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坐望敬亭
周萌叮嘱了一句，不等林为民回话便跑开了。
林为民盯着手里的信，这姑娘啥意思啊？
你这是打算跟我玩柏拉图啊？
将信收到包中，林为民来到办公室上班。
上午，蒙伟宰把他叫出了办公室。
“领导，什么事？”
蒙伟宰的脸上带着几分喜色，说道：“上次来社里考察的兰登书屋联系到社里，说要出版你的《霸王别姬》！”
兰登书屋？
林为民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乔森。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林为民嘟囔道：“这都半年多了，效率真够慢的。”
蒙伟宰问道：“你之前就知道这个消息？”
林为民解释道：“之前来社里考察的那个老外是我一个朋友的叔叔，他之前跟我说过他叔叔回美国后找人翻译了《霸王别姬》的稿子，大概是想看看小说的质量。这都半年时间了，我还以为人家早放弃了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蒙伟宰恍然，“我和老颜还纳闷儿呢，人家兰登书屋怎么特意找上你的书。”
蒙伟宰接着把林为民带到了颜文景的办公室。
这年头国门刚刚打开，但凡涉及到国外事务的都是大事，更何况兰登书屋又是美国的几大出版社之一。
主动寻求出版国文社发表、出版的作品，对于国文社来说不仅是大事，更是喜事。
颜文景叫林为民来，主要是想跟他了解一下，兰登书屋要出版《霸王别姬》的渊源，这是这个年代必不可少的流程。
林为民并未隐藏，将如何结识的乔森、老马等外国留学生朋友都告诉了对方。
颜文景听完之后安心了，林为民这时却问道：“领导，兰登书屋打算给多少稿费啊？首印多少册？”
颜文景瞪了他一眼，“瞧你这个财迷的样子，说出去都给我们国文社丢人！”
林为民委屈道：“我一个靠写作为生的，关心稿费还丢人？您多少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了。”
“你当我不知道你一年收多少稿费？”
林为民低声道：“我收多少那也是我辛苦赚的。”
颜文景哼了一声，“人家给了5000美刀价格，印数尚未确定，但估计不会太多，你的小说毕竟是国外作品。”
“那我不同意。”
5000美刀？
老子在《埃勒里·奎因推理杂志》上发表一个中篇还将近2500美元呢，5000美元？打法叫花子呢？
林为民深刻怀疑，要么是国内的某个环节里面出了个打算利用他向老外卖好的二鬼子，刻意压低了价格，要么是乔森这个老逼登觉得中国人没见过市面，打算来个低投入高回报。
颜文景听到他的话，脸上写满了诧异。
“你不同意？”
林为民一脸理所当然，“当然。5000美元，打法叫花子呢？我在杂志上发一个小中篇还2000多美元呢！”
颜文景再次震惊，“你在杂志上发中篇稿费2000多美元？什么时候的事？在美国吗？”
在国外杂志发小说这事林为民并未跟社里的领导同事们透露过，这会说漏了，他只能把事情经过解释了一下。
颜文景和蒙伟宰听完都有些发蒙，在美国最大的推理杂志上发表小说，还拿了两千多美元的稿费？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好像天方夜谭一般。
可林为民说的有理有据，不像是编的。
“为民，这件事是真的？”蒙伟宰再次跟林为民确认道。
“这有什么可撒谎的，国际电汇的单子我还有呢，要不我拿给你们看一下？”
见林为民如此笃定，颜文景和蒙伟宰对视了一眼，这事错不了了。
这么看来，兰登书屋给的价格确实很低啊！
第173章 故事新编
林为民观察着颜文景的神色，将他从心里的怀疑名单中排除了出去。
他心中思想，不管是兰登书屋那边闹幺蛾子，还是国内有人从中作祟，让他以如此廉价的方式将《霸王别姬》的出版权交出去，林为民是万万不可能同意的。
“领导，您看看让社里帮着回个话吧，5000美元这个价格我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他们要是有诚意，就让他们重新按照美国的稿费标准报个价，否则就不用谈了。”
颜文景听到这话眉头蹙起，林为民的表现未免有些年轻气盛，但他将心比心，也可以理解林为民现在的心情。
这件事情肯定不能像林为民说的那么生硬的沟通，语气婉转一点，把国文社和林为民这个作者这边的意思表达到位就可以了。
“行了，这件事我了解了。回头我们再跟那边沟通一下，争取让他们出一个合理的价格，最好是能玉成此事。”
林为民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但也得兰登书屋那边拿出诚意才行啊！”
颜文景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了，不用拿话掂量我。”
林为民笑了两声。
从颜文景的办公室出来没多长时间，林为民就被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包围住了，大家像看珍稀保护动物一样围观林为民。
“为民，《霸王别姬》真要出版到美国了？”
林为民无语，这小道消息传的也太快了点吧？
面对着大家期（ba）待（gua）的眼神，林为民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人家就是有这个意向。”
事情还没定，林为民觉得还是得低调点。
“有意向那不就是快了吗？”姚淑芝兴奋道。
这个阅读理解，说你小学语文打100分我都信。
“真没有。”
林为民的矢口否认并未打断同事们的八卦之情，大家反而更加感兴趣了，聊到兴起的时候他们甚至抛开了林为民这个事件的主角，各种畅想。
大家关注的焦点有两个，一个是《霸王别姬》的出版所造成的影响，二是出版将给林为民带来的稿费。
要知道，国内从建国前开始，真正能够做到作品在国外出版的作家或者学者，数量少之又少，能受到欢迎的更是凤毛麟角。
所以，一旦林为民的《霸王别姬》真的能够顺利在美国出版，绝对会在国内的文坛掀起一股风雨来，哪怕出版之后在国外造不成什么影响，但光凭借着“美国出版”四个大字，这四个字就像是金字招牌一样，可以将林为民稳稳送上国内新生代作家第一人的宝座，无可撼动。
再说稿费，自某体系确立以来，美元便在短短几十年之内成为了全世界的通用货币，坚挺程度堪比黄金。
大家虽然没去过美国，但听都是听说过的，传闻那里即便是普通工人一年也能赚个几万美元。
不说什么汇率，按照现在民间市面行情是1美元差不多人民币8元左右。
大家多了不敢想，林为民的《霸王别姬》十几万字，哪怕出版社出一万美元，换成人民币也是八万块啊！
八万块！
放在82年就是个天文数字，国营工厂里的工人一个月才三四十块工资，这笔财富是普通人一辈子都可望而不可即的。
可是现在，这些钱对于林为民来说确是触手可及的。
大家分析到最后全都沉默了。
虽说都是文化人，但大家毕竟不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面对着如此庞大的财富，他们不由得把目光全都投向了林为民。
此刻，他正淡然的低头审着稿子，似乎那笔唾手可得的巨额稿费对他来说轻如鸿毛。
就连平时最喜欢和林为民拌嘴的姚淑芝也不禁对林为民刮目相看。
“诶，你们说，为民他到底是装的，还是真不在乎？”柳荫问着大家。
大家的目光齐齐望向林为民。
贺启智道：“要是我，我肯定装不出来。那可是好几万元啊，这辈子不上班都够我花的了。”
“就是。”姚淑芝不禁畅想，“这八万元要是给我，每年存进银行，光是利息都快到我工资的六七倍了，还上什么班啊！”
“美死你！”柳荫调侃了她一句。
大家讨论了半天，最后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为民现在，确实有钱，连几万块钱都不放在眼里了。
快到下午下班，林为民受到了一份来自上海的邮件。
打开一看，是《1982年全国优秀中篇小说评选获奖作品集》的样书。
每年全国优秀中短篇小说奖都会在颁奖大会后，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今年也不例外，稿费都是象征性的给一下，并不多，林为民并未在意。
将书塞进包里，林为民离开了办公室。
骑着摩托车来到人艺院里，林为民进了楼里一间练功房。
韩壮壮正跟梁冠华对词，看见林为民来到这里，他放下了手里几页纸的剧本，“老舅，你来了！”
“嗯，我们对对词，马上就好了，等会你就看我们的发挥吧。”韩壮壮表现的有些亢奋。
“行，那我就等着了。”
林为民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靠门的位置。
上次给韩壮壮写的小品剧本，他和梁冠华已经排练半个多月了，期间林为民问起来，韩壮壮一直神秘兮兮不肯说，直到今天早上才说要邀请林为民到人艺来验收他们这半个多月的成果。
林为民也很好奇，这部后世广受欢迎的作品在大外甥和小胖子梁冠华的演绎之下，会有怎样的效果。
韩壮壮和梁冠华两人准备的差不多了，准备开始表演。
林为民问道：“还差个导演呢？”
从进门就韩壮壮和梁冠华俩人，剧本上可还有一个工具人呢。
“您等会，我们从进门开始，人就在外面呢。”
韩壮壮说着，跟梁冠华走到练功房外，这相当于小品当中的戏中戏，出画了，等会再进来，就是正式开始。
林为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这时练功房的门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