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风华 第950章

秦逍这么做，自然是提防有人发现箭塔上出了问题。

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巡逻队往这边来，一旦有巡逻队过来，发现箭塔上没有人影，肯定会起疑心。

即使没有巡逻队到这边，待得天色一亮，正门那边箭塔上的人就足以望到这边的情状，只要发现箭塔无人，前来查探，很快就会被渤海人发现有敌人潜入。

红叶心下倒是夸赞这小子还是细心精明。

秦逍处理好箭塔上的尸首后，如灵猿般下来，到得红叶身边，低声道：“处理好了，暂时应该不会被发现有问题。”扫了一眼，目光往向不远处，他目力惊人，昏暗之中，倒真是看到那边有几间木屋，应该就是红叶所说的房子。

两人都是蹲下身子，观察那边的动静，果然是发现屋子周围有渤海兵看守。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靠近过去探探情况。”秦逍低声道，也不等红叶多言，已经猫身过去。

红叶心知现在真的是深入虎穴。

之前她跟随步六达使者进入大营之后，就偷偷对大营进行过观察，不但发现了这几间屋子的存在，而且也看出在这大营里至少也有数百名渤海兵驻守。

以她和秦逍的身手，这大营中当然不可能有敌手，但她心里清楚，双拳难敌四手，一旦惊动了敌兵，大批敌兵围过来，自己和秦逍根本不可能应付得了。

而且在这片树林中，到处都是渤海兵的据点，只要被渤海人盯死了，插翅难飞。

不过已经走到这一步，她也只能跟着秦逍继续走下去。

片刻之后，才见秦逍悄无声息回来，低声道：“屋子正门那边有五六名渤海兵，屋后也安排了三名守兵，前门人太多，过不去，要想瞧瞧屋里的情况，只能绕到屋后，解决那三个人再说。”

红叶淡淡道：“那就解决他们。”

秦逍轻轻一笑，递给红叶一把飞刀，正是方才击杀箭塔哨兵的暗器，显然是被秦逍从尸身上取下来。

红叶接过飞刀，也不废话，猫身往屋子那边去。

方才她与秦逍配合默契，瞬间击杀两名哨兵，已经知道秦逍的实力早超出自己的预想。

两人联手要解决三名守卫，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红叶知道如何能够更好地掩饰踪迹，瞧瞧靠近到木栅栏边，弯下身子，整个人就贴近木栅栏往前挪动，有木栅栏作为背景，反倒不容易被发现。

秦逍跟在后面，慢慢挪动到那几间屋后，却果然有三名渤海兵手按弯刀来回巡逻。

其实渤海人已经是对这几间屋子守卫森严，前后都有看守，而且还在箭塔哨兵的视线之内。

秦逍猜想赤勒山等人至少有六七成的可能就在这几件屋内被囚禁。

虽然屋后有三名看守，不过他们似乎也想不到会有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大营，虽说不至于完全放松，但确实还真没有注意木栅栏下有人正偷偷接近。

红叶停下来，回头看了秦逍一眼，做了个手势，秦逍立刻领悟，两人都是屏住呼吸，没有轻举妄动，只等到三名看守交错之际，红叶猛然间如同一头母豹子般冲过去，而秦逍在红叶起身的那一刻，也是如同猛虎下山，同时冲出。

两人的修为极高，冲刺的速度自然是快如闪电，可是脚步却又轻盈无比，几无声音。

艺高人胆大，身在虎穴，两人都知道出手要干脆利落，不可有丝毫的犹豫。

两把飞刀破空疾出，刺穿了空气，三名守卫根本没有任何察觉，面向秦逍这边的两名卫兵同时被飞刀入喉，另一人则是背对秦逍这边，正向那边走过去，两名同伴被飞刀穿喉，那守卫根本没有任何察觉。

秦逍二人也几乎是在瞬间就欺身到了两名卫兵的边上，红叶唯恐两名中刀的卫兵倒地之后挣扎发出动静，已经探出双手，揪住了两人的胸口皮甲，让二人不至于立刻倒地。

秦逍当然知道红叶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只要那最后一名卫兵发现情况不对，高叫一声，瞬间就能惊动整座大营。

他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在红叶揪住那两名卫兵之时，身形从旁掠过，直向那最后一名卫兵扑过去。

他的身法轻盈如云，那名卫兵根本没有任何察觉，待得秦逍到得他身后，手臂已经绕到他脖子上，卫兵才有所惊觉，但此刻为时已晚，秦逍手臂上用力，另一只手已经抓住那卫兵后面的头发，猛地一扭，“咔嚓”一声，卫兵的脖子瞬间被扭断，哼也没哼一声，瞬间就被秦逍击杀。

他杀死卫兵，这才慢慢放下，红叶见秦逍得手，也才慢慢放到两名卫兵。

秦逍扫了屋子一眼，见屋后竟然也没有一扇窗户，这几间木屋竟然完全封起来。

木屋是用木板搭建而成，木墙自然不可能完全契合，衔接之处还真是有不少细细的缝隙，而且从那缝隙之中，也是隐隐透出一丝光亮来，显然木屋里点着灯火。

秦逍左右环顾一圈，确定暂时无人到这屋后来，这才凑近到木墙的一处缝隙处，透过缝隙向里面张望。

红叶却没有急着去查看，竟然蹲下身子，将两名渤海兵的皮甲衣袄剥下来，她动作小心，不至于弄出太大的声音，待得剥下渤海兵的外袄和皮甲以及头盔，小心翼翼放在一旁，这才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子，小心翼翼打开瓶塞，将里面的粉末倒在了两名渤海兵尸首的脸上，粉末落在肌肤上的一刹那，发出“嗤”的一声响，那尸首脸上的皮肉迅速开始融化，而且以极快的速度蔓延。

这是化尸粉。

当初在西陵之时，甄侯府的刺客鬼手三半夜刺杀秦逍，被红叶所杀，鬼手三的尸首就是被红叶用化尸粉融化，自此从世间彻底消失。

秦逍连续找了四五个缝隙往里面瞅，红叶处理完两具尸首，抬头见秦逍正贴在一处缝隙往里面看，这才走到最后一具尸首边上，如法炮制，剥了皮甲头盔之后倒上化尸粉，这才起身向秦逍走过去。

秦逍却已经转过头来，神情凝重无比，眼眸之中竟然隐隐显出杀意。

“找到人没有？”红叶低声问道：“赤勒山是否在里面？”

秦逍双手却是握拳，低声道：“你自己看！”

红叶见秦逍的情绪明显不对，心知事情不对，凑近到缝隙处，向里面瞅去。

却见到屋内顶部悬着一盏油灯，油灯虽然颇为昏暗，但还是能接着灯火看清楚里面的情状。

目光移动，红叶竟是发现这间屋里竟然挤着十多名女子，衣衫都很单薄，有的用一条破毯子裹着身子，身体依然在发抖，有的则是挤在一起互相取暖，一个个都是蓬头垢面，一看就是林中氏族女子。

红叶秀眉锁起，又去瞧了另外两间，发现三间屋内全都是关着女人，最小的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年纪，最大的也就三十岁上下，其中没有一个男子，每个人都是神色憔悴，目光空洞，充满了绝望之色。

红叶江湖经验十足，见此情景，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毫无疑问，这些女人肯定都是从林中部族掳掠而来的锡勒女人，看状态肯定都是饱受凌辱。

本来红叶与渤海人没什么接触，谈不上敌视，但此刻看到如此凄惨的景象，却也是双手握拳，美眸之中寒意如冰，回过头，见秦逍正看着自己，咬牙切齿道：“这些畜生不是人！”

秦逍眉头紧锁，神色冷峻，低声道：“我们要救走她们！”

“我也想。”红叶低声道：“可是只凭我们几个人，根本无法实现。”

秦逍抬头望向夜空，若有所思。

“赤勒山不在这里。”红叶低声道：“里面没有男人，都是被渤海人劫掠过来的女人，赤勒山被囚禁在别的地方。”

秦逍点点头，轻声道：“可是除了这里，大营还有什么地方关押人？”

第1634章 痕迹

红叶微有些懊恼道：“要是知道这样，咱们就该留个活口。”

“留活口估摸着也没有用。”秦逍低声道：“如果渤海人真的要将赤勒山秘密关押，一个卫兵肯定也不知道究竟关押在何处。”往屋子看了一眼，神情冷峻，若有所思。

红叶轻声道：“之前我们跟随使者进入大营之后，我细细观察过周围的环境。这兵营内除了傉萨大帐有重兵保护，就是西南边有一批卫兵，距离太远，瞧不清楚那边是什么，但似乎是堆着粮草。”

“粮仓和兵器库是重地，看守比这里肯定要森严得多。”秦逍皱眉道：“我们不好接近过去。”微一沉吟，低声道：“赤勒山是否并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红叶蹙眉道：“你是说赤勒山被囚禁在其他地方？”

秦逍低声道：“傉萨大营重兵保护，周围也是哨卡众多，而且这些人都很警觉，这就表明渤海人也是很小心，他们肯定也在提防步六达派出高手营救。”

“这有可能。”红叶微点头，轻声道：“这件事情对步六达来说是奇耻大辱，这天下间高手众多，渤海人担心步六达人雇佣高手前来营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渤海人很可能将赤勒山囚禁在其他地方。”秦逍若有所思，低声道：“渤海人肯定猜到，如果步六达人派出高手营救，目标肯定是傉萨大营，所以傉萨有意将人囚禁在其他地方，如此一来，就算有人来救，也只会扑个空。”

他心中暗想，傉萨大营内外，确实是守卫重重，换作一般的江湖好手，只怕还没接近傉萨大营就被发现。

也幸亏红叶擅长潜伏追踪，而且几人的修为都是不浅，这才悄无声息潜入大营。

不过即使如此，在这大营之中却还是要谨慎小心，否则惊动敌兵，后果不堪设想。

红叶愁烦道：“如果不在大营，又会在哪里？这森林辽阔无比，如果真的囚禁在别的隐秘处，再要找寻，无疑是大海捞针，别说咱们几个，就算千百号人，要搜遍这片森林也不是三五天就能做到的事情。”

秦逍也知道事情变得愈发棘手。

如果确定赤勒山等人就在傉萨大营，秦逍大可以计划营救的办法，可现在连几人被囚禁在何处都无法确定，这就实在有些麻烦。

“先撤出去。”红叶道：“再有个把时辰天就要亮了，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想办法。”

秦逍知道眼下也只能如此。

他看了木屋一眼，这里面还有几十名被掳掠来的女人，现在肯定也是无力救走，脸色凝重。

三具尸首都已经化成了血水，红叶只能暂时用积雪掩盖上去，随即捧起方才整理好的渤海兵衣物，走到木栅栏边，将衣物先都丢了出去，随即才翻过去，秦逍见红叶麻利地处理干净，也不耽搁，翻过木栅栏。

箭塔上的哨兵已经被解决，所以并不担心被人发现。

翻过木栅栏，秦逍见红叶已经抱着部分衣物往林中去与孟苍两人会合，地上还留下一部分，心知红叶的意图，过去抱起衣物，跟在红叶身后，却依然是谨慎小心。

红叶走出一段路，一开始还能感觉秦逍跟在后面，忽然觉得秦逍似乎停下脚步，不由回过头，却见到秦逍蹲在身后不远处，衣物则是放在了一边。

红叶有些诧异，又见秦逍伸手在地上划拉着积雪，也不知道秦逍搞什么鬼，但猜想肯定有缘故，放下衣甲，轻步走回去，低声问道：“怎么了？”

“红叶姐，你瞧瞧这是什么？”秦逍指了指地面。

红叶蹲下身子，细细看了看，低声道：“是车轮碾出的印迹。”

秦逍点点头，也不多言，回头望了一眼，车轮碾出的轮迹从东边蔓延过来，但是到了秦逍蹲下的位置，却是折而向北。

秦逍弯着腰，顺着轮迹往北走，走了十几步远，这才抬头，两道车轮碾过的痕迹没入了林中。

他回过头，见红叶就跟在自己身后，这才低声道：“这是一辆马车走过的痕迹，应该是从大营北门那边过来。”

红叶点点头，低声道：“马蹄子的方向确实是往林子里去。”

“前天晚上下过一场小雪。”秦逍目光灼灼，“如果是昨天之前碾压的痕迹，会被雪覆盖。”

“所以痕迹最早也是昨天才留下。”红叶对秦逍的判断很是赞许。

秦逍想了一下，才轻声道：“林中积雪虽然不深，但是如无必要，肯定不会让马车进林子。渤海人不会坐马车，所以这辆马车只能是拉运货物。”

“当然不会是军需物资。”红叶唇角泛起一丝难得的笑意，“如要运输渤海人的军需物资，也不会只有一辆马车。”

秦逍笑道：“姐姐说得对。一辆马车装运的物资有限，送去的目的地肯定是没有物资囤积。如果是渤海人的据点，肯定有物资囤积，即使要向据点供应物资，一辆马车的物资对一个据点来说，杯水车薪，肯定不足够。”

秦逍却是知道，兴安河是黑森林中最长的一条河，自北向南蜿蜒，虽然他还不知道源头起自哪里，也不知道最终会汇入哪条江河，但却知道在这兴安河的两岸，步六达和渤海都是部署了大量的兵力，建造了众多的据点和哨卡。

沿线的哨卡当然不可能都直接由傉萨大营直接指挥，往往都是每隔十几里地就会设置一座据点，而据点有守将，分布在据点周围的众多明岗暗哨都是由据点里的将领统管。

所以每一座据点都有数百号人，每日的吃喝拉撒用度都不是小数目，也必然会在据点里囤积人吃马喂的粮草。

只靠一辆马车供应据点所需物资，当然是绝无可能。

“这种供应物资的方式，只能证明目的地是临时点。”秦逍的眼睛亮起来，“那个地方不需要囤积物资，随时都会转移或者撤销。而且我猜如果没有猜错，那个地方距离傉萨大营并不远。”

红叶道：“不错。如果距离太远，他们会一次多运送一些物资过去，否则这一趟趟运过去，那就实在太愚蠢了。”看着秦逍眼睛，问道：“你怀疑物资运送的目的地就是囚禁赤勒山的地方？”

“无法确定。”秦逍道：“但有这个可能，如果当真如此，那我们的运气也还算不错。”

红叶淡淡道：“这也不只是运气，如果你粗心大意，像我一样根本没有注意这些痕迹，也就发现了其中端倪。不过只靠运气做事，总有运气用完的时候。”顿了一下，才问道：“如果那里也不是囚禁之所，你准备怎么办？”

“如果这次还找不到赤勒山，就只有两条路走了。”秦逍叹道：“要么无功而返，咱们立刻撤离。在这林子里找几个被他们有意藏起来的囚犯，那就是大海捞针，你刚才说得对，只凭我们几个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还有一条路呢？”

“擒贼擒王。”秦逍平静道：“找机会直接俘虏渤海傉萨，一旦成功，自然可以用他交换赤勒山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