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志
“你们说，有了这些惨例摆在眼前，我们还敢去报官吗？不报官，只是每月损失点阳气和精气，半年献上一对童男童女，但许多人还能勉强活下去。而报了官，运气好是被妖鬼报复，运气不好就是倾家荡产，死的更快！”
秦少游听到这里，满脑子里面想到的，都是‘苛政猛于虎’。
不过在这里，却是苛政猛于妖鬼。
这里的人，宁愿被妖鬼当成牲口食物放养，也不愿意报官。
只因为报了官，结局反而会更惨……
这实在是很讽刺！
他没有问这些村民为什么不逃。
因为他知道，逃跑的结果也是一样。
留在这里，虽然有妖鬼，却勉强还能有一口饭吃。
但要是逃走，就只能为流民或者为贼寇了……不管哪一种，都只会死的更快、更惨。
没等秦少游讲话，村长又叹了一口气：“其实吧，妖鬼固然可怕，可是与每年都在增多的苛捐杂税比，又算不得什么了。只要苛捐杂税还在，有妖鬼没妖鬼，都是一样。”
苏听雨蹙眉道：“这哪能一样？妖鬼可是要吃人的。你们每隔半年，不就得献上一对童男童女吗？”
村长幽幽地说：“其实都一样……就算没有妖鬼，这些孩子也很难活下去。”
苏听雨愕然一愣，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一次，村长没有再回答苏听雨的问题。
他的脸上闪过一抹羞愧，强行终止了这个话题。
“总之，你们还是趁着天没黑，赶紧走吧。否则等山君的鬼差来了，你们也要被收租。”
言罢，村长不再理会他们，转身走人。
秦少游看着村长的背影，面色有些沉重，侧头对苏听雨说：“他没脸回答你的问题，不过我倒是能够猜出些原因。”
“什么原因？”
“你还记得我们今天赶路时，曾经路过一条河，在河中看到有野狗、乌鸦在抢食几具婴儿的尸体吗？”
“记得，你让马和尚带着人去驱散了野狗与乌鸦，将那几具婴儿的尸体就地掩埋。当时在队伍里，还有人在感叹，说是在这两年里，各地的弃婴、溺婴是越来越多了。我问为什么，他说原因很简单，就是养不起……”
苏听雨说到这里，猛然明白了。
“这个村子也是一样的养不起婴孩，只不过，他们不是将养不起的婴孩抛弃、溺杀，而是交给妖鬼，换来一个让他们活下去的机会？”
秦少游点了点头：“所以村长不肯回答你，因为这种事，谁做了都没脸提。”
苏听雨陷入了沉默。
苏见晴眯着眼睛道：“其实，以他们现在的身体状态，也活不了多久。他们的阳气和精气，都已经快被山君鬼差给掏空了。”
秦少游叹道：“这些村民恐怕心里也清楚，但是又没有办法，只能活一年算一年……”
苏见晴扭过头，看着他：“那我们要不要把这个山君和它的鬼差灭了，还这座山里的村民们一个安康？”
第57章 狸猫换太子
还村民们安康的日子？
秦少游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想要安康，岂是杀几个妖鬼就能达到的？
除了妖鬼，地方上的贪官污吏，从上到下摊派的苛捐杂税，还有朝堂上尸位素餐，只顾着党派不管民生死活的官僚……
对了，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用‘看重’来借刀杀人的贵人。
以及那个一心只想着修仙，四处要求进贡炼丹材料，并且热衷于挑起党派斗争，以稳固皇位的皇帝……
只要这些人还在，安康的日子就难有盼头。
这个大夏朝，从上到下都烂了，除非是来个大换血，否则老百姓根本不可能真的安康。
这种事，不是一个小旗官能够操心的。
秦少游现在可以做的，真就只有铲除妖鬼，帮村民们减少一分盘剥与压迫。
但他又有些犹豫。
因为他这次的任务，是护送被变成了狗的孩童去玉皇观。
有近百个孩童在队伍里，他不敢额外生事，更不敢轻易冒险！
队伍里的守夜人们，也在这一刻分成了两派。
一派认为不要多管闲事，先完成护送任务为重。
至于这里闹妖鬼的事，等明天一早，派人去汇报给薛百户即可。
另外一派则认为，杀鬼除妖、护卫百姓，本来就是守夜人的职责，也是镇妖司存在的意义。
如果今天不管这事，就算以后能够灭了山君，那对被掳走的童男童女，也肯定是救不回来了。
而从之前两次失败的灭妖行动不难看出，山君十分狡猾，一旦察觉到有守夜人进山调查，立刻就会藏匿起来。
所以即便薛百户派人过来，恐怕也会跟之前的两次行动一样，以失败告终，反倒是害了村民。
但他们就不同了。
他们从离开绵远县的那一刻，便被苏家姐妹用符箓遮掩了气息。
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孩童。
被变成了狗的孩童，内心充满了绝望、恐惧、不安等等情绪。
对于许多妖鬼来说，他们就是美味。
在遮掩了气息的情况下，就算山君善于观气，也不会认出他们守夜人的身份，只会把他们当作是普通商队。
所以山君很可能会无视他们这队人，继续自己的收租行动。
这就是一个找到它，将它干掉的良机！
不过反对方也有他们的道理。
一个小旗皱眉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山君的实力很强怎么办？我们死了不要紧，都是在刀头上舔食的人，谁还没有死的觉悟？可我们要是死了，车队里的孩子怎么办？他们要是出点问题，我们就算死了也抵不了罪！别忘了，在这里面，可是有张侍郎的嫡孙在！”
听到他的话，队伍里不少人都沉默了。
一些本来支持剿灭山君的人，也产生了动摇。
虽说灭了山君肯定是一笔功劳，但要是把队伍里的孩子折了进去，那就不仅没功，还有大过了。
到时候不止是他们要遭殃，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朱秀才冷静分析道：“山君的实力不会太强，否则当初此县小旗带着守夜人来寻它时，它就不会被吓到藏起来不敢露面了。”
小旗质疑道：“万一山君不是害怕，只是不想因为害死了守夜人，招来镇妖司的讨伐呢？”
朱秀才并不认可这个猜测。
“以山君的藏匿本事，哪里会在乎镇妖司的讨伐？
它往山里面一钻，连军队都找不到，我们镇妖司的人可没有军队多，就算有灵异物品可以帮着寻妖，恐怕也难以找到它。
再说了，就它这每月一小租，半年一大租的做法，也不像是会害怕把我镇妖司招来啊。”
队伍里其他的守夜人们，你一言我一语，都认为山君的实力应该不强，只是善于藏匿，行迹飘忽，才让人难觅其踪。
小旗被说动了，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我们得保证队伍里，这些孩子的安全……”
“这个没问题。”
苏听雨在这个时候插话。
“我们已经用符箓隐去了孩子身上的气息，不管是在普通人还是妖鬼的眼里，他们就是一群狗。
山君和它手下的妖鬼，对狗没有兴趣。
否则这个村子里的狗，早就跟它们的主人一样被吸干了，不会这么精神。”
朱秀才则说：“我们就算要去杀山君，也不会全体出动，肯定要留下足够人手保护这些孩子。如此，就算情况有变，也能从容应对。”
本来持反对意见的小旗，被彻底说动了心。
不过这个事情，不是他能做主的。
他看向秦少游，等秦小旗来拿主意。
秦少游听着众人的讨论，内心也在权衡和考虑。
他觉得，确如朱秀才所言，在保护孩子的同时，是有希望干掉山君为民除害，再顺带给自己弄点新食谱与食材的。
只是他有一点担心。
“我们想要尾随收租的鬼差找到它，只怕不容易。
如果到时候仅仅只是跟丢还好说，要是在半路被鬼差发现，怕是又要给这里的村民引来一场报复了。”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众人都忍不住皱眉。
片刻后，还是朱秀才提出了一个建议：
“不如我们弄两个人去换下那对幼童，这样就可以一路留下信号，远远跟着也不会跟丢，更不容易暴露。
等到行动的时候，还能有人在妖鬼身边，来个里应外合。”
这个主意不错，既能提前救下无辜孩童，免得在战斗的时候误伤到他们，或者是被山君以他们为质要挟，又能确保更好的跟踪鬼差，找出山君。
只是……
秦少游看向了苏听雨。
朱秀才等人也看向了她。
童男好说，队伍里这么多男的。
可童女的话……这儿除了苏听雨，也没有别人了。
苏听雨本来就想干掉山君，为民除害，所以没有丝毫的迟疑，当即应下：
“我没有问题，可以去换下女童，而且姐姐与我灵魂相连，就算一路不留记号，她也能找到我。”
“这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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