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佑明 第185章

作者:枫渡清江

  “东边除了倭国几处大岛外,也是汪洋大海!”

  “而西边,早被西夷瓜分,且据西夷而言皆为蛮荒,无可垦之地。”

  “北边就是大漠雪原,贫瘠得北虏不得不屡次南下寇掠。”

  “所以,外面的海利并不足以支撑陛下用与权贵官绅和睦相处的方式实现中兴。”

  “何况,陛下欲真要中兴,需要的不只是银子,本质上还得需要更多土地来养更多的百姓,可海外真没有那么多可耕之地。”

  徐阶激动地说了起来,且一脸不解。

  朱翊钧则朝他笑道:“你到底还是知道的不够仔细,也或许是你接触到的西夷瞒了你,南洋之南不是汪洋大海,而交趾之西也不是蛮荒。当然,且不论对外取利的事,即便在国内兴利生财,朕也自有良法,非你一只知走私货物与兼并田地且放贷之地主官僚可知。”

  徐阶不禁微微皱眉,一副不愿意相信的样子,也就只道:“陛下,可是太师还对您说了什么?”

  朱翊钧倒也不在乎徐阶相不相信,也没回答徐阶的问题,只说道:“你没说错,朕需要和光同尘,但是法有不可宽者!”

  “而朕不能宽仁的底线就是,任何人都不能出卖国家利益!包括皇亲国戚和耆老勋贵;故而,你徐华亭是得被处死的,谁让你真的涉及走私通倭,朕得给天下人一个交待,让他们知道,只要通夷就是最恶的罪。”

  “你但凡像高拱和朕的先生那样,在当国时,就主持开海和扩大开海规模一样,也开海通商,乃至允许对倭通商,甚至把对倭的贸易之货物不设任何禁令,你也不会现在还要因为走私通倭的事被处死。可你因为不想让朝廷得利,没有选择这样去改制,如此,你只能承担你没有这样做的代价。”

  虽然高拱当国时主持的开海给大明朝廷从沿海官绅那里争取来了只一两万两税银收入增加,但至少也是真的在为国谋利,保证福建海域的水师具备一定战斗力是没问题,也比徐阶这种连一两万两也不舍得为朝廷争取的要好。

  徐阶听朱翊钧这么说后,抽泣起来:“罪员悔之晚矣!”

  朱翊钧接下来不久后就让侍御司拟旨对徐阶的个人功过进行了一番客观性的描述。

  处置徐阶的诏旨,先肯定其了功绩,再昭彰了他的罪责,然后说明了考虑其曾在世庙时有庇护忠良与拨乱反正之功绩还保障了先帝顺利即位功绩的基础上,决定饶其凌迟之极刑,而改为赐死,留其全尸。

  至于为何没有饶恕徐阶死罪,也予以了特别说明,皆因为治国首在强国,罪恶也首在叛国,而更甚于谋大逆,故不能不处死,而儆效尤。

  而徐阶之子徐蟠、徐琨、徐瑛也因为参与走私叛国,而被处以大辟之刑,只是看在徐阶曾有功于国的份上,开恩改凌迟为斩立决。

  徐阶之孙徐有庆以其不知情,且念其祖父辅弼功而判充军流放东番。

  徐阶之兄弟徐陟一族,因其未直接参与谋逆,且考虑徐阶曾也有功于朝廷,而徐陟本人也曾为国出力,故皆流放东番。

  徐阶本人虽然已经知道了朱翊钧还是要处死他的结果,但在听到赐死他的圣旨内容后,还是哽咽不已地跪了下来,且道:“罪员有负国恩,罪有应得。”

  而在徐阶跪下时,太监张鲸就让人把一杯毒酒端了来:“那就请上路吧。”

  徐阶则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紧抿着嘴,然后伸出瑟瑟发抖地手接过了酒杯,有着两厚重眼袋的老眼瞅向张鲸:“公公,陛下可还有什么口谕?”

  张鲸道:“没有。”

  徐阶听后沉吟了片刻,然后就苦笑了一下,接着就将酒杯放在了唇边,然后一闭眼一仰脖,就将毒酒吞了下去。

  吞了后,徐阶就再次笑了起来,说:“叔大,为师来见你了!你应该不会想到为师会这么快就来见你吧,没办法,谁让你走了呢。早知道如此,为师无论如何,都会希望你多活几年的!”

  说后没多久,徐阶就倒在了地上,且抽搐起来,面容极为痛苦,张嘴欲言,却只能发出咔咔之音,同时只拿自己的手抓着自己胸口的衣襟,而没多久,便没了动静。

  张鲸见此走了过去,试了试他的鼻息,见徐阶断了气后,就对一起来的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派来的官员道:“你们也来试试吧,以免说咱家没认真处决他。”

  三法司的官员便也来了试鼻息,且都颔首承认徐阶已气绝。

  于是,徐阶就这么于万历十年九月底赐死在锦衣卫的诏狱里。

  至于徐璠、徐琨、徐瑛三人与直接谋划和执行挖掘张居正御赐父坟的罪犯张府家奴周华、僧人明祯、生员王汝贡则被押赴刑场处以枭首极刑。

  “父亲,怎么会这样啊,江陵死了,儿子不但不能还乡,反而还要被处斩!”

  徐璠在被斩首之前颇为痛苦地仰天吼问了起来。

  徐琨也很不解地看向徐瑛:“老三,你应该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按理我们这些垄断海利的豪绅是不会被朝廷查到的才是的。”

  徐瑛哭丧着脸道:“二哥,您不知道,人家早就盯上了我们,以至于把九妹妹都变成了他们的人,只怕就等着江陵亡故后好对我们下手呢。”

  徐琨听后不禁龇牙,但又什么也不敢说。

  “斩!”

  而待时辰一到,监斩官将令牌丢下后,三人和明祯、周华、王汝贡三人皆被斩落首级。

第258章 诛杀保守派后,经济更加繁荣

  “陛下依旧要杀徐华亭,无非是要让天下人知道,不能为一己之利而罔顾国家大义!”

  在得知徐阶被赐死,徐璠、徐琨、徐瑛皆被诛杀后,申时行就在官邸公园内对同会于此余有丁、王锡爵三人说了起来。

  申时行、余有丁、王锡爵皆是嘉靖四十一年的进士,而且皆是一甲,属于同科同甲,所以关系非常。

  其中,申时行是嘉靖四十一年的状元,而王锡爵是这一年的榜眼,余有丁则是这一年的探花。

  不过,现在只申时行和余有丁入了阁,王锡爵还没入阁。

  因为王锡爵自己在夺情事情中,忤逆了圣意,靠着朱翊钧有意扶持工商类士绅的机会,且在官绅一体纳粮当差新政推行过程中主动倒戈为朝廷做事,才被重新启用为吏部右侍郎,也就反而在官场上落后了一步。

  而申时行、余有丁、王锡爵三人皆是江南望族出身。

  其中,申时行是苏州望族,余有丁是浙东鄞县望族,王锡爵是太仓望族。

  可以说,三人也和徐阶的背景一样,都是江南的大官僚大地主。

  所以,他们的家族其实也有参与走私。

  只是因为他们三人要么只在万历初年才入阁,要么现在才入阁,要么还没入阁,所以权势还不及徐家,根基还不如徐家,所以,还没有在走私这方面有很大程度的参与。

  同时,也正因为他们现在还不及徐家显眼,所以,朱翊钧也没让锦衣卫把主要精力放在盯他们这些大官绅大官僚身上,使得他们的家族现在还没有被查出罪恶来。

  不过,在看见徐家的下场后,申时行、余有丁、王锡爵等同样是江南官绅背景的大官僚们也还是难免会因此产生触动,而知道朝廷的底线在哪里。

  所以,在申时行这么说后,余有丁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既食君禄,当报君恩!为臣者,不能只顾利弊,而不问是非,如果只想着独吞天下之利,而忘了当上报国家而下惠黎庶,则难免有怀璧之失,也难免有小孩抱珠于闹市之危。”

  “没错,现在陛下也有自己的兵,且受江陵教导十年之故,还更重事功;如此情况下,无论开辟任何财货之源,皆应考虑到朝廷,要将朝廷也跟着得利而能够富国才行!”

  王锡爵跟着颔首道。

  申时行则道:“还有惠民!”

  “你们对改制之事还不是很清楚,所以不知道。”

  “陛下其实早在师相还在时,就让人在《外起居注》里定下了改制的三大目的,分别是,富国、强兵、惠民,一切制度需同时满足这三点,至少不大损其中一方面,才能推行。”

  余有丁和王锡爵听后不禁对视了一眼,眸露诧异之色。

  “真要是这样做的话,礼制得大改,不能仅仅是不再以德治国!”

  王锡爵这时说了一句。

  余有丁点首:“没错!要想真的惠民,圣人所教之礼就得变动!”

  “毕竟本国之民最善生产,而之所以不富,皆因礼制要求本国之民重礼轻利,使天下之大利皆集中于礼制上最受惠之人,而大多数庶民虽最勤但得到的最少,毕竟礼法里,礼不下庶人,可法对庶人最严。”

  余有丁一说完,王锡爵就起身激动地问道:“但若真要废天下之礼,岂不有悖圣人之教?”

  “而若如此,即便我们愿意,天下尊礼重教的豪右大族愿意吗?”

  “或者说,能让他们放弃只从外赚取白银,不以威加于外夷,却只用对外赚来的白银兼并本国之民利的方式吗?”

  “而让他们不但从外面赚取白银,还从外面取利,且为加大对外取利之能力,还愿意让利于本国之庶民,甚至为避免国内生乱影响对外取利,还主动惠本国之民吗?!”

  “可外面有比本朝更大之地更博之物产吗?”

  王锡爵这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后,申时行和余有丁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儿后,申时行才抬头看向王锡爵,笑着说:“让陛下试试吧,若能惠民,使本朝更接近三代之治,岂不好?”

  余有丁颔首。

  王锡爵则道:“的确可以试试,毕竟除了兴利于外这一个法子可以惠民外,还可以通过兴修水利,改进农耕之技,减税而让利于民等法子来惠民,也不是非要兴利于外。”

  申时行点头:“今上锐意思治,勤政宽仁,若能协和上下,改善与朝臣们的关系,使朝廷上下形成和衷共济、励精图治的良好风气,一切或当可为。”

  “而我们现在眼下要记住的是,需以徐华亭的教训警醒自己,不可因商业大兴,而忘了国家大义。”

  王锡爵和余有丁皆颔首。

  徐阶的下场,的确给文臣士大夫们产生了很大的触动。

  他们是真没想到精致利己如徐阶这样聪明的人,也还是会不得好下场。

  这让他们不得不开始重新掂量照顾国家利益的重要性。

  而与此同时,张居正被设馆入庙,则对天下产生了更积极的效果。

  尤其是阻止潘晟入阁的那些言官被处决的事传开后,更让天下的普通商贾与普通士民看到了朝廷继续坚持新政的决心。

  “好!真是太好!”

  “本以为是人亡政息,却没想到是人亡而其精神却被继续发扬。”

  刘确贤这时就在看到《邸报》内容后高兴不已,而对也在自己家里的王长庚说了起来。

  王长庚则道:“所以,我们应该继续加大规模去生产棉布,而不是关闭一些作坊,把银子省下来存着?”

  “那是自然,还应该继续招工,也许百姓也更愿意把银子拿出来花,而不担心新政突然被废,又要回到税赋只让小民承担的时代。”

  刘确贤笑道。

  王长庚点了点头,随即笑道:“因跟你合伙做这生意的缘故,我也越发想这江陵新政继续持续下去了!而愿小民更富了!”

  “你能有如此改变,我很高兴!”

  刘确贤也笑着说了起来。

  而这时,一两华盖马车突然停在了刘家门外,刘家门房走了进来,向刘确贤送来禀帖言道:“应天王府尹三舍王相公来拜!”

  这门房口中的三舍王相公,其实就是新任应天府尹王世贞三子王士骏。

  王世贞也和王锡爵一样,因为主动揭发阻止官绅一体纳粮当差新政的反动官绅罪证而被朱翊钧下旨起用后,也就被起复为了新的应天府尹。

  所以,王世贞三子王士骏也会出现在南京。

  刘确贤听说说是府尹三公子来拜,自然惊喜,忙迎了进来。

  而王士骏在见到刘确贤与王长庚且与这两人互道名号后,就表明来意说:“鄙人得知子景兄批发廉价棉布,特来问问,不知贵府能否在每月内给鄙人供棉布五十万匹?”

  刘确贤和王长庚不禁面面相觑。

  这么多?

  王士骏则笑道:“若贵府能做到,鄙人现在就能留下三万两定金。”

  “自然能!”

上一篇:1980我的文艺时代

下一篇:返回列表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