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佑明 第105章

作者:枫渡清江

  不过,这时礼部尚书潘晟忙过来跪在他面前:“吾皇礼成,已感动苍天,今年必丰收,而使天下黎庶皆得沐慈恩也!”

  朱翊钧见此只得把耒耜给了潘晟,然后退到一边,朝南而立,而看着三公行五推和九卿行五推礼。

  而在看着这些,大腹便便的三公九卿先后笨拙地伸出白白的胖手,而竭力维持耒耜耕作,使其不摇晃的样子时,朱翊钧倒是有些拧眉起来,心道:

  “这些三公九卿真该也运动运动才好,连个耒耜都稳不住,将来真要再遇到虏寇围京师之时,别到时候连刀都拿不起不说,连跑都跑不动。”

  朱翊钧如此想后,就在耕籍礼结束时,对正擦汗的徐文璧、张居正等三公九卿言道:“朕意已决,耕籍礼不比他礼,当恢复太祖旧例,每年春耕前都要由朕与诸公卿亲自行此礼,另外,耕礼加一下,以后改为天子九推,三公三十六推,九卿七十二推,以示重农!”

  在朱翊钧看来,文官们要重礼,那他就在鼓励农事这方面好好的重一下礼!

  耕籍礼虽然不繁琐但因为按照周礼,是需要三公九卿这些大臣也要跟着耕作,也要进行一下体力劳动的。

  所以,自洪武后,除了即位元年或天子成年要亲政时,当亲自行一次耕籍礼而起到名义上让天下人知道天子重农实为明君外,其余时候,每年都只是派顺天府尹去祭祀农坛即可。

  而百官也都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乃至也没说此举有悖祖制。

  而说天子应该像朱元璋一样年年亲耕才对。

  毕竟耕籍礼不但皇帝要耕作三下田,连三公九卿都要跟着耕作五次和六次。

  这个劳动量,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不算什么,但对于不事生产的天子和公卿们而言,无疑相当于一次剧烈运动。

  只是谁能想到,当今天子竟然是个真的重视农业的,认真履行了文官们要他亲耕的耕籍礼不说,还要每年都得像太祖皇帝朱元璋一样亲耕,还要增加耕作的劳动量。

  徐文璧因而听后,忙看向了张居正和礼部尚书潘晟等文官。

  张居正在喘息稍微平缓了不少后,却跪在了朱翊钧面前道:“吾皇真乃可追尧舜之圣君!”

  礼部尚书潘晟也道:“上之重农,列祖列宗于九泉之下定会欣喜非常,而苍天也必因圣德昭彰而感动,且必更长久地保我皇明九州万方之地风调雨顺!”

  其他公卿也跟着跪了下来,跟着称颂起朱翊钧来。

  徐文璧和陈玉谟见此等勋贵也不得不跟着跪了下来,跟着称颂。

  而对于自己这个决定,感没感动上天,朱翊钧不知道,但他知道眼前这些公卿们不少人看上去是真的被感动了,都是泪流满面,哽咽不已。

  没办法,对于公卿们而言,自己给自己挖的坑,含泪也得跳进去。

  毕竟不能一边要求天子推崇礼制,一边天子重礼时又不支持天子了。

  “先生,朕记得这耕籍之田是六百九十余亩,对吧?”

  朱翊钧在让众公卿平身后就在回宫后特地单独召见张居正,而问起关于耕籍之田的事来。

  张居正便拱手回道:“回陛下,是的,按成庙旧例,其中,九十余亩田所产为供祭祀物品之用。”

  朱翊钧听后就道:“拟道诏旨,以后先农坛籍田,再拨出一部分田作为新谷试种之专用田!”

  “并设崇农寺,管理这部分田,该寺负责研发和引进试种新的农作物,而可以用考试的形式选一些闲养但知农学的宗室子与勋贵和达官显宦恩荫子弟入寺为官,让他们也为天下做些正事,而不必白食民脂民膏。”

  张居正拱手称是。

  接下来,朱翊钧又因耕籍礼结束而要求张居正拟旨,赐了参加耕籍礼的三公九卿们绸缎、银两等物,其他执事官员人等也都赏了东西,甚至还赐宴参加耕籍礼等人。

  只是宴会上,所摆菜肴皆是排骨煮玉米、辣椒炒玉米、土豆炖肉、红薯粉蒸肉、这些夹杂有新引进各类番粮的新鲜菜肴。

  这些菜肴都是朱翊钧让内廷尚膳监做的,没让光禄寺负责,自然也算是皇帝自己掏的银子请客。

  按理,大明的宫廷饮食以及各类礼宴的宴席都是由光禄寺负责的。

  但光禄寺的饭食是没几个人喜欢吃的,从来都是华而不实。

  《万历野获编》里,提到的一句万历朝京师流行的谚语,名为“京城四大不靠谱”。

  而这四大不靠谱就是翰林院文章,武库司刀枪,光禄寺茶汤,太医院药方。

  太医院药方不说,朱翊钧现在和宫中贵人一有头疼脑热,基本上都是找李时珍开药。

  世袭形式的医户制度造成太医水平很不好。

  而在饮食方面,朱翊钧基本上都是用的尚膳监设私宴。

  这次,朱翊钧也不例外,只是为了鼓励推广新粮,提供大明的农产品丰富度,特地在这次的私宴上备了不少新品。

第152章 不准辞官

  “叔大,你教的好天子!”

  “只是,也教得太好了!三公三十六推,九卿七十二推,还每年都要亲耕!”

  “这不是欺负老人吗?”

  而王国光在奉旨来参加私宴时,则扶着腰对张居正抱怨起来。

  接着,王国光又看向眼前的各种新奇菜肴道:“还有这些菜品,全是福建巡抚奉旨从外番那里寻来的新粮,本是给沿海疍民吃的,如今陛下为重农增产,竟将此摆在皇家筵席上,美其名曰与民同食,只是,这些能算是佳肴吗?你知道的,我一向很挑食的,你也一样吧?”

  张居正则斜着看了他一眼:“待会入席认真品鉴吧,这是皇恩,亦是民情。”

  而说着,张居正就趁着天子朱翊钧还未来,就对王国光道:“天子只是在重视农桑这事上更认真而已,所以,公不必担忧天子会是迂阔之君。”

  王国光听后,笑了起来:“如此就好。我的确是担心天子会以为只尊礼就能天下大治,而不知道,这礼只是做给别人看,可不是让自己受罪的。”

  “陛下驾到。”

  随着几声鞭响啪啪的出现,且在张宏高喊了一声后,朱翊钧就出现在了参加宴会的三公九卿面前,且坐在了自己独自一人拥有的御案旁,而对张居正等人笑道:

  “诸卿平身,且请入席!”

  张居正等公卿便谢了恩,且入了席。

  而这时,朱翊钧便道:“朕今日亲耕,方知农事之艰辛,相信诸位爱卿也有所体会;而正因为此,让朕不得不起了更加重视农桑之意,为此,既决定每年亲耕农坛不说,也决定推广新粮,使农事生产所得年年增多,今日私宴便让尚膳监多杂以海外高产之新番粮为食,卿等当可品尝一二,若觉不错可推之于亲友,使之推广,而大兴本朝农事。”

  “臣等遵旨!”

  于是,张居正、王国光等公卿大臣在起身回了一声后,就坐了回去,然后如拿犁耙一样,艰难地拿起筷子来,而在张居正先带头夹了第一筷子菜后,也就都跟着夹了起来。

  一开始,皆还有些面露难色,似乎眼前的菜皆是毒药。

  但没多久,便杯盘皆空。

  而待饭毕,朱翊钧赐众公卿吃茶休憩时,就问着张居正:“先生,最近可有何事要奏的,就趁此时奏了吧。”

  张居正拱手称是,并道:“启奏陛下,倒有一件事,那就是工部尚书李卿家上疏要辞官,以久疾乞休,内阁商议后,认为大司空督造官邸有功,当进太子太保,且谅其劳苦,当准其驰驿归乡。另外,大司空早就有意归乡养疾,陛下也是知道的,因为臣向陛下提到过,所以也就票拟准其归乡。”

  “朕是知道他有意归乡养疾,但朕可没准其辞官的意思。”

  朱翊钧这时回了一句,就问道:“朕听闻,李卿家掌冬官时,颇为清廉,可有此事?”

  这时,张居正回道:“回陛下,确实如此,官邸营造,御史与六科皆未查到他有何贪墨之处。”

  “既如此,这样的清廉之臣,当宜挽留,令其继续执掌工部才是,如此朕也放心,毕竟工部掌营造与治河之事,最易出现贪墨,也就最需要掌其部事者清廉才行。”

  朱翊钧道。

  “陛下圣明!”

  张四维这时起身先奉承了一句,且道:“李公为官尤以清廉著称,且通节俭而知工程建造,当挽留令其继续执掌工部,而不宜轻易更换;何况,李公为大司空未满三年,岂能轻罢?至于久疾,可赐其免朝之恩,且令御医调治就是,居家未尝就比在京寻御医调治要好。”

  “臣等亦认为当留李公于工部。”

  这时,其他公卿互相看了看,也都异口同声地支持挽留李幼滋继续担任工部尚书。

  朱翊钧点首:“既如此,那就请先生改票拟吧,加其太子太保,但辞官之事不允,只赐免早朝之恩,而令其在京调养旧疾。”

  张居正忙口称遵旨。

  接着,朱翊钧又同张居正等公卿议了几件别的事,而直到二更,君臣才散席离开。

  只是离开时,王国光扶着腰又捂着肚子朝张居正走了过来,且痛苦地道:“叔大,天子赐的这宴上,所备新番食有毒!”

  张居正听后一惊:“为何这么说?”

  王国光道:“鄙人现在腹痛如绞!”

  张居正听后一惊:“不好,陛下也吃了的!”

  同在这里的方逢时、马自强、申时行等也是一惊,心想总不至于真有人敢在御宴上做手脚吧?

  但张居正已拦住了准备回乾清宫的朱翊钧,且向朱翊钧告知了此事。

  朱翊钧听后不由得一愣,道:“先生不用担心,朕现在还没事,若有事,会派人知会先生的。”

  张居正道:“陛下,虽说如此,但臣请旨先将尚膳监的人控制起来,另外,臣请同司礼监的人以及方枢密侍驾!并传李时珍入宫。”

  “那准吧。”

  朱翊钧说着就对张居正道:“对了,先生记得问王阁老,他是不是刚才吃的太多了些,朕刚才在宴上一直观察着诸卿,三公九卿里,就他吃的番椒最多,其次则是张阁老。”

  “臣遵旨!”

  张居正回了一句,就急急忙忙地走了回来,开始下达旨意。

  尚膳监的人自然吓得不轻,哭喊着说冤枉。

  而张居正、方逢时这些公卿也紧张不已。

  只王国光则在回官邸而上完厕后,顿觉没事人一般,且因得知张居正已请旨侍驾,而忙也重新入了宫,求见天子。

  没多久,朱翊钧就宣见了他,且见他精神抖擞地走了进来,便问:“王爱卿,你没事了?”

  王国光回道:“回陛下,臣已没事。”

  朱翊钧听后不由得问道:“这么说,新食没毒?”

  王国光想了想道:“当是没毒。启禀陛下,现在的我,毫无不适之感,甚至腰疼都没了。”

  朱翊钧这时又问:“王卿家,本来朕是要先生问你的,还是朕亲自问吧,你是不是在刚才的宴上把番椒吃的最多?”

  王国光顿时恍然大悟:“回陛下,臣确实贪嘴了。”

  朱翊钧点首笑道:“朕就说,不可能会有什么毒。因朕本就脾虚,也就没尝此物,故没有此事,而先生与方卿家因为吃番椒吃的少,所以也没事,就你和张卿家吃的多,想必才如此。”

  说着,朱翊钧就吩咐道:“你们且去张卿家处看看,若他没事了,说明所谓下毒就是子虚乌有之事,且也说明新食也是无毒的,只是番椒不可过量,然后就把人都放了吧。”

  “遵旨!”

  ……

  “哎哟!”

  “陛下好狠的心,竟会想出这样毒辣的法子,要把我们这些公卿都毒死!”

  “只是我并不是同党啊!如今连我也毒杀,岂不冤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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