什么？这是面包吗？为什么这么软？”
康斯坦丁和罗图姆的士兵吃了一口用酵母发酵过的面包后，立刻惊叹了起来。
“而且不仅是松软，这面包怎么这么甜？！”
他们平时吃的都是粗硬的黑面包，还是第一次吃到加了砂糖的面包。
相比之下，赛普勒的炮兵之前就吃到过这种面包了，所以并没有太大反应。
但是吃到像这样有酒有鱼有肉的高标准军粮，对他们来说也是第一次。
其中反应最大的是罗图姆的士兵们，除了加了砂糖的软面包之外，他们还是第一次吃到鲜鱼和鲜肉。
作为骑兵部队，他们其实享受着最高标准的待遇，但是最多也就比别的兵种多几条肉干，加上罗图姆离海岸远，他们基本没吃过鲜鱼。
接连溃败的阴霾一扫而光，士兵们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江笑谈等士兵们吃完，接着放出了一个让士兵们大受打击的消息。
“虽然大家吃的很开心，但是也理应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美酒与美食只有胜者才有资格享用。所以在接下来的演习中，如果诸位再失败了，那么我们就会从菜谱中拿掉一样东西，输一次，苹果酒就没了，输两次，鱼也没了。如果你们接下来连输五场，那么菜谱上就只剩下黑面包了。”
士兵们自知理亏，所以没人提出怨言。但是明显看得出士气跌落了不少。
“不过呢，对应的，如果你们能赢一场，供应的标准就可以恢复到现在的水平！”
听完这句话，军阵中稀稀落落地响起了几声喝彩声，可见这一规则没能提振多少士气。
不过江笑谈还有后招：“另外，对于在作战中有特别优异表现的士兵，我们也会给予嘉奖，奖励的内容不仅限于最高规格的供餐！”
说着，他点了点那几个在溃军中逆流而上的士兵们。
“你们几个，到台上来！”
第271章 艰难取胜
那几名被点到的士兵有些吃惊，他们拍拍身上的泥土，走到了江笑谈身边。
“我相信诸位之中，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在大军溃败，全军都在后撤的时候，他们几个反而逆着人流，顶到了前面，并且英勇地与敌军作战。虽然最后仍然在数倍的敌人围困下不敌落败，但这种精神值得褒奖！”
江笑谈手一挥，几个漂亮的女猎人捧着铜制的勋章走了过来，并将其挂在了几个士兵的袍甲上。
而江笑谈亲自接过一枚，为那个最年轻的士兵挂上。
挂完之后，他问道：“跟你的同袍们说说吧，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说完，他把魔法扩音器递到了年轻士兵的嘴边。
那年轻人有些不知所措，他接过扩音器，刚大声说了一句“我....”就被自己巨大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说道：“我其实也没有多想，领主大人在战斗前问我们，如果面对的是真的不死者军团我们该怎么办。还告诉我们，我们身上背负着祖国九成人的生命。呃.....”
说到这里，他发现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便顿了顿。
“我其实没想那么多，不过领主大人的话，让我想起了我的哥哥。”
说着，他又沉思了一下，然后说道：
“他并不是我的亲哥哥，应该是我的表兄之类的，就是我姑姑的儿子。他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就死了，当时他十九岁，有一群强盗去劫掠我们的村庄，我哥哥跟村子里别的青年人一起去伏击强盗。他们杀光了强盗，但是我哥哥也因为失血过多死在了回村子的路上。”
虽然他说的有些啰嗦，但是话语十分质朴，很显然是个很真实的故事。
江笑谈默默地听着没有打断他，但是心里十分高兴。他正需要一个有故事的士兵，可以当做典型。
“当时村子里的人说，我哥哥是村子里的英雄，用他自己的命换了整个村子其余人的命。”
说完，年轻士兵又顿了顿。
“我当时其实并不能理解这句话，怎么就能用一个人的命换来整个村子的人的命？直到领主大人告诉我，如果一个国家的军队战败，这个国家九成的人都会被屠杀，剩下的一成沦为奴隶。我才大概知道我哥哥死的意义。”
其余的士兵鸦雀无声，都在认真地听着他讲的话。
“假如我们面对的是真正的不死者，他们并不会因为杀掉了我们就停止脚步，他们会继续杀戮，杀掉我的父母亲，杀掉村子里其他的孩童。所以我就在想，我能否像哥哥那样，用自己的命换回全村人的命？
我并不聪明，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像哥哥那样，但是我想，只要在我被杀之前，尽可能地多杀掉几个敌人，那么我的同伴——你们就有更多的机会存活，你们比我更厉害，肯定能保护更多的人。所以我就逆着人流顶上去了。”
说完后，年轻士兵把扩音器还给了江笑谈。
而台下的士兵们大多陷入了羞愧之中。
这个年轻小伙其实是他们中最英勇的，却把“生存”的机会让了出来，而被寄予了希望的他们，却只顾逃跑，最终被全歼。
接下来，江笑谈又问了其余几个逆流而上的士兵同样的问题，而士兵们的回答基本与第一个士兵差不多，他们都说的很朴实——即使没有类似于表兄为了保护村子而死的经历，但他们也听懂了江笑谈战败国一成存活率的意思。
这些话经由士兵之口说出，比由江笑谈说出来更有效果。因为用扩音器喊话不同于私下里一对一的对话，如果不能与台上的人产生共情，效果会大打折扣。
而台下的士兵都十分专注，即使是江笑谈在说有关加餐的规则时，士兵们也没有这么专注。
显然普通的士兵的话，能比领主的话更容易让其余人产生共情。
表彰完了几名逆流而上的士兵之后，江笑谈便让士兵们原地坐下休息，等待夜色降临，就开始晚上的演习。
到了夜间，眼窝中泛着幽光的不死族士兵变得更为恐怖，但是很明显人类方英勇作战的士兵多了起来。
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一触即溃，而是更勇敢地面对敌方，并且拼尽全力抵挡敌人。
人类方虽然处在夜间更不利的环境下，这次的军演居然打得有声有色，最后虽然还是败了，但是战损比由原来的几十比一，拉到了个位数以内。
事实上，这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在历史上，人类与不死者战斗的记录中，战损比最好的也只有这么个成绩，而且还是在不死者方面有大量战斗力很弱的丧尸参战的情况下。
在面对由骷髅剑士和骷髅骑兵这样的精锐不死者部队时，能打出这样的战损比已经难能可贵了。
而且随着演习的推进，人类方的士兵们获得了显著的成长，他们越来越英勇，信心与士气也越来越高涨。
到了第三天中午，人类方终于以微弱的优势赢得了一场演习的胜利。江笑谈也按照约定，为士兵们恢复了第一天的供餐标准。
“想不到我们真的能打赢。”
一边吃着蘸上黄油的松软面包，马辛公爵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