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漠
宋士廉笑道:“收编黑山军,圣人应该召见重臣商议过。让朝廷出银子出力是麻烦事,那些官员肯定向圣人叫苦,正好爵爷要将他们就地收编,相关的衙门肯定是求之不得了。圣人下了明旨,招安过后,由爵爷主持,将黑山军收编入龙锐军,到时候爵爷只需要将收编的名册送往京都,记入名册的人,都将列入军籍。”
“如此甚好。”秦逍松了口气。
“爵爷,有句话我本不该多说。”宋士廉想了一下才道:“黑山军有数千之众,一旦收编入龙锐军,几乎占了龙锐军兵力的半数。这些人都是草莽出身,不好约束,如果……!”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你是担心他们会为祸?”
宋士廉叹道:“总要有提防才好。爵爷觉得他们可以收编,自然不会有问题,我只是提醒一句,如果这帮人恶性不改,日后会不会为爵爷带来麻烦?”
“宋大人,若是别人,我就不多说了。”秦逍压低声音道:“你在这里,我就和你说句实在话。龙锐军除了姜啸春那两百内库骑兵,其他人的出身都不怎样。这其中有当年青州军的残部,也有在苏州收降的王母会叛军,说到底,放在大唐其他各路兵马面前,那些人都是打从心里瞧不上。青州军残部被通缉多年,如今能被朝廷赦免,而且重新加入军籍,对他们来说,只希望能够建功,恢复名誉。王母会众更是一群被蛊惑之徒,如今有机会加入军籍,再加上有宇文承朝镇住,自然也是希望能够立下功劳光宗耀祖。这些弟兄能够跟随出关,已经证明他们确实想有一番作为。”
宋士廉微微颔首,秦逍继续道:“而黑山军从一开始就是因为难以生存才会落草为寇,这天底下又有几人欢喜成为盗匪?如今能够给他们洗去身上的罪责,还能编入军籍,衣食无忧,我相信他们更会珍惜这一切。”
“既然爵爷胸有成竹,我就不多说了。”宋士廉笑道:“爵爷上奏的黑山军名单,圣人交由吏部和兵部商议了一番,也都拟好了封赏。”从袖中取了一份封赏名单出来,呈给秦逍道:“不过黑山军以后要编入龙锐军,这些封赏是否合适,还需要爵爷过目之后再做定夺。爵爷从关内带来一群将官,他们也算是爵爷的嫡系,朝廷之前有过封职,如果黑山军那几位的封职高过了爵爷手下那些将官,恐怕会出现一些矛盾……!”
秦逍心想宋士廉这话倒也不假,手下众将虽然大都是豪迈耿直之人,许多事情不会斤斤计较,不过涉及到封赏,却要小心谨慎,这倒不是因为众人贪恋权财,而是封赏直接关乎到一个人的尊严,手下这群勇将或许不在乎流血拼杀,但对于颜面却是看的极重,莫说别人,单单大公子宇文承朝,那就是自尊极强之人。
手下众将里面,姜啸春被封为正五品怀化朗将,而宇文承朝则是从五品归德郎将,顾白衣也被封为从五品游骑将军,姜啸春是龙鳞禁卫出身,功劳卓著,他的品级高过宇文承朝,大公子自然不会在意,不过若是黑山首领的封赏品级高过宇文承朝,宇文承朝自然心中不服。
秦逍扫了名单,见到轩辕冲被封赏为正六品昭武校尉,这才松口气,至少这样的封赏不会让宇文承朝心中不悦,除轩辕冲之外,黑山另外两位头领沈玄感和周元宝也都被封为正七品致果校尉,另有十多名黑山的小头领也都有封赏。
将名单递还回去,宋士廉接过之后,问道:“爵爷,这份封赏名单……?”
“宋大人,名单没问题。”秦逍叹道:“我只是觉得朝廷有些小气。担心黑山头领的封赏太高压过我原来的部将,大可以给我手下那些人往上提一提,我原本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才向朝廷呈上了封赏名单。现在倒好,我的人一个没有升官,你说朝廷那边是不是故意装傻?”
宋士廉收起名单,轻轻一笑,道:“爵爷,这事儿可真怪不得我们吏部。吏部司徒部堂还真的想给爵爷手下的众将往上提一提,爵爷手下有不少校尉,司徒部堂的意思都可以提拔为游击将军,不过被兵部压住了。兵部的意思,龙锐军只是收降了一支黑山匪,这也算不得什么大功劳,没必要大加封赏,如果剿灭一支盗匪就要提拔,那么大唐的战功也是在太不值钱了。”
秦逍皱起眉头。
他知道兵部原本是麝月公主的势力范围,但因为西陵叛乱,兵部尚书范文正和不少官员被斩,窦蚡坐上了兵部堂官的位置,而此人是国相一党,因此兵部如今也就成了国相的势力范围。
安兴候夏侯宁死在江南,虽然已经查知凶手出自剑谷,但国相对自己肯定也是恨之入骨,当然会竭力打压龙锐军,不可能让龙锐军的将领轻易得到擢升。
“爵爷,你……!”
宋士廉看出秦逍脸色不好,正要劝慰,秦逍却是一笑,道:“没事,宋大人就按照朝廷的旨意招安,明日我派人护送宋大人前往松阳草场。松阳草场那边有顾将军坐镇,到了那边之后,大人可以与顾将军商议,看看是召集黑山众头领到草场宣旨还是去黑山宣旨,顾将军那边自然会妥善安排。”
第1117章 奉旨办案
次日用过午饭,秦逍派了一队骑兵护送宋士廉前往黑山那头宣旨招安。
黑山军的收编问题,秦逍之前就和轩辕冲有过详细的商议,每一步都有规划,一切都只是等着招安的旨意过来,如此才能名正言顺地实行。
顾白衣对招安之后的收编步骤自然也是一清二楚,所以秦逍并不用亲自前往。
毕竟眼下辽西这边的事务更为紧急。
这倒不是说秦逍要直接参与接下来的审讯之中,他虽然是龙锐军主将,但毕竟属于军方,地方的要案不好直接参与,但接下来的案件,却又处处少不了他。
云禄和刑部郎中徐盛一开始还只以为是为了劫银案前来,等到了解清楚状况,才知道要审理的案子实在不少,而且每一桩案子之间都有联系。
二人心里也清楚,这些案子到底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审出秦爵爷满意的结果。
所以该从哪桩案子开始审理,该如何审理,爵爷想要审理出怎样的结果,两人事先都会向爵爷“请教”。
实际上劫银案和军械案先后发生之后,辽西各衙门的官员就知道事情不妙,一开始安东都护府派来宋清源,众官员还以为有宋清源兜着,局面不至于无法收拾,可是等到宋清源突然因病休养,而朝廷派遣的大理寺和刑部两大衙门的官员抵达之后,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京都钦使审理的第一桩案子不是劫银案,更不是军械案,竟然是多年前被盖棺定论的十问状一案。
十问状一案在当年自然是轰动一时的大案,以白玉楼为首的萤草堂遭受灭顶之灾。
此后萤草堂不但被焚毁,而且众多与萤草堂有关联的文人士子受到了严酷的打压,不但有数十人被扣上谋反的罪名被处决,另有上百人被抓捕下狱,就连在东北名望极高的白玉楼也被关进大狱囚禁起来。
这桩案子已经过去数年,谁也没有想到朝廷钦使第一桩要审理的竟然是这桩案子。
虽说案子已经判定多年,但大理寺最大的一项职权,便是一旦发现任何案卷有疑点,就可以拿出来重新审理,云禄身为大理寺少卿,既然要重新审理十问状一案,自然无人敢阻拦。
从十问状下手,自然是秦逍从一开始就筹划好。
这一次既然要彻底清理辽东军在辽西的力量,秦逍自然不会手软,虽然已经控制了辽西郡治所广宁城,但要想让广宁的政令能在整个辽西顺利推行,辽西十三县的官员当然需要俯首听令。
秦逍通过辽西郡丞霍勉之已经了解的很清楚,辽西十三县的官员大都与辽东军有牵扯,特别是十三县的县令,几乎都是直接由辽东军推荐,再由都护府下令任职。
武宗皇帝在东北设立安东都护府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是对辽东军做了一些掣肘。
辽东军负责东北的军务,而都护府负责政务,军政分开,互相制约,为了给予都护府充分的权力,东北四郡七品以下的官员任免,都护府拥有直接裁定权。
如此一来,东北诸县的地方官员都是由都护府提拔,地方政务也就可以得到顺利推行,不会受到辽东军的干涉,而且辽东军的后勤要依靠都护府供给,如此便可以保证辽东军只是地方守军,不会成为扎根于地方的军阀。
只是武宗皇帝显然没有想到,辽东军在东北扎根之后,势力越大,甚至到最后直接渗透进入都护府,即使都护府的官员是从京城派遣而来,最后却也沦为辽东军的傀儡,这样就造成东北诸县的官员任免直接受到辽东军的影响。
秦逍当然不允许辽西诸县的一把手依然由辽东军的人继续担任,从一开始就明白了,要将辽西完全控制在手中,这批官员必须要彻底替换,为此他才在西门浩的建议下,亲自前往广宁大狱,面见萤草堂的首领白玉楼,那时候就是存了利用萤草堂的人来替换诸县官员。
萤草堂的人是否真的能为官办事,秦逍并不清楚,不过在清溪诸县县令之后,必须要有候补官员补任上去,否则若是大肆清理地方官员却无人可以补缺,反倒会生出更大的麻烦。
在无法确定萤草堂那些人为官能力之前,首先需要的是他们的忠诚,换句话说,决不允许这些人与辽东军继续有牵扯,而萤草堂与辽东军之间的仇怨,也就保证他们只能投向龙锐军,在东北四郡,既要保证不是外来官员,而且还要保证不会受到辽东军的影响,此外还需要有治理地方的能力,唯一可以依仗的就只能是萤草堂这些文人士子。
所以在利用劫银案和军械案清洗辽西官场之前,秦逍自然要先让云禄为当年的十问状一案进行翻案,洗清萤草堂的冤屈,如此不但可以让萤草堂的众人心存感激,而且没有了罪身,萤草堂的众人才有资格在之后成为候补官员。
秦逍心里也很清楚,利用萤草堂的人补缺,只是当前没有办法的办法,这些人虽然都是饱读诗书,但除了寥寥数人,大部分人根本没有为官理事的能力,读书和为官本身就不是一回事儿。
不过有这些人补缺,只是短时间内可以稳定局势,日后再慢慢考察,如果其中确有官员无能,到时候再行替换也来得及,而且白玉楼曾经在京都为官,不但饱读诗书,而且也有为官的经验,萤草堂那些人谁的能力合适为官,白玉楼自然是最为清楚,所以到时候由白玉楼举荐其中合适人选,应该可以避免出现庸才为官。
此外秦逍也明白,大唐十八州,县令多如过江之鲤,这其中的庸碌无能之辈多如牛毛,即使萤草堂出身的官员能力不一定有多强,但肯定不是最无能的。
秦逍倒是希望萤草堂里多出些能干的官员,毕竟在控制辽西之后,秦逍接下来有两桩大事要同时进行,一桩是在黑山发展贸易场,另一桩便是要在辽西施行均田策。
相较于黑山贸易场,均田策的推行肯定是更为艰难,这项政令绝非朝夕之间就能完成,在正式推行之前,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其中一项便是要确保这项政令真的能够在辽西十三县得到确实的推行。
均田策虽然是白玉楼整合完成,但真正的来源是萤草堂,由此亦可见均田策在萤草堂很受支持,如果诸县的官员都是萤草堂出身,那么日后推行其均田策来,自然是事半功倍。
云禄和徐盛在秦逍的鼓励下,从十问状开始查办,秦逍只是关注事态的进展,并不出面。
毕竟是出自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云禄和徐盛两人携手,却也是雷厉风行。
当年十问状一案是由辽西郡守公孙尚主办,虽然是辽东军派兵抓捕萤草堂所谓的“叛党”,但都是由公孙尚最终作出判定,云禄先不急着从案子本身直接下手,而是调取了这些年公孙尚亲自判定的诸多案卷,从中挑选出破绽百出的数起案子重新审理,翻案改判之后,再开始针对十问状一案进行翻案。
前面那几桩案子等同于试探辽西官员甚至辽东军的反应,确定没有人敢卷进来搅合之后,云禄这才干脆利落地将十问状一案翻转过来,判定公孙尚当年证据不足有草菅人命之嫌,又判定白玉楼等人并无谋反之实,公示过后,反倒是受到城中百姓的一片颂扬,于是云禄和徐盛分别以大理寺和刑部的名义,最终判定萤草堂所有涉案人员无罪,被关押的涉案人员立刻释放。
萤草堂在辽西本就是极有影响力的一群读书人,当年十问状一案辽东军和官府残酷打压萤草堂,人们是敢怒不敢言,此番朝廷派来的钦使用极快的时间为这起成年旧案平反,着实让人们心中欢喜,而文人士子们对此案的平反更是赞颂有加,京城来的大理寺云少卿和刑部徐大人立时被夸赞成铁面无私秉公办案的清官能吏。
秦逍一开始为萤草堂平反,只是希望拉拢辽西文人为己用,却想不到这起案子竟然大获民心。
云禄和徐盛自然也想不到,顺着秦爵爷的意思为萤草堂翻案,竟然会被辽西百姓歌功颂德,但如此一来,对接下来继续审理案件自然是大大有利,毕竟通过十问状一案,已经让朝廷派来的钦使获取了威望也受到拥戴,之后审理案件自然会更有底气。
辽西郡守公孙尚已死,郡尉乔明水早为阶下囚,郡丞霍勉之也是识时务地投向秦逍这一边,再加上辽西治所广宁城在龙锐军的控制之下,秦逍并不担心辽西这边的官员能掀起什么风浪,唯一提防的是辽东军和安东都护府那边是否要出面找麻烦,为此也做好了应对准备。
辽东军是地方镇守军,明面上肯定是不敢卷入辽西事件,一个不慎反倒会给秦逍抓住军人涉政的把柄,他知道辽东军那边就算有大动作,也只能利用安东都护府出面,不过云禄和徐盛是朝廷钦派,有旨意在手中,都护府那边就想过来找茬,面对朝廷的旨意,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在当下的辽西郡,龙锐军成为实际控制者,拳头自然硬的多。
第1118章 狐苏
广宁城往东北方向不到五十里地,便是狐苏县境内。
狐苏县是广宁十三县中地域最大的治县,但人口却在十三县居于末位,道理其实很简单,狐苏县有一片广袤的草场,这片草场就几乎占据了整个县近一半的面积。
狐苏马场是大唐帝国数得上号的马场,虽然比不得赫赫有名的辽东马场,但是远比龙锐军驻地松阳马场要好得多。
除了地理位置更为安全,马场的面积更为辽阔,最要紧的是这片草场的草质也是不差。
大唐的战马素来都是紧缺货,战马的来源一直都是出自东西两端。
西边自然是西陵马场,祁连山下草场辽阔,西陵各大马场每年都需要向朝廷缴纳战马,所以帝国大部分骑兵装备的几乎都是西陵马,而东边的东北马却是装备的不多。
这倒不是帝国不想装备,而是东北各大草场的战马几乎都不向朝廷缴纳。
辽东军牢牢控制着东北各大马场,马场虽然名义上受太仆寺所辖的地方牧监管理,但实际控制权都在辽东军的手中,毕竟辽东军以骑兵为主,东北各大马场的战马,也始终直向辽东军供应。
狐苏马场常年都保有四五千匹战马,蓄养出来的优良战马,也都会送往辽东。
秦逍抵达狐苏马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他数日之前得知辽西郡境内还有一片狐苏马场,而且蓄养了数千匹战马,当时心情就异常振奋,略做了一些安排之后,便乘这两天还算清闲,立马带着姜啸春前来。
宇文承朝留驻广宁城,姜啸春是负责龙锐军骑兵训练的柱梁,既然发现辽西有马场,秦逍自然会领着一起来。
姜啸春知道辽西虽然已在龙锐军的掌握之中,但经过此番事件,辽东军与龙锐军之间的矛盾更是势若水火,秦逍所面临的人身安全也比之前进京驻守松阳草场要危险得多。
他本想将两百骑兵全都带来护卫,但秦逍却觉得有些大题小做,最终只是带了三十名精锐骑兵护卫前来。
进入狐苏马场境内,一路上渐渐见到了岗哨堡垒,互相呼应,戒备森严。
“东北早些年十分不太平,多有盗匪出没,这些岗哨堡垒都是为了防备盗匪抢掠战马。”姜啸春对对岗哨堡垒的作用倒是十分清楚,解释道:“若是时局动荡,这些堡垒都有兵士守卫,它们都是修建在道路要紧处,互相之间能够呼应照顾,盗匪劫掠只是自投罗网。不过现在还算太平,这边也就不会多耗费兵力,并非所有的堡垒岗哨都安排有人守卫。”
“咱们走了半天,还没到牧所。”秦逍笑道:“姜朗将,依你之见,这片马场可以安置多少战马?”
姜啸春道:“最多不能超过两万匹。这片马场我也做了些了解,地貌很好,而且十分辽阔,草场范围内有好几处湖泊,只要雨量充沛,每年都有丰美水草生长,可以供应两万匹战马的草料。超过这个数量,草场的水草就会吃紧,必须另外运输草料供应。”
“和我估计的差不多。”秦逍点头道:“我和北边的真羽部已经谈好了丝马贸易,真羽部也答应今年可以向咱们提供两万匹战马,等马匹交付之后,也要考虑如何安置。松阳草场养不了那么多马,而且那边的地理条件比这边要恶劣一些,反倒更适合训练骑兵。所以我盘算了一下,以后松阳草场那边直接作为训练骑兵的场地,这边就作为龙锐军的蓄养战马之所。”
姜啸春双眉一展,笑道:“这个主意好,将狐苏马场变成龙锐军的马库,可以保证我们的战马源源不断。”想了一下,问道:“将军,狐苏马场原有数千匹战马,而且都是东北马,您准备如何处理?”
“你觉得呢?”
“东北各大马场的战马一直都是供给辽东军。”姜啸春道:“据我所知,这几千匹战马都是辽东军蓄养在此,如今辽西在我们手中,辽东军没有轻举妄动,显然是想看看我们到底意欲何为。今次将军亲自来草场视察,而且已经打算将此地作为咱们的蓄马之所,辽东军肯定会派人将这些战马全都弄走。”
秦逍哈哈笑道:“朗将觉得他们能将这些战马弄走?”扭头看向姜啸春,眼含深意。
姜啸春低声道:“将军,难道你准备……将这批战马全都扣留下来?”
“朗将错了。”秦逍摇头道:“你难道以为这批战马真的属于辽东军?”抬头看了看天幕,时当黄昏,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喃喃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为王臣,这狐苏草场是大唐的领地,领地上的战马,也只能属于大唐。”
姜啸春一怔,隐隐明白什么,还没说话,却听秦逍已经问道:“狐苏草场的牧监还没到吗?”
秦逍前来巡查草场之前,自然对这块草场已经有了详细的了解,进入草场之前,事先也已经派人向这边告知。
他知道帝国的各大马场在名义上其实都隶属于太仆寺,太仆寺专门负责管理天下所有的畜牧马匹,而天下马场又分为官办和民办,官办马场的骏马自然直接隶属于太仆寺,而民办马场往往都是由巨商富贾投银子兴办,在官府也有记录,不过蓄养不归官府过问,等到骏马长成,官府便会以高价收购,最终收购的战马也都会交由太仆寺调配。
官办马场都会设一名牧监,是马场最高长官,全权负责管理马场。
狐苏马场是正儿八经的官办马场,依照大唐的律法,那是直接归属于太仆寺,不过近几十年来,太仆寺几乎无法从狐苏马场调走一匹战马,整座马场的每一匹战马,最终都是供应给辽东军。
也几乎就在这时候,听到马蹄声响,众人循声看去,便见到不远处已经有数骑飞驰而来,到得近处,几骑都是翻身下马,当先一人身着官府,不过秦逍见多了高官重臣的官袍,只看那人的官服,就知道品级甚低。
“卑职狐苏马场牧监段保拜见爵爷。”那官员快步上前来,在秦逍马前躬身行礼,十分恭敬。
秦逍点点头,笑道:“原来你就是段牧监?听说你将狐苏马场打理得井井有条,这里的战马都是品种优良,可真是辛苦你了。”
“不敢。”段保勉强陪笑道:“听闻爵爷要巡视马场,不知有何吩咐?”
秦逍很干脆道:“段牧监,你这边现有多少马匹?”
“回将军话,共有七千三百四十六匹在册。”段保对本职工作倒也算尽心,回禀道:“不过其中有一千一百五十四匹是马驹子,尚未长成,另有八百多匹已过壮年,不再适合装备军中。”
秦逍颔首道:“段牧监对马场的情况了若指掌,确实是好官,我在太仆寺那边倒也认识几位大人,回头向他们好好褒奖你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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