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佑明 第227章

作者:枫渡清江

  “传他到御前来!”

  接着,朱翊钧又吩咐了一声。

  张鲸拱手称是,就先离开了侍御司。

  这时,戚继光恐执政公卿中的许多文臣因本身对武将有歧视之心,而不知天子之意,以至于还以为张鼎思所奏看上去颇有道理,甚至令人敬佩,毕竟敢弹劾边镇大将,也就起身问道:

  “陛下可是担心,张鼎思明弹劾宁远侯养寇,而实则欲坏本朝对外用兵的大计,而先弹劾宁远侯,使辽镇的大将人人自危,不得不真的养寇;”

  “再加上,女真蒙古等可能也不想真的被朝廷抽调丁壮去南方,也就因此和辽镇边将一拍即合,一起演戏,要么屠所俘虏夷丁,加剧仇恨,要么放走所有夷丁而壮大诸夷,即养寇,最终坏掉本朝借夷灭缅的方略?”

  戚继光问后,申时行、潘晟、余有丁、王锡爵、徐学谟等文臣皆瞅向了戚继光,而深思起来,随即也大多颔首,做出恍然大悟之态。

  朱翊钧则在这时候说:“对于边事处置,不能不慎!虽然庙堂上已主张对外用兵,但天下,宁自毁长城使外夷做大也不愿朝廷兵强马壮的奸邪之辈也不少。”

  “陛下圣明!”

  ……

  “陛下召见?”

  兵科都给事中张鼎思惊讶地问着来传他去的宦官田义。

  田义点首。

  张鼎思一时只得跟着田义走来,且笑着问:“公公可知,陛下为何召见吾?”

  “给谏还是别问的好。”

  田义回道。

  张鼎思讪讪一笑,一时不停地开始用额头揩拭着汗珠。

  很快,张鼎思就到了御前。

  一到御前。

  张鼎思在看见戚继光后,就恍惚明白了什么,而眸露出阴冷之色,随即大拜在朱翊钧面前:“臣见过陛下。”

  “你不必恼恨蓟国公,是你轻视了朕!非是蓟国公提醒了朕。”

  朱翊钧这时淡淡地说道。

  张鼎思道:“陛下,臣只是风闻言事而已,毕竟宁远侯的确迟迟未发夷丁,臣也是为朝廷着想,才上疏直言的啊!”

  “为何不先问枢密院,确认一下原因?!”

  朱翊钧突然沉声问了张鼎思一句,又道:“你是兵科都给事中,难道没有权力催问枢密院对军务的完成度?”

  “臣,臣。”

  张鼎思结巴起来。

  朱翊钧则笑了起来:“是想看朕的笑话吧?”

  “陛下!臣知罪,臣不敢如此不谨,不先问枢密院就擅劾边镇大臣!以至于没想过令中外生疑,恐误军国大事的坏处。”

  张鼎思忙叩首在地,满头是汗地奏禀道。

  “没有人指使你?”

  朱翊钧问道。

  张鼎思眼睁睁开始溜溜地转了起来。

  “罢了!谁会跟你一样笨,差点把‘欺君’两字写在脸上。”

  朱翊钧说着就道:“拖出去,弃市!”

  张鼎思顿时张大了眼。

  没多久,锦衣卫就走了进来,将张鼎思往外拖去。

  张鼎思忙朝申时行等喊了起来:“诸公为我说说情啊!”

  但申时行等未答语,皆无视了张鼎思。

  这天晌午。

  张鼎思被押到了西市牌楼。

  “时辰到,斩!”

  一时,待时辰一到,监斩官就丢下了令牌,而他的头颅也被摁了下去。

  张鼎思只是苦笑起来,喃喃说道:“只是弹劾李成梁,没有明言反对大兴兵事,竟然还是被看穿了!”

  唰!

  随着一刀落下。

  张鼎思人分两半。

  血渌渌的头滚在了一边。

  ……

  “朕宁断言路,也不能让不谨或者包藏祸心之言官坏我边事!”

  “拟旨告诫六科与都察院,对于边臣要慎重弹劾,不然,边事若是因此更糟糕,亡了社稷,负责的不是他们,而是朕!”

  “至于边镇若真的造反或叛国的话,且因为朕不准随意弹劾,而致使朕错过平叛的时机,且因此亡了国,没关系,反正负责的是朕!新朝大可以怪朕昏庸,而他们反正也可以继续为新朝之臣,也一样可以拿朕做例子提醒新朝之君。”

  回到之前,即张鼎思被诛之前,在被锦衣卫带离侍御司政事堂时。

  朱翊钧在张鼎思被锦衣卫带下去后,对执政公卿们下达了新的旨令。

  “陛下乃英明之君,自是不会被奸臣蒙蔽!”

  “内阁对此也有责任,竟选出了张鼎思这样的给谏,实在是有愧于陛下的信任。”

  申时行立即主动请起罪来。

  “你们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哪里完全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思,毕竟朕要是稍有不慎,也会被他们骗了过去。”

  “所以,为执政大臣难,为君更难!”

  朱翊钧叹起气来。

第309章 清理门户

  “陛下的确难,一不慎,就容易被小人耍弄;而若真的被小人忽悠的坏了国事,还会被这样的小人在背后讥讽说不明!”

  “好在,如今执政中,既有通边务边情的方枢相和蓟国公这样的人参决朝政,也有明民间疾苦的刘阁老这样的人参决朝政,而不至于臣的翰林清流因不察实情而为言官等恫吓住。”

  申时行颔首说后,就道:“只是如陛下所言,朝廷不能只是杀人罢人,也得治人用人。”

  “而朝廷要用好宁远侯,就得处理好眼下刑部上奏后一直未处理的一件事,就是宁远侯之侄宁远副总兵李如槟涉嫌勾结张四维、张四教违禁贩私盐于鞑子的事。”

  “陛下!”

  方逢时这时也起身奏道:“元辅所言极是,有些言官该杀,但边镇上有些边臣也的确该杀!”

  “而朝廷要想用好宁远侯,也的确得让宁远侯知道,他的功,朝廷不会埋没,但他本人和他族中子弟若做对不起朝廷的事,朝廷也不会放纵!”

  “甚至可以说,作为边臣,既然朝廷表现出对他的足够信任,那他也得表现出对朝廷足够的忠诚,否则,朝廷必须防着他!”

  “甚至,宁冤杀他,也不能让其坏了边事!”

  “那就按律处置!”

  “派几个大胆的锦衣卫去辽东拿李如槟,枢密院虽然革了他的职,也该让锦衣卫逮拿进京,而由三法司问其罪了!”

  “朕要看看李成梁是何表现。”

  朱翊钧说道。

  ……

  辽阳。

  李家大宅。

  在兵科都给事中因弹劾李成梁养寇的旨意传到辽东后,李成梁就立即开起了家务会。

  坐在主位上的李成梁冷冷地瞅了一眼家中的子侄们。

  “如槟,你且向朝廷请死罪吧。”

  李成梁看向跪在正中间的已被枢密院先行革职回家的李如槟言道。

  李如槟忙叩首在地:“伯父,您一向疼侄儿如己出,缘何非要侄儿认罪?何况,朝廷并没有下达治侄儿死罪的旨意啊!”

  “都给谏张鼎思因为弹劾我们李家,已经被天子诛杀了!你觉得你还能活吗?!”

  啪!

  李成梁说着把案一拍,起身盯着李如槟道:

  “天子给了我们这样的将门极大的信任,而这份信任已经大到我们会被文臣盯得更紧的地步!你明白不明白?”

  李如松这时从旁起身道:“父亲,这么说,我们接下来是真的连养寇的心思都不能有了?”

  “没错!”

  “养寇是为了防止一旦不被朝廷需要,就要被朝中那些文臣弹劾欺压!而如今,天子不让文臣肆意弹劾欺压我们,证明天子重视武备,兵权不会下放,而如此,我们若再养寇,就不是自保,而是自取其祸!”

  李成梁说道。

  李如槟这时抬头:“侄儿不明白!伯父怕文官卸磨杀驴,就不怕陛下也在将来卸磨杀驴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若陛下真要处置我们李家,乃至灭我们满门,难道你觉得我们李家若真的让全辽东的夷丁且愿意为我们李家而战,就能阻止陛下这样做?”

  “别忘了,成化朝,没有我们李家时,君明臣贤的朝廷照样可以犁庭扫穴!”

  李成梁这时说道。

  “父亲说的是,在陛下不能驾驭百官的时候养寇倒不用担心家族安危,但若天子英明而能驾驭百官也这样,就真的是自寻死路!”

  李如松这时跟着说道。

  李成梁颔首,看向李如柏和李如桢等子侄道:“记住你们大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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