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睡觉会变白
傍晚，天蒙蒙黑。
李东戈坐在一家小店里，吃着一份蛋炒面，耳边仿佛还回响着开会的内容。
他在河北念的大学，学校一般般，那会一个青椒＋肉的肉夹馍才1块5，4个水煎包才一块钱，一碗羊杂才2块。
现在不行喽，这么一盘炒面就要12块钱，加上房租和日常开销，过的紧巴巴。
好在他调到了微信事业部，待遇比以前高。
地推团队的结构，是大区负责人→业务骨干→大量临时工。李东戈属于业务骨干，手下有一批临时工。
“老板结账！”
“一份炒面、一瓶矿泉水，14！”
他给了钱，出门上了一辆破面包车。
6点钟的京城结束了白日的喧嚣，路灯尚未亮起，环卫还在辛苦的清扫大街，上了一天班的人们或骑着车、或挤在公交地铁上，撑着一具疲惫的身体，真正享受夜生活的是那些能把日子过得快乐的家伙。
李东戈转了一圈，接了几个人，然后停在了一座半新不旧的小区外面。
所谓半新不旧，就是没那么高档，物业、保安不那么事儿逼。李东戈拿了几盒烟过去，简短交涉一番，回头招招手。
几人连忙把桌子摆上，旁边立好易拉宝，上写：“微信活动大优惠，免费领鸡蛋，注册就给6个鸡蛋！”
刚摆上，就有老头老太太过来。
“鸡蛋哪儿呢？”
“不说给鸡蛋么？”
“大爷大妈，我们是注册软件领鸡蛋，您有手机么？”
“有啊，手机谁没有？”
大爷自信的摸出一部老年山寨机，键盘贼大，声音巨响，能当广场舞音箱用的那种。
“……”
李东戈眼角抽搐，费了半天口舌才把老头老太太撵走，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教导道：“我们这次针对的群体是中年人，每天这个时候，上班的人都回来了，有点闲工夫，通常还会买点菜回家，出于行为惯性，白拿几个鸡蛋对他们更具吸引力。
我们要把这个时间段掐住，第一步，先看手机……”
正说着，已经有个中年男人过来了，推着自行车，车筐里的芹菜叶冒出来，底下还有肉馅，估计是包饺子。
他四十多岁的样子，看了看易拉宝，问：“怎么领鸡蛋？”
“大哥，您有手机么？”
“有啊！”
男人摸出自己的诺基亚直板机，李东戈忙道：“不好意思大哥，我们这个要智能机才能下载，您这个下不了。”
“哦，那算了。”
男人也没说什么，扭头走了。
第746章 全面开战（下）
天色愈暗，小区灯光通明。
9月份还不冷，大家溜溜达达的很愿意在外面逛逛，门口很快聚集了一大帮人。
陆续有人询问，大多没有智能机，其中有个老头子死皮赖脸的就想要鸡蛋，李东戈不恼不气，笑呵呵跟对方扯皮，最后把对方侃累了。
跑地推，啥人没见过？
这都是小意思。
如此过了几个人，没一个成功的，新手们有些急躁：“哥，这能行么？不然换个地方吧？”
“我现在是教你们怎么推广，你们确定学会了？你们靠业绩赚钱，我是正式员工无所谓，你们想换就换。”
“呃……”
几人犹豫片刻，还是留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一个烫着卷发的中年女人过来，也拎着买菜的布口袋。
仍问：“您用的什么手机？”
“这个，我孩子给我买的，说是什么智能机！”
女人拿出手机，李东戈一瞧，上半年酷派发售的一款千元机。
“这个可以么？”
“可以可以！我帮您下载。”
户外不可能有WIFI，也不可能用流量，李东戈打开笔记本，连接数据线配好接口，直接拷贝微信的安装包。
装的时候，他一边鼓捣这部手机，赫然发现了微聊已经在里面！
随手点开，几乎就是微信的孪生兄弟，聊天的内容不多，应该刚下载不久，聊得最多的是一个叫“儿子”的人。
“……”
李东戈瞄了眼女人，她正跟保安闲聊，压根没看，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手指一点，转入设置——应用软件——卸载微聊！
刷！
微聊从手机上消失了。
“装好了，给您！”
“这软件是干啥的？”
“聊天用，发消息不花钱，还能说话。现在年轻人都用这个，您跟孩子交流用这个软件，就省话费了。”
“哦……哎？我好像有一个这样的。”
“我们这个功能更全，而且有额外福利，我们这几天都在，您只要邀请三个人注册成为好友，您看看……”
李东戈弯腰，砰的把一桶油顿桌子上。
嗯！！
女人眼睛发光，虽然那只是1.8L的小桶豆油，但那是油啊！鸡蛋、大米、豆油，俘获中老年群体的三件法宝。
“来拿好，这是您的鸡蛋！”
李东戈多给了4个，凑了10个，理由是您是今天第一个客户。
女人美滋滋的走了。
手下人都看着呢，吓道：“哥，你刚才是不把微聊删了？”
“那怎么了？”
“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你们以为这是请客吃饭啊？这是战场！这些年，我们的游戏地推跟99抢网吧位，不知道打了多少架了。
每逢有新游戏，必见血！你们就放心干，背后有公司呢，只要出业绩，钱上绝对不会亏待。”
李东戈拼命给他们洗脑。
有一说一，每个从地推做起来的人才都是能文能武，上能做思想教育，下能斗殴拍板砖，全方位发展。
包括程维做地推的时候，白白胖胖，打架从不含糊。
与此同时，那女人也回了家，做饭吃饭，一眨眼到了8点多钟。她拿过手机，先找微聊，这是儿子帮忙装的，用了没几天。
结果没找着，只有个微信。
女人索性给儿子打电话：“喂？你给我装的那个没了！”
“咋没了？”
“找不着了，就有个微信，你有没？”
“你咋还用上微信了？”
“你别管，你有没？”
“我不用啊，你重新下载一个微聊不就完了，在那个360助手……”
“哎呀，我不会那玩意，你就用微信吧。等你回来给你爸、你姨再装一个，送一桶豆油呢！”
女人不懂这俩软件有啥区别，在她眼里根本没区别，但她是妈，她用微信发一条，儿子就得用微信回一条。
……
李东戈在小区守到了10点钟，才带着几人吃饭。
第二天又转战另一个小区，带另一个组。
工作枯燥且麻烦，非常折腾人，但公司似乎下了大决心，补贴很多，各种激励计划。李东戈有望升职，干的很起劲。
而且他知道，此时此刻不仅在京城，在全国各城市都有自己的同事在奋斗，都是这种模式。
历史上，微信推广哪有这么费劲？
几乎是横扫。
现在不一样，为了抢夺第一张船票，小马哥也发了狠，他意识到微信的重要性，必须要垄断市场，以至于把最原始的人力地推都祭了出来。
腾讯拍了那两条广告，不是拍完就完了，后续行动已经开始。
他们主打亲情牌，直接杀入中年市场，线上广告轰炸，线下一对一推广。以家长为核心，利用家长向外延伸，扩展用户。
就像李东戈做的这样。
简单说就是：你妈让你用微信，你敢不用？
也亏得现在没有群，不然打亲情牌更容易，全国统一的家人群嘛！
＃相亲相爱一家人＃
＃幸福一家＃
＃xx氏家族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