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漠
秦逍道:“以前也见过许多算卦的先生,他们……!”
“算卦?”秦逍还没说完,刘文轩已经含笑打断道:“街头算卦的连自己的命数都弄不明白,无非是开口唬人,混碗饭吃。真正的风水之道,可不是他们口中那般简单。”
秦逍听他言辞中充满了对算卦师的不屑,心想难道你对自己的命数就很清楚?
刘文轩竟似乎看透了秦逍心中所想,笑道:“我自然也算不清楚自己的命数。阴阳八卦玄奥莫测,其中包罗万象,参透其中任意一部分,便可以自成一家。最高的境界,自然是从其中看透过去未来,但那可不是谁都能达到,放眼天下,能有这样本事的人,几百年能出一个就算不错。”抬手抚须道:“大多数人,也只是学会肤浅的观相测运,其中能有真才实学的却也是凤毛麟角,即使真有这本事的,也只能看运不看命。”
“看运不看命?”
“观相能知一个人的运数,可是却看不透命数。”刘文轩道:“这运数和命数,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统领能看运数?”
刘文轩摇头笑道:“不能。我走的不是观相识运那一脉。”抬头仰望夜空,平静道:“观人之相,又岂能与观天地之相相比。”
“天地之相?”秦逍只觉得这刘文轩越说越玄乎,心下愈加疑惑。
“寻龙千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冲关。关门若有千重锁,定有王侯居此间。”刘文轩缓缓吟道。
秦逍心下愕然,刘文轩却是淡淡一笑,道:“很晚了,你多费心了。”竟不多说一句,转身往自己的帐篷过去。
秦逍看着他背影消失,兀自有些发懵。
他本就觉得刘文轩透着一股诡异之气,今晚知道这家伙竟然懂得风水,更是诧异。
“王兄弟。”身后忽然传来声音:“辛苦了,你去歇息,下半夜我来守卫就好。”
秦逍回过头,只见宁志峰正往自己走过来,笑道:“宁五哥还没睡?”
之前他只管宁志峰叫宁大哥,后来听人喊他宁五爷,便也改口称呼宁五哥。
宁志峰走过来道:“肩头的伤还没有好透,偶尔会作疼,躺下也睡不着。”望向刘文轩离开的方向,皱眉道:“刚才是刘文轩?”
秦逍点点头。
“这么晚他还没睡?”宁志峰有些奇怪。
秦逍想了一下,才道:“刘统领似乎精通风水。”
“风水?”宁志峰一愣,随即笑道:“是了,你是不是瞧见他拿着罗盘?”
“宁大哥也知道?”
宁志峰道:“大公子以前倒也提及过。十几年前,老侯爷下令组建白虎营,就是刘文轩一手筹建,能够将如此重任交给他,老侯爷对他自然是十分的器重。不过筹建好白虎营之后,老侯爷另派人担任统领,刘文轩只是担任副统领,而且并不留在兵营。大公子和我们说过,另选统领,是刘文轩向老侯爷提出,他虽然一手组建白虎营,却在大功告成之后,只挂了个虚职。”
“他确实很少出现在军营。”
“他在府城有自己的宅邸。”宁志峰道:“不过平时很少与其他人走动,就是大公子一年也见不了他两回。听大公子说,他精通易经八卦,擅长堪舆……!”见秦逍一脸茫然,笑道:“其实我也是听他们闲聊,晓得个皮毛,你可知道道家五术是什么?”
秦逍摇头苦笑道:“我只知道道士会炼丹。”
“那是道家五术之一的医术。”宁志峰想了一下,才道:“道家五术,山、医、命、卜、相五类,炼丹术只是道家医术中的一支而已。刘文轩擅长的堪舆之术,是相术中的一支,乃是相地之术,十分深奥,我也是不大明白。”
“堪舆术?”秦逍听得迷糊:“他怎么喜欢这个?”
“那可真的不知道了。”宁志峰笑道:“可能是太过清闲,所以用来打发时间。”
秦逍心想那可绝不会是为了打发时间。
次日一大早,众人迅速收拾,继续出发往西边去。
途中不止一日,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各司其职,到了樊郡境内,秦逍明显感觉这里的人口迅速降下来。
在宇文郡境内,沿途时不时地看到村庄,烟火袅袅,而且田间地头也有人耕作。
但樊郡的村落明显少了许多,而且人口稀薄。
“当年兀陀人入关,樊郡损失最为惨重。”耿绍跟在秦逍身边道:“兀陀骑兵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他们比野兽还要残暴凶狠。除了杀人掠物,他们还从西陵劫掠了不少人口,送回兀陀为奴,据我所知,有些甚至被卖到西域做奴隶。”
秦逍望着颇有些萧瑟的樊郡大地,心想西陵三大门阀,从面上看来,樊氏一族显然是最弱。
人口太少,土地贫瘠,这必然导致赋税减少。
而且樊郡的面积在三郡之中,也属于最为狭小,且不说根本无法与宇文郡相提并论,甚至与甄郡相比也差上不少。
“兀陀之乱,都护军被围困在樊郡黑阳城。”耿绍缓缓道:“兀陀人的粮草都是以夺养战,在樊郡到处劫掠,甚至有骑兵冲到了宇文郡境内……!”说到这里,耿绍的声音便冰冷起来。
秦逍知道耿绍是宇文郡土生土长,耿庄二百多口人几乎都惨死在兀陀人的铁蹄之下,自然就是那时候兀陀骑兵在宇文郡内劫掠所致。
“西陵生灵涂炭,樊郡十室九空,无数人逃离故土,往东边避祸。”耿绍对那段悲惨的往事记忆犹新:“虽然兀陀人最终撤走,但返回樊郡的百姓不到一半,但凡有些家资的,都往东迁,不敢继续留在樊郡,所以樊郡才会像现在这样萧条。”
秦逍微微点头。
他知道兀陀之乱给西陵百姓带来了深重的灾难,虽然十几年过去,但西陵百姓内心对兀陀人还是有着噩梦般的恐惧。
昆仑关外,就是兀陀人的势力范围。
虽然如今昆仑关由大唐控制,但昆仑关并非险峻之地,兀陀人一旦东进,昆仑关很难挡住兀陀人的进攻,只要攻破昆仑关,兀陀铁骑便可扬鞭入关,纵马驰骋,首当其冲的就是樊郡。
没有任何人敢保证兀陀人不会卷土重来。
见识过兀陀骑兵的残酷,百姓们当然不愿意留在樊郡,一旦兀陀人攻来,只能成为铁蹄下的冤魂。
队伍的速度其实并不慢,除了晚上落营休息,白天几乎都在赶路,即使中途会吃饭休息,时间也很短。
那辆大马车里面到底有几个女人,快到昆仑关的时候,秦逍也没有搞清楚。
看那车厢的面积,里面就算有五六个人也不足为奇。
里面的女人自始至终都不曾露面,吃饭肯定是在车里,有时候秦逍忍不住想,这一路上难道她们不用方便?总不会在车厢里备了马桶,可就算这样,也不能一直不冲洗马桶。
他也不好多问,心想可能是自己夜里休息的时候,她们才出来方便。
这日黄昏时分,终于抵达昆仑关。
昆仑关是一座石砌的关楼,并不算太高,扼守要冲,不过三百守军,这倒不是因为无兵可调,而是昆仑关只能容纳这么多兵士,比起嘉峪关的巍峨宏大,昆仑关就显得十分寒酸。
守军虽然不多,但是出入关隘却是十分的严格,除了需要都护府开出的路条,而且要经过三次严格的检查,三百守军,都是直接隶属于都护府,乃是正宗的大唐守军。
抵达关隘的时候,已是黄昏,秦逍本以为商队会在昆仑关休息一晚,但很快便知道,任何商队都不可在昆仑关停留,检查过后,必须立刻出关。
秦逍心知这是守关将士为昆仑关的安全考虑,几十辆车子,要全部都检查完,还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宇文承朝找到守关将官,私下说了些什么,守兵检查的速度大大加快,天黑之前,商队已经出了昆仑关,前方便是一望无垠的戈壁大地。
商队不能靠近昆仑关扎营,所以往前继续走了二十多里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宇文承朝这才下令扎营歇息。
第138章 车里传来的哭声
安营之后,秦逍正和耿绍在车边说话,却见到宇文承朝走了过来。
“大公子!”秦逍起身来,耿绍也立刻跟着站起来。
“路上辛苦了。”宇文承朝过来,示意秦逍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夜空,才轻声道:“先前在关内,是自己的地方,一切倒还可以放松些。不过出了昆仑关,就是兀陀汗国的疆域,唐人市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还不清楚,但他们烧市抓人,已经是存了敌意,我们这支商队定要加倍小心。”
“大公子说的是。”秦逍微点头:“大公子,唐人市是否还有不少路途?”
宇文承朝道:“我也没亲自去过,这是第一次出关。按我所知,出关之后,按照现在的速度,走上两天,会经过一处湖泊,从关内出来的人都叫它驻马湖。从昆仑关到驻马湖这一带,比较荒僻,也很少有兀陀人出没。过了驻马湖,是戈壁地带,两三天的路途都是荒无人迹,那也是关外马贼最喜欢出没的地方。不过先前兀陀人也怨恨那些马贼,派人剿杀,所以那些马贼也都不成气候,以我们的实力,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秦逍心想兀陀汗国和大唐还是有共同的利益,至少为了商道的安全,双方都出手剿贼。
“过了戈壁,就是兀陀白狼部的聚集之地。”宇文承朝耐心解释道:“你也知道,兀陀八部本来人口并不多,他们今天的疆域,也都是从其他部族手中抢夺过来,所以兀陀汗国的兀陀人反而比其他各部的人还要少。”顿了顿,才继续道:“纳律一族是兀陀八部之首,虽然其他七部首领也都称王,但却是以纳律为尊,只有纳律一族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兀陀汗王。”
“白狼王也是地道的兀陀人。”秦逍含笑道。
宇文承朝笑道:“他是兀陀八部之一,兀陀汗国以八姓为骨,但各姓下面,还有诸多的家族,等级森严。白狼王居住在白狼城,他们的城池自然不能与我们相提并论,我听关外回来的人说,除了兀陀汗王的王庭是以巨石建造,其他各部的城池,都是以夯土砌成,他们似乎也习惯这样的建筑方法。”随即摆手道:“扯远了,唐人市距离白狼城还有些距离,咱们要了解事情的真相甚至解决这个麻烦,必须要与白狼王接触。”
“也就是说,我们要前往白狼城?”
宇文承朝摇头道:“商队不能直接前往白狼城。唐人市虽然是兀陀最大的商贸市集,但却不是唯一贸易的地方。距离唐人市几十里地之外,还有个西风堡,那里也有一处市集,只是规模远远及不上唐人市。”
“大公子的意思是?”
“我们出发之前,又有人送信回去。”宇文承朝道:“唐人市被烧的时候,许多商人抢救出了部分货物,这些人商人此后都转移到西风堡,暂时在那边安顿。白狼王也没有驱逐他们,西风堡那边似乎还在做生意。”
“所以上次火烧唐人市,肯定不是因为贸易。”
宇文承朝点点头:“我们的目的地,就是前往西风堡,商队在那边安顿之后,我们再想办法与白狼王接触。”
“也只能如此。”秦逍道。
宇文承朝轻拍秦逍肩头:“若是太疲惫,不要坚持,让胖鱼他们早些轮换。”
秦逍笑道:“到了那边,大公子还有许多事情要操心,路上要养好精神,夜里看守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们睡着了都会睁着眼睛。”
宇文承朝哈哈一笑,起身离去。
“唐人市被烧了?”见宇文承朝去的远了,耿绍才略有些吃惊道。
秦逍微微颔首:“唐人市被烧,宇文家在唐人市的掌柜被抓,这次前往兀陀,就是为了查清并解决此事,商队只是做掩护而已。”
耿绍更是骇然,但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却也不好多问。
上半夜耿绍带人守卫,秦逍对耿绍倒是很放心,回到帐内睡了两个时辰,起来之时,已经是子夜时分,出帐伸了个懒腰,抬头看天,明月当空,夜风习习,他却也感到精神抖擞。
说也奇怪,自从在山中服用赤果之后,秦逍不但感觉自己的力量大大增强,而且每当疲倦之时,只需要短暂时间的休息,就能迅速恢复体力和精力,整个人的体质显然是有了巨大的飞跃。
走到角落处,耿绍背弓挎刀,没有丝毫放松,见秦逍过来,拱手还没说话,秦逍已经道:“你先去歇着,后半夜我来负责。”
“刚才那马车里有哭声。”耿绍指了指不远处那辆大马车,低声道:“好像是女人的哭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好过去问。”
秦逍皱起眉头,心想之前就从马车里传来哭声,今晚又有哭声传出来,莫非是里面的女人想到自己要被当做礼物送到兀陀,所以心中凄楚,忍不住哭泣。
“不用管,你去歇着吧。”秦逍轻叹道:“我们负责商队的安全,只要没有马贼袭击,许多事情我们也不好多管。”
耿绍也不是拖拉的性情,拱手退下。
秦逍又伸了个懒腰,就在车边坐了,抬头望月,心里却又想到小师姑,不知她现在是否也在看着同一弯明月。
不过大概率她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从自己身上拿了几百两银子,这一年就算每天锦衣玉食,那也足够支撑。
只是以她的性格,秦逍很难相信那几百两银子在她怀里能待上一个月。
他忍不住摇头苦笑,和小师姑在一起的时候,不胜其烦,恨不得一脚将她踹出自己家门,可是分别之后,说也奇怪,隔三差五总会是想起她。
或许是多年来自己总是孤独一人,而那短短数日,身边好不容易有个人与自己待在一起,哪怕是互相嘲讽,却也比孤身一人要好得多。
只是她也被甄侯府追拿,如今身在何方,那就是最大的谜团了。
想到沐夜姬,脑中不由想起待在甲字监的沈药师,按照期限,沈药师刑期已满,只要刑期一到,甲字监绝不会多留人一天,沈药师应该已经从甲字监出去。
剑谷的人到处追查沈药师的下落,他却躲在甲字监内逍遥自在,剑谷的人当然想不到他会来这一手。
只是出了甲字监,却不知他又去向何方?
不过他心中也清楚,无论沈药师还是沐夜姬,那都是非常之人,自己倒也不要为他们的安危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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