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佑明 第494章

作者:枫渡清江

  “大家都是识文断字的,按照太祖爷所定《大诰》与圣旨条例合法争讼而已!又非打砸抢烧,更没有凌虐殴打官吏。”

  这汉人很是无语地回了起来,且道:

  “再说,我们要是不在厂卫的帮助下,强势一些,这些狗官永远都不会把新政推行下来!”

  “对他们有好处的事,他们比谁都积极,对百姓有好处的事,你要是不争不闹,他就算不能阻止,也会变着法的为难你!”

  “这都是我们在圣天子即位后履行善政成功的经验,用大珰们的话说,要君民配合才能惠民强国。”

  “果然这上国之民就是不一样!”

  增田长盛从旁听后不由得在这之后就对酒井家次说了这么一句。

  酒井家次跟着附和道:“现在想想,还是我们江户之民恭顺许多,也绝不会出现这种乱尊卑的事,他们只会为服务贵族与武士而感动荣幸!”

  “是啊,这里虽然很富庶,武人也很受优待,但悍民实在是太多,以至于为政者畏民如虎。”

  增田长盛跟着附和道。

  酒井家次也继续说道:“懒民也很多,不如我们江户之民勤奋,以至于人力用价奇贵,所以什么免徭役、低赋税是不值得我们幕府效仿的,不然底下各藩只会更乱!”

  增田长盛也继续点头:“没错,这里其实也没那么好,若是为小民为军士还可,但若为官还不如待在江户,在江户至少尊卑有序,如果我们江户照这样改,只会亡我大和之礼;但不这样改,恐会亡国啊。”

  “礼都没有了,要国何用?”

  酒井家次直接问了增田长盛一句,且道:“还不如不改!”

  增田长盛很是赞同地附和说:“没错!不如不改,最多尽量示好明国,以拖延亡国之日,果然我们的幕府将军也是英明的,知道我们小国和他唐人之大国不一样,与其学明国皇帝改制,不如学朝鲜李氏向明国皇帝示好。”

  “他们所用的器物倒是可效仿一下。”

  酒井家次看着停在南都城外的马拉列车,再次说了一句,且又看向增田长盛道:“还有农耕织染之技,造屋治水之法,但无论如何,我大和的传统不能丢,安民之礼不能废。”

  增田长盛点了点头:“没错,我们当坚持自己的治国之道,只学其术即可,毕竟两国情况不同,而且只要大明皇帝愿意承认我们将军的地位,不承认足利的地位,我们应继续坚持闭关禁海,以免小民受明国如今的文化影响。”

  ……

  “有些糟粕之礼,当弃就要弃!”

  “本朝之礼源自周礼,后经孔、荀等发扬,乃至到现在程朱、陆王,一直在演变,与时而新。”

  “但有一点未变,那就是礼要关乎敬与仁。”

  “故像杀子奉母,并不合礼,乃至以守节之名逼寡妇自缢或守贞亦非礼!”

  “夫在有夫妻之礼要守,夫亡本就意味着夫妻之礼已无,只存有父母子嗣之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故不当结果性命,为了子嗣能得到养育而改嫁,乃彰仁爱,亦非不守礼。”

  在增田长盛和酒井家次在看见大明诸多情况而认为自己幕府未来还是不应做太大改变时,大明未来的君主,即太子朱常浛则正在被李贽疯狂灌输礼法当求变。

  李贽甚至对太子直言,说从礼肇始于周开始就一直在变,一直在合乎时宜的变。

  朱常浛听得倒是很受触动。

  结合历史,再加上李贽这种儒家另类灌输的新想法,让才十来岁的他更加笃定礼这个东西是要常变的。

  只是同样负责教朱常浛的朱赓对此则很不能接受,而当即抨击李贽,说:“殿下,李贽哗众取宠之辈,变乱礼法,蛊惑人心,当请陛下旨诛之!”

  “殿下,臣认为李贽不当诛,李贽若因此而被诛,新礼则不存,议礼乃国之大事,不能不让人言。”

  焦竑则表达了不同意见。

  朱赓听后只得沉默。

  朱常浛则对此没有多言,只看向李贽:“李师傅,继续讲吧。”

第661章 大儒被影响,开征奢侈税

  “殿下,穿衣吃饭即是人伦物理;除却穿衣吃饭,无伦物矣。”

  “而以臣之见,学者只宜于伦物上识真空,不当于伦物上辨伦物。故孟子曰:‘明于庶物,察于人伦。’”

  “于伦物上加明察,则可以达本而识真源;否则,只在伦物上计较忖度,终无自得之日矣。”

  李贽这里也就继续对太子朱常浛说讲着自己的理论,且说的眉飞色舞。

  毕竟他现在是在向大明未来的君主灌输自己的思想,这无疑会使他的思想很可能成为官方治国思想。

  “殿下,臣认为李师傅所言是谬论!”

  “人伦物理并非都是真空,人伦且不谈,父母兄弟之关系是实实在在有的。”

  “而物理也是有实体的,甚至还有不可视之实物。”

  “这世界非真空,因为生命若处于真空必亡!且烛火亦不能明!所以,根本不能说是人伦物理乃真空。”

  但在李贽刚说完时,驸马万炜表达了自己的不同意见。

  李贽虽然对程朱理学颇多批判,但他受佛家思想影响,认为社会关系和自然现象皆是“真空”的显现,认为宇宙万物皆是虚无,所以会认为人伦物理皆是“真空”。

  而负责教太子物理的万炜则因为一向对研究大气压很有兴趣,也就在这时提出了不同意见,还在这时奏请道:

  “殿下,请恩准臣做个实验证明臣的说法。”

  “实验?”

  李贽看向万炜,微微皱眉。

  他没想到万炜又要用做实验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观点,就像他以前证明虚空中有气体这一看不见的实物一样,而这种以实验的方式探究学问的方式,跟他所习惯的做学问方式很不一样,也就让他很不习惯。

  “准姑父所请。”

  朱常浛没有拒绝。

  一是因为万炜毕竟是他的小姑父,他不好拒绝;二是因为朱翊钧刻意让各派学问的人来做他老师,让他越发的对各类新奇学问都比较包容也愿意接触。

  于是,没多久,万炜就让人拿来了他自己发明的抽气筒和一个有口的透明玻璃管,而玻璃管里还放了一蛐蛐。

  年少的朱常浛对此很是好奇,也就问着万炜:“姑父,您打算怎么做?”

  “回殿下,臣打算抽调这玻璃灌中的空气。”

  万炜说着就摇了一下玻璃灌,在里面的蛐蛐跳了一下后,就道:“殿下和诸位师傅想必看见了,这蛐蛐是活的。”

  朱常浛和李贽都点了点头。

  万维接下来就拿着自己发明的抽气筒抽起了空气,因为玻璃管不大,所以没抽多久,玻璃管内就没再有空气。

  而很快,朱常浛就看见,被抽掉空气的玻璃管里面的蛐蛐翻了身,肚子朝上,也就一脸愕然。

  李贽也是一脸愕然,情不自禁言道:“这么说,这蛐蛐还得活着有气的环境里才行,在真空里就真的活不了?”

  随后。

  万炜又让人准备了小蜡烛,分别放进了抽了气和没抽气的两同样大小的玻璃管内,结果也证明抽了气的玻璃管内的蜡烛熄灭的更快。

  朱常浛见此直接看向了李贽。

  李贽这时已经目瞪口呆,喃喃言道:“没想到,驸马爷会在学问上压过我一头,而驸马爷能纠正我,竟靠的不是心性觉悟,而依旧是用实验来说话。”

  李贽说后就转身看向太子朱常浛,而向朱常浛拱手作揖道:“殿下,臣刚才所讲之学的确是大谬之言,驸马爷用实验的方式来辩驳,就算是稚子也能明白谁对谁错,所以,臣若不肯承认就明显是欺瞒殿下,不忠于储君了,也是自欺欺人。”

  说着,李贽就朝万炜拱手一拜:“承蒙驸马爷指正,鄙人的确走了歧途,鄙人之前写的书需要烧了,也不该再在殿下面前讲,而未免有过于不合事实之处。”

  朱常浛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散课,准备下一场吧。”

  “是!”

  西苑。

  正于太液池散步的朱翊钧,因问太子最近如何,而从东厂提督田义这里知道了文华殿李贽对太子讲学时被万炜驳斥的情况,而因此笑道:

  “很好,朕没白让万炜做东宫讲官,这一下子,算是让太子更加开了眼界,而知道虽然有些人的观点很新奇,但也不一定对,正所谓学无止境,他应该一直保持自己的思考。”

  朱翊钧说后就回了自己的寝宫。

  而在回来途中,朱翊钧因遇到御侍黄敏,也就问着她:“青霉素能大量提取了吗?”

  黄敏两眼看着朱翊钧,忽又低下了头,红着脸回道:“回陛下,还不能,司药局现在提取青霉素依旧有些靠运气,主要是无菌环境很难做到,请陛下恕罪!”

  “朕没有要怪罪的意思,尽力而为吧。”

  “可能还得有更高效的杀菌方式才行。”

  朱翊钧说后就走了。

  而他在不经意间回头时,却发现黄敏还站在原地,只是在他回头时,黄敏又急忙转身离开了这里。

  朱翊钧对此会心一笑,接着就对田义又问道:“民间关于征收奢侈税的舆论是怎么样的?”

  “很多都说是元辅新官上任三把火,要为自己敛财,就干脆巧立名目,欲搜刮大户钱财而为自己私党之用,以为将来兴兵篡位做准备。”

  田义回道。

  朱翊钧听后拧起了眉头。

  为了阻止禁奢税出现,反对者竟造这样的谣。

  在朱翊钧看来,这还真是一举两得,自己若真信了这样的话,就得先阻止禁奢税的出现,再结束蓟国公当首辅的事。

  田义这时因朱翊钧一句话也没说,就瞥向了朱翊钧。

  “朕知道了。”

  朱翊钧回了一句,就道:“仔细查查这舆论从何处出现的。”

  “是!”

  随着万历二十一年的到来,朱翊钧和他的执政公卿,所做的事除了军改就是加征奢侈税。

  虽说,大明如今的社会财富增长主要靠对外开发,但如果不进行相应的分配调整,增加的社会财富就还是会大部分流入权贵官僚阶层,而没有大量流入国家与庶民。

  而加征奢侈税本质上就是一种调控手段,只是借着崇俭的名义对奢侈的行为加税而已,并不是说,朝廷真的就不允许权贵官僚和百姓追究奢靡。

  这是朱翊钧和他的执政公卿必须要做的。

  因为如果不这样做,财富虽然在大量增加,却不能富国惠民。

  何况,朱翊钧现在也需要更多的国库收入来维持军改后增加的开支,以及增加内帑收入,为他接下来的南巡做准备。

  只是奢侈品的买卖与使用基本上都垄断在权贵官僚手里。

  所以,朱翊钧和他执政公卿在这上面动刀,等于是在跟所有的权贵官僚作对。

  反对者自然也就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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