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漠
“查不明白。”魏无涯没有犹豫,很坦诚道:“那个人离世后,这世间的大天境高手屈指可数。萧谏纸在阴罗王窟遇见的青牙鬼,便是这屈指可数的大天境高手之一,紫衣监可以查任何人,却偏偏无法查知大天境。”
“从萧谏纸的伤势,辨认不出青牙鬼武功的来路?”圣人蹙眉道。
魏无涯道:“萧谏纸是被大劈棺所伤,大劈棺虽然是极厉害的功夫,但是只要达到六品,都有可能练成大劈棺。进入大天境,即使稀松平常的功夫使出来,那也是厉害无比。”
“你这老狗是在夸赞自己?”圣人唇角浮起笑意。
魏无涯笑道:“老奴说的是事实。也幸亏萧谏纸练过神龟经,再加上是净身之人,虽然挨了大劈棺,伤及内脏,却能够活下来,这些时日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阴罗王窟的事情为何被青牙鬼知道?”圣人唇角的笑意此时已经消失,一双凤目变得深邃起来:“难道朕想要的东西,还有别人也在找寻?”
“暂时也无法确定青牙鬼和萧谏纸找的是同一件东西。”魏无涯恭敬道:“阴罗王窟还有其它在世人眼中十分珍贵的宝物,虽然青牙鬼和咱们找寻同样东西的可能性最大,却也不能排除他是在找其他东西。”
圣人冷笑道:“他还真是出现的及时,竟然会刚巧与萧谏纸遇上。”神色凝重起来:“如果阴罗王窟里那件东西被青牙鬼找到甚至拿走,再想从他手里拿回来可就不容易了。”瞥了魏无涯一眼,有些愁烦道:“青牙鬼是什么人都不知,朕就算有百万大军,那也是抓不住他。”
魏无涯却是摇头道:“眼下不知,不等于一直不知。圣人,如果青牙鬼真的和咱们找寻同样的东西,即使得到了阴罗王窟的那一片依然无用,圣人说过,那东西分成六片,六片合一才有用途,仅有一片在手也是枉然。他身为大天境,既然亲自找寻,就证明他也是知道这其中的秘密,既然知道秘密,也就一定会想尽办法找齐六片。”
“你是说他迟早还会显出踪迹?”
“我们在找,他也在找。”魏无涯嘴角泛起狡黠的笑意:“谁先找到,就看谁的运气更好。即使流落在外的三片都落在他的手里,可是宫里的三片他如何得到?他知道宫里有三片,最后还是要跑到这里来,即使是大天境高手,一旦入宫,也只是瓮中之鳖。”
圣人微一沉吟,终于笑道:“若论奸猾,倒也没有几人能赶上你这老东西。”
寝宫并不远,到得寝宫前,圣人停下脚步,想了一下,才向魏无涯道:“去将他召过来吧!”
魏无涯也没多问,只是微微躬身,退了下去。
进了寝宫,早有宫人上前伺候圣人换上了轻便的绸衣,圣人换好衣衫,不等宫人为自己系好轻纱做成的腰带,挥挥手,几名宫人立时弯着身子,迅速退了下去。
她虽然年近五旬,身材不似年轻时候婀娜多姿,但绸衣包裹下的龙体却也是丰腴妖娆。
寝室内一片幽静,圣人轻步走到角落的一尊鸡耳铜盖炉边上,一只手搭在炉环上,用力一拉,便听得“咔嚓”一声响,盖炉后面平整的墙壁上竟然瞬间弹出一块青砖,圣人双手小心翼翼抽出青砖,双手捧着走到一张案边,将青砖放在案上,左右手各自握住一端,微用力一扭,那青砖有一半竟然被扭转过去,里面竟然是空心。
这青砖外面看上去是一块砖,却是用了障眼法,乃是木料所制,只是外面涂上了漆,伪装成了青砖。
倒过青砖,从里面滑落三片皮质碎片,不成规则,圣人放下青砖,小心翼翼拼凑起三片皮质碎片,碎片上面竟然有清晰的黑色纹路,其中两片拼凑起来契合无比,上面的黑色纹路也是连接起来,而另一片只有极小一部分边缘与其中一片相连,中间却有大片的空缺。
圣人看着皮质碎片,怔怔出神,片刻之后,才将三片皮质碎片收起,放回青砖中,然后又将青砖恢复原状,重新放入墙壁的空缺处,用力推进去,青砖边缘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出任何异状。
她这才走到铜镜边上,看着铜镜中已经不复当年魅惑天下的绝世容颜,若有所思。
忽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圣人唇边终于泛起一丝浅笑,缓缓站起身,转身过来,只见一人披着黑色的大氅头戴斗篷正向自己走过来,距离几步之遥,停下脚步,斗篷下面那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看着圣人。
“朕好像有几天没有见着你了。”圣人缓步走过去,那人身形挺拔,身材高大,站立如松,圣人绕着他走了一圈,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笑容,终于站在那人面前,四目相视,那人正要抬手,圣人却已经伸手拦住,竟然亲自帮那人解开了大氅,又帮他褪下。
斗篷之下,却是一身盔甲。
这人三十五六岁年纪,样貌俊朗,面部轮廓分明,线条硬朗,俊朗之中却满是英武之气,特别是那挺拔的鼻梁,如同面部的一座小山,眼眶微微下陷,却更显双眸深邃。
圣人抬起手,轻轻抚摸着男子的面庞,就像是在鉴赏绝世珍宝。
男子一双眼睛只是看着圣人的眼睛,身体却是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只等到圣人退后两步,拉开系在腰间的轻纱腰带,那件丝滑的绸衣从她的肩头滑落,依然很紧致的肌肤白如初雪。
男子没有犹豫,缓步走上前,猛地将圣人横身抱起,动作简单而利落,圣人一只手臂已经勾住男子的脖子,在臣子们面前威仪无比的脸庞此时却是浮现出妩媚之色,凤目含春,柔媚异常。
第545章 恨嫁
月朗星稀,少卿府的厨房内,秦逍已经有了七分醉意。
顾白衣脸上也是酒意盎然。
今日秦逍特地请了顾白衣前来作客,本来少卿府内有专门的餐厅,不过二人却并没有在餐厅饮酒,而出直接在厨房内架起了一张小桌子,一人一张矮凳坐在桌边畅饮。
府里本来就准备了酒,秦逍唯恐不够,让看门的老沈又去买了几坛回来。
秦逍知道顾白衣好酒,而且酒量不小,以前因为生活拮据,秋娘也不会敞着让顾白衣买酒喝,今日备足了酒,却是要让顾白衣一醉方休。
顾白衣也不客气,今日的菜肴很丰盛,酒也很好,半个时辰下来,边上已经多了几只空坛子。
秋娘几次想劝说,但这两人酒逢知己千杯少,谁也不去在意秋娘。
“顾大哥,你是答应过得,要到大理寺帮忙。”秦逍端杯道:“这两日我就给吏部发公函,将你调到大理寺,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
顾白衣笑道:“你这是在提拔我,步步高升,我怎能不答应?来,我借花献佛,咱们再喝一杯。”
两人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秦逍很殷勤地给顾白衣再倒上酒,虽然有了醉意,但他却没有忘记之前对秋娘的承诺,见秋娘坐在一边,似有若无地给自己递了个眼色,微微一笑,这才道:“顾大哥,今日请你过来,除了饮酒,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说话间,看了秋娘一眼,秋娘脸颊一红,心跳加速,却故意装作很镇定,起身道:“我……我去给你们泡点茶。”便要离开厨房,经过秦逍身边,却感觉手腕子一紧,娇躯一颤,低头瞧见秦逍正握着自己手腕子,花容失色,心想你话还没有说,这时候当着顾白衣的面握住手腕,那还了得。
她急忙挣脱开,狠狠瞪了秦逍一眼,顾白衣却似乎没看见,拿起筷子吃菜,边吃边道:“什么重要事情?秦兄弟但说无妨。”
“顾大哥,我……想做个媒。”秦逍之前想着见到顾白衣之后,直接告诉顾白衣自己想娶秋娘过门,可是此刻正要说,却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
“做媒?”顾白衣看着秦逍:“给谁做媒?”
秦逍看了脸颊泛红的秋娘一眼,道:“我最近认识一位青年才俊,无论人品还是样貌都出类拔萃,而且……呵呵,而且他对秋娘姐一见倾心,那是非秋娘姐不娶,我寻思着这青年才俊和秋娘姐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所以……所以斗胆向顾大哥请求,想促成这门亲事,不知道顾大哥意下如何?”
“有青年才俊相中了姐姐?”顾白衣很惊讶地看向秋娘,似乎很意外。
秋娘本来还有些羞涩,正准备出门避开,听得顾白衣语气之中带着怀疑,心中顿时有些着恼,干脆一屁股坐下,瞪着顾白衣道:“你是说我丑怪,没人看得上?”
“姐姐误会了。”顾白衣叹道:“只是这个消息很突然,我有些意外。”
秋娘冷哼一声,白了他一眼。
“顾大哥,这事儿不假,那青年才俊一片真心,只是……不知道顾大哥是个什么意思?”秦逍看着顾白衣道:“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顾白衣竟然没有犹豫,点头道:“没问题,他什么时候娶走?”
此言一出,秦逍和秋娘都是错愕不已,实在想不到顾白衣竟然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一口答应,这就不是痛快,而是草率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秋娘试探问道:“你连是谁都不知道,就答应我嫁出去?”
顾白衣叹道:“姐,都到了这个年纪,就不要再挑三拣四了。有人能相中你,也算是咱们顾家的福气,差不多就嫁了,若是一直拖下去,只会越来越困难。”不等一脸怒容的秋娘说话,顾白衣已经向秦逍道:“秦兄弟,这事儿赶紧定下来,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可以告诉那边,真要娶过去,一切从简。”
秋娘睁大眼睛,气得酥胸起伏。
“顾大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为青年才俊就在这屋子里,你……你是不是也是这个态度?”秦逍小心翼翼问道。
顾白衣环顾厨房一圈,这厨房虽然比普通百姓家的正堂还要大,但一扫也就看得一清二楚。
“你是说那个要娶姐姐的人就在这屋里?”顾白衣很认真问道。
秦逍老脸一红,道:“我是说如果。”
“这屋里总共有三个人。”顾白衣认真分析道:“要娶我姐姐的当然是个男人,所以剩下我和你,我自然不是那位青年才俊,所以只剩下你一个,秦兄弟,按照你的如果,那位青年才俊是不是应该就是你?”
“好像应该是我。”
“所以你称我为大哥,然后又想娶我姐姐,过门之后,我却要喊你姐夫?”顾白衣坐正身子,目光锐利,盯着秦逍道:“你今天是在给自己做媒?”
秋娘见顾白衣一脸严肃,还真有些担心,轻声道:“白衣,你……!”
“姐,你不要说话,这是男人和男人在议事。”顾白衣依然盯着秦逍,打断了秋娘言语。
秦逍心想话到说到这个份上,自己没必要遮遮掩掩闪烁其词,也是坐正身子,点头道:“不错,我今日是为自己说媒。秋娘姐贤良体贴,我喜欢她,所以想要娶她过门,顾大哥,你同意更好,不同意也罢,我是非要娶她不可。”
“所以你们两个早就背着我约定好了要在一起?”顾白衣神情严肃。
秋娘立刻道:“什么时候背着你了?你好好说话。”
“从我第一眼看到秋娘姐的时候,就心生好感,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觉得如果错过这样的好女人,一定会后悔。”秦逍认真道:“世间虽然有许多事情让人回头去想会很后悔,但如果面临选择,可以选择不让自己后悔,我也不会错过。”
“你娶了她,可能保护她一生平安?”
秦逍沉默了一下,才道:“若要让她受到伤害,除非我已经死了。”
“可还有酒?”
“还有很多。”
顾白衣端起酒碗,秦逍也立刻端起酒碗,顾白衣脸上终于显出一丝笑容,向秦逍很诚恳道:“谢谢!”并不废话,仰首一饮而尽。
秦逍也不犹豫,也是一饮而尽。
放下酒碗,秦逍立刻重新斟上,笑道:“顾大哥,现在我可宽心了,我还担心你不答应。”
“怎会不答应?我谢你还来不及。”顾白衣脸上的严肃之色早已经荡然无存,带着笑容道:“我最大的一件愁烦之事终于解决,高兴还来不及。秦兄弟,你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这是我的喜事,来来,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两人都是欢喜不已,你来我往,谈笑风生,似乎忘记边上还坐着秋娘。
秋娘睁大眼睛,看着二人,不知为何,秦逍开口之前,她还真拿不准顾白衣到底是什么心思,还真担心顾白衣会阻止此事,可是顾白衣如此痛快答应,她本来应该很欢喜,但心里却又感觉这事儿似乎真得有些草率,这样一门亲事,两个男人三言两语就谈妥了,不知道的看到顾白衣一脸喜气洋洋的神色,还以为要嫁给如意郎君的是他顾白衣。
“白衣,你……你就这样答应了?”秋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忍不住问道。
“答应了。”顾白衣道。
秋娘有些尴尬道:“那你怎么不问问我答不答应?”
“你们两个事先都商量好了,你若不答应,他又怎会当着你面来说?你们蓄谋已久,然后假模假样和我说,我答不答应都没有用。”顾白衣叹道:“既然如此,还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姐,以后你千万不能说是我急着帮你嫁出去,这可是你自愿的,事后追究,我是万万不认得。”抬手用手掌对着秦逍划拉一下:“你看,一表人才,有勇有谋,也不缺银子花,这样的青年才俊,姐姐嫁过来不会太委屈的。姐,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虽然顾白衣答应,这门亲事板上钉钉,但秋娘却总觉得没有自己想象的那种畅快感,瞪了顾白衣一眼,又瞧了秦逍一眼,反而觉得有股无名火,站起身来,没好气道:“你们继续喝吧,喝醉了就一起睡在厨房里。”扭着腰肢撇下两人,出了门去。
秦逍和顾白衣看着秋娘出门,随即对视一眼,都为之莞尔。
“对了,除了大哥,我先前已经说服宇文怀谦来大理寺当差。”秦逍道:“这位宇文家的二爷见识很深,以后应该也能帮大忙。”
顾白衣点头道:“大理寺从京都府带走宇文怀谦,这事儿我是知道的,大理寺的人去京都府的时候,我就在衙门里。宇文怀谦之前一直在吏部当差,我和他没有多少交集,他在京都为人低调,很少与人来往,对他并不了解。不过他出身西陵,和你也是有乡谊之情,而且此番如果不是你,他未必能出得了监牢。京都府监牢的环境很差,宇文怀谦的身体似乎也很弱,关进去时间虽然不长,却有两次患病,京都府担心他还没有被审理,如果死在牢房里不好向朝廷交差,请了大夫瞧了两次病……!”
“这事儿我倒是不知。”
“也幸亏你及时救他出来。”顾白衣道:“否则以他的身体,在京都府监牢待不了一两年,可能就会死在里面。你对他有救命之恩,又有乡谊之情,将他调到大理寺,亦有提拔之情,日后他应该会尽心为你办差,也算是你一大臂膀了。”
第546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秦逍笑道:“有顾大哥在身边,那才是如虎添翼。”想了一下,才道:“大哥可知道王母会?”
顾白衣反问道:“为何会提及王母会?”
秦逍对顾白衣并不隐瞒,将之前与宇文怀谦所言大致告知,顾白衣神情严肃起来,虽然知道宇文承朝的行踪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是潜伏进入王母会,定要为其行踪保密,不过在京都如果只有一位可以信任之人,那就只能是顾白衣。
“宇文怀谦果然是栋梁之才。”顾白衣沉吟半晌,才肃然道:“如果朝廷能够重用此人,而此人亦能对朝廷忠心耿耿,那实在是大唐的幸事。他说的不错,西陵李陀背后有兀陀人,控制西陵之后,他们还真是希望朝廷能够尽快出兵西陵,他们虽然费尽心思才拿下西陵,但西陵却并非他们的真正目标。”
“正是,他们只是以西陵为工具,挑起唐军与兀陀人的死战。”秦逍目光冷峻:“唐军主力陷入西陵,他们才会有机可趁。”
顾白衣道:“照现在看来,李陀确实很有可能与王母会早有勾结。”想了一下,才道:“不过十年前朝廷派兵剿灭王母会之后,这些年来确实很少听到王母会还在活动。当年围剿王母会,几乎将他们的大小头领一网打尽,虽然确实还有漏网之鱼,但此后几年青州各郡县张贴通缉令,只要举报王母会众,就能得到重赏,所以青州几乎没有王母会的容身之地。”
“他们确实不敢继续在青州活动,但却流窜到了其他的地方。”秦逍道:“他们暗中发展了十年,如今到底壮大到何种程度,咱们这边是一无所知,一旦他们真的准备充分,突然在各地起事,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顾白衣微微颔首:“十七年前三州七郡叛乱,直到如今朝廷都没能恢复元气。而且这几年天灾频发,水灾旱灾连续不断,许多地方的百姓衣食无着贫苦不堪,更加上吏治也出现问题,地方上许多贪官污吏对百姓,更是让百姓对官府心生恨意。豫州水患,王巢在短短时间内就能够啸聚数千人马叛乱,由此可见一斑。若是王母会利用信徒起事,就像往水中投下一块石头,很快就能够蔓延开。”
“所以要收复西陵之前,就必须将王母会一网打尽。”秦逍肃然道:“王母会不除,确实不能出兵西陵。要铲除王母会,也绝对不能等他们真的起事在行动,在他们叛乱之前,就必须将之铲除。”
顾白衣道:“你准备如何做呢?”
“王母会行事谨慎,这么多年悄无声息,要找到他们的巢穴自然是难上加难。”秦逍想了一下才道:“不过如果他们这些年一直真的在准备谋反,那就不可能查不到任何端倪。这些年虽然刑名大权都掌握在刑部手中,但只要是刑犯被处刑,在大理寺就存有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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