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我的文艺时代 第141章

作者:坐望敬亭

  杨力新现在算是彻底出名了,至少在北京城这片地界上算是扬名立万了。

  甭管看不看话剧,都知道北京人艺出了个演程蝶衣的演员。

  《霸王别姬》的演出季是半个月时间,但因为观众们的热切观剧需求,人艺不得不将演出时间延长为一个月。

  并且为了缓解观众们的迫切需求,租借了北京青年宫的场地,同时向外界宣布,不日即将在青年宫演出。

  《霸王别姬》话剧加演的两项举措,彻底打乱了人艺下半年的安排,为了这件事人艺闹的焦头烂额。

  好在他们推出的这两项举措,经过广大媒体的广而告之,总算是缓解了广大观众焦灼等待的心理。

  《霸王别姬》这部话剧影响力的日益扩大,也离不开北京各大媒体的报道,不仅有纸媒,连电台和电视台都惊动了,北京电视台、北京人民广播电台,都对《霸王别姬》引发的观剧现象做了报道,这样的规格放在如今这个年代是不多见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霸王别姬》的影响力也在逐渐向北京以外的区域进行扩张。

  毫不夸张的说,《霸王别姬》上演半个月时间所造成的影响,比《触不可及》这一年多时间造成的还要大,两者的影响力和效应不可同日而语。

  由《霸王别姬》所造成的文化现场仍在上演,也影响到了林为民,最近他还是每天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偶尔跟朋友聚会。

  只不过最近国文社又多了些堵在门口想偶遇林为民的青年男女,《霸王别姬》话剧的上演让林为民这个小说的原著作者和话剧编剧再次受到了读者和观众朋友们的关注。

  有很多人把对作品的喜爱放到了演员身上,也有很多人把这种喜爱放到了原著作者身上。

  林为民最近这些天每天早上上班都像是检阅部队一样,都得和站在国文社门口等着跟他要签名、见面的读者打个招呼,就差没来一句“同志们辛苦了”。

  这帮读者、剧迷都是年轻人,很多都是高中生、大学生,属于这个年代国家的宝贝疙瘩,就像当年《今天》那帮年轻人跑到机关单位和大专院校门口去贴刊物时那些单位的保卫人员的反应一样,国文社的保卫人员也不敢随便驱赶。

  只能期盼着林为民每天早点过来,早点把这些人打发走。

  《霸王别姬》公演这些天,给国文社的保卫人员们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好了好了!大家都辛苦了,别在这守着了。我就是个普通的编辑,大家看也看到了,签名也要到了。都回去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别耽误了正事。”

  林为民满脸笑容的将今早聚在国文社门口的读者和剧迷们都劝走,抬手看了一眼时间。

  得,又迟到了!

  进院的时候他望向楼上,前楼的某一扇窗户前,颜文景正盯着刚进门的他。

  林为民心虚的低着头赶紧进了后楼。

  进了办公室,林为民将从读者那里收到的一堆写给他的信摊到办公桌上,这些读者不光会给他写信,还会给他寄东西,包括门口堵着的那些读者。

  就如同后世那些流量明星的妈妈粉一样,动不动就给他塞点东西。

  林为民真想拎起他们的小脑瓜咆哮:“老子写一部书比你工作十年都赚得多,你给我清醒一点啊!”

  所以,林为民从不会收这些读者的任何东西,有人给他东西,他都是直接给塞回去。

  有些信件里面夹带的,没有办法及时发现,他也会在阅读后给寄回去。

  工作到下午,《当代》今年第四期刊物的样刊出来了,石铁生的《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就刊登在这一期上。

  林为民下班骑着摩托车来到雍和宫大街26号,“铁生!铁生!”

  这会儿石铁生正在院子里乘凉,“我都在这呢,你喊什么。”

  “习惯了!”

  林为民从兜里掏出那本《当代》的样刊,“给你瞧瞧,今天下午刚刚新鲜出炉的。”

  石铁生满脸喜色的接过那本《当代》,翻着目录找到属于他的那篇小说,用手摩挲着纸张。

  “可算是发表了!”

  “又不是没在《当代》发表过。”

  石铁生摇摇头,“不一样,《清平湾》应该算是我在创作路上的一次小突破,又是发表在《当代》上,现在《当代》在全国范围内数以百万名读者,《清平湾》能发表在上面,是我的幸事。”

  林为民再次从包里掏出一张单子,“先别管一不一样,你看看稿费对不对。”

  石铁生刚想接过稿费单,却被妹妹史岚一把抢走了。

  “九十块钱?哥,这次的稿费好多啊!”史岚高兴的叫道。

  石铁生道:“多什么多,你林大哥一本书是这个的几十上百倍。”

  “你不能跟林大哥比。”

  石铁生被妹妹堵的郁闷,什么叫我不能跟他比?

  “史岚,这种事你不能着急。等以后你哥发表的作品多了,又能出版的时候,他的稿费就多了,到时候你可以天天吃涮羊肉。”

  史岚想着那样的日子笑起来,“真倒那个时候,我也上班赚钱了,我请你们俩吃涮羊肉。”

  林为民笑道:“好,不过你可要做好被我们吃哭的准备。”

第181章 风气

  街边的国槐郁郁葱葱,遮挡住了七月的烈日。

  国文社的院内,办公楼的窗户没有一扇是关着的,今年北京的夏天,热的出奇。

  《当代》的第四期已经上市一个多星期了,读者来信和调查问卷陆续有了反馈。

  “又是谈《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姚淑芝撕开一封读者来信,刚看了几秒钟便这样说道。

  荣世辉感叹道:“石铁生这回出名了!”

  姚淑芝将这封读者来信封好,编辑部到时候会转交给石铁生。

  “上次这么多的来信还是路遥的《人生》。”柳荫道。

  姚淑芝道:“这回可没有《人生》夸张,但也相当多了,比平时多多了。”

  她朝着林为民说道:“为民,你这回又抓到了一条大鱼!”

  林为民抬起头,笑着说道:“什么叫大鱼?这是潜力作家,都是我们《当代》的宝贵财富。”

  荣世辉调侃道:“瞧瞧为民这个觉悟,不愧是林主任。”

  众人哈哈笑了起来。

  《当代》编辑部的工作环境向来是轻松和谐的,包括那些给《当代》供稿的作者们来了的时候也是这样,大家坐在办公室里高谈阔论,谈文学、谈理想、谈人生、谈哲学……

  在这里,没有人会耻笑这些听起来玄而又玄的东西,反而会兴致勃勃的参与到其中。

  柳荫突然问道:“为民,你看这期的《花城》了吗?”

  《花城》创办于1979年4月,是由花城出版社主办的文学双月刊,在八十年代与《当代》、《十月》等主流文学杂志并称为国内纯文学期刊的“四大名旦”。

  《花城》逢单月五日出刊,最近它的最新一期刊物刚出来。

  “没有,怎么了?”

  柳荫将一本摊开了的杂志递到他面前,“看看,最新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马尔克斯的获奖感言。瞧瞧人家,多会赶时髦!”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花城》在国内的纯文学期刊当中的风格独树一帜,这种原因可以归结到它所在的城市身上,羊城的风气向来开放,在这个时代国内其他地方的人看来,羊城代表着一切和新潮相关的字眼。

  大胆、开拓、冒险……

  看看《花城》上面的栏目就能一窥其时其地的风气,“小说”、“电影文学”、“外国文学”、“诗歌”、“香江通讯”等等,透着一股与内地纯文学刊物完全不同的定位和风格。

  在这一期的刊物上面,《花城》率先刊登了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马尔克斯的获奖感言。

  林为民瞧了一眼杂志上的内容,面无表情,“感言也发?《花城》是组不来稿子了吗?要不我给他们推荐几篇作品吧。”

  柳荫掩口笑道:“你这嘴比我还损!”

  林为民摇摇头,改革开放初期,第一批开眼开世界的人当中崇洋媚外的人很多,林为民可以理解一个刊物刊登一些关于文学奖项的内容,但你刊登一个获奖人的发言内容就有点离谱了,要不要干脆给他立个长生排位?

  最关键的是,林为民对马尔克斯这个人是真的没有任何好感。

  马尔克斯牛逼不牛逼?

  牛逼!

  无论是《百年孤独》,还是《霍乱时期的爱情》,都是极优秀的文学作品,他在文学创作上的造诣是大师级的,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也当之无愧。

  但林为民这人对于专业和人品分的很开,专业是专业,人品是人品。

  1990年马尔克斯这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当代大师来到中国,跟民国时期的泰戈尔访华一样,受到了当时的官方和文化界的高度重视,负责接待的人当中连钱钟书这样的前辈都有。

  钱老请马尔克斯吃了北京烤鸭,然后一起逛书店,他看到了书架上的《百年孤独》和《霍乱时期的爱情》的盗版书籍。

  马尔克斯气得发疯,公开辱骂在场的所有接待人员:“在座的各位都是盗版书贩子。”

  并且放下狠话:“死后150年内,永远不会授权出版中文书。”

  明明是某些盗版商违法乱纪的举动,可这位大师却将好意接待他的文化界人士骂了个遍。

  最关键的是,花钱买书的读者反而因此成了盗取他“劳动果实”的窃贼,被剥夺了获取正版作品的资格!

  这他么简直就是离谱他姥给离谱他妈开门——离谱他妈到家了!

  这是何等的侮辱与傲慢,其隐含的歧视更是令人愤怒。

  更好笑的还在后面,其后的十多年期间,马尔克斯果然信守承诺,坚决不肯授权国内的出版商出版他的作品,直到一位国内的文化界人士给马尔克斯写了一篇热情洋溢的马屁文章。

  这篇文章算是拍到了马尔克斯的心坎上,欣然同意了国内的出版请求,当然了,钱要一分不少的交上来。

  林为民真想这位大师践行他的诺言,让中国人少花点钱供养如此不尊重中国读者的作家。

  可惜,某些人的骨头软的厉害。

  林为民轻笑着说道:“任何企图把人塑造成神的行动我们都要警惕,因为他们在企图从精神上控制我们,成为他们的奴隶。”

  林为民的话意有所指。

  祝昌盛说道:“为民,你这说的太夸张了。”

  林为民摇摇头,“并不夸张。现在他们指着这个人说,他是大师,你要跪下膜拜他,你跪下了。明天他们就敢指着一条狗说,这是造物主,你要跪下膜拜他。”

  办公室的同事们被林为民严肃且冷峻的语气说的发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们从来没见过林为民这个样子。

  “文学不是神学,不需要谁站在我们的头顶发号施令,更不允许有谁高高在上。脱离了人民群众,向上唱赞歌,向下搞洗脑,这不是文学,而是政治。”

  林为民说完这几句话,办公室一度冷场,他的脸色柔和下来,“我不是针对大家,而是说一下我对这种现象的担忧。”

  “好!”

  办公室门口,一个略显苍老但硬朗的声音突然响起,办公室的同事们眼光齐齐朝门口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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