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漠
等客人说完,他才指了指边上的小木牌,上面写着“百两一匹,恕不还价”八个字,并不言语。
“你这马我不买,不过我看不惯有人欺行盗市。”客人喋喋不休:“一匹驽马你挂价百两,这是坏了平城马市的声誉,要么现在立刻改价,要么滚出这里。”
那马贩扭过头去,只当没听见。
边上其他马贩却是幸灾乐祸看着,没有一人上来帮衬。
“怎么?装聋作哑?”客人边上的同伴冷着脸道:“我们询爷的话你敢不听?”挥起拳头,作势便要上前,却感觉手腕子一紧,已经被人握住,扭头看去,看到一张年轻的面孔,皱眉道:“做什么?”
“这位大哥不要动怒。”秦逍放开手,笑道:“虽然价钱昂贵,但这是明码标价,不是诈骗。你觉得能接受就买,觉得他是在漫天要价就不必理会,又何必动怒?”
那人见秦逍年纪轻轻,立时冷笑道:“你是哪根葱,要你来管闲事?”
秦逍依然保持微笑:“我看这平城的商贾可以自由经商,他当然也可以在这里卖马。他明码标价卖马,几位却要逼他离开,这于理不合,如果说多管闲事,我看应该是几位在先吧?”
那马贩本来扭过头去,并不搭理,这时候才回过头,瞧见秦逍为自己打抱不平,神色依然淡定如常,并无什么感激之色。
“我们常年往来平城,倒没想到平城不知谁的裤带没系好,将你露出来了。”那询爷张口就骂,抬手指着秦逍道:“你多管闲事,今天我就……!”话声未落,却感觉深处的那根手指一阵剧痛,所为十指连心,他忍不住惨叫一声,边上几人却是看到,年轻人身后的那人在询爷话还没说完的时候,身体陡然一闪,探手而出,抓住那根手指往上一扳,立时便将那根手指扳折。
秦逍倒也没有想到陆小楼出手竟然如此干脆利落,想要劝阻也来不及,随即听得陆小楼冷声道:“在平城这块地方,还轮不到你们几个撒野,想要活着离开平城,现在就滚,否则明天你们起不了床。”
陆小楼毕竟是刺客出身,杀意凛然,那双眼眸子宛若毒蛇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这几人本是喝多了酒在街上闲逛,酒意上涌惹了事端,这手指一折断,再加上陆小楼出言恐吓,几人的酒意顿时就醒了,虽然秦逍这边只有两人,但陆小楼出手如电,这几人也都看的明白,晓得不是善茬,而且这里是边塞小城,什么样的人物都有,也不知道秦逍和陆小楼的底细,在陆小楼杀意凛然的目光下,几人只能留下“你等着”这样的干涩之言,扶着询爷狼狈而去。
“你出手有点狠。”秦逍叹道:“他们只是喝多了,出言不逊,就这样废了他一根手指。”
“我在救他们。”陆小楼很淡定道:“如此骄狂,如果遇上真正心狠手辣之辈,损失的就不是一根手指。”
秦逍也不多言,径直走到那两匹马边上,上下打量许久,眼眸中竟然显出诧异之色,看了看坐在地上的马贩,瞧见那马贩端坐不动,竟是异常的镇定,方才发生的一切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这是好马!”秦逍叹息道:“可惜明珠蒙尘,许多人连看也不看一眼,就觉得它们是不值一提的驽马。”
陆小楼难得显出诧异之色。
他知道这条街道上充斥的都是草原人遗弃的驽马,真正的好马肯定不会出现在这里,方才也看了几眼,这马贩后面的两匹马几乎不能用丑来形容。
其他马贩买的虽然也都是劣马,但不少在表面上还过得去。
但这两匹马黄毛黑嘴,身上的体毛卷曲如同鱼鳞一般,相马的高手第一眼就是看马匹的毛发,良马首先就是要马毛柔顺光泽,如果有了卷毛,一定是杂种马,这两匹马不但体毛卷曲,而且十分稀疏,莫说柔顺光泽,外形比一般的驽马都远远不如。
明明是两匹杂种驽马,秦逍竟然说它们是明珠蒙尘,还声称是好马,陆小楼头一次怀疑秦逍的眼力,只觉得这两匹马未必是明珠蒙尘,但你秦将军肯定是有眼无珠。
孰知那马贩听得秦逍夸赞,竟然回过身,盯着秦逍道:“何以见得?”
秦逍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绕着那两匹马又转悠许久,上上下下细细打量,终于看向马贩,问道:“你可听过狮子骢?”
马贩闻言,本来一片淡定的脸上竟是显出一丝欢喜之色,起身来,道:“你知道狮子骢?”
第944章 狮子骢
秦逍只是一笑,道:“这两匹马我都买下了。”便要取银票,陆小楼睁大眼睛,只觉得匪夷所思。
这两匹马是不是好马先不说,就算真的是上等好马,也不可能值这个价钱。
真羽部最优良的战马,在边境地带最多也就四五十两银子,秦逍竟然要用一百两银子的价钱购买两匹杂种驽马,陆小楼怀疑秦逍的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还是身上的银子太多,豪迈施舍。
更让陆小楼诧异的是,秦逍要花重金买马,那马贩竟然摇头道:“现在不卖了。你如果能说出这两匹马的门道,我直接送给你,否则就是一千两银子一匹,我也不卖。”
陆小楼左右看了看,发现边上的几名马贩也是一脸惊诧地看着秦逍和这名马贩,这才松口气,心想这两人确实是疯了,不是自己有问题。
“我刚才路过一家酒铺。”秦逍含笑向马贩道:“你若愿意,咱们一起去喝几杯如何?”
马贩抬头看了看天色,也不多言,过去解开马缰绳,牵着马道:“你带路!”
平城的酒铺确实不少,此时许多酒铺的生意依然不错,秦逍找的这家酒铺算是比较清静,那马贩将两匹马拴在酒铺外面,嘱咐店伙计看着马,店伙计口里答应,心下好笑,暗想就你这两匹驽马,是个人都看不上,别说偷走,就真送给别人,别人也嫌弃是个累赘。
酒菜上来,十分丰盛,秦逍这才含笑问道:“不知尊驾高姓大名?”
“秦忌!”马贩倒也干脆:“认识的人叫我秦疯子!”
秦逍一怔,随即笑起来,马贩秦忌有些奇怪,秦逍已经道:“咱们是本家,我也姓秦!”
其实他对自己是否真的姓秦还不能确定,自幼被钟老头养大,连自己的身世还没有真正搞清楚,这秦逍的名字还是钟老头所取,不过近二十年都是用这个名字,秦逍自然也就是自己。
“你也姓秦?”
“秦阳!”秦逍拱手笑道:“天下秦姓是一家,按你的年纪,我应该喊你一声伯伯,就叫你忌伯好了。”
秦忌四十多岁年纪,秦逍尊称伯伯倒也是理所当然。
秦忌显然对什么称呼并不在意,问道:“你方才提及狮子骢,难道你见过?”
“狮子骢世所罕见,岂是寻常人能轻易见到。”秦逍拿起酒壶,亲自给秦忌倒上,含笑道:“不过我倒是知道狮子骢产自何方。”
“请教!”
秦逍道:“过西陵,出昆仑关,如今是兀陀汗国的疆域,不过在兀陀人迁徙昆仑关外之前,顺着昆仑关一路向西,分布着大大小小诸多西域古国,有名有姓的国家有三十六个,被统称为西域三十六国。这其中有一个叫做狐胡的小国,据说国土面积狭小,全国人口加起来也不过几万人而已,在西域诸国之中算是很不起眼。”
听到“狐胡”二字,秦忌眼睛微亮,露出笑容道:“你知道狐胡,那就确实知道狮子骢了。”
陆小楼见这两人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有些诧异,只是他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无听说过“狮子骢”这种马,不由问道:“狮子骢是产自狐胡国?这又是什么马?”
“其实我也只是听人当故事提及,连那人也不知道时间是不是真的有狮子骢存在。”秦逍缓缓道:“西域有两大神驹,一名汗血宝马,知道汗血宝马的人不在少数,那确实是珍稀无比,而另一个便是狮子骢,只是知道的人极少,也从未在中原出现过。”看向秦忌道:“如果我没有说错,狮子骢最早出现在狐胡国,最后也是消亡在狐胡,传闻现如今狮子骢早就已经灭绝。”
秦忌摇头笑道:“如果爷爷过世了,他是否真的已经彻底消失?不是,只要他的血脉传承下去,那么他其实并没有从这世间彻底消失。”顿了顿,才道:“狮子骢确实产自西域狐胡国,只不过刚出现的时候,明珠蒙尘,无人识货,只因为狮子骢的外形看起来不似其他的骏马,全身体毛卷曲,十分丑陋。西域马大都韧性极好,能够负重,但速度却及不上图荪人的草原马。草原马最好的自然是真羽马,真羽马作为战马,冲锋之时的速度天下无双,不过比起西域马,草原马的负重却要弱的多,大多数的战马甚至无法负担西域马能承受的一半。”
秦逍点点头,只听秦忌继续道:“所以图荪各部几乎无法装备重骑兵,即使勉强装备重骑兵,马匹的负担太重,冲击的速度也会大大减弱,这也正是草原多是轻骑兵的缘故。”
“西域马可以负担称重,但速度却不快,如果装备重骑兵,速度多少也会受些影响。”秦逍道。
秦忌微笑道:“不错。不过这狮子骢就不同,顾名思义,这狮子骢的狮子二字,不但是因为它的体毛卷曲酷似雄狮,而且韧性极好,不但可以负重,而且耐性和速度都是出类拔萃,适合长途奔袭。”脸上不无傲色:“古往今来,历朝都有重甲骑兵,但在我看来,只有狮子骢才配装备顶尖的重甲骑兵。你知道西域三十六国,自然也知道在这三十六国之中,狐胡国势力孱弱,饱受欺凌。可是百年前,狐胡国也曾盛极一时,让周边诸国心生忌惮,其原因就是因为狐胡国利用狮子骢训练了一批重甲骑兵。”
秦逍愈发感兴趣,忙道:“此时我还真不知道,请忌伯赐教!”
“狐胡的重甲骑兵不过五百人,可是这支重甲骑兵的战斗力无与伦比,往往能够以一当十。”秦忌肃然道:“依靠这支重甲骑兵,周边诸国不敢小觑狐胡国。只是后来狐胡国主刚愎自用,自以为拥有这支骑兵便可纵横西域,想要扩土增疆,最终却被诸国联军击败,五百重甲骑兵全军覆没……!”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叹道:“手上的武器再锋利,如果穷兵黩武,终究是自取灭亡的下场。”
秦逍心想这秦忌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见识却不浅。
“你可知道我大唐为何养不出上好的战马?”秦忌看着秦逍问道。
秦逍道:“是因为我们没有好的草场?”
“这自然也算是一个原因。”秦忌叹道:“但最重要的原因不在于此。唐人以华美为荣,讲究奢华之风,这倒也罢了,可是掌理马事的官员也都是门外汉,讲求马儿俊美,但凡丑陋便会弃之若履,长此以往,几代下来,配种出来的都是华而不实的马匹,而且将这些马匹当祖宗养着,不似西域马和草原马饱经风霜,结果自然也高下立判。”
秦逍点头道:“不但是马,人也一样,华而不实,不经磨砺,也难成大器。”
秦忌似乎遇到知音一般,笑道:“你这话对我的脾气。无论是人还是马,万不可只看表面,要看到底有没有本事。我今天带来的这两匹马,就算那些高明的相马师过来,只看毛发,只怕就会立刻断定是劣马无疑。相马术中,第一便是观毛发,可是这样的法子,用在我的狮子骢身上,那就是大错特错。”
陆小楼闻言,立刻问道:“你那两匹马就是狮子骢?”
秦忌瞥了陆小楼一眼,道:“其实这两匹马只是杂种马。”
秦逍似乎明白什么,点头道:“原来如此。”
“难道你不鄙夷?”秦忌见这年轻人一脸平静,倒是有些诧异。
“鄙夷什么?”
“我的狮子骢是杂种马,天下人对杂种马都是充满不屑的。”
秦逍笑道:“这有什么好鄙夷的,纯种马有纯种马的好,杂种马有杂种马的优点,有些纯种马还及不上杂种马有用。是良驹还是劣马,不能只看品种,还要看它真实的本事。忌伯,我先前也细细看过,你这两匹马的眼睛如垂铃,带着紫艳色,目大而白少,这就证明它们的胆气十足,马耳紧短,麟腹虎胸,喘息均细,只是因为外貌丑陋,让人忽略了这些,但这些全都是良驹的特征。”
秦忌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就你这番话,果然是有见识,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还真的懂得相马。”
“不敢不敢,只是以前听起别人说起过,觉得好玩,记在心里而已。”秦逍忙道,他这还真不是谦逊,这些粗浅的相马之道,他是从甲字监的囚犯口中得知,甚至狮子骢的传说也是从囚徒口中获悉,知道有一种传闻中的神驹体毛卷曲而稀疏,但却是天下罕见的宝马,今日在马市瞧见,不敢确定,向秦忌试探,秦忌的反应却让秦逍立时明白这两匹马肯定与狮子骢有关系。
秦忌笑道:“我也不瞒你,这两匹马虽然不是真正的狮子骢,却流淌着狮子骢的血液,不但如此,他们身上还留着真羽马的血液。”压低声音,道:“一言道之,这两匹马是用真羽马和狮子骢配种出来,不但拥有狮子骢的耐力和负重,而且还拥有真羽马的速度,说一句独步天下并不为过!”
第945章 功夫不负苦心人
秦逍虽然已经隐隐意识到什么,但秦忌这句话说出来,还是让他吃惊不小。
无论是相马还是养殖,他都谈不上精通,只是知晓一些皮毛,毕竟在甲字监的时候,每天都能和各色人物打交道,有些学问秦逍是用心去学,譬如简单的医术甚至棋艺,但有些也只是听个热闹,就如这狮子骢的传说,他只当故事去听,也不会追根问底。
不过他却也明白,给马匹配种,其实绝非简单的事情。
“你不相信?”秦忌见年轻人一脸愕然,皱起眉头来。
秦逍摇头道:“不是。只是我有些奇怪。”
“你说。”秦忌端杯饮酒,笑着道:“奇怪什么?”
秦逍十分小心道:“狮子骢产自西域,几近灭绝,现在即使在西域那边,也很少听说狮子骢的故事。我听人说,古往今来,马匹的种类其实很多,这其中不乏许多珍稀无比的神驹宝马,但越是稀罕的马匹,生存的越艰难,无数罕见的宝马品种都已经灭绝,后人甚至都已经不知道许多宝马曾在世间存在过。这狮子骢也是其中的佼佼者,但和许多宝马一样,从狐胡国消失后,就很少再听说有狮子骢存在于世。”
“你说的没有错。”秦忌叹道:“狮子骢在狐胡国确实已经灭绝,就算一些擅长马道之人,见到狮子骢也是认不出来,将宝马当劣马。我自幼生长在边关一带,见识过草原人的骁勇,他们能征善战,一半的功劳都要算在他们的战马身上。草原人将马匹当成他们的伙伴,十分珍视,反观我中原王朝,历朝历代虽然不乏豢养骏马,但从来都只是将马匹当做利用的工具,但凡养出几匹好马,又被送到达官贵人手中,好吃好喝,就像是当做美人一样养起来,这样的环境,就算真的有天马下凡,也被养成一无所长的废物。”
陆小楼也不管二人,自顾自吃东西,听到这里,插嘴道:“这话有些道理。”
秦忌只将兴趣放在秦逍的身上,也不理会陆小楼,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十七年,圣人登基,图荪诸部十万骑兵南下侵袭,边关百姓生灵涂炭,无数百姓惨死在图荪人的马蹄弯刀之下,让人愤恨。那时候我还年轻,心里便想过,如果要将漠南草原的那些龟孙子逼到漠北去,让他们无法再肆意侵袭大唐,我大唐就必须要有一支强大的骑兵,要装备这样的骑兵,就必须要有优良的战马。”
“忌伯有此抱负,让人钦佩。”秦逍闻言,肃然起敬,轻声道:“我们大唐和草原诸部相比,其他的都不落下风,也就是在战马上存在着差距。当今天下最优良的战马品种都掌握在草原诸部甚至兀陀人的手中,唯独我们在马匹方面落后他们,如果我们没有自己的战马,想要应付草原诸部,确实不容易。”
秦忌含笑点头道:“年轻时候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找到最好的马种。家父一辈子给人养马,也懂得配种之法,所以我打小也接触了一些。我小时候就听说西域有一种叫做狮子骢的神驹,又亲眼见识过真羽马的速度,当时就想过,如果能够集这两种马的优点于一身,那么配种出来的战马,将是何等强大?不过别人听到我这想法,都是嘲讽,且不说狮子骢早已经灭绝,就算真的存活于世,想要配种成功也是难如登天。”
秦逍这次前往草原,就是为了找寻马源,今晚偶然遇到这位马道中人,自然是兴趣满满,笑道:“燕雀又怎知鸿鹄之志?”
“说得好。”秦忌甚是欢喜,道:“别人觉得你做不成,你就非要让他们瞧瞧,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二十多岁就跑到西域,想要找寻传说中的狮子骢,走遍了西域诸国,吃尽了苦头,在那边四处奔走十一年,皇天不负有心人,竟然真的被我找到了几匹狮子骢。可惜西域人都以为狮子骢早已经灭绝,被我发现之时,这几匹狮子骢竟然被人遗弃……!”说到这里,忽然发出大笑声,酒铺里还有两桌客人,虽然离得有些远,也没有注意这边,但秦忌大笑出声,那几人立时瞧过来,打量几眼,只觉得此人脑子有病。
秦逍心下惊叹,暗想为了找寻狮子骢,秦忌竟然在西域流落十一年,这份毅力,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比,他最终能够找到狮子骢,自然与他锲而不舍的毅力有关。
“不过幸好那些人不识货,否则真要被他们知道那几匹马是狮子骢,我也无法带回来。”秦忌笑道:“狮子骢是无价之宝,我就算将自己卖了,也买不起一匹。”
秦逍轻声问道:“忌伯将狮子骢带回老家配种?”
“从西域万里迢迢回到故乡,那几匹狮子骢都是安然无恙,由此便可见它们的耐力实在惊人。”秦忌叹道:“只可惜所有人见到,都取笑说我带回来的只是几匹驽马,还说狮子骢那样的绝世宝马,怎可能为我所得?又怎可能一次被我得到数匹?他们不相信那几匹马是狮子骢,实在是有眼无珠。”看着秦逍道:“你慧眼识珠,年纪不大,却能一眼瞧出今日这两匹源自狮子骢,眼力比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胜过太多,至今为止,也只有你看出他们是狮子骢。”说到这里,就似乎心中压抑多年的郁垒一吐为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秦逍这时候终于明白,秦忌为何今日会这样兴奋,又为何会对自己知无不言。
秦忌花了十几年时间,历经艰辛找到狮子骢,却被人所讥嘲,甚至不承认他找到的就是狮子骢,这就像一个人历经磨难取得了巨大成就,非但不被人认可,反而受尽奚落,心中自然会孤独而委屈。
今日自己在没有任何人的提示下,说出“狮子骢”三字,对一直委屈和压抑的秦忌来说,当然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瞬间觉得找到了知己。
“忌伯,你这两匹马是配种出来,也就是说配种成功了?”
秦忌点头道:“狮子骢是西域马,真羽马是草原马,虽然都是骏马,但还是有许多不同,直接配种十分困难,中间还需要嫁接。回来之后,我用狮子骢直接和真羽马配种,俱都失败,想尽各种办法,最终找了漠西的短耳马进行二次配种,就在去年,终于成功。”说到这里,兴奋起来,道:“外面那两匹,就是我前前后后花了十六年时间折腾出来的结果,我亲自检验过,他们可以负担数百斤的重物不费吹灰之力,百步之内短距离的冲刺速度及不上真羽马,但百步之后,真羽马就再也难以追赶。”
“如此宝马,莫说百两,就是千金也难求。”秦逍叹道。
秦忌道:“所有人一见到它的外形,试都不试,就断定是劣马。我花了十六年时间,呕心沥血的结果,被他们一句话就否定了。普通人没见识也就罢了,我专门去找了两位有名望的相马师,他们也都只是扫了两眼,甚至都不愿意评价,如此一来,马圈里几十匹马就无人问津,我也一度心灰意冷。”摇头苦笑道:“不过这事儿我都干了十六年,不能半途而废,还想着继续改良,只可惜折腾这些年,祖上的家财都被我折腾干净,要想继续改良马种,没有银子什么事情也做不成,无可奈何,我只能牵两匹马到平城马市,希望能找到买主,买了银子,可以继续改良。”
秦逍恍然大悟,这才明白秦忌为何会在马市卖马。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几个真正识马之人。”秦忌一脸无奈,叹道:“我在马市待了快一个月,每日里人来人往,可是目光落在这两匹马身上的人少之又少。这样的神驹,如果二三十两银子卖了,是对它们的侮辱和亵渎,挂出一百两都让它们受委屈,但我也无可奈何。”随即道:“不过秦小兄是第一个识货的人,那两匹马我也不卖了,就送给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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